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现在老了,再有十个年轻人,也不是我的对手。”程灵很捧场地说:“是吗那真是厉害。”两人一递一杯地喝,聊一些军中的琐碎事情,或者是李深年轻时候的经历。不知不觉到了子夜,才渐渐地停了杯。李深看了一眼时间,有些诧异,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肆意饮酒了,自己先笑了一下,说道:“今天不知怎么了,对着你这个小家伙竟然也能聊这么多。”他单手撑地,想站起来,不料酒劲上来,他身体趔趄了一下,几乎要倒,程灵忙站起来单手扶住他。“将军,你去睡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李深很快站稳,松开程灵,说道:“明天让警卫员收拾,你先去睡吧。”程灵也喝高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听李深这么说,便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卧室,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扑在床上呼呼大睡,还特意给李深留了半张床的空隙。李深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待酒意过后,去外面泡了一杯绿茶,饮了一盏,又端着茶壶进卧室,推了推程灵,问道:“程副官,起来喝点茶,不然胃里难受。”程灵吃了很多冰块,正哼哼唧唧地闹胃疼,模糊听见喝茶,就很乖地坐起来,张开嘴,哇地吐了一堆大秽物。绒毛薄毯、印花床单上淋淋漓漓地沾满了不明液体。李深离他很近,免不了受荼毒,衣襟上、袖口上也沾上了许多脏东西。程灵伏在床边吐了一阵,心满意足地倒下呼呼大睡。李深愣了一会儿,才咚地一下扔了茶壶,快步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将身上冲洗干净。卧室里浓重的酒气飘散过来。李深很生气,他平素爱干净,无论卧室还是办公室都被警卫员收拾的纤尘不染。今日却被这个臭小子弄成了猪圈。李深换上了另一套衣服,打算先去书房将就一晚上,却又不忍心将程灵丢在臭气熏天的卧室,思虑了片刻,李深从浴室拿起拖布和毛巾,重新进了卧室。程灵睡得不熟,隐约知道自己在床上呕吐了,梦里就一直为这件事情忐忑不安。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呆了一会儿,俯身往地上看。硬木地板整洁干净,床上铺着硬质格子床单,散发出一点淡淡的香皂气息。阳台上窗户大开,外面的风传过来,将桌上的书页吹得哗哗响。程灵挠挠头,见旁边李深还睡得很沉,就轻手轻脚地下床,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李深的旧衣服,大概是睡梦中被换了。他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转身看见浴缸里堆放着满满一缸的脏衣服和床单被褥等物。他这才知道昨夜确实吐了。程灵打开水龙头,不一会儿盥洗池里满满都是水,他把头埋进去,狗似的扎了几个猛子,然后才直起身,抖落满身水珠,慢慢走出浴室,重新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李深。李深面相威武严厉,双眉漆黑,目若闪电,鼻梁高挺,是个很有气势的相貌。李深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看了程灵一眼,随即掀开毛毯,从床上坐起来。程灵吓的抖了一下,怒道:“你装睡啊”李深打了个哈欠,坐在床头,大脑慢慢清醒过来,心平气和地说:“不是,我警惕性高,睡着的时候不习惯被别人看。”程灵笑了一下,嘀咕了一句:“吾好梦中杀人。”李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停了一会儿才提高音量道:“你骂我。”程灵抬起下巴:“把你比作枭雄,辱没你了吗”李深见他眉目清婉,神态严厉,心中添了许多爱意,便不和他计较了。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腕表看了一眼,见时间还早,就放轻了声音,对程灵说:“刷过牙了吗”程灵有些疑惑,依旧点了点头。李深直接揽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按在怀里。这一下力道没控制住,程灵迎面摔在他身上,额头击在李深的下巴上,两人一个吸气,一个喊疼,各自捂着痛楚看向对方。“冒冒失失的。”