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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膀一抖,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宋涧山脸黑了:“算我对牛弹琴”我哈哈一笑,面上装作醉了,心中却隐隐痛成一片。我又焉能不知曲徵实非我的良人,可就算不提九重幽宫与那托镖人,想要离开谈何容易。却又怎么舍得离开。“情关难过你懂甚”我一下一下的拍着桌子:“阿颜那般喜欢你你却这样伤她,你懂甚”宋涧山面色一凝。“我知你有妻子,亦欣赏你专一的脾性,只是”我停了手,淡淡叹息:“至少晋风云的事情,你不该这般一直瞒着她真相,一个女子不过几年大好昭华,凭白耽搁在你身上。”今日的酒喝得奇怪,开始时明明两人都兴高采烈的,喝到最后却双双感伤起来。宋涧山默了许久,终于展了眉峰,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想必你亦听过,我出身乡野,爹娘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有一门从小定下的姻亲。”他垂了双目,沉声道:“那一年赶上山匪洗劫,村中人死了大半,我那未婚妻子拼死护我爹娘,最后爹娘无事,她面上却留了一条狰狞的疤。”我听得认真,他顿了顿,复而弯起嘴角笑了:“百万,便算师妹伤情于我,但有妻如此,宋涧山顶天立地的汉子,又岂能负她”言语不过寥寥,但每个字都透着无尽的残酷与苍凉。那一年山匪流窜,宋家爹娘染病相继离世,亲家亦只剩姑娘一人了。宋涧山决心下山学艺,一辈子都要护她周全。两人相约待他学有所成便回来完婚,一生一世双影天涯,再不分离。这一去便是近十年,那姑娘无怨无悔的等着,宋涧山凭天生资质与过人聪慧,勤修苦练终得了风云庄首席大弟子之位,他本想着已修成正果,岂料晋安颜忽然对他吐露心事,宋涧山无法,只得将自己与未婚妻子的事情说了,晋风云本来对他极是赏识,连风云枪法都尽数传授,但女儿伤怀又无法不理,只是左右为难。此事一出,风言风语极其难听,宋涧山不愿损及风云庄与晋安颜,便想悄然退出江湖回那村子。只是这一回去,见到的只是房屋燃起的熊熊大火,他的未婚妻子因年逾二十五未嫁遭人排挤,孤身住在偏僻之处,是以一直未有人发现,待他形容癫狂的将火扑灭,见到的只有她已成焦炭的躯体。她手中握着两样东西,一个是他临行前送予她的定情之物,另一个却是不该出现在这穷山村中的东西一颗雕琢得极其精致的金铃铛。这金铃铛他再熟悉不过,乃是恩师晋风云五十大寿之时,晋安颜请了奇匠妙手铸造的枪饰,一串足有百余,挂在长枪璎珞上,舞动起来仿佛仙乐天籁,配以风云枪法,火焰中金光交错,有如神迹。那时他仅是怀疑,却不敢定论,只匆匆赶回风云庄与晋风云对质。然现实终是指向了他最不愿相信的真相。短短数日不见,晋风云像是老了十岁,新病旧疾一同复发,面对宋涧山的质问,只神色苍白的瞧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是内疚亦或后悔宋涧山亦不知道,他严慈如父的恩师,是否当真爱女心切,便向一个无辜的村妇下了毒手,只为他能够娶自己的女儿。“待我回过神的时候,晋风云已呕了血,大约是被我揭发,一时急病攻心,就此不治。”宋涧山冷道:“我虽未动手,他亦算是因我而死,也算不得冤枉。”我被震慑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只是结巴道:“那,那你为何不告诉她”“晋风云是自作自受,可晋安颜是无辜的。