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左少卿的表情和在家里玩一愚惊人的经验,李钧直觉认为这位左少卿大人说的绝对不会是夸他。用羯语偷偷骂人什么的,这算犯规吧啊齐煊看李钧露出的是懵懂的表情,不屑之色更盛了。“这么浅显的羯语都不懂。羯人在汾州外的土漠草原一共有三个大部族,十来个小部族,每个部族之间语言都略有不同。你认识的苏鲁克那支部族只是最靠近汉人地方的小部族,已经受汉人影响会说一些汉话,但绝大部分地方还是用的羯语。”左少卿长着一副冷峻的脸孔,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板起脸训人的时候李钧更是难受。“我们要开胡市,不能全仰仗苏鲁克那些人翻译,这样会变得十分被动,你羯语赶紧给我学好,若你只是借着信国公府的名头来要个官当,我劝你最好早点辞官。”“因为我不会让你能够一直混下去的。”李钧从小听家中嫡母的热嘲冷讽,是以倒不觉得丢人,反而对左少卿的警告生出一丝怀念来,当下还能笑着躬了躬身子,先谢过他的教诲。齐煊见这新来的行人似乎不是个傲慢无礼的,性格颇为温和谦虚,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好感,可脸上冷色却不减。他对李钧点了点头,算是接收了他这个新来的助手,迈步向着范主簿走去。范主簿身后诸人已经露出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的表情,唯有范主簿面色不变,一副大将风范。李钧一路听王译官说了不少左少卿的往事,没见其人就已经对他生出了好奇,眼见范主簿一点担忧的样子都没,李钧也赞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我和羯人带着使团也只走了十几天就到了,你们赶路要赶一个月,难不成拉车的不是马是你们你们这么孔武有力朝廷知道吗”众人:“我们带着辎重,为了物品的安全,必须一路住进驿站,路上总会有拖延,比不得左少卿大人轻车简从。”范主簿冷静的回道。“这么说,你们是一路都在驿站里待着”左少卿一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我们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月,羯人夏天要打猎,割羊毛,正是忙季节,可为了这批东西,在灵原县已经呆了许久,和当地居民也有所摩擦。”左少卿看着范主簿,“作为领官,你延误办差,若是羯人和汉人起了冲突,这罪是你当我当”左少卿这话说的严厉,范主簿的大将风范也没了,但依旧梗着脖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是你的上官,肯定是我当。可我即为上官,在我受责罚之前,先拖了你下水,行是不行”左少卿一脸“我就是不讲理你居然敢惹不讲理的人”的表情。这下子,范主簿冷汗连连。“下官绝不敢如此想。”“你为何不敢这么想你就是这么做的。”左少卿对这位老滑头一点好感都欠奉,“我在驿站的开销都有划账,回京以后,你若有多于我的开销,自己补上,休想我和右少卿会给你批复。”他恨极这些人以权谋私,借机打击报复。若是他在公事上有错,指出来借题发挥也就罢了,可这明知有要务需要处理,却依然拖延要事,这就是渎职、是玩忽职守之罪。他现在还要用他,没劲和他扯皮。等事情终了,看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李钧看着齐煊几句话引得一路都是悠哉坦然的范主簿满头大汉,心中实在是震撼。说他不会说话,老是得罪人的,应该来看看这位左少卿啊他每次得罪人都不是故意的,这位就是红果果的打脸啊在这位手下协助办差真的能活着回去吗不会羞愧到自尽吧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张玄又要出来打酱油。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小剧场了。第149章张玄受命玲珑阁发生的血案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李锐被放出来的第三天,玲珑阁就又重新开张了,但因为那场案件的缘故,还是很少有人光顾。张玄去玲珑阁拿自己的“飞升棋”的时候,得到了玲珑阁掌柜的热情接待,甚至主动多送了一盒乙等的“飞升棋”,给他拿去玩。张玄这一个月都处在各种内疚不安中,那天是他挑选的吉日,结果开业不但一整天都不见天日,还闹出了人命来。