氏见李锐走了,她那儿子也被她支开了,却又冒出个犟头来,气的那叫一个银牙乱咬。她是女眷,又不能对李钧动手,只好指挥起几个家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请堂少爷让开老太太这么久还没有醒,一定是进了邪,快让柳女给老太太看看”方氏管着府里已经有七八年,虽然平日里以宽厚示人,但依旧是一副主母的做派,阿谀的人也多。此时只是要拉开一位新来的堂少爷,自然有许多曲意逢迎的下人们上去拉扯那李钧。只是李钧身材魁梧,又是成年男子,下人们也不敢用力,拉扯间难免难看,再加上李钧一脸正气,下人们心中未免有些心虚,一时倒是僵持住了。胡大夫一直在给老太太搓热手心,通经活络,眼看着来了一个巫婆,心里一声惨叫。这巫婆之流,行事向来难测,若真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到底算是他医治不利,还是巫婆装神弄鬼害的人,那真是说都说不清楚。他做这家医这么多年,一直滋润,这一年来却连续见到两次凶险,现在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他一边尽力施为,指望老太太快点清醒,一边看着车外,恨不得那李钧也能像李老国公那样力大无穷,把那些下人甩出去才好。老太太院子里的“四云”也护在车前,不过她们心中对方氏的话也是将信将疑。老太太怎么施针都不醒,看起来确实蹊跷,也许让些灵验的高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问题的症结。只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婆子实在无法让人信任。若真是什么高德大僧,得道的真人,说不定李钧和她们也不会如此忌惮。她们全靠着老太太才能过上好日子,真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四云也准备豁出去了。话说李锐去请御医,跟在马车后心急如焚,实在等不及白御医那马车的速度,告罪了一声就往家里狂奔。他骑马回了府,也不下马,直接驾马入了后院。等到了后院的门前,却见老太太的马车前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中年女人,脸上抹着鲜血,脚下踩着火盆,怒地一声大喝:“什么人居然敢在信国公府里造次”他跟着两位武师学的是沙场上的本事,每天都在练习“杀气”,气运丹田沉声厉喝之下,那叫一个石破天惊。那女人转过头来,看向门口,只见双眼白翳,脸上有血,看起来甚是吓人。“锐弟来的正好快拦住那要扶乩的神婆”李钧大喜,也不挣扎了,随便下人怎么将他拉扯,嘴里却是不停:“巫乩之事太过荒诞,快劝劝婶母,婶母要给堂祖母驱邪”李锐“噌”地一声下了马,手持着马鞭,犹如凶神恶煞一般对着那神婆步步逼近。那叫做“柳女”的中年神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少年,但她走南闯北,见过不信她的人也不知道多少,一点也不慌乱,甚至还能做出高傲的姿态,运起“腹语”,也不张口,用着怪异的声音说道:“吾乃九天玄女座下”她这不张口就能发声,且声音截然不同的情况,实在是让其他人瞠目结舌。难不成真是有本事的神人方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这可不是什么假货,而是她娘特意打听过的。这神婆来自南方,曾经驱过无数鬼神,可以请好几位神明上身。若是状态好的时候,还能请来送子娘娘,最是灵验“装神弄鬼”李锐冷哼一声提起马鞭,兜脸兜脸地给了柳女一记这马鞭向来是又短又硬,这一记既快且重,直劈得那神婆的脸从中间直接裂开一道大口子,血流不止。只听得神婆大叫一声,捂住了头脸。李锐伸出一脚,踹中那神婆的腰际,将她远远地踢了出去。府里除了当年的李老国公,从李蒙到李茂都是文人,只会几套五禽戏这样健身的拳法,府里许多都是这些年才进的新人,哪里见过这般暴力的举止李锐提起马鞭,指着神婆,眼睛却瞟向方氏。“奶奶刚从宫中回来,她年老体弱,今日里又劳累一天,累出病来是正常的。到底是哪个搞来这么个家伙猪油懵了心不成”方氏气急,正要辩解,李锐空甩一鞭,不让任何人说话。“婶婶”李锐的眼神像是要随时要择人而噬一般。他低着沙哑的嗓音,脸色铁青地说道:“请谨言慎行若宫中有邪,邪是何物,谁身上带邪”“这是拖着全府上下都不要命了吗”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太不停的跪加起身,再加上又站着听话,心神紧张,中风发了。