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般惊心动魄,但即便是如此,他那种疲惫的表情还是让顾卿几人看出了他此时的心情。李锐和李铭两兄弟紧紧挨坐在一起,李铭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怪谭那般的听着,而李锐则紧闭着嘴唇,闭到嘴唇都发白了。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叔叔,而李茂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来看着他。空气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顾卿已经捂住了嘴。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儿科医生来说,这些阴谋鬼蜮,仿佛是只能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到的东西。不对,不光是如此。就算是现代的那些宫斗戏,也远没有这般惨烈,这般曲折,这般让人疑惑。李茂说完了一切以后,顿了顿,对着李锐说道:“李锐,这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他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封信。这是他爹写给他的留书。“按你祖父信中所说,你母亲是先皇安插在我家的眼线,但这个眼线,自他上交兵权准备卸甲归田以后,就彻底失去了作用,先皇也不再安排她做什么了。此事你祖父和你父亲都知道,却没有告诉你的母亲。”“而你母亲注定找不出什么不利的证据。因为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但是你母亲还是死了,死于某些人的逼迫。而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先皇的人,因为先皇绝对不会对你父亲下毒手。那么,只能说,你母亲还有其他的身份,正是这个身份逼死了她。”李锐的眼睛里突然迸出了一道闪光。顾卿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李锐身边的李铭哆嗦了一下。此刻的李锐身上有一股杀气。那是真的杀过人后才有的凌冽气质。李茂在汾州,不止一次面临过这种杀气。他只是略略惊讶于这个侄子的表现,又接着说道:“你的婶母见死不救,无论理由是什么,此为大恶,夫妻本为一体,此事我们都有罪孽。李锐,我和你婶母会为此事”李锐用有些嘶哑地声音开了口。“这便是佛家说的因果。我娘因为不好的缘由进入了我们家,虽然她一心想要摆脱这一切,可终究还是要承担恶果的。自尽是我娘的决定,若婶母不在那里,我娘也是必死的。就算婶母救起了她,她若存了死志,便会寻死第二次第三次”李锐紧握着拳头,在颤抖着。“但我母亲身后的那些人,杀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我作为他们的骨血,此仇不报,枉为人子。”他就这样用颤抖地声音说着:“我不怪叔叔和婶母,因为这些事情不是一日积累出来的,而是日日夜夜不停累加在一起,终于才爆发出来。你们是我的血肉至亲,无论如何,你们抚养我长大,给我锦衣玉食,可这些人这些人”他的嘴里发出了牙齿紧紧在一起摩擦时才会发出的咯咯声。“我会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个为我父母偿命”顾卿看着这个被仇恨完全笼罩住了的孩子,发出了一声被压抑住的呻1吟。一直以来,她担心他对李茂夫妻俩产生恨意,担心那恨意会蒙蔽他的双眼,混乱他的人生,所以一直在用各种方法开解他。她看过太多的故事,那些生活在恨意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能平安喜乐的。就算他们报了仇,人生已经失去了目标,最终也只能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物。这个孩子,最后还是要走上这条道路吗过着这种让人没有办法能露出笑容的人生“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锐儿。”李茂只是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的目标是毁了信国公府,或让你当上信国公。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道理。这些人不会放弃你,肯定还会慢慢找到你,影响你。你若先被恨意打败,就会失去平常心。”“潜移默化是很可怕的,李锐。