若此事传出,风云庄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她若知道爹爹的死是因自己任性要嫁我,又如何能拆解这个心结”“可是”我忍不住道:“你便甘心这样东躲西藏一辈子,白白冤屈了自己么”“如今亦没有甚么不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此等罪孽因我而起,便该由我来背负,宋某大好男儿,何惧流言世俗。”他昂起头,眼中凛然无畏,只是片刻,那铮铮铁骨霎时转为点点柔情,隐入黑眸,再无半点踪迹。“至于师妹她年纪还小,总有一日会忘了我这山野匹夫,嫁个如意郎君。”他轻道:“在我有生之年,能守护她一刻,便是一刻罢。”、32章当晚我被这比艳本还要离奇曲折伦理无常的情节震慑了,走出酒楼之时还浑浑噩噩,一不小心便撞了一个人。此人一副纨绔模样,看似也是喝多了,刚刚伙同狐朋狗友祸害了一个瓷器摊子,这会见了我,撩起袖子便意欲轻薄:“呦,小妹子不长眼,专往相公身上撞”他的手还未碰到我的衣角,便被宋涧山一根手指点了开:“哪来的醉鬼,饥不择食也要看对象。”动作是见义勇为的,言语亦是正义不屈的,只是为甚我觉着这么不是滋味儿。然我此时没心情理他,宋涧山亦是不愿多事,我二人速速走了几步,只见那个被砸了摊子的老大爷坐在地上,两眼浊泪捡着碎片,场面实在可怜。偏偏那几个纨绔子弟还不长眼的追了上来,抡起拳头作势便要打架。我默默的瞧了一眼那几人的胳臂,大约还没宋涧山的手腕粗。于是数声惨叫过后,我晕乎乎的走到近处去,从那几人怀中搜出了七八锭银子交予了老大爷,亦没查总共多少,反正慷他人之慨一点不心疼,大约够买数十车这样的瓷器了。老大爷千恩万谢,执意捡了件东西送我,我推拒不过只好收下来,趁人群未聚集围观之前赶紧跑路。路上我细细瞧了,那是一对端坐一起的瓷人,均着了大红喜服,颜色上得很是粗糙,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大约不值几个钱,但欢喜的神色却惟妙惟肖。宋涧山瞧了一眼,哼道:“为甚揍人的是我,得好处的却是你忒不公平。”“你要那送你啊。”我向他怀中塞去。“说说你也当真。”宋涧山躲开了,微微一笑:“你可知这对瓷人是甚涵义此种东西只能送意中人的。”他笑容中隐隐有一丝悲伤的意味。我心中紧了紧,再抬眼时却已看不到忧愁,只见到那个潇洒不羁的宋涧山。种种惨痛的记忆没有让这个孤苦的男子堕去,他不是没有恨,只是他有胸怀容忍。他默默的保护了风云庄,堵上一世的声名与尊严,去守护那个倾心爱慕她的女子,就算她是仇人的女儿,就算她一心要杀了自己,仍然凛然不惧。唯这样的男子,当得起侠之一字。心中陡生敬重之情,我终于明白为何曲徵与他性格截然相反,两人却做了知己。“不是公的。”我轻道:“能认识你能与你做朋友,我觉着很荣幸。”宋涧山一怔,随即莞尔一笑:“能认识百万你,我的肚子也很荣幸。”好吧跟他正经就是个错误。于是夜黑天高,我酒醒大半,就此蹑手蹑脚翻墙摸进伙房大院,通铺的姑娘们都已睡下,花姐见我回来,微微眨了下眼睛,我对她笑了笑,脑袋沾了枕头,只觉浑身乏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这一晚梦得可算精彩纷呈,一会是宋涧山的亡妻叫着我死得好惨啊,一会又是曲徵淡淡一笑说那火其实是他放的,最后苏灼灼从天而降大声嚷嚷着你和宋涧山是一伙的,身后还跟着俞兮和俞琛等等一众人,吓得我连滚带爬的跑还不巧摔了个狗啃屎,一抬眼便是一柄血红如弯月的刀,腥气随即扑鼻而来。我霎时便将那血月刀一脚踢开,嘴里叫了一声“滚你娘亲的罢”,然后觉着身上一凉,睁眼默了半晌,这才发觉我踢开的是自己的被子,而旁边一人轻笑一声扭过头去,白衣曳地眉目如画,正是曲徵。老子衣衫不整啊你怎么说进来就进来不会敲门的