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见里面是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大学生,在草地上大笑。大学生长相普通,身量匀称,笑得挺有感染力。李深猜想这个男人大概就是令陆万劫魂牵梦绕地心上人了。他把相框放下,发出微微的声响。马上把陆万劫惊醒了。陆万劫毫不犹豫地从床上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十分防备地看向来人,这才发现对面的人是李深。这下子陆万劫着实有些震惊,他顶着一头乱毛,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挺直身板,敬了个军礼,说道:“李将军。”李深微微点头,脸上显出一点柔和的神情,说道:“我来看看陆上校的伤,你不用拘束,过来坐。”说罢自己拉过一张折叠椅,摆放在床侧一米远的位置,微微倾斜,自己先坐下了。陆万劫这才走过来坐在床边。李深询问了他头上的伤,又说前段时间军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看望,言谈间很有歉意。陆万劫并不特别受宠若惊,也不特别拒人千里,只是很礼貌地致谢。这两人坐在一起,场面非常冷,又都不是善于应酬的人,客套之后,简直无话可说。李深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照片说,就闲闲地问起了他的罗曼史。陆万劫到底是年轻小伙子,谈起无忧,有些不好意思,吭吭哧哧地讲了两人相识的过程,又指着照片里的人说:“他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可惜不能给将军引荐。”陆万劫说这句话倒是诚心诚意,他觉得无忧那样秀美机灵的人物,是应该被更多的人熟知的。不过要是他知道李深与程灵那种不见光的关系,大概就不会这样说了。庆幸的是李深对照片里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陆万劫的神情很有趣剥除了平时深沉淡漠的外表,成了一个陷入爱情里愣头愣脑的男人。李深不禁感慨道:“美人配英雄,这倒是一段风流佳话。”陆万劫挠头,下意识地说:“李将军年轻时和夫人大概也很浪漫。”“她”李深语气一顿,他都记不起来亡妻的名字是什么了。李深思索了一会儿,用轻而平淡地语气说:“我这一生,并没有遇到过什么爱情。”陆万劫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闭嘴了。李深却又问他:“林无忧有下落了吗”陆万劫眉头紧蹙,说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是还在十字军的人手里。”“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么”陆万劫思索了一会儿,轻声而坚定地说:“我会把他找回来的。一年不成十年,十年不成二十年,总能找到他的。”李深站起来,颇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我给你五万人马,去把你的美人找回来,顺便帮我扫平南方盘踞的十字军势力,可以吗”陆万劫眉眼微动,慨然点头:“没问题。”当天晚上,陆万劫来李宅做客,两人相谈甚欢,第二天李深就宣布了任命陆万劫为总指挥的消息,全军上下都知道陆万劫的能力,十分敬服。于是陆万劫整顿了那五万精锐部队,打算择日出发。话说那具活尸在地下室的冰柜里呆了七八天,一直没有动静,这一日傍晚,顾清吃过晚饭,闲着没事,就约了林家三人一起去观察试验品。这四人都是胆大且无聊的,趁着夜里无人,兴致勃勃地拿起手电筒,冲到地下室里。顾清拧亮了探照灯。空旷的地下室角落,摆放着一个脱皮的破旧电冰箱。冰箱外面用手腕粗的锁链缠了好几道。林家三人都有些害怕,挤做一团,远远站着,一起看向顾清。顾博士没办法,他是知识渊博的青年才俊,在军队里一向以沉稳智慧的形象自居。所以这会儿虽然怕的脸色发白,还是故作镇定地走向冰箱,慢慢打开了锁链,一圈一圈地解开。根据数据推算,携带ss病毒的宿主,在零下十度及以下的环境里,很快就会死掉。但那毕竟只是理论数据,尚未得到实践证实。顾清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打开冰柜的盖子,扑面就是一股带着腐坏腊肉味道的冷气。他屏住呼吸,往里面一看,只见冰柜中央躺着一个黑瘦的身体,周身铺了一层白霜,想必是早已经死透了。顾清转过脸,朝众人招手:“你们过来看”一句话未完,后脑勺一阵寒风刮过,他未及回头,一黑色物体兜头扑到他头脸上。