李深皱眉道。“怪我吗”程灵高声喊:“要不是你忽然伸手过来”李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许他高声喊叫。李深的手掌宽大而干燥,因为常年习武,手掌上起了一层薄茧,宛如砂纸似的,摩擦着程灵粉嫩嫩的脸颊。程灵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身体却很老实地有了反应。因为时间充裕,加上精力旺盛,李深在床上使了许多花样和手段,又百般温存。程灵先是红着脸皱眉不语,后来情酣耳热,便温顺地听凭李深的调遣了。上午八点多,警卫员准时来李宅,动手将屋子里收拾干净,李小姐及其未婚夫尚未起床。李深却已经穿戴整齐,在书房里打电话。李深带着警卫员驱车来到军部,今日是陆万劫率军出发的日子,意义重大,全军上下都穿戴正装,在校场集合。李深在全军面前训话一番,又单独叫来陆万劫,嘱咐了些要紧的话。陆万劫一一听从,然后率领一队军官,各自坐上汽车,浩浩荡荡地离开。几十辆军车后面,跟着几千辆解放牌大卡车,里面不但装载了李深精心栽培的精锐部下,还有李军最新式的辎重武器。汽车排成了几条长龙,在公路上有条不紊地行驶。李深目送陆万劫离去后,才在众位老部下的簇拥下回到驻地。众人感慨陆万劫年轻有为,又赞赏李深慧眼如炬,热热闹闹地吹捧了一番。暂且不提。程灵闭眼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熟睡,心里估算着陆万劫大概是该出发了,他才慢慢起床,洗澡、换衣服。他懒洋洋地来到大客厅里,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激凌,放在桌子上,气势不凡地拿木勺舀着吃。停了一会儿,李深的女儿李小艾从卧室里出来,顶着一头乱发去卫生间洗澡。过了一会儿,她的未婚夫小张磨磨蹭蹭地从卧室里出来,本来打算去冰箱里拿吃的,见程灵在场,就有些犹豫了。程灵十分热情地说:“过来坐,小张。”这个小张素知程灵在军中地位,心里既嫉妒又羡慕,言行中就多了一份怯意,听见程灵让他坐,他果然是走过来,老老实实地坐在程灵的对面。程灵递给他一罐啤酒,说了一些客套的话,又问他什么时候办喜事。小张含笑道:“这个自然要听岳父大人的安排。”言谈中十分得意,能成为李深家的女婿,自然是可以对全天下的人夸耀的美事。程灵观他言行神态,只是微笑。话锋一转,又说:“你如今开的是什么牌子的车听说你是汽车迷,我最近想换一辆车,要请你做个参谋。”这句话戳到了小张的痛楚,他表情一僵,语气颇有些愤懑:“我是个穷小子,哪有钱买车。”程灵哎呦叫了一声,笑道:“你可别开玩笑了,娶了李家小姐,李家的几座金山银山还不都是你的,别说一辆车了,就是把全国的车都买下来,也不成问题。”小张欲言又止,只是苦笑。程灵停了一会儿,又连连道歉,说道:“是啦,你不肯花李家的钱。这倒是挺硬气的。不过你们既然成了一家,便不分彼此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实际上李深对于经济一窍不通,且花钱十分散漫。而李小艾却极有成算,将手里的钱攥得紧紧的,结婚前,一个子儿都不给小张。程灵又说起了自己前段时间在某家车行狙击活尸的任务,笑道:“我自己那辆雷克萨斯早就旧了,一直想换一辆新的。那天见了车行里几百辆新车,把我高兴坏了,当时就开走了一辆,剩余的锁门入库。”小张听得十分神往,问道:“那你可捡了个大便宜。”程灵轻笑:“这种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见小张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把亮晶晶的钥匙,递给他,说道:“这个是车库的钥匙,就当是你和李小姐的结婚礼物。到时候您做了李家的女婿,可要记得提携小弟一把。”小张眉开眼笑地接了,连声说:“那当然、当然。车库的位置处于贫民区,治安有些混乱。一路上关卡也比较多。小张带着李小艾,两人开着李深的车子,高高兴兴地走了。程灵目送他们离去,慢慢下楼,来到了街角一处冷饮店里,这里是十字军的秘密据点。程灵将李小艾和小张所乘汽车、所去地点,以及两人的相貌都想详细地讲了一遍,最后说:“务必扣留两人,生死不论。”、兵变程灵在屋子里喝了两瓶汽水,肚子里空荡荡的,窗外阳光热烈,几只蜜蜂绕着窗台上的兰花打转。程灵独自待在书房,坐着李深平素常用的硬木椅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笔架上是一只很旧的钢笔。李深不习惯用高科技的东西,平时批阅文件还是使用纸质,然后由程灵输入电脑。他这人虽然富可敌国,但吃穿用度很随意,警务员给他什么,他就用什么。那支钢笔不是名牌,跟他送给程灵的那支金笔没法比。