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了出来:“你去使个幻术,变个样子去帮帮他们。”蛇被甩得头昏脑涨,张口咬住她的小指,狠狠吮吸。十一将手指头抽出来:“功德,功德,你帮了他们也是功德一件。”蛇在草丛里打了个滚儿,师父说过,为功德而行善,是永远也成不了仙的。就算成了,也不过是仙中下品。绣衣背着大柱,艰难地走着,雷声像是催促她的号角,风声是催命的乐章。绣衣努力抑制着喷薄而出的绝望,一步一步,极为拼命。跌倒了,爬起来,尽力护住背上的人,哪怕自己的小腿满是伤口,她都不曾停下来休息片刻。在行走过程中,她的一只鞋子掉落了,莹白如玉的脚踩在山路上,很快便磨破了皮。这段山路她走了无数次,这一次是走得最艰难的。她在心里祈求她所知道的所有神仙,保住大柱哥的命。说也奇怪,平常短暂的山路此刻变得格外漫长。之前她也有背着许多重物在山间行走,可这次就像是脚被小鬼拴住似的,走几步必然跌一跤。她摔了不要紧,她不能教大柱哥出事。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在平时,以绣衣的力量,她根本背不起大柱。但是在危急关头,被蛇咬伤余毒未清身体虚弱的绣衣却背起了对她而言堪比泰山的大柱。只是希望,他可以活下去,他们一起活下去。“大柱哥,你必须要活着,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听见没有”大柱听不到她的话,如果能听到,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又一次摔倒之后,绣衣不顾自己脸上的擦伤,赶忙去看大柱有没有事。待看到他的胳膊流血时,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终于撑不住,失声痛哭。她不该到山上采药,不该要大柱哥跟着过来绣衣看着依旧双目紧闭,毫无生气的大柱,将心一横,就要往山路旁的石头上撞。石头尖锋利无比,头撞上去定会命丧当场。金蛇村有古老的传言,说是村民杀蛇太多,惹怒了神灵。若是被毒蛇咬了,就是被蛇神给唤走了,再也救不回了。是以金蛇村的人万般小心,每年却总有人中蛇毒而亡。但村中历年来以捕蛇为业,谁也不肯自断生计。村民能做到的不过是平日行善,多多积德。如今绣衣被蛇咬,大柱却中了蛇毒,在她看来,这或者就是蛇神前来讨命了。那么,拿走她的命就好了,饶过大柱哥吧。是不是她死了,蛇神息了怒,大柱哥就会没事了看了一眼大柱哥,绣衣嘴边浮起一抹笑意,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用袖子抹了抹脸颊,柔声说:“大柱哥,你别怕,我不会要你死的,我不会”十一眼看着不对,待要出手,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袍老者伸手拉住了绣衣的袖子。绣衣绝望之际,正要以头撞石,不防被人拦住。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绣衣想借之赴死的石头在同一瞬间,奇迹地消失不见。这个老人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十一却瞧得清楚,这不是顾清风吗绣衣肉眼凡胎,自然识不破他的幻术,她怔怔地看着这个老者,哀哀低泣。顾清风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目光悲悯:“孩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寻死呦,这个小伙子是中毒了啊。”有老神仙从天而降,绣衣突然又有了希望。她急切地拉着他的衣角,颤声道:“老神仙,你救救他,救救他”顾清风装模作样去给大柱把脉,暗地里却给十一传音:“快,下雨”十一愣怔,不明所以,但行为比思想快,雨倏然而至。绣衣忙用身体去替老神仙和大柱哥挡雨。顾清风俯身将大柱抱起来,吩咐绣衣:“那边有个山洞,先到那边躲躲雨”“可是,大柱哥他耽搁”“我学过秘术,他不是中了蛇毒吗我有法子救他。快点,少废话”顾清风抱着大柱一马当前,健步如飞。绣衣脑中混沌一片,但好歹是有了主心骨。她跟随着老神仙的步子,这个时刻她居然也忘了她在后山行走多次,何曾见过山洞下雨过后,山路更加难行。绣衣独自一人尚且步履维艰,可是那个一身白衣的老神仙抱着一个壮汉在山间却快得几乎要飞起来,白衣纤尘不染。绣衣怔怔的,她是真的遇到神仙了。喜意弥漫上心头,她双手合十,感谢上天。十一随手摘片叶子变作油纸伞,撑着伞看着顾清风,他这个样子还挺像老神仙的。