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要李锐看了一眼张致,跪了下去。“若舅舅真是为我好,就拿了兵符去见陆将军,调得西军去汾州。”李锐的浑身都在颤抖,他为自己猜到的事实感到惧怕。“我叔父不能有事,汾州也不能有事。若大楚此时起了内乱,百姓何其无辜”“你父亲是世子,这信国公的位置本该是他的。那李茂趁你父亲英年早逝窃取的国公之位,如今他若有个万一,你便能承袭国公之位。你身后有你大舅和我辅助,就算天下乱了,又何愁不能建功立业我看你好的很,比你那叔父强上一百倍”张致一咬牙,把内心的盘算都说了出来,他就不信这天大的富贵就在眼前,他这外甥又从小被叔父婶母算计,还能一心向着他们,连爵位都不要了。李锐听了张致的话,恨不得一头碰死自己才好。“舅舅信国公府的爵位,从来就没有注定是哪一个的这样的说法”李锐厉声道:“这信国公之位,是我祖父征战沙场十余载,在生死险境中得来的,是先皇对他的信任,不是我父亲的这国公之位,我祖父想给哪个,就可以给哪个。我叔父是祖父亲自上折,名正言顺的袭的爵,哪里来的窃取之说”“不过是一些永业田,不过是一些禄米俸禄,不过是出则可领将军印的虚名,这天下的人竟都为它疯了通通都疯了”李锐赤红着眼吼道:“这样的东西,我父亲不稀罕,我也不稀罕只有自身无能之人,才会想着用这种东西安身立命”“我若是想要当那个国公,只会自己去挣来我想我父亲能当上世子,也绝不是因为他是长子的缘故。若此时我为了爵位眼睁睁看着叔父陷入死地,他日我就能为了其他做出更可怕的事,这信国公之位不是诱人的珍宝,而是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张致铁青着脸看着李锐,“你这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想法,等你成年,不得不离府别居,或仰仗你叔叔的脸面过活,到那时,你就会后悔你现在的想法。你不用多劝我”“我这不是劝。”李锐突然抖动袖袍中的机簧,将神机弩对准了张致。“舅舅,得罪了,外甥不得不这么做”张致看着自己的外甥为了那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虚伪小人,竟然将武器对准了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才好。“你居然为了那个匹夫如此对”李锐将神机弩调转方向,对着自己的心脏。“若是您是想为了外甥图谋这个爵位,外甥还是先灭了舅舅你的这个想法才好。我一个人的生死不重要,我叔父若一死,汾州之事死无对证,谋反之人再也无法抓住,江山将乱,不知道还有多少家庭要妻离子散”“若是我祖父、父亲两代人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因为我而动乱起来,我还是以死谢罪才好”李锐将手指扣到扳机上。“不要”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李锐和李茂就能顺利会师啦。呃,今天来晚了,谢谢大家还一直等着。匆匆发上,没有抓虫,有虫子明天吃掉第88章马场告急李锐的手指已经扣动,安静的房间里甚至听得到扣动后机簧滑动的“嗖”的声音。他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和死亡。嗖啪李锐被弩机发出的震动带的一颤,紧贴心脏的弩机口里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机簧造成的力道顶的他的胸口生疼。但只是一点点疼,绝对没有他想象的锥心之痛。难道他已经练成了铜皮铁骨,连弩箭都不怕了已经紧闭着眼从容赴死的李锐疑惑地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眼手中的“神机弩”。他的胸口没有血。弩腔里没有了箭。他的箭呢张致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刚刚才想起来,为了担心外甥睡着了会不小心碰到弩机的机簧伤到自己,他在李锐熟睡后就已经把弩腔里的四只弩箭都退下来了。他当时心神也慌乱,是真的把这件事忘掉了。见李锐还在震惊地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弩机,张致冷哼一声,从袖袋里抖落了几只弩箭。弩箭掉在地上,被他一把向后踢开,滚动的“嗡嗡”声传入了李锐的耳朵,让他回过神来。死里逃生,他受到的惊吓不比张致小。“不用再看了,你的箭我怕你误扣了机关,早就退掉了。