不过只是昏厥,四肢发麻,现在还不会死。可是顾卿被这一大堆事弄的心烦气躁,想撂挑子不干了。第55章争锋相对李锐话一出口,全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神婆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那一鞭子斜着劈了她半张脸,她从右边眼珠子到左边下巴都给鞭子抽中了,右眼球更是剧烈的疼痛。李锐自进入青春期开始,气性越来越大,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同,方氏虽然觉得李锐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却没想到他的变化如此大。毕竟从李锐移出锦绣院开始,他们接触的就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松开大堂兄,以下犯上,你们是想断掌吗”李锐声音依旧沉稳如常,然而在其他人听来,却莫名血腥。抓着李钧的下人们原本就不安,再一听李锐威胁的话,立刻放了手。本朝律法,以仆犯主者,重则断掌,轻则黥面,这些下人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被李锐这般一说,哪里还敢再抓着李钧。李锐看着地上翻滚着的柳神婆,用鞭梢一指这女人。“把她捆了,嘴里给她塞上东西,再上点药,丢到刑房里去。此人妖言惑众,学得腹语之术就出来招摇撞骗,以前还不知道害过多少人,待我问明白了,就扭送去官府。把那些火盆鸡血等物都给我全部清理掉”他又扫视了眼院中众人。“大不敬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们都是家生子,若此事泄了出去,是要一概连坐的。今天这婆子的事,所有的人都给我把嘴封起来,若是外面有一点风声,别怪小爷不客气”“我可不耐烦一个个查是谁说的,有任何不对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人把那神婆拖走了,火盆鸡血扶乩之物也被清了个干净。李锐四下张望,没发现李铭,就知道婶母是怕吓到幼弟,把他给支走了。弟弟不在也好,省的看见他和婶母对峙,心里留下龌龊。婶母怕是没料到他那大堂兄居然胆大到忤逆长辈,这才没有给那神婆得逞。也幸好是没有得逞,不然那婆子鸡血一泼,再说几句邪魅的话,老太太明明是从宫中出来的,她那意思就等于皇宫里有鬼祟,全家上下都要为她吃干系。那时候,就算奶奶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对外面说明情形了。只是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去请个大夫都这么艰难,不知道婶母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神婆”,看样子还不是在府里一天两天。更何况现在形势这般复杂,若是有坏心的想拉叔叔下马,暗害了奶奶,叔父就要再丁忧三年,他也不可能再进宫了。为防止这婆子是什么人派来的,他得空的时候还要去审一审。只是他从未做过这些说不得还要去找他舅舅。李锐边想边觉得难受,心里五味杂陈。以前他过的浑浑噩噩,只觉得方氏就是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外最,温柔、最娴淑、最通情达理的妇人,那时候他住在锦绣院里,看着自己的婶母管家也是有条不紊,总觉得她没有一处不好的。可这六、七年过去,他这婶母从未出府交际过,国公夫人的架子倒是越摆越大,见识却不见得长了多少。他那叔父还知道在外拼斗,为府里挣个前程,可她倒好,只知道想她那些小心思,使劲扯府里的后腿。他是晚辈,不可多言,可是若一直放任下去亲母德行有亏,铭弟一生的前程都要被葬送。就连他那叔父,迟早都会因“治家不严”而遭到弹劾。他必须要和叔父谈谈。过去的事情他可以暂时忍下来,那是因为奶奶伸了手,他毕竟没有真的被怎么样。可若婶母的胆子越养越大,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他们这样的人家,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出。想到这,李锐把鞭子丢给后面的伴当擎雷,只身走到方氏面前。方氏被吓得呆住了。他他他他他,莫非是要对她动手外面都传那信国公府的长孙少爷曾经打过项城王家的县主。