他出手散漫大方,几十万的钢笔、腕表随随便便就赏给别人了。程灵也一向没当回事,这时却忽然回忆起那天因为丢失了金笔,两人在书房吵架的情形。自己上蹿下跳,把书架都推翻了,李深非常生气,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揉着眉心笑了,中午照旧热热闹闹地吃饭,一点不记仇。程灵觉得,李深此人虽然十恶不赦,但是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很包容。其实这也算不上优点,他年龄比自己大一倍还多,好意思跟自己发火吗程灵正胡思乱想着,桌子上的电话铃响,把他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他抓起电话,冷静地说:“这里是李宅,你哪位”电话那边没有回应。程灵皱眉,怀疑是谁在恶作剧,加重了语气问:“你找哪位”“我找你。”那边是一个男低音。程灵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谁啊”话筒那边传来几声闷闷的笑声,随着电流嘶嘶传过来。程灵登时醒悟,脸颊微红,恭敬道:“李将军。”“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李深似乎心情很好,笑着调侃道:“被干傻了”程灵吓得站起来,又羞又怕,颤声道:“你、你身边有人吗”又红着脸怒道:“乱说什么呢,你不要脸。”最后几个字声音很低,也不知李深听见了没有。李深嘱咐他今天不要出门,街上有些乱。程灵知道是十字军的人在各处挑起小规模冲突,却不点破,只乖乖点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深随口说:“部队的食堂里新做了黄桃罐头,味道很甜。等我回去给你带几瓶。”程灵怔了一下,心里有些难受,嘴上说:“嗯,知道了。”李深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行太过小儿女情态,不符合他一惯的硬汉作风,话锋一转,又叫他在书房里整理几样数据,然后才有模有样地挂了电话。程灵心如止水的在书房里忙碌,而另一边的李深也是心情舒畅,和几个老战友在休息室里喝茶聊天。忽然外面警卫员捧着一个铁盒子过来,走到李深面前,恭敬地说:“这是陆将军托手下士兵转交给您的文件。”李深微有些讶异,向众人笑道:“这才走了不到半日,就有不决的问题了。”众人都说:“陆将军年纪轻,临战经验少。遇事向将军请教,可见其行事谨慎细致。”李深默然微笑,他把陆万劫视为自己一手提拔的虎将,听见别人夸赞,自己也很觉高兴。同时示意警卫员把盒子打开。料想大军刚刚出发,盒内文件内容不牵涉军事机密。警卫员动作利索地打开了铁盒的盖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警卫员惊叫一声,盒子落在地上。众人纷纷站起来,猝然色变。翻倒的盒子旁边,散落着两个齐根斩断的手掌。断裂处尚有血滴渗出,显然是刚切断不久。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虽然受此惊吓,但很快镇定下来,其中一个对警卫员厉声喊道:“抓住送盒子的人”警卫员吓得连声答应,踉跄着跑出去了。众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在那两个手掌上,一个乌黑宽大,一个白皙莹润,显然来自不同的人,但是无名指上却统一佩戴着同款钻戒。钻石莹润硕大,可见这手掌的主人家资丰厚。众人只顾低声议论地上的手掌,不曾留意李深。李深泥塑似的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身形一晃,后退一步,咚一声坐在木质椅子上。牙关咬紧,冷汗噌噌滴落下来。旁人察觉不对,几步跑过来唤李将军,又出去喊医生。李深激痛之下,只晕了几秒钟,很快就清醒过来。他推开众人,沉声命令道:“马上联系陆万劫,叫他掉头返回。若是他不接受命令,就集合现下营内所有兵力,追杀此人。”旁人心内惶惶不安,听他如此吩咐,恍然有一种变天的错觉,只得领命而去。李深不敢多看地面一眼,扶着桌子走到电话旁,拨通了家里客厅的电话,这回是保姆接的。保姆也是部队出身,心思老练,处变不惊。李深询问李小艾及小张的去向。保姆一五一十地将清晨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说是小姐和姑爷原来打算去西餐厅吃饭的,后来程副官和姑爷说了什么,又递给他一把钥匙。姑爷和小姐就高高兴兴地去城外了。”李深脑中宛如生了一把烈火,他声音干哑地说:“他说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