他每次一想到邱老太君所说的“若是天不成我,就算选什么黄道吉日也没有用”,总觉得这句话是意有所指。难道说天君早已经猜测到此事并不会顺利,可还是这么做了一个小小的游戏店,能有什么样的原因让天君即使知道会开倒会惹祸还要开呢难道她开那玲珑阁,等的就是这个楚应元莫非这楚应元以后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还是会坑害大楚百姓的凶神恶煞,天君不得不在这里设下一劫,把他劫杀张玄带着各种想法,肉疼的从荷包里掏出了剩下的银子,一次性把银子给付清了。看着玲珑阁门可罗雀的样子,想来它这个月都没什么进项,他如果还要分几期付款,委实是做不出这么厚脸皮的事。只是下月到发月俸还有半个月,不知道怎么熬了。张玄抱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回了自己在钦天监的郎舍。他住在钦天监里,吃饭是在外面解决,这个月囊中羞涩,看样子要啃啃干粮了。张玄在屋子里琢磨了一下飞升棋,发现规则十分简单。但这个游戏一个人是玩不了的,他抱着玲珑阁赠送的那盒飞升棋就往署里走。他还有不少同僚今日闲着,正好可以一起打发时间。张玄抱着飞行棋走到了私署的门口,正准备进去,却发现里面几个人正在议论他。这下他就有些尴尬了,只好往后避了避,待在了门后,准备等他们说到另一节的时候再进。“张乌鸦的嘴又应验了,看到邸报没有长江两岸和淮水区域连日降雨,江河水流暴涨,眼见真的要发洪水了。”“你说预测不预测有什么用就算朝廷派出人手去修堤坝,整河道,难道人能和天斗吗这么多年没水灾的时候不修,现在修能修出什么名堂”“就是,张玄这一上报,他是不知道要多出我们多少事来。”说话这人是负责记录天象变化的五官保章正,正是张玄的助手。“你不知道,上官要我们把尹朝时期发过大水前后的天象记录翻出来。当年的东西都束之高阁了,我光找就找了七八天,别说还要从那些残章断文里找以前的记录”“不是说张玄是天师道的嫡传吗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山去做他的道士他这么一天到晚预测灾情,若陛下对我们钦天监有了过高的期望,以后后面的人还怎么做”“哎,像张玄这样的人才我们钦天监是出不了几个的,圣上能找到一个还会放他走等水灾之事一过,我看张玄就要升任六品的五官正了,以后当上监正也不是难事。我们都对他客气点,说不定这年轻人以后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他若高升,五官灵台郎就是赵兄的了,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还是发生天灾比较好啊”钦天监里的五官司历带着笑意打趣那位保章正,“你熬了五六年,总算是熬出头了。”一个是八品,一个是七品,可是在钦天监里,这中间差的一品可不是那么好爬的。“熬出头又有何用,我一没办法如他那样预测天象,二不会溜须拍马结交京城里各位大人,就算当了五官灵台郎,也无非就是月俸多上一两罢了。”“这就是命,谁叫你不得邱老太君青眼呢女人啊,从小到老都喜欢俊俏相公,张玄虽是道士,那脸皮长得比京城大多数公子哥还英俊,邱老太君乐意听他谈谈玄也是正常”“嘿嘿,你们说”张玄听到这里,脸皮已是漆黑,抱着棋盒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把棋盒放在桌子正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定定的入了神。他受朝廷征召入京为官的时候,师父告诉他去京城为官就是去经受磨难的。当时他还不能理解,为官是人人都羡慕的事,怎么能说是磨难。钦天监是一清闲的衙门,平日里若不遇到祭祀和大朝,极少忙碌。他们钦天监里人手也少,只有寥寥十几人。因监官不得改迁他官,子孙世业,所以钦天监里几乎都是家学渊源,子承父业,互相认识的,他一个新人来的时候,自然是颇为生疏。但他心性本就平和,维持着面上的交情,慢慢也就和他们熟识了,偶尔还能一次出去吃个饭,喝个酒什么的。若说磨难,他是真的没有感受到。可自从他推测出天将大寒,又预测出雹灾之后,钦天监里同僚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微妙。就连一直十分照顾爱护他的监正大人也对他有些冷遇了起来。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提前预报灾情,让百姓得以准备,与天夺命,难道是错误吗张玄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棋盒,顿时觉得刺眼起来。