说不定他横起来连婶母也敢动手。方氏惊惧地盯着已经比她高出一截的李锐,又求助地看着周围的下人。那些下人哪里知道方氏在惊惧什么,见两个主子眼见要对峙起来,各个都把头低的越低越好,恨不得不要再抬起来最好。话说方氏会这般着急,也是有原因的。她从年前就带进府了一个神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带她到老太太院子里去看看。先是老太太入冬得了一场风寒,李茂天天都在邱老太君身边侍疾,后来到又到了年底,方氏累的乏术,进出的管家娘子和下人太多,人多口杂,一来实在是顾不到那上面去,二来也没有理由带着陌生人往邱老太君的院子里去,心中只如那小猫挠心一般。她心中有事,却不能声张。这就像玩三国杀,手中摸着一手好牌,却一直被人乐不思蜀,怎么也用不掉一般。今天老太太昏迷,丈夫不在家,李锐又出去请白老御医,这整府里就她一个主子能顶事,方氏看着这苦盼良久的时机,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就一定想要叫那神婆来看看,看看老太太是不是真的被狐仙黄仙之流缠上了。那叫“柳女”的神婆一来,果然说老太太的马车里有黑气。她心中大喜,觉得找到了府里这么多年来不太平的原因,急着就叫柳女驱邪。方氏只顾着想皇宫里一定龙气强盛,能压制住一切邪祟,却忘了若是老太太从皇宫出来要是生病还好,还能对外说是劳累过度;可是要是一出来就驱邪,那岂不是说皇帝和皇后就是那个邪祟到时候就不是全府上下不太平这种事了。李锐低头看着面前的婶母,抬起手方氏瞪大了眼睛。微微揖了一揖。周围众人都松了口气。“婶母平日里管家,又是年底,忙累到精力不济,实在是让侄儿愧疚万分。”李锐表情平淡地说,“如今奶奶病倒,婶母还是下去休息一番,保重身体为好。这里有侄儿和大堂兄在,还有这么多丫头婆子,想是不会出什么乱子。”要有乱子也是你。他腹诽。“若有什么要事,侄儿再让下人去唤婶婶。”李钧倒吸了一口冷气。堂弟的意思是让堂婶不要添乱了他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忤逆尊长啊方氏的脸色又青又红,她抬起手,指着李锐的鼻子,不敢置信地说:“你六岁时我就把你抱进锦绣院,十二岁方才移出来,我待你视若亲生,你现在大了,竟要我”李锐心中冷笑,低下头去。“婶母言重。只是家中现在没有大人,婶母总要多多保重才是。您一早进宫,到现在粒米未进,若是您也累倒,叫我们全府上下该如何是好”“请婶母以身体为重”李锐长揖到地。“好,好等你叔父回来,我倒要让他听听,他这好侄儿是逞威风逼迫婶母的”方氏被李锐逼迫,一院子世仆下人都在看着,顿时觉得面皮一阵阵发紧。她一拂袖,恨声道:“文绣,娟绣,扶我回锦绣院”待方氏走远,李锐这才走到李钧的身前,也给这位堂兄行了礼。“刚才之事,多亏大堂兄警醒。弟弟先行谢过兄长。”“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只是觉得府里找神婆不太对”李钧担心地看着这个年方十四岁的堂弟,“只是,堂婶虽然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毕竟是长辈,你这么做,总归是不好。等堂祖母好了,还是去给堂婶道个歉吧。”李锐摇了摇头。“事关全府上下安危,决不可纵容。便是叔叔在此,我也是这么建议。婶母要是老是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给奶奶治病,我只能不让婶母靠近奶奶了。若以后叔父怪罪,我一力承担便是。”李钧叹了口气。他前几天还对公府全家和睦羡慕不已,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顾卿在晕厥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什么,声音嘶哑中带着戾气,听起来非常可怕。她皱了皱眉,觉得那声音吵了她睡觉,十分可恶。没过一会儿,顾卿又听到了女人的喝声,这倒不是可怕,而是刺耳了,她真想有哪个人赶紧把她耳朵捂起来才好。“老太太皱眉了”香云兴奋地嚷嚷了起来。她一直在车厢里伺候,见顾卿除了昏睡,终于又有了其他表情,怎能不欣喜李锐听到香云的话,一扫脸上的冷意,连忙掀开布幔,进了车厢。顾卿果然是在皱着眉,而且一副非常厌烦的样子。另一边,白御医坐着他府上的马车,被门子引到了国公府的边门,直接驶进了院子。他的两个医徒捧着药箱,先跳下了车。信国公府的下人们见白御医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