我和你婶母也”李茂摇着头,把后面的话塞回口中,“你自己的内心首先得坚毅如磐石,然后方能慢慢抽丝剥茧,找到当年的真相。若是你先被恨意和焦虑蒙蔽了眼睛,又怎么能有耐心慢慢和他们周旋”“更何况我将此事完全和盘托出,就是希望全府上下日后共结一心,共同抵御各种明枪暗箭。我们以后皆为一体,怎么能分出你的仇恨、我的仇恨”“不要变成他们那样的人,李锐。那样他们才算是真的成功了。”李茂非常流畅的说着这一切,他口气严肃地教育着自己的侄子,而且毫不犹豫。顾卿从来没觉得李茂像今天这样帅过。帅到她觉得李茂全身都在冒着亮闪闪的光。她相信李小呆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李小呆已经露出一种“啊那是我爹大家看那是我爹啊”的表情了。李锐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倚靠在了弟弟的身上。他的身材已经如同成人,而李铭才刚刚十岁。然而李铭只是稍微移动了子,将自己的背部靠在罗汉床的壁板上,用他那小小的身子,成为了哥哥此刻的依靠。“不光是大嫂后面的那些人。府里尚有不少疑点。李锐的生辰八字在命书匣里,钥匙在你们祖母那。除了家中的亲眷,并无多少人知道他出生的时辰。那神婆手中的八字从何而来刘嬷嬷是我夫人的陪嫁,也是家中的老仆,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顾卿认真地听着,她大概算是这一家子人里最冷静的一位了。“事已至此,只能小心应对,从今天开始,除了我们一家人,任何人都不能信任了。”顾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讨厌也很担忧这种情况。人与人的相处应当是建立在互相信任之上的,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每个人都只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冷酷。我没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我只希望你们能做到一点”“无论何时,牢记最初的那颗本心。该笑时笑,该哭时哭,不要过得不人不鬼。凡事留一丝底线,虽不能对旁人完全交托信任,却还是要予以善念。人心是会变的。李茂,你最初不是也想养废掉侄儿吗如今也改回来了。”顾卿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这家人明明是生活在枪林剑雨一般的险境里啊,她居然说出了这种“以德服人”的话来,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很幼稚吧“我不阻着你们报仇,也不阻着你们奋进,因为这是你们的选择。”顾卿的声音显得很干涩,“但至少,日子要过得快活点,也让别人快活点。”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心里的想法,甚至说到后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快乐的报仇什么的,是不是太可笑了屋子里一片寂静,李锐依旧靠在那里,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李铭脆生生说道:“奶奶,你是让我们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已之心恕人孙儿会时时牢记于心的”顾卿真想亲他一口。“母亲多虑了,我们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李茂之所以一直不发言,是因为想不到最是嫉恶如仇的母亲会说出这番话来。也许被改变的,不仅仅是他们而已。“我不会忘记父母之仇。”李锐突如其来迸出的说话声,简直如打雷般惊人。顾卿觉得自己的手指渐渐冰冷。“但是,我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人。那样不择手段、离间亲友、置一切于不顾的人。”李锐抬头看着慢慢站起来的顾卿。“我不会让父亲和祖父蒙羞。”顾卿和李茂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既然我们已经准备把过去了结。现在就要说到现在和将来了。”李茂无奈地露出了苦笑。“现在也说不上好。世族把我们当成了眼中钉,圣上受世族掣肘已久,有些操之过急,这让我更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北方疑有汾阳王余孽意欲造反,等我今日休沐结束,明日大朝以后,怕是就要有大军开拔前往定北军去平乱了。此事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波折。”“张玄预测今年北边的草原一定受灾严重,来年北方的游牧部族若活不下去,怕是要劫掠边关。