她有些想月老爷爷了。月老爷爷要是看见她把事情做成这样,不知道是骂她还是安慰她。依着顾清风的传音,十一施个法术,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变出一个山洞。为了营造孤男寡女共处的暧昧氛围。这山洞极狭小,仅仅能容纳几个人。顾清风暗自点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将大柱抱进山洞。绣衣满身泥渍,紧随其后。山洞里采光好,干燥度也正合适。顾清风小心地放下大柱:“有火折子吗”绣衣此刻衣衫浸湿,火折子也不知落在哪里去了。她苍白着一张脸,摇摇头:“没有,我去找火石。”“不必了”顾清风在自己怀里摸了摸,掏出火折子,扔给绣衣,“去生个火,这里交给我。女人身体娇弱,受凉不好。”绣衣身上的冷意自不必说,但是让她的眼睛离开大柱,她做不到。她也不顾自己的湿衣,爱怜地盯着大柱煞白的脸,身子一动不动。顾清风拈着长长的白胡子,叹道:“这么冷,你不去生火,冻坏老人家不要紧,冻坏这个小伙子可就惨了。”绣衣闻言,脸色一变,忙起身道:“我这就去生火。老神仙,你快救救他。”可是,只有火折子,又没干柴的,要她怎么生火她看了看密密的雨帘,一咬牙,拔腿就往山洞外冲。她也糊涂了,雨这么大,山上怎么可能还有干柴绣衣被人拦住了。顾清风叹了口气:“小姑娘是糊涂了,你瞧,山洞里头不就有柴禾吗”绣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狭小的山洞的隐蔽处,果然看见堆得整整齐齐的柴。她大喜过望,跌跌撞撞跑过去,麻利地生火。若是在平时,以绣衣的伶俐,未尝看不出今天的事情透着怪异。但此刻她记挂的只有大柱的性命,也想当然地认为是遇到了神仙。顾清风但凡吩咐一句,她就即刻去做,半分怀疑都没有。顾清风盯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又冲站在洞外的十一点了点头。他俯下身,给大柱喂了一个东西,隐身走出山洞。绣衣将火生好,却不见了那个老人家的身影。她大惊:“老神仙,老神仙”怎么办他怎么又不见了大柱哥大柱哥呢她慌忙去看向大柱,大柱眼皮微动,口中发出细细的,竟是要醒过来的样子。绣衣来不及想太多,大柱的脸色正在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逐渐均匀。她喜极而泣,跪在山洞里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渗出了血迹也毫不在意。“感谢老天,感谢老神仙”“绣衣”是大柱哥的声音他醒了绣衣忙凑过去,拉住他的手:“大柱哥,大柱哥,你怎么样”郭大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要死了,醒过来之后,却看到绣衣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他艰难地说:“别哭别哭阎王爷看你哭得可怜可怜,就不收我”绣衣只是不停地哭泣,大柱哥醒过来了,会开玩笑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顾清风站在十一的伞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开口道:“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不好”十一满脸焦灼之色,“我明明看到绣衣身上姻缘线动的,他们吃的苦患的难也够了,为什么绣衣身上的红线那一牵端的是别人”作者有话要说:发前检查了一遍,好多错字啊。gtt、青梅竹马情难牵七顾清风看着洞里相拥而泣的两人,心不在焉:“神仙也太多管闲事了。人家的红线跟谁牵在一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十一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不会是你救了她,你们缠在一起吧呃,不,不对。你脚上空空的,她红线的方向是通往金蛇村的。难道是金蛇村的人会是谁呢哪里错了”顾清风化作蛇形,滑进她的袖子里:“别吵,我睡会儿。”他还真是把她的袖子当成家了。凉意黏着肌肤,十一打个哆嗦,闭口不言。她盯着山洞里的两个人瞧,心里却在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毕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大柱也通透了些,他小心地擦拭着绣衣脸上的伤口,柔声问:“疼吗”绣衣只是摇头,满脸温柔。