顾清吓得浑身一激灵,疯了似的抬手要甩开那东西。那物却宛如被焊死了似的,纹丝不动,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恨不能化在顾清的身上。林家三人眼睁睁看着冰箱里窜出来一具干尸,又紧紧地贴在顾博士的头脸之上,一起吓得目瞪口呆。那边顾清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淋淋漓漓的鲜血沿着半边身子流下来。他三个不敢再装娇弱,一起冲上去撕扯那活尸。活尸仰起脸,像是听见了周围的动静似的,又要跃跃欲试地朝三个人身上扑。他们三个倒不好再靠近了。最后还是林铁衣捡起地上一根钢管,一棍子把活尸闷晕了。活尸晕倒之后,两只手依然紧紧地扣住顾清的脖子,指甲深陷皮肉。林铁衣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刷刷几下切断了活尸的手指,拎垃圾似的一口气扔进了冰柜里,又锁上铁链。这才来查看顾清的伤势。顾清的脖子被咬下来一大块肉,鲜血汩汩往外流,但是他本人意识还算清醒,可见并没有伤及喉管,他单手捂着脖子,坐在地上,喘着气喊道:“快、去我屋里,拿疫苗。”停了一会儿又说:“去叫医生过来,我的动脉像是破了。”他咳嗽了一下,又说:“我没力气了,你们谁过来帮我按住伤口。”也亏得他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还能调兵遣将,三人立刻分头行动,林铁衣去找疫苗,无忧去叫医生。无心则待在原地照顾顾清。顾清的血液流失很快,脸色以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无心艰难地扶着他的身体,一只手堵着血淋淋的伤口,搜肠刮肚地陪他说话,以免他昏死过去。“顾博士、顾博士”无心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炸雷似的吼,顾清只觉得浑身困乏,眼皮一直往下面耷拉,目光无法聚焦,只能模糊看见一个花朵似的美少年。无心吓得浑身发抖,一方面担心冰柜里的活尸爬出来,一方面又害怕顾清死在自己怀里,死了也就算了,万一感染了病毒,也成为活尸,那自己就小命难保了。眼看外面迟迟没有人来,无心有些犹豫,手掌慢慢地离开顾清,立刻就有一大股鲜血涌了出来。顾清的身体越来越凉,一张年轻的脸苍白如纸,他自昏迷中醒来,却忽然很清醒地开口:“上次我跟你爸爸和你哥说,叫他们不要总打你。”无心愣了一下:“你在跟我说话吗”顾清微微点头,白色的嘴唇上扬,带着温和的表情,说道:“你那么乖,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想的。”无心扁着嘴巴,郁闷地说:“那个不是我我爸爸,那个也不算我哥哥。”顾清轻轻地嗯了一声,已经没有力气表达自己的好奇了。无心却看着他,轻声说:“你是不是要死了”顾清只觉得身体一直在往下坠,要不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他真想闭着眼睛,安心地往下坠。听见无忧问他,他勉强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无心贴近他,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那个黑黑的大个子啊,是我爱的人。”顾清睁开眼睛看他。无心很得意又很害羞地说:“就是爸爸妈妈那种爱呀。”复又叹气道:“可是他对我忽冷忽热的,叫我好郁闷啊。”顾清轻声说:“他自然也是爱你的。”无心睁圆了眼睛:“为什么呀”顾清闭眼不答,已经是昏了过去,无心还要再问,已经有一大群人赶了过来,很迅速地把顾清抬上担架离开了。顾清失血很多,旁人都以为是凶多吉少了,谁知医生查看了之后,只说不碍事。果然一昼夜过后,顾清便从昏迷中醒来,手腕上扎着吊针,嘴里已经喊饿了。林家三人团团围坐在病床前,陪他说话解闷,顾清手里拿着肉夹馍,吃得满嘴是油,说起昨夜的凶险,又是哈哈大笑。顾清很感激无心,对无忧和林铁衣讲:“幸好无心在我旁边说话,不然我早就死过去了。”三个人于是都夸无心懂事。无心远远地坐在板凳上,闷闷不乐地摆弄手里的大石榴。他没想到顾清竟然死不了,他这会儿心神不宁地挂念在昨夜里说过的那些话。过了一阵,无忧和铁衣站起来告辞,带着无心离开。三人走出病房没几步,无心忽然说自己的石榴落在里面了,便飞快地跑回去。顾清一见到他,就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的那些透露出去。”无心有点不放心,坐在顾清身边,扯着他的胳膊,说道:“你要说话算话,不然的话哼。”