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无忧竭力平复呼吸,点了点头,猫着腰退出阳台,他飞快跑下来,把汗津津的手往衣服上抹了抹,然后拨开人群,走到那些持枪的逃犯面前,一把一把地收缴了他们的枪。这段时间才是陆万劫最紧张的时候,他紧紧地盯着瞄准镜里的人,食指放在扳机上,如果那些人有稍微有反抗的举动,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全部杀掉。终于,无忧有惊无险地把所有的枪都收缴了。他退回楼里后,那些男人在门口静坐,几个年轻的教员听从陆万劫的吩咐,拿来了水和食物分给这些逃犯。另外一些人在开始在开始搬运东西,腾出房间给这些人住。让这些逃犯加入他们的团体,在目前看来是最有效最简单的办法。陆万劫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大家都没有反对。这些光头虽然凶恶可怕,但是毕竟还有陆万劫能制住他们。这样看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光头们吃过东西,经过了搜身之后,进入大楼,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最顶层,这是个难攻难守、完全被动的位置。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怨言。他们本来就是想有个能吃能睡的地方,如今愿望达成,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陆万劫单手持枪,高高大大地站在一楼大厅的中央,直到目睹了这些光头回房间休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吩咐几个年轻教员将枪支锁好,严密看守个个楼层。这些都交代清楚后,他才上楼回到房间。他推开房门,看见无忧蹲在床边,鸵鸟似的把头埋在膝盖上。他忙到无忧身边,半跪下来。无忧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软软地扑到他胸口,蹭了蹭,然后从叹了一口气。虽然刚才表现的很镇定,但是他心里早已经吓得要晕厥了。陆万劫含笑拍拍他的后脑勺,柔声说:“你刚才做的很好,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不是想学射击吗我明天教你。”林无忧微微点了点头,他脑海里闪过那个光头老大的模样,刚才近距离看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很久以前见过,但是记忆里似乎也没有这号彪悍的人物。、亲人相见一大早,酒店大厅里飘荡着小米粥和炒白菜的香味,小学生已经吃过饭了,正在音乐厅里晨读,年轻的教员则安静地坐在桌边等人,与之相对应的,是新来的那一帮光头吆五喝六,或者单腿踩在凳子上,或者狰狞地打哈欠,一手伸进裤衩里挠痒。这种惫懒放荡的姿态,惹得几个女教员很生气,恨恨地瞪了他们几眼,到底是没有说话。那个领头熊男则端坐在客厅正中央饭桌的主位上,那是往常顾叔坐的位置,象征着这座大楼里唯一可以发号施令的人。他清了清嗓子,拖长了声音说:“都给我规矩点,”他踹了一下旁边光着膀子的男人,骂道:“滚回屋里穿衣服去,浪一身肥肉给谁看呢”他冲另外一个饭桌的年轻教员们微微一笑,慈祥地说:“我们是粗人,不比你们文化人那么斯文,多包涵。往后大家一起生活,鸡毛蒜皮的事情你们多费心。我们哥几个就负责看守这片地方。大家分工不同,多多配合。”几句话就奠定了新任头领的位置。熊男旁边一个白脸的清瘦的男人率先鼓掌叫好,其他几个光头立刻狼嚎着:“好听大哥的”“大哥英明”一个男教员沉不住气,高声道:“我们这里的工作,原本就有分工的,你们几个外来的,算什么东西”“你说啥”一个刀疤男吼着,砰地一声拍桌子站起来,本来拿砍刀拍才更有气势,不过他们身上所有锐利的铁器都被搜走了。两拨人马站起来,眼看就要演变成群殴了。正在这时,楼上传来轻轻的笑声,以及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众人抬起头,见昨天拿冲锋枪的两个男人正挽着手,低声说笑着走下楼梯。房间里陷入了沉寂。陆万劫本来不是一个贪睡的人,不过今天早上和无忧玩闹了一会儿,因此误了早饭的时辰,两人本来打算偷偷摸摸地溜进来的。结果刚出现在楼梯口,低头一看,大厅里几十号人一起仰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林无忧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小声嘀咕道:“看什么看”他率先一步跑下来,坐到教员那边的位置,这才感觉大厅里气氛有些诡异,而大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陆万劫。