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断章残句“抱着我。”“我不能。”剪刀手爱德华程湘婷挂掉电话,呆坐在床边,久久不曾说话。婉君抱着她的腿,奶声奶气地问:“哥哥,哥哥”见她不动,伸开手臂要抱,念叨着哥哥。徐正秋进屋,见她默然垂泪,神情凝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锐锐出事了他的电话”程湘婷抬头看他,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真是他生病了受伤还是联系不上”程湘婷连连摇头,捂上嘴,一口气硌在胸中喘不上来,脸色苍白。徐正秋忙抚她胸口,轻轻拍背,柔声安慰说没事,好大一会,才见她脸上恢复了血色。“没没事,”程湘婷捂着嘴,哽咽道,“他,他挺好,我就是”她说不下去,无助地看着丈夫,两手紧紧抓着他衣裳,只是哭。徐正秋见问不出来,只好抱住她,说些安抚的话。她哭了十分钟,才安静下来,哽咽道:“不是大事,我问问孩子就好,你不用担心。”徐正秋叹气:“就算有了婉婉,我也把锐锐当亲生孩子看的。他出了事,咱们不能一起解决吗”程湘婷决心已定,抹抹眼泪,沉声说:“到底那孩子没跟着你长大。你不知道,他那种性子,咱俩一起也治不住。”徐正秋沉默,知道确实如此。这些年他很想亲近程锐,却迟迟没有成功,那孩子和家里像是隔着一层障壁,又给他自己裹了层坚实的壳,不肯和他们沟通,连同妻子的关系都甚浅淡。婉君始终站在一旁,见她哭了,颠着脚去拿纸巾,递给她说:“妈妈不哭,不哭。”程湘婷抱起她,亲亲脸蛋,对徐正秋说:“我跟你说过,锐锐和我不亲,也没办法。孩子大了,心里想什么,我这当妈的,都不知道。他倒是和以前的邻居亲,你见过的,酒吧里那个。”“姜彻”程锐总是去他家留宿,徐正秋并不陌生。“嗯,锐锐初中的时候,他爸爸去了,他不肯说话,不好好吃饭,不肯上学,还拿烟头,拿烟头烙自己。我们去看医生,也没办法。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正秋,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失败,让孩子病成这样,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对不起他,欠他太多。”徐正秋一手摩着她的长发,柔声道:“那不怪你,你已经对他那么好了。”程湘婷摇头,苦笑道:“你知道,他是怎么好的吗他不听我的话,对小姜,反倒是言听计从的。小姜把他接到那边,整天照顾他,要他好好的,过了段时间,才慢慢好起来。”程湘婷将过往的事细细讲给他听,末了,长长叹了口气:“我这当妈的,在锐锐心里,也不如小姜吧。没办法,我以前,太对不起这孩子,他不亲我,是应该的。”徐正秋了然:“你想去找他”程湘婷忙道:“要是锐锐听我们的,我也不想找个外人。只是”“我知道的,”徐正秋笑笑,“都是为了孩子。”程湘婷靠在他怀里,低声道:“不是大事,我才不想告诉你,免得你担心,以后有机会了,再跟你说。”“没事。”婉君看看他俩,甜甜地笑了,开心地要爸爸抱。隔日,姜彻叼着烟在楼上晒衣服,连带魏宁堪称奇装异服的t恤,挂了满满一阳台。往楼下一瞥,见路上三三两两穿校服的高中生,心想,又到暑假了,那谁又该回来烦人了。想到这里,忽听到魏宁站在楼下叫他名字。姜彻探出头,懒得把烟吐出来,嗓音模糊地问干啥。“有人找”魏宁笑得怪异,张了张嘴,不出声地说“女的”。姜彻想不出是谁,踢着拖鞋吧嗒吧嗒下楼,吧台边坐着的,是程湘婷。姜彻顿时感到头疼,挪过去坐她身边,熄了烟说:“程姐好。”魏宁抱着手臂倚门口看热闹,不时挤眉弄眼,悄声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姜彻无视他,问程湘婷有什么事。程湘婷两手绞在一起,低着头想了半天,才轻声道:“阿彻,姐这次来,是想跟你说点事。”姜彻点头。程湘婷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你看,锐锐长这么大,我这当妈的,管得还没你多。姐心里一直记挂着,感谢你,却没说过。等到结了婚,有孩子,也没来看过你。”姜彻忙说:“那有什么,当时我住院,全凭程姐你照顾了。”程湘婷笑笑,说:“锐锐也知道,你待他好,所以,这孩子就听你的话,我都不敢说他,怕他生气。我对不起他,也是唉,我这次来,还是为了孩子,还请你体谅体谅我当妈的心思。”