这世上最遗憾的事不是你买不起甲等的飞升棋,而是花费了积蓄买了飞升棋后,却发现无人可与你对下。他有些想龙虎山了。第二天一早,张玄去部里点卯,遇见了自己的助手,那位五官保章正。这位赵监官还是那么热情友好,对着他没有半点不豫的样子。那为何还要在人后说自己惯于溜须拍马,又以色博取天君的好感呢若是他的色相真能博取天君的好感,那他第一次要谢谢老天给了他一副好皮相。“张郎官,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保章正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位灵台郎老看自己的脸干什么“不,没什么。是我自己想其他东西想出神了。”张玄歉意的拱拱手。“最近你翻找旧日典籍辛苦了,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吧。”那保章正受宠若惊的点头称是,跟着张玄点完卯去了天文科。张玄翻看保章正找出来的尹朝洪涝前的天象记录。随着江南传来的消息入了京,工部、钦天监、户部都已经紧张了起来,就怕出现灾事。太常寺的寺卿项城王楚濂上了奏折,希望皇帝能在京城郊外举行祭天。无奈钦天监给出的推测是近日都有阴雨,不适合祭祀,这才按下。“张郎官,信国公府邱老太君来了帖子。”一位钦天监的杂吏捧着帖子给张玄送来。张玄住在钦天监里,平日很少出部门,是以请帖直接进了钦天监。听到邱老太君下帖,同处一室的诸多监官都看了过来。张玄面无表情的拿过请帖,见是天君有要事相请,也不管其他人是何目光,便问那杂吏道:“信国公府的人还在外面吗”“是,还在呢。”那杂吏恭敬地回他,“说是等郎官的回话。”“不必回话了,我去向监正请一日假,跟他走一趟。”张玄收起请帖,整整衣衫出了屋。他大概都能知道自己走后屋子里的人怎么议论他。那又怎么样呢,等他得了正道,白日飞升,这世间荣华富贵于他如浮云。张玄跟着信国公府的家人一起到了信国公府,由那下人引着直接去了北园。北园门口,得到了消息的顾卿和花嬷嬷等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张玄看到一身正式打扮的邱老太君就知道她确实是有要事相商,前几次他来信国公府,邱老太君虽然穿的也都是会客的衣服,却绝没有这么正式。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是需要天君请托的,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顺便开了天眼扫了一下。这一下,把他吓得不轻,直接惊得倒退了几步。“张道长,没事吧头晕”顾卿连忙叫婆子去扶他。怎么跟见了鬼似的张玄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了起来。天君乃是神人,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功德已经掉了一半想来这种结果她已经预见,所以才如此坦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天君如此深厚的功德消失一半之多还是说那死在玲珑阁里的项城王世子其实攸关国运,他的殒命会造成更多的死亡虽然说这一切并非他造成的,可他也开业那日也去了玲珑阁,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情绪更加低落了。若不是在那个“良辰吉日”开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这邱老太君的身子全靠天君的功德在支撑着,这一下少了一半功德,天君在人间呆的时间也会少上一半。他还希望长长久久的聆听天君的教诲,不想看着她就这么回归天庭。想到这里,张玄忍不住泪眼盈眶道:“邱老太君,是小道本事不济,选了一个没有什么用的良辰吉日,累得玲珑阁还出了血案”顾卿一看到张玄红了眼眶,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什么事很难受,刚听到他开口就习惯性地安抚:“没什么,玲珑阁生意不好也是正常,做生意嘛神马血案”听清楚了张玄到底说的是什么的顾卿,最后两个字的音调升了几个八度。“出了血案,还让贵府大公子受了牢狱之灾咦”张玄看着顾卿眼珠子都要凸出来的表情,擦了擦眼泪。“老夫人是”他觉得有点懵。“老夫人不知吗”竟然没有人和天君说这件事吗那天君坐在家里功德无缘无故少了一半居然一点都不奇怪也不掐指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