可定北军如今有变,来年还不知道是福是祸”“我马上要任兵部尚书,这任的尚书见到马上要有这么多战事,告老还乡了”李茂叹了口气,“我怕是以后,不可能常常在家中。”他每说一件,顾卿和孩子们的眉头紧一分。“我曾遭遇过刺杀。在西城赈灾时,也有人想要对我使美人计,混入府中。”李锐把他的经历都说了一遍。“王油子说是江家的人。而我表姐正是和这个江家定的亲。此外,江家的家主和晋国公府是姻亲,我舅家和江家走的太近,我心中也很忧虑。”“大族之中互相通婚很是正常。一旦犯事,往往族诛,这些世族为了不倒,自然是要同气连技,共同进退。”李茂平静地说,“想要让探子潜入我们家,恰恰说明我们家还没有晋国公那边的人。这是好事。”“锐儿,你那舅家怕是有些问题。”李锐和顾卿一震。他们都想到了擎苍院里的那么多的下人。这些人都是李锐的两个舅舅安排进来的,若是张宁和张致有问题李茂见两人神色不对,连忙询问。顾卿白着脸,把当初她没有人用,最后只好想办法向李锐的舅家求援的事情说了。也说了府里有不少是张府安排进来的人。李茂脸色铁青,费力地劝道。“此乃我当年做下的错事所造成的局面。既已如此,慢慢再想法子就是。”若真要发生什么,怕是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来埋怨,也是枉然。他拿出父亲的遗书,让几人传阅。“好在人手的问题,我们慢慢也能解决了。父亲的两位客卿,一个在京城里经营着一家青楼,另一个开了一间书院,教书育人。这两个地方,一个可以收容孤儿,一个可以发现许多有才能的学子,日久天长后,倒是能给我们集聚不少人力。”青楼顾卿听见李茂的话,立刻在脑子里浮现出了“来嘛来嘛大爷”那种倚栏调笑的场景。嗖溜作为一个穿越女,虽然不能逛青楼,可是家里有属下开着青楼,这是何等让人精神振奋之事啊若是她引进后世各种选秀、选美,再来点娱乐休闲,这沉闷的世界一定会被她彻底改变再来捧红几个花魁,让她们成为美女间谍顾卿脑子里开始浮想联翩,已经刹不住了。“奶奶奶奶”李铭推了推顾卿。“嗯呃”“爷爷的信。”李铭已经看完了信,又将信都给了顾卿。顾卿接过李老国公的遗书,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让她渐渐收敛了已经不知奔腾到何处的想法,定下神来看它。当她放下信函,对李老国公只有赞叹。真乃神人也当下她立刻豪气干云地表示:“你们放心,奶奶的钱就是你们的钱要用多少找我拿管家和各种杂事奶奶都包了,你们只要安心地去奋斗就是”李锐和李铭无力地对视了一眼。奶奶,重点不是这个好嘛您就不能稍稍表现出一点感动的样子吗他们兄弟两个看完了以后,眼睛都哭红了。为何奶奶却是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一脸的欣喜啊是不是他们看的不是同一封信啊“还正是要商议此事。母亲,吴先生的青楼需要再添些人手,行知书院这几年名声越来越大,今年又开了科举,资助之人不少,两家都需要用钱”李茂腆着脸向顾卿开口道:“娘能不能”“我们家在里面有份子吗”顾卿很好奇。这些人开这些东西,到底算是下人开的,还是府里开的“因为是父亲投的本钱,所以两家的收益都是我们府里六成,两位先生四成。但是这几年国孝,青楼没有什么生意,行知书院也做的是赔钱的买卖,所以两家都没有盈利”哦,原来是不良资产。“行,要多少,到时候给我报个帐吧。”顾卿管家已经管出了兴头,颇有些豪门贵妇的派头了。“到时候我们再合计合计,不能再让它们亏了。不然岂不是要像无底洞一样的填”凭什么他们为了国家拼死拼活,最后是他们府里被弄的倾家荡产啊。李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娘。他娘连管家都管的马马虎虎,难道还能有什么经营之才吗“还有就是圣上的这封信。”李茂又取出一信。“此事牵连甚大,而且必须要徐徐图之,可能要布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局。而我们家人丁单薄,实在是再也经不起这般的折腾了。”李锐和李铭两个孩子头抵头看完了信,半天回不过神来。“我和你们祖母的建议是拒绝了,反正我们家一心勤于王事,这反间计即使不是我们府里主导,我也会鼎力支持。”“但这件事虽然有风险,但也有颇多好处。你们已经有这么大了,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吧。”李锐自然是想依计而为的。他娘身后一定有一股庞大的势力,他娘本就是世族之女,此事若是能施为,说不定能慢慢查探到当年的真相。只是若因他一己之私,将全府拖下水去,尤其是他这堂弟他年纪尚小,性格又天真,真要是佯装反目,对他会不会太艰难了一些而李铭则是想着,日后若真是他继承了家业,自家一切都是从兄长一家那得来,连他娘都和他伯母的死有一定关系,按父亲的说法,真是这债深到还都还不完了。若是此事真能如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