陆万劫像平常那样平静地走下楼梯,他已经看到了熊男所坐的位置。陆万劫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随意地坐在了饭桌的另外一端。这是一个长方形的饭桌,两人这样一来算是成了对峙的势头。陆万劫拿起筷子在饭桌上顿了一下,对四面八方注视着他的人轻松地笑了一下:“吃饭。”大家像是得了命令似的,立刻收回了目光,埋头喝粥。林无忧想了想,搂着自己的碗碟筷子,另一只手拖着椅子,拖拖拉拉地挪到了陆万劫的身边,重新摆放碗筷。他看得出来这些光头们忌惮的,可能就只有陆万劫和自己,自己虽然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花架子,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和他站在一起。粥是小米粥掺玉米,菜是清炒包菜、凉拌海带丝和炒胡萝卜,另外每个人还发了半个咸鸭蛋。这种伙食无论如何不算差了。这些亡命徒们风餐露宿了这么久,头一次睡柔软的钢丝床,吃热腾腾的饭菜,两眼都绽放着光彩。这些人是豺狼的性格,饿的时候凶残,吃饱了之后更要生事。养他们在这里,务必要多多地放出去打猎,外面遍布变异的动物和病毒,以恶制恶,杀得两败俱伤才好。陆万劫正低头思索的时候,忽然眼前的小米粥起了一层水花,然后半颗白白的鸭蛋浮了起来。旁边的无忧笑了一下,擦擦手,把蛋壳扫到旁边。他自己不怎么吃饭,所以总是把自己的那份给陆万劫。旁边人多,陆万劫不好说什么,低头一言不发地吃饭。而林无忧百无聊赖,目光不由自主地看着两米外饭桌另外一端的光头熊男。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凤眼,满身都是要暴出来的腱子肉。这是一个体格很凶猛,经常打架的男人。然而他的鼻梁平顺,嘴巴线条温和,给人的感觉是他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温柔负责的好丈夫和好父亲。林无忧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脑海里关于父亲的印象很少。不过自己的老爸要是活到现在,也五十多了,和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林无忧越看越入神,对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开始搜索记忆力所有认识的脸谱。男人不耐烦地抬起头,开口骂道:“看蛋啊”林无忧老实地回答:“看你。”周围浮起一阵轻笑。男人摆明了不跟他一般见识,继续低头吃东西。林无忧继续无聊,见盘子里的食物差不多见底了,于是开口对众人道:“大家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新来的几位兄弟,做一下自我介绍吧。”这种学生沙龙似的演讲,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陆万劫翘起嘴角笑了笑。于是林无忧开始点名:“这位领头的大哥,听你的语气,你是北方人吧,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姓林。”熊男放下碗,鼓着腮帮子,傲慢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林无忧也不气馁,冲熊男旁边那个小白脸问:“这个长得像兔爷的呢”小白脸气得一口白粥咽进去,差点岔气。“剩余的你们几个,你们要不要统一说一下自己的名字”林无忧认真地问。他们是摆明了一脸不合作的态度。林无忧无奈的笑了一下:“这可不好办了,以后相处的时候,怎么称呼你们呢。这样,从我的右手边起,依次编号。你们数一下自己的位置,记住自己的编号,不要弄错了。”然后他看向陆万劫:“哥,今天怎么分配任务。”陆万劫脸上平静,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平时无忧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今天居然难得叫了一声哥。陆万劫对那几个教员说:“小丽、唐姐你们几个女老师继续教学生读书。小杰,你们几个男教师待会儿去停车场集合。”他对对面的熊男微微点头,开口道:“林铁衣,咱们这一帮人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人,吃喝拉撒全是事,脏活重活之类,少不得要弟兄们受累了。”熊男微微颔首。陆万劫不再废话,继续下命令:“你一号、二号、三号,你们去各个房间把脏衣服和床单收集起来,拿到洗衣房清洗,四号五号”他居然真的使用了数字编码,令这些人十分窝火,领了任务后气闷地说:“陆哥,我叫张强。”