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杀你,现在皇后娘娘又派陈公公来逼你,我觉得你还是逃跑算了,跟我回家去,我们相依为命”沈文玉忍俊不禁,“皇上要杀我是六年前的事,皇后娘娘希望我归顺靖王则是近月一直以来的事,我若真要逃跑,早在太子替我求情之后就另做打算了,何必等到今日”“我明白了”宝儿欣喜又骄傲,“太子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好人,皇上要杀你的时候,是太子救了你,所以你打死也不会归顺靖王,只是我不明白,你无才无德,皇后娘娘又不象太子一样温良,担心你养不活自己才让你白享衣禄,所以干吗要你归顺她儿子”沈文玉脸上红白交错,咬唇半晌方平静下来,想到什么似的冷笑一声,“我纵然无才无德,却能抚琴吟诗以娱太子,你呢,又能为太子做什么”沈文玉说完就走,宝儿气极大吼,“我能以色侍太子,你能吗”沈文玉一个趔趄,抚额逃路。宝儿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突然发现手上还捏着那方丝帕,再次看那诗文,没觉得端妃有多爱沈哥哥的大哥,只觉得太子真可怜,刚出世就没了娘亲,自小的玩伴长大后还背叛了他,皇后娘娘又要夺他的太子位,皇上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他,不然怎么把他撵出宫来住好吧,既然没人喜欢太子,那就我来好啦反正也没人喜欢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太子,我们相依为命吧作者有话要说:、第 9 章德沁殿,皇上的寝宫内。凤天翼跪在帘外榻边,案上的宁神香已燃烬,奉药的宫人早已退下,龙床边坐着贤静的皇后娘娘,脚踏上跪坐着因自幼多病而留居宫中的靖王。乍眼一看,我竟是多余的凤天翼暗自好笑,心知父皇虽诏他入宫,但从未要他奉汤侍药,甚至不曾令他近身,反而特命皇后及靖王近前侍候,用意何其太显殿外跪守着后宫众妃,隔间静守着朝中要臣,殿内演的是皇家亲情,却亲疏有别,无论演者观者都深受教益,要点只有一个,榻边的虽是太子,但皇上喜爱的另有其人,妃嫔如何领悟不重要,隔间朝臣则须明白,他日榻边人若有错漏,今日在场的皆是纠察者,不然,愧对皇恩,万死难弥父皇,是这样么凤天翼心内嗤笑,面上越发恭穆,父皇的随身太监王公公过来了,躬身悄语,“皇上召太子近前。”语毕,扶起太子,挑开珠帘以目示意。凤天翼点头以谢,小心上前跪礼,一旁的靖王忙退避开,随即连皇后也被斥退开,而后,王公公带了曹丞相进来,随侍的太医却退了出去,凤天翼暗里抽气,小心打量父皇面色,顿时心堕沉冰,父皇果真不行了啊“翼儿。”如此一声,催湿了凤天翼的眼角,跪行上前,“儿臣在。”“翼儿。”皇上轻抬一手,终半空撤回,转眸看了曹丞相一眼。“是,皇上。”曹丞相跪首,随即起身,走到太子身边,代言皇上之前所谕。“太子可知,皇上为何要太子出宫别居”“儿臣不孝,未能尽欢母后,出宫别居,少生嫌隙。”曹丞相淡露微笑,继续代问,“太子月前思过,可知过失所在”“儿臣不悌,未能和睦兄长,却能融洽府内,亲疏失当。”曹丞相微皱眉,看了皇上一眼,继续问道:“太子可愿让位靖王”“但凭父皇圣谕,此事不由儿臣意愿,皇命唯遵。”曹丞相再次看向龙床,凤天翼依旧垂眸肃穆,许久才听龙床上一声低叹,“起来吧,坐过来点。”凤天翼上前跪坐,见父皇已呈去势,不由抬袖抹了一下眼角,继而恭顺听训。“朕本决意走之前废了你,可惜你先前答得太好,竟敢直言皇后不喜你,直言你不喜靖王,甚至巧言你不愿让位,朕心不悦,却也不愿负你多年隐忍,朕之后,你封魏氏佳敏为后,拟并肩王恩宠于靖王,终生孝善皇后,朕便撤去前言,许你大凤江山。”皇上气息虽弱,目光却雄,凤天翼含泪摇头,“儿臣并非一心尊位,只想问父皇,当年立儿臣为储,可有真心喜爱之意”“你”皇上大咳急喘,王公公疾呼太医,皇上摆手止住,顺势揪了凤天翼的领口,狠声喘息,道:“你竟敢问朕的真心沈氏文玉良相之才,秘门苦训的十三暗影,文武兼备的柳氏一族,诸如此类,无一不在你门下,你竟敢问朕的真心”“父皇请息怒,儿臣问的是父皇对儿臣一人的喜爱之心,父皇说的却是对大凤子民的眷顾之情,有诸多能人异士益助江山,儿臣固愿大凤永兴长盛,但儿臣也是血肉之躯,希求父慈子孝也是人之常情,父皇卧病以来,儿臣却不得亲侍一旁,故而疑惑父皇不喜儿臣,是与不是,但求父皇垂怜告知”凤天翼泪眼凄迷,皇上怒目半晌方重重摔回枕上,闭目沉叹,“朕有七个皇子,却只有一个堪当大业,喜爱与否,并不重要。”