若你刚才用弩箭对准我,威胁我拿兵符救人,虽然我会气恼,但还是要赞叹一声你的果决和狠辣,可是你却调转弩头,把箭对准自己,只能让我看不起你”张致靠近李锐,给了他一个巴掌。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看你是被邱老太君教养多了,养出了一身女子习气来还学着自尽逼迫别人你怎么不哭哭啼啼抱住我的腿啊”张致看着被甩了一记耳光,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李锐,“好,你既然以死相逼,我就救李茂一把。”李锐惊喜地抬起头。张致看到李锐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气血翻涌。“他日你一定会后悔,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残酷,日后你就会质疑你现在做过的一切。”他的眼睛看着李锐,又像是通过他看着什么其他的东西。“可是人在少年时总要做几件有血性的事,才不枉曾经年轻过一回”“只是,无论如何都要牢记,不到最后时刻,不要轻言生死。你今天这般做,我很失望。不管什么时候,自尽都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直到如今,我一想到你母亲,心里还不住的悲痛。你知道亲人的自杀带给旁人的痛苦有多么的刻骨铭心吗你大舅的伤痛只比我更深,连为人处事都和以前判若两人”“想想你的祖母,还有你死去的父母”李锐惭愧地低下头。刚刚是意外,他本不是能做出以死相逼这种事的人。只是长久以来面对各种追杀、疲惫、赶路时的压抑,他的神经已经绷得死紧,在听到舅舅的“为你好”以后一下子绷断了,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厌恶。如今他没有死,再也提不起一丝赴死的念头了。他想他这辈子无论遇见了什么样的难关,想一想今晚扣动弩机机簧的感受,就会再度振作起来吧。“你若死了,我这里死了一个信国公府的大公子,到时候世人会如何想我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比较快”张致忍不住猛揣了李锐一脚,李锐直挺挺地受下来,不敢躲避。是他逞一时意气,将自己陷入了“舍生取义”的氛围之中不可自拔,怪不得舅舅生气。他刚才过于刚烈了。“外甥受教,以后不会再这般做了。”张致气也气过了,怕也怕过了,又听了李锐陈清利害,实在再也提不起什么折腾的心来。这孩子毕竟是外甥,他那叔父对他再差,血脉亲情却割不断。李锐甚至要以死相逼,他再这么拖延下去,怕这个孩子第一个恨得就是他,他也承受不起信国公府那位邱老太君的报复。“兵符和书信都在我这里。你既然要救,就随我走一趟边关大营吧。”灵原县县衙内。终于可以好好洗漱一番的李茂,将自己的全身都浸入浴桶里,发出了惬意的“呼”声。他的右腿和右手的伤口早就在这次的追杀中又崩裂了开来,但是他却坚持先洗过澡以后再处理伤口。因为比手脚的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他十几天没有洗过澡的麻痒和尴尬。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般脏污过。是以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头虬结在头上的油腻头发,还有满面尘灰和泥土,和已经看不出上面的暗纹,只是灰扑扑一片,仿佛从哪个坑里扒出来的羽绒长袄凑在一起的效果时,李茂差点没晕厥过去。和汪志明一起进城时,对着那些侧目和热情微笑的老百姓,还友好的拱手回礼。他一直以为是此地民风甚好还是让他死了吧李茂一想到入城时他摆出国公的款儿四处亲民的举动,就有想要晕倒的冲动。他只得转移注意力,拿起澡豆,细细的擦拭头发和身体,又吩咐府衙里的差人换了两次水,终于觉得自己身上一轻,恢复了身为“国公”该有的样子了。李茂拿过汪志明为他准备的衣物换上,走出了浴房。只是他的头发还没有干,所以不便出内室,只好坐在炭盆旁,一边取暖一边烘干头发。在家里,每次洗完头以后都是妻子亲自帮他整干再梳起来的,被羯人救了以后,他躺在床上养伤,披头散发惯了,反正也没有人说难看,更不会有御史弹劾他衣冠不整。等到了灵原县,他倒有点想不起头发该如何束起来了。李茂一边用干布擦拭头发,一边思虑这汾州马场之事该如何解决。先不提那些不明的军队,马场里若真有这么多匹马,当务之急是先把马转移出来,免得汾州马场里的人狗急跳墙,把所有的马给杀了,一匹战马都不留给他们。