顾清眉毛皱了一下,同样的话懒得说第二遍。无心趴在他身前,认真说:“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也告诉我一个秘密,我们来交换吧。”见顾清不语,他有些恼怒地说:“我昨天还救过你一命呢”“好吧。”顾清沉吟了一会儿,心里着实有些为难,盖因他活了三十年,一直坦荡磊落,心思澄澈,从未做过背人之事,也没有什么不见光的秘密。无心不耐烦地扯着他的胳膊:“说呀。”“我”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暗恋过自己的导师。”无心好奇地说:“导师是干什么的”顾清只好对他解释了。无心又说:“他既不是你亲戚,又不是你仇人。这个秘密做不得数。”顾清一时跟他讲不清楚三纲五常尊师重道这些传统的观念,只好简略地说:“我导师已经结婚了。我那样是不对的。”无心立刻答道:“你是小三”顾清扶额:“不是唉,算了,就当是吧。”无心获知了顾清的秘密,终于肯放心地走了。出了病房,又一溜烟地追上林铁衣。林铁衣随口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无心挽着他的胳膊,猴子似的扭来扭去,哼哼唧唧地不肯说话。林铁衣遂轻声斥道:“站没站相。你看看你哥哥。”旁边的无忧听见他这样说,就笑了:“小叔叔,你可别这样说他了。这孩子现在长大了,心思也重,可别为了你一句话,他把我也恨上了。”两人说说笑笑,又把无心给晾在一旁了。无心心里嘀咕:你们总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哪天定要做一番事业给你们看看。当天中午,他们接到了军队指挥员的消息:所有队伍要往南方迁移。因为南方沿海地区是十字军的根据地,物产丰富,又很安全,适合人类居住。众人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无忧想到自己这一离开,只怕与陆万劫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心情低落下来,饭也不吃,就回房间睡了。无心和铁衣倒是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盼,俩人高高兴兴地把衣服装进皮箱里,坐在椅子上聊天。林铁衣说:“我们到了那边,房子就宽敞了,以后咱俩不必挤在一间屋子里睡了。”无心听到这个,却有些不高兴,闷闷地说:“我还要跟你住一起。”林铁衣面露诧异之色:“这又是为什么,你这么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吗”无心低头,浅浅地扫了林铁衣一眼,低声说:“你不要逗我了。”林铁衣表情一僵,有些说不出话,他知道无心的爱意,但是他认为那只是少年人一时脑热,所以并不敢当真。两人索然无味地呆坐了一会儿,无心站起来,有些疲倦地离开,临走时望着林铁衣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对你的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你要是不相信,就瞧着吧。”说罢翩然离去,留下林铁衣独自在房里枯坐。、卷耳顾清原本打算把那具活尸打包带走的。众人全副武装之后,打开冰柜的盖子,只见雾气缭绕,腐臭阵阵,里面却空荡荡的,只在底部残留一滩黄水。大家都第一反应是活尸逃跑了,一时间人人色变,抄起家伙要搜寻活尸。顾清留在原地,拿起地上的锁链细细瞧着,又弯腰查看冰柜底部,探手摸了摸那滩水,放在鼻端一嗅,登时蹲在旁边干呕起来。平静之后他对众人说:“不必找了,那东西还在里面。”他找来塑料袋子,铲子,滴管等物,将那些冰块、脏水收集起来,又密封到箱子里,说可以启程了。这几百号人包括军士和流民,乘坐汽车,沿着国道向南方进发。反正大街上到处是汽车,加油站的燃料也用不完,他们倒不用为这些担心。一路上食物倒也很充足,且没有受到李深部队的袭击。顾清随时观察尸体残骸,事实证明。在低温下,被感染的活尸是难以长久地存活的。他捉到的这只,在冰柜里生活了二十天左右,化作脓水。那么其他的活尸情况大概和这个也差不多。只是世界各地人种不同,对温度的抵抗性大概也不一样。眼看进入了十月份,秋风阵阵,秋雨飒飒,路边的树木叶子枯黄凋零,众人也都换上了厚厚的毛衣。关于ss病毒的病理实验,只有少数高层知道这个秘密。他们也都期盼着寒冬快点降临。活尸被驱散之后,剩余的流民就可以重返家园生活,再也不必受李深的禁锢了。两天一夜之后,车队停留在湖南省边境内,此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