果然如此凤天翼狠掐掌心,万千悲愤化作喉头哽咽,泪凝眼眶,唇边是悄然冷笑,以头叩地,“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教诲,父皇先前所命之事,待父皇百年之后,儿臣自当谨遵恪守。”皇上许久不语,凤天翼叩首默然,王公公得了暗示将太子扶出殿外,独留曹丞相聆听圣谕,不多时,殿内传来曹丞相一声痛呼,所有人即刻明白,皇上驾崩了,在立秋这一天。宫里是怎样的情景,宝儿自然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太子要当皇上了,这应该是好事,可是府里有点人心涣散的感觉,其实是越来越冷清的缘故,不过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太子又没有小孩,不然倒是可以封一个新太子住进来,这样就不用遣散府里的人了。“宝侍读快别乱说,不是遣散,只是重新安置”小翠把剔好的蟹肉递上去,把宝儿手上的蟹壳拿下来,再让他啃下去,磕着牙可怎么好宝儿推开蟹肉,“翠姐姐吃吧,我要去沈哥哥那儿玩”小翠一把拉住,“沈先生早就进宫了,如今府里除外院留了必备人手,只剩咱们这一屋和西院了”宝儿愣睁,“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又不是太子妃,这些事还用跟你回禀吗”小翠嗤笑。宝儿无端红了脸,坐回椅上嘟咙,“我无德无能,别说太子妃,就是侍读都徒有虚名,何况太子已经做皇帝了,就算有太子妃也变成皇后了吧”“没有太子妃也有皇后的,听说是先皇替皇上选定的呢,是太后的侄女,闺名魏佳敏,不过这是咱们私下知会,你在外头可不能直呼皇后的名字,这是不敬之罪,会杀头的”小翠说着,见宝儿呆呆的,顿时后悔告诉他这个,又觉得早些让他知道了也好,省得他还对太子,哦不,对皇上存着那样的心思,只怕到头来伤心不算,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宝儿呆了一阵才发现小翠已经出去了,又想到太子已经有了妻子,难怪不把西院剩下的两个侍妾带进宫去,肯定是怕魏佳敏不高兴吧为什么怕因为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希望她难受,所以太子是真心喜欢上了吧唉,亏我可怜他没人喜欢,却忘了他可以去喜欢人,最糟糕的是,在他还没喜欢上人的时候,我没告诉他我的喜欢,现在变成我一个人的喜欢了,甚至整个南院,只剩了我一个人。宝儿抹泪,找出自己的全部身家,决定现在就回家吧果然跟小翠说的一样哎,内院悄无人声,倒是玉姬那些猫儿跑来窜去挺好玩,不知鸟儿还在不在宝儿去了藏书阁的曲廊,很高兴鸟儿还在,果然同病相怜,他们都被人抛下了,那就一起回家吧宝儿提着鸟笼到了大门边,跟守卫大哥问了一声好,换来不咸不淡的一个点头,宝儿惜别地挥挥手,不是跟守卫大哥,而是跟门上的匾额告别,再会了,太子府还有你,小天天,我的太子,再会。皇宫正德殿,新皇即位,群臣拜首,万岁声响彻云霄,殿上天子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恶,只令朝臣更觉高深,越发惶恐肃穆而各有所思。新皇为太子时不被先皇所喜,这几乎无人不知,着令出宫别居时,朝中或言东宫不稳,六部尚书试意丞相未果,亦有人殿上奏问上意,其时先皇也只罢议,更令朝臣难以揣测,却又不得试意东宫,太子虽温良,拒会朝臣却是明言厉告,因此朝中竟无人熟谙这位新皇的脾性。