姜彻和魏宁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一凛。魏宁摸摸鼻子,往楼上走,笑着说:“你俩聊,我上去有点事。”程湘婷面露感激,对他点点头,等他上去了,才以手掩面,沙哑道:“阿彻,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姜彻沉默片刻,问:“他怎么了”程湘婷叹气,幽幽道:“他连你也没说吗”姜彻苦笑:“姐,我跟小锐,就是一般的朋友,他也不是什么都告诉我的。”见她对这话并无过大反应,他才松了口气。刚和他打过电话,人还好好的,不是那件事,也不是安全问题,那大抵不是大事了。程湘婷低下头,一手抱着手臂,小声说:“也难怪他不告诉你,那种事情”姜彻并不追问,等着她说下去。“昨天他老师打电话,我接的,老师说,”她用食指抹抹眼角的泪,这才说道,“老师说,说他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整天和和同寝室的男生,和人家”明明哭过了,这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程湘婷说:“老师说,说锐锐,说锐锐是个同说他喜欢男的。”姜彻一愣,又听她抽泣道:“说他在学校,和别的男生混在一起,喝醉了俩人在路上吵架,还勾勾搭搭的,让人看见了,现在,现在他同寝的室友,都闹着要换寝室。”姜彻一愣,随即笑了,一句话在肚里滚了半晌,没问出口,只是递了纸巾给她,说:“别哭。”泪水决了堤,程湘婷抽抽噎噎地说:“我,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看着孩子,让他从小就没了爸爸,结果,结果喜欢上成了那种人,锐锐他,他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阿彻,他连你也不说,我,我怎么能料到呢”姜彻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多好的孩子,老师还说,他的导师很喜欢他,要是能好好学,以后很可能会保研,出国也说不定啊我就这一个儿子,虽然他爸是个那样,但到底,到底是身上的肉,我怎么他有什么毛病不好,偏偏跟人学坏了,染上这种东西,以后怎么见人啊”她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绝望地看着姜彻,“现在在学校,都让人嫌弃成那样,你不知道他老师说话的语气,当,当孩子是病毒一样,他的室友都不肯回寝室住你说,要是到了社会上,人家知道孩子是那种人,那不是寸步难行吗,这辈子,这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来啊”姜彻说:“姐,你先别哭。”“我怎么不哭呢我命不好,嫁了个男人那样,不容易摆脱他了,儿子又成这样子,阿彻,你说,说我怎么办呢,怎么办啊”徐正秋并不了解程锐,到底不是亲生的,又有亲生的婉婉在,他再怎么想把锐锐当儿子看,都还是有距离的,所以程湘婷下意识里,并不愿将这件事告诉他。而姜彻不同,虽是个外人,却是锐锐最亲近的。况且,这些抱怨,也不能讲给丈夫听。所以对着姜彻,程湘婷的眼泪再止不住,将这些年的痛苦一泻而出,滔滔不绝地吐露出来。“我真的想对锐锐好,将他好好养大,不图别的,就因为我是个当妈的,又太对不起他。锐锐心里恨我,不想理我,我都能接受,这是应当的,就是,就是,我想看着他好好过下去,一辈子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哪知道到了大学,刚出去一年,就学坏了。也不知道引诱他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非捡我家孩子下手,这这不是毁了孩子一生吗”姜彻始终默然不语,听着她絮絮说着,懊悔、怨恨、痛苦、愤怒,各种低迷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裹挟在混杂的语言当中,将他包裹了。末了,程湘婷弯下腰,将脸埋在腿上,哭着说:“阿彻,你救救他,救救他吧。锐锐还有大好前途,不能被这种事情耽搁了啊为了那个男的,他还顶撞老师,态度不好,学校差点给他处分,这以后,要他怎么办呢。他总不能这辈子,都背着个变态的名字,偷偷摸摸地过要我这当妈的,该怎么活”程锐也爱哭,不过只要摸摸他头发,轻轻亲亲他,就安生了。