大柱哥没事,这点疼痛又算什么呢不知道是由于火光映着,还是身体虚弱,大柱只觉得绣衣比平时还要美上十分。尽管她浑身脏兮兮湿漉漉,全没平日的干净利落。他怔怔地盯着她,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山洞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变高了,两人的脸都烫得厉害,像是要燃烧起来了。“哔哔剥剥”的烧火声在山洞里显得格外的响。绣衣猛然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后退了几步,试着讲起今天的遭遇。她更加肯定今天是遇着神仙了。“大柱哥,你不知道,那个老人家头发胡子都是白的,穿的白衣服上一丝灰尘都没有,也不见雨滴打在身上,真真是神仙中人”她说了许久,也不见大柱哥搭话,疑惑地抬起头,正好撞在他的眸子里。郭大柱和金蛇村所有人一样,眸子是再普通不过的褐色。但是在这山洞的火堆旁,他的眼睛里除了燃烧的火苗外,还有两个绣衣的身影。绣衣的脸腾地热了,她下意识地便想往后退。郭大柱却不给她机会,他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绣衣,我想娶你。”大柱的脸红得不亚于她,脸上却是少有的坚定。绣衣哇的一声哭了:“你坏,你欺负人你坏”大柱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他刚才怎么就把那句话说出口了。那句话在他心里藏了很多年,连梦里都怕人听了去,刚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脱口而出了呢“我错了,绣衣莫哭,莫哭”大柱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脸颊,“我错了,是我教猪油蒙了心,是我满嘴喷粪”不多时他的两颊已高高肿起。他还在不停地扇着自己。绣衣心疼,忙拽住他的胳膊:“别打了,脸都肿了。”“嘿嘿,绣衣,你不生气了绣衣,我,我是说真的,我没有要欺负你,我”绣衣低着头,悄悄抚着发辫,轻声道:“这种事情,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应该跟我娘说才行啊。”她的脸越来越低,几乎要埋在胸膛里。大柱高兴得要手舞足蹈了,他站起身来,猛地一把抱住绣衣:“太好了,太好了绣衣,你不知道,我”“放开我”绣衣挣扎出他的怀抱,羞不能抑,“我娘还没同意呢。你别乱来。”大柱搓着手乐呵:“哎,我回去就叫俺娘去提亲。”雨渐渐停了,太阳缓缓从云朵后踱了出来,慷慨地照在山上。绣衣腹中饥饿,在大柱的催促下慢慢地走出山洞。她对这个山洞还有一丝不舍,走出不远,她回头看向山洞,却惊奇地发现,山洞不见了。“怎么会山洞没有了刚才”大柱闻言,仔细察看,的确没有。这个地方他们来过无数次,从来就没见过山洞的。两人相顾骇然。不顾泥泞,绣衣再次跪倒在地上,真心感谢老天相助。后来,她一心向善,在家里设了佛龛,终身茹素。在她的劝说下,大柱也放弃了捕蛇,在城里做小生意,一生幸福美满,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两人互相吐露心意以后,感情更进一步,山间小路上留下两人的欢声笑语。年轻时候的爱恋大多如此纯粹,那时候恨不得把心掏给另一个人,只为了对方能更快乐。十一跟在他们身后,有些不解,也有些羡慕。她想,她永远都不可能像他们那样去爱一个人,去隐忍地等待一个人。她低头看看自己心脏的位置,心头茫然一片。大柱先把绣衣送回家,尽管今天没采到草药还丢了药篓,但这次的收获却是这么多年最大的一次。两人在绣衣门口依依不舍。绣衣最终轻声说:“我等你。”便扭身进了家门,将门紧紧拴住。她背靠着门,手按在胸口,似乎想要压制住那颗躁动的心。大柱在门口呆了很久,才笑着回家。他要告诉爹娘,请邻村的媒婆做媒,他一定要把绣衣娶进家门。但事情总不会这么顺遂。老天喜欢在你最开心的时候给你开个玩笑。绣衣直到大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向房中走去。她满心欢喜,想跟母亲分享自己的喜悦。她太过开心,也没注意到院子里的草药被收了起来。掀开帘子,绣衣愣住了。“爹,你回来啦”原来是她那外出了有大半年的父亲回来了。父亲点点头:“女儿啊,你快去收拾一下,爹有话要跟你说。”绣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