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等他到了大学,见的世面广了,就没这种心思了。”“所以在这之前,你打算跟他试着谈一场”这话让姜彻呛了口烟,连咳两声方道:“你换个词行不行我就是说试试”“你就自欺欺人吧,”魏宁白他一眼,又吃了颗瓜子,问,“要是他真缠你一辈子呢”姜彻沉默。“说不定矮瓜就是长情的人,非你不可。”姜彻垂眼,半晌才说:“到时候再说。”“那你这辈子,就打算跟矮瓜耗着等他不要你了,你再去找老婆好好过日子”姜彻狠狠抽了口烟,不耐道:“那你说,还能怎么办”一说不要他,就露出那种表情,还要死要活的,精神不正常,除了答应他,顺顺毛,还能怎么办如果有办法,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视死如归破釜沉舟的悲壮境地了。姜彻仿佛看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由鞭子催着走向刑场,身后“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九个大字鲜血淋淋。魏宁换了个姿势坐好,继续吃,笑笑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还能挖矮瓜墙角你肯接受他,我这是喜闻乐见啊真别说,你俩挺配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看戏看到现在,我就搞不懂一点。”他敛了笑容,看向姜彻,正色道:“你对他这么好,图个啥”姜彻将烟抽尽,枕着胳膊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图个啥啊”魏宁看他,心想这人长得没多面善,看着也不傻,怎么就缺个心眼儿,让一小屁孩儿玩得团团转。过了片刻,姜彻说:“我小时候没爹没妈,在街上混日子,被姜叔捡了,才有今天。你说他图啥”魏宁对他身世了解不多,并不多问,说:“有人送终赖好算个儿子。”姜彻笑:“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有吃有穿,挺好。要是真他妈一辈子是个光棍,也凑合。等我老了,程锐要是还记着我,来上柱香,也算留点纪念,没白活。还能图他什么”魏宁嗤了一声:“你这标准也太低了,别人赖好找个老婆,还能在世上留个种。”“你自己不还是光着,管我”“我是自己乐意,你这叫逼上梁山,能一样”“没啥不一样,我还比你多个家人”“还真当儿子了”“谁知道,叫这么多年哥,叫着叫着,就成一家了。”姜彻淡淡地笑,尾音拉长,带着浅浅的无可奈何,像一声叹息。魏宁把瓜子收好,忍不住又说:“哪天长大了,谁知道飞哪儿去。”“远一点儿挺好,有出息你不是一直想让我跟程锐好吗,这时候反悔了”魏宁啧啧道:“你俩真好了,我看什么戏去”见姜彻挥手敲他,呵呵一笑躲开二尺,“看了这么久,我这是旁观者清,要我说,你这辈子该栽矮瓜手里了,心太软,心眼儿又实,现在挺潇洒,到时候人家真不要你了,你就自己哭去吧。”姜彻不理他,岔开话题:“你呢真不打算结了”魏宁斩钉截铁:“不结,一个人自由。”姜彻笑说:“那我找你哭吧,都是兄弟。”“谁跟你兄弟,这月房租还没交。”“那你更得听我哭了,不看着我,找谁要钱去。”魏宁冷哼一声,听了会儿又说:“挺好的,喜欢你的人要是不珍惜,更有的哭。还有,你打算跟人家好了,就认真点,那孩子神经细,还想得多,容易想不开。”姜彻觉得他话里有话,想要追问,却看他神情萧索,便不再多说。上次同床而眠,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程锐洗漱完回来,姜彻正披衣坐在床上看电视,目不转睛,拿他当空气。程锐下巴上还带着水,立在床边,静静看着他,竟紧张得手足无措,半晌,姜彻瞟他一眼,无奈道:“怎么了”程锐抿嘴,手指哆嗦着解扣子,耳根都红了起来,先前将姜彻压在床上的神勇一扫而光。不容易脱了外套,退毛衣时领口又挂在了耳朵上,拽了数次才取下。只剩下秋衣秋裤,屋里没有暖气,冻得他打了个寒噤。姜彻向床里挪挪,关了电视,问:“要灯吗”程锐一惊,忙说:“不用。”