他哭,撒娇的成分多些。姜彻也想摸摸程湘婷的发,告诉她别哭,没事,有他呢,伸出手方回过神来,慌忙收回,改拍她肩膀,轻声道:“姐,你别哭,等小锐回来,我跟他说说。”程湘婷抬头,泪眼婆娑,说:“姐给你跪下了,求你了,只有你能帮他了,你劝劝他,好不好姐求你了”她说着话,身子一软,便要跪下,姜彻忙将人搀起,说:“我试试,我尽力,总是要他好好的,看清楚该怎么做。没事,那孩子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程湘婷掩面:“对不起,姐真是什么都要靠你,你别介意,姐对不住你,自己教育不好,总要麻烦你。”“多大点事,”姜彻笑笑,“何况,我是他哥,您不说,为了他想,也会好好劝他的。”程湘婷说谢谢,眼泪又落了下来。姜彻忙给她找纸,看着她清瘦的脸,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那孩子长得好看,分都像他妈。他柔声道:“别哭,没事的。我都答应你。”送走程湘婷,他坐了一会儿,魏宁下来,问他有什么事。姜彻想了想说:“没什么大事。死孩子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当妈的不管,来找你”“没办法,”姜彻面露得色,“谁让他就听我话呢”“美得你。”魏宁白他一眼,末了又拍拍他肩膀说,“有什么事,咱都在这儿站着呢。”姜彻笑笑:“知道。”程锐回来那天,飘着小雨。程湘婷来接他,打了把藏蓝色的雨伞,穿浅青的连衣裙和细带凉鞋,雨幕中遥遥看去,分外纤弱。见他下车,忙赶到门口,抬高手臂给他挡雨,说:“别淋着了,一回来就下雨,我都忘跟你说,带上伞了。”程锐接过伞,说没事。两人并肩走着,出了候车厅,程湘婷站在路边,伸长脖子张望着来往车辆,想要打车。程锐静静站着,一扭头,瞥见有个人影立在站口的商店前佝着背抽烟。他戴顶鸭舌帽,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因为站在屋檐下,褐色外套的肩上被雨水淋成了黑色。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抬起头来,迎上他目光,登时笑了,朝他挥挥手。见程锐想过去,他又连连摆手,压低帽子,撑伞离开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程湘婷拉着程锐退后两步,雨水还是溅在了鞋面上。程锐回头看着,听见母亲催他上车,这才转过身来。他坐上车,透过沾满雨水的车窗望向外面的街道,到处都是朦胧而又静谧的。那个人也看不清楚了。程锐看了一会,再找不到他,听见母亲问他在学校怎样,便收回目光,淡淡说:“期末考得不太好,别的没什么。”程湘婷问:“是吗那就好。”“嗯。”程湘婷又说:“什么时候开学呢”“九月初,过去要收拾寝室,打算买八月底的车票。”看着他淡漠的神色,程湘婷讪讪一笑,忙问:“收拾寝室要换寝室吗”程锐点头。程湘婷说话间已觉得舌头打颤:“为什么换寝室呢别人也换”“只有我们换。”程锐不想多说,看向窗外。程湘婷又问为什么,他说不太和谐,她也不好再问下去了。儿子脸上不耐的神色,令她无法开口。晚上家里做了火锅,程湘婷一直要他多吃点,不住给他夹菜,旁敲侧击地问他在学校如何。有的问题程锐答了,有的绕过去,表情始终平静无澜。问了一大圈,程湘婷一面往锅里下菜,一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锐锐,你在学校有女朋友吗”程锐看她一眼,低头吃饭:“没。”“哦”程湘婷犹豫,又问,“那有喜欢的人吗”程锐将嘴里的菜咽下,垂下眼睛说:“有。”程湘婷攥紧了手指,笑笑说:“这样啊是谁能跟妈妈说说吗”程锐放下筷子,抬眼看她,想了想说:“怎么突然问这个”程湘婷讪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徐正秋笑道:“孩子这么大了,都有心事,你问得太多了。”程湘婷说:“也不是,就是想着现在的孩子们都大了,想法比我们那时候复杂,你不知道,大学里恋爱的学生很多的,还有人被骗,影响学习,我就是问问,关心孩子嘛。”程锐擦擦嘴起身,说:“我吃完了。”“还有面,不吃点吗才吃了这么一点,都长不胖。”“饱了,有点困,我去睡觉。”程湘婷还想挽留,他已离了餐桌。见他要进房间,又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