要的就是这效果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父皇崩时不曾托言旧臣,便是默许我任贤善用,众卿可要好好表现啊凤天翼心内有万千澎湃,面上寡淡依旧,其实也有几分疲倦,只是不曾外露而已,皇位虽是一心所向,为之伤神耗力,却不至于殚精竭虑,如父皇所言,其他兄弟纵有才能,也非天子之才,因此这疲倦仅仅来自登基为帝的各种烦琐仪式,加上之前的国丧礼制,一一履行下来,竟有些怀念从前在太子府的安逸清闲也不知那个傻言傻语的小家伙怎么样了现在诸事完毕,也该把傻儿接进宫来了,之前说了要带他去个好地方,只不知这皇宫对傻儿来说,可算是好地方“王福。”凤天翼一声唤,服侍过先皇的王公公过来了,此人倒比诸多朝臣明事,不曾因先皇不喜太子而稍有疏慢,偶遇太子入宫,常以好言相慰,因此凤天翼即位后依然留用,至今越发满意此人。“你亲自带人去太子府南院,替朕接一个人进宫来。”“奴才遵旨。”王福说着却不动,凤天翼故作不悦,随即带了几分奈何,道:“你要接的人叫宝儿,西院那边的人不用你管”王福笑,“奴才哪敢管皇上的事儿,只是担心太后那边”王福说到此处顿住,凤天翼心里明白,只是故作疑难,道:“你既有此担心,不如替朕想个周全法子”“皇上英明,奴才哪有周全法子只是照着皇上的意思办事”“别来这些虚的,你知道朕不喜欢听奉承话,你也知道朕不喜太后,你还比朕清楚太后其人,说吧,你的周全法子”“是。”王福改谄笑为微笑,“依老奴蠢想,既要接南院的人,不如一便接了西院的,算是拿西院作掩护吧,太后一时也瞧不出什么,也好让南院的人在宫里住得安生些。”“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只是真正周全的法子,你并没说出来”凤天翼似笑非笑。王福惶恐跪下,道:“奴才该死,只是真正周全的法子一时行不了,那日登基大典后,太后即请皇上立后,现下皇上不接西院的人,太后那边也不会落下话头,可是接南院的人,太后必生嫌疑,因此老奴蠢想,皇上不如定个立后的日子稳住太后的心,同时拟旨召南院的人入宫,如此一来,宫里自然明白轻重,朝堂上也少些争议。”“是么”凤天翼轻笑,抬手令王福起来,“你这法子果然一时难行,不过倒有一点可取,朕拟旨,封宝侍读为御书房常侍,你去替朕宣来便是”王福顿了顿,叩首,“奴才遵旨。”凤天翼随手写好,王福接过便退了下去,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宫人请传膳,凤天翼点了几道傻儿爱吃的菜,膳食顷刻便至,可是宣旨回来的王福没带来凤天翼想见的人。一桌佳肴冷滞,天子玉面更冷。作者有话要说:、第 10 章柳岩现在有些理解沈文玉的头疼了,因为他也开始有点头疼,不是因为皇上让他找一个走失的人,也不是因为他找不到,如果可以,他真想望天长啸我是御前侍卫啊,天好吧,御前侍卫出发了,根据小翠姑娘的口述,宝儿是自己走掉的,因为宝儿带走了每天都要查看一遍的身家,接下来是另一个目击者的叙述,声称看见宝儿提走了那只吉祥鸟儿,大门守卫为此作了佐证,还说宝儿走时冲着门上匾额挥了拳头这个说明什么不用推测了,宝儿是愤然出走,因为小翠的口述里提到了皇上欲立皇后的事,以宝儿对皇上的爱慕之心,自然不能接受此种类似负心的事,再以宝儿的懵懂心态,自然不能领会皇上的三宫六院是必须的事,所以即便找到宝儿也未必能带回宫去,因为皇上要的是个逗趣的人,不是一个心怀愤懑,成天找茬的闯祸包。呃,即使不心怀愤懑,宝儿也是闯祸包,但是今非昔比,皇宫不是太子府,太子也不再是太子,撇开宫中各种叵测人事,单论皇上的威严也不是宝儿能再挑衅的,换言之,皇上再宠宝儿,也不可能溺爱如前,所以其实但是嗯,头疼啊柳岩抚额,盯着眼前的院门,鼓励自己走进去的同时,也在劝说自己掉头走。“这不是五爷吗”“呵呵,是啊。”柳岩不头疼了,因为已经没了退路,在大哥的地方被大哥的管家看见,如果掉头就走,这个看着他们兄弟长大的老人该有多伤心,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五爷还在怪大爷吗都到门边了还是不愿意进去可是大爷常念叨五爷呢,亲兄弟哪有不念想的五爷还是”“我马上进去不过我大哥在吗”“一早就出门了,怕要好几日才回来”“谢谢老爹”柳岩闪身进了门,这下可就放心了,只要大哥不在,事情就能顺利些吧总之从小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