姜彻利索地将灯关上,拉好被子背过身去。视野里一片漆黑。一直以来想要拥抱的温度近在咫尺。程锐钻进被窝,睁大眼睛,想要看着他。漆黑的碎发,裸露的脖颈,蜷起的脊背,肩膀处是两块形状漂亮的蝴蝶骨。他带着熟悉的呼吸,近在咫尺。程锐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尖顺着他的轮廓,凌空划了两划。眼眶蓦地湿了。他咬紧嘴唇,收回手,轻轻靠过去,额头抵着他的脊背,颤抖从相触的那一小块皮肤传至全身。“哥。”他低声道。姜彻全身僵硬,没有动。程锐合上眼睛,小声说:“这样就好,已经,已经很好了。”姜彻知道他哭了。不清楚过了多久,姜彻感到身体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发麻,他略微动了动,身后的人立刻不安地追了上来,发梢蹭在他颈间。程锐甚至不敢用手碰他。睡不着。根本没法睡。姜彻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调整了数次呼吸,一口气翻过身,抓过程锐,将人扣在怀里。“好了,”他揉揉程锐的头发,低声说,“睡吧。”程锐没有动,喉间应了模糊的一声。虽说要试着喜欢他,姜彻却并不知该怎样做。程锐常常过来,写作业,看电影,做饭的时候打下手。姜彻去给魏宁进货,他也随车过去,帮忙搬东西这些事,之前也做。除去程锐时不时的留宿,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只鼓满了的气球,预期的爆炸没有发生,而是缓缓泄了气,先前奔赴刑场似的大义凛然,现在看来尴尬且多余。姜彻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寸步难行。“你是说,觉得没变化”魏宁正在算账,头也不抬地反问道。“你觉得有”姜彻抱着脑袋趴在桌上,苦闷道。尽管并不认为魏宁可以给出足够靠谱的建议,然而除了他,没有谁可以诉苦。魏宁随口道:“总算知道了你俩以前就腻歪,跟恋爱中的小情侣没差别。”“屁。”魏宁将账本收好,捧着脑袋笑呵呵地看着他,说:“要是我,跟喜欢的姑娘天天睡一起,才不会觉得跟以前没差别呢。”姜彻脸一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骂道:“我操,他才十六”魏宁瞟他一眼,悠然道:“看,你想歪了吧我是说,这已经是进展了,而且还是很大的进展。”姜彻抓抓头发,烦躁道:“我们以前也这样。”“你以前知道他喜欢你”姜彻默然。“要我说啊,大多数人这一辈子,能干的事儿就那么几样,重要的是做事儿的心情。”魏宁给他抓了把瓜子,摆出爱情导师的专业架势,语重心长道,“你自己吃饭睡觉,叫享受孤独;我跟你一起,那是享受友情;你跟矮瓜一起,那是享受恋爱,这仨能一样”姜彻一时无话反驳,不甘道:“你还一套一套的。”魏宁一脸得意:“比你多那几年饭,可不是白吃的。”“照你说,还是顺其自然,什么都不用做”魏宁反问:“你是想做点什么”姜彻一愣,答不上来。“你不是挺想让他赶紧放手嘛,这么积极干吗别跟我说,”魏宁眉毛一挑,追问道,“你准备好好跟矮瓜谈一场恋爱”姜彻仍旧无言以对,半晌才迟疑道:“都答应他了,总得做点什么吧”魏宁拍拍他肩膀,叹息道:“阿彻,你这人,成也老实,败也老实,整个一实心的木头疙瘩。”姜彻垂下眼睛,低声说:“我就是怕程锐又想太多,你知道,他就是稍微不留意,就想歪了。”“还说不喜欢,你就差在脸上写为了矮瓜四个字儿了”他一副洞若观火,旁观者清的姿态,姜彻不禁烦躁道:“不是要你跟我说我多喜欢他好吧我是问你,怎么着能应付程锐,让他觉得我没骗他”魏宁嗤了一声,凉凉道:“你这是恼羞成怒好好,说正事,”他略一思忖,凑到姜彻面前,“矮瓜不想你拿他当小孩子,你就当大人呗,你怎么对冯姑娘,就怎么对矮瓜。”姜彻白他一眼:“冯英还嫌我对她没程锐上心。”“操,你是不是傻我对我妈还比对女朋友上心呢,那能一样”姜彻理亏,只得挥挥手示意他继续。“绕着弯说你就不明白实木脑袋,”魏宁将袖子一撸,拍案道,“要是女朋友没理由就跟你吵架,你还觉得挺亏,想跟她讲道理,是吧哥教你一招,这种时候,啥都别想,直接抱过来吧唧亲一口,就没事了。”