还有那支军队,卢默应该带人杀了不少,他已经吩咐了其他人去把那些死人的尸体和装备全部拖回来,到时候细细盘查,是哪里的冬衣哪里的兵器。他在一年前因为母亲的“邱氏扳指”之功而领了主管兵部的武备司以后,已经要求所有出库的武器和衣物都要在暗处做上记号,不用告知兵士和将领这记号所在。这原本只是他为了避免吃空饷和边关私卖武备所留的后手,想不到在这里起了作用。只要这里面有这两年新入的武备,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来李茂正在想着接下来的布局,门突然被“啪啦”一下推开了。像这般不敲门就进的,只有他抬起头看去,果然是卢默和苏鲁克。“李大人,我已经收拢了大部分的羯人,那支军队见不能抵挡我们,四处逃散到草原里去了。”卢默看着拿着毛巾,楞乎乎看着他的李茂,“怎么了,大人”“能不能先把门关上再说话汾州很冷。”他刚刚沐浴完出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夹衣,头发还是湿的。这两人就站在门口大开着门户说话,是真的觉得他和他们一般健壮似牛吗苏鲁克转身关上了门,不以为然地说道:“李大人,怎么你一回到汉人的地方,就娇气起来了啊在草原躲避追杀的时候,你跟着我们没衣没被就睡在马边,我看你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现在一到了汉人的屋子里,还点了火盆,开了门你还嫌冷。”“在草原上,那是没有条件,只得咬牙坚持。我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乍回熟悉的地方,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倒让你们笑话了。”李茂好脾气地笑着,“那些人逃到草原里,有办法抓住吗”“若是他们生火做饭,我们就能追踪到他们的痕迹。只是现在人手不足,我们借来的壮丁已经回到部族里去了,原本商议好的就是救回您和我的族人们,要想再让他们干活,就得再掏钱。”卢默看着李茂,有些疑虑地问:“那笔钱,你们会给的吧”他的金猪还抵押在那里呢。还有汪大人,汪大人好像很穷,他把他所有的积蓄都带出来了,也没有多少钱。若不是他穿着大楚的官服,又说自己管着一万多的汉人,怕是什么都借不出来。“会给的。”李茂肯定地点着头。“我会上折向陛下请求支付这笔钱的。若是陛下不允,我就掏了这笔钱。我一条性命,难道还抵不上五百两金子吗汉人也是讲究一诺千金的,你就放心吧。”卢默和苏鲁克见李茂的态度不像是敷衍,都高兴地露出了笑容。他们是以部落的信誉向东边的人借的人马,若是毁约,定金是小,他们就没办法在草原立足了。“你们今日好好休息,明日随我去汾州马场。”李茂想了想,还是只有带着羯人去马场他才放心。虽说兵部是按五千匹马的规格配置的官员和兵丁,可是看那些不明部队的样子,说不定马场里也有藏兵。只凭围着马场的几百官兵,怕是有危险。李茂等头发干了,前去汪志明住的后衙主院商议明日之事。起先他还担心后院有女眷,他去拜访有所不便,后来一问才知道此地县令已经把妻儿全部都送走了,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这县令,怕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对这汪县令生起了十分的好感,遂放下顾及,连夜拜访。他与汪志明二人商议好明日去马场巡查的事宜,他的御使仪仗在逃跑中丢失了,好在信国公府的印信和兵部上官的印章都还在,可以做为身份的凭证。只是现在这汾州马场到底还听不听从于这些东西,实在难说。汪志明也是担心这点,但汾州马场一事宜早不宜迟,他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他几天前就已经向汾州的指挥使司递了折子,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第二天一早,李茂先是去了摆放那些楚军尸体的地方。李茂一到义庄,就找了一具血肉没有那么模糊的尸体,蹲开始扒起他的衣服。在一旁等待的羯人和汪志明的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尤其是汪志明,看着李茂的样子活像是义庄里那种什么都拿去卖的看尸人一般。“大人,我们当地的府兵虽然没有正规军精锐,但武器还是有的,衣甲也齐备,实在是不需要从这些死人身上再剥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