“我叫李涛”几个人报了名号后,纷纷散去。那个叫林铁衣的领着小白脸去几公里外的加油站取汽油,他们的发电机所剩汽油不多了。大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时,陆万劫才起身,领着无忧去停车场。林无忧问他:“那个光头叫林铁衣,是吗你为什么知道”“我昨天和他谈过一次。”陆万劫拍拍他的脑袋:“走吧,去停车场,今天教你一个好玩的。”“什么”“玩枪啊”陆万劫说:“这次收缴了这么多枪,正好可以训练这些男教员。”“嗯”林无忧却迟疑了,挣开陆万劫的手,支吾道:“我不想学了,我有别的事情。回见。”林无忧一溜烟跑出去,正好看见林铁衣发动汽车,旁边坐着小白脸。他直接跳到了后排座椅上,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前排的两个人都没搭理他。这个时候林无忧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和杀人抢劫、放火强奸的极恶之人打交道。车子平稳地行驶中,他十分友好地对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说:“这位兔爷”他一向嘴巴贱惯了,周围的朋友也没把他怎么样过。所以他把这个当做表示友好的方式。小白脸转过头看向他,唇红齿白,眉目如星,果真像兔爷,可惜神态畏避,有点贼眉鼠眼、不上台面的下贱相。他轻声开口:“我操你妈的,骂谁呢你个卖屁股的,在我们俩面前浪个什么劲,信不信我跟大哥现在在车里把你办了。”林无忧瞪大眼睛,脸色苍白,因为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连串的粗话,整个人都被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消化了这串话的内容,又气得脸色发红,结巴道:“你你你你”他攥紧了拳头,恨恨地在椅背上捶了一下:“我要下车”小白脸冷笑。林铁衣终于缓缓开口:“街上全是得了狂犬病的猫狗,你现在下车,找死吗”林无忧闷闷地呆坐在椅子上,陆万劫在他身边时,他倒是挺嚣张的,现在剩自己一个人,立刻怂了。到了加油站,几个人拿出铁锨,砸开了油表箱,黄澄澄的汽油从管子里咕嘟嘟冒出来。小白脸跑回车里拿桶和管子。林铁衣和林无忧立在旁边休息。阳光很好,七月份是瓜果成熟的季节,远处的无花果树散发着甜腻的芬芳,树下的尸体高度腐烂,散发着恶臭,两样掺杂起来,非常糟糕。“我叫林无忧,是林寒衣的儿子。”林无忧开口说:“我听妈妈说过你,小叔叔。”林铁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然后低头想了一会儿,口里“哦”了一声,点头:“你是老大家的孩子。”他重新打量着林无忧,没甚感情地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嗯。”林无忧点头。叔侄俩就这么无聊地相认了。、以暴制暴林铁衣二十六岁入狱,罪名是故意杀人。他曾经是一名高中体育老师,体格健壮,性情温和,偶尔去健身房兼职做教练,补贴家用。他杀的人分别是娇美的妻子和妻子的情夫,两人被折断了颈骨,双双死在床上。他本来还想杀掉六岁的儿子。他白白地疼了六年的儿子,眉眼却与床上那个油头粉面的情夫一模一样。儿子被吓坏了,却不知道跑,搂着林铁衣的腿叫爸爸。林铁衣长叹一声,将儿子送到亲戚家里,自己则去派出所自首了。这一去就是十年。林家子女多,大多都长得不成气候,所以偶尔进监狱或者早夭,很快就被人遗忘。林无忧的父亲林寒衣在家中排行老大,早早地娶妻生子,又早早的得病死掉。林无忧的母亲虽然没有再改嫁,但是与婆家关系一向不和,于是带着儿子出来独自谋生。所以林无忧只在幼年时听亲戚和母亲说过这位杀人犯叔叔。如今杀人犯叔叔坐在汽车前排,播放聒噪的爵士乐,旁边的小马仔不知从哪里顺来一把花生,咬得咔吧作响。林无忧盯着林铁衣的后脑勺。虽然说在劫难时遇到亲人是一件温暖的事情。但其实两个人的关系跟陌生人差不多。彼此都没有重逢的喜悦,于是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小马仔吃完了花生,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上的泥,笑模笑样地问:“大哥,这播放的音乐叫啥名字,听着怪好听的。”林铁衣憋足了气,有点答不上来,他只知道爵士乐好听,但是受文化水平的限制,还真认不出唱片上一堆字母的名字,于是挥挥手,不耐烦道:“外国歌,你懂个屁。”小马仔立刻打蛇随棍上:“还是大哥有文化。”小马仔拍马屁的水平十分拙劣,也亏得林铁衣居然吃这套。三个人一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