姜彻想了想,问:“你要我亲他”魏宁嫌弃道:“总算明白了矮瓜这孩子缺爱,没安全感,不相信你喜欢他,真心跟他好。你嘴上说的,他不信。研究表明,拥抱和接吻,最能给人安全感,你以前也抱他,现在就不管用了,亲亲倒还可以。”姜彻蹙眉:“亲不下去怎么办”魏宁两手一摊:“干我屁事。”姜彻无奈,自己上楼琢磨,前脚刚走,程锐便背着包进了酒吧,并不上楼,而是在吧台边一坐,掏了张光盘出来,说想看电影。魏宁暗地里笑得肚子疼,心想,矮瓜到底是个孩子,比姜彻矜持。意料之中的,电影看了一半,程锐忽然问:“你和别人交往过吗”问个话都要绕上十里八弯,魏宁想,也许是因为程锐比姜彻聪明,心眼多。和他倒是一类人。也难怪他喜欢程锐。魏宁忍着笑意跟程锐聊天,半晌才听到他别别扭扭的声音:“我觉得,他还是拿我当小孩。”魏宁哈哈一笑,开门见山:“那就耍赖撒个娇,要他亲你一下,多好。”程锐咬着嘴唇,并不说话。晚上自然睡在这边。程锐用姜彻的杯子刷牙,漱口时看见杯沿上的白沫子,脸上一烫。等他磨磨蹭蹭收拾好,姜彻已经睡下了。“我明天再买个杯子吧。”程锐说。“什么”“刷牙的那个。”看他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姜彻把灯关掉,说:“随便,反正你用得上。”程锐钻进被窝里,下意识向他身边蹭了蹭,嗯了一声。两人相对而卧,并不说话。又过了好一会儿,程锐问:“你睡了吗”姜彻的声音带着倦意:“有事”程锐咬牙,忽觉得鼻子发酸,他沉默片刻,小声说:“哥,能不能能亲亲我吗”姜彻不答。程锐静静等着他回答,黑暗和沉默都成了庞然大物,压得人喘不过气。在他几乎想要说“算了”的时候,忽感到肩上一沉。姜彻靠了过来,一手揽着他的后颈,一手摸到他的下巴。程锐觉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黑暗里,姜彻轻轻凑到他嘴边,借着微弱的夜色,看着他因紧张而死死抿起的嘴唇。明明看不清楚,却能感受到程锐那双晶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换了几个角度,都无法亲下去。两个人都绷紧了身体,因这个吻停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动弹不得。似乎看到他微微抽动着鼻尖,露出想哭的表情来,姜彻叹息道:“败给你了。”姜彻伸手,遮住程锐的眼睛,慢慢凑上前去。手掌里的睫毛像小刷子似的,轻轻地动。他摸到了夺眶而出的眼泪。作者有话要说:、笨拙如果你十七岁,你想的只是能不能上大学,不再是处男,尿尿可以一直线的话,你该是多么幸福的小朋友啊。蓝色大门只是一瞬间。姜彻就退开了。程锐翻身趴着,将脸埋在枕头里,半晌才说:“谢谢。”姜彻不说话,拍拍他的背,示意快睡觉。翌日起来,姜彻和程锐各自盯着黑眼圈下楼,魏宁调笑道:“这是纵欲过度了”姜彻白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帮他打扫桌椅。程锐趴在吧台上写作业,耳朵红了半截。魏宁嬉笑着凑到他身边,说:“不跟哥讲讲”程锐下意识舔舔嘴唇,看一眼姜彻,低声说:“没什么。”“矮瓜,你这就不对了,这叫过河拆桥,亏我还给你支了招。”魏宁敲他一记栗子,便不再追问,去查点货物。倒是程锐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个短暂的亲吻。嘴唇上似乎还留有姜彻的温度。一想到这里,就兴奋得要飞起来。程锐要在家过除夕,年三十下午愣是赖在酒吧,直到被姜彻赶走,才不甘不愿地离开。他一走,魏宁对姜彻道:“这都要过年了,不给矮瓜送个新年吻”姜彻正在包饺子,两手都是面粉,一脚踹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魏宁给他擀饺子叶,抓起擀面杖横在胸前,笑说:“我这是关心你家小朋友,看他想要又不敢要的样子,就差哭出来了。”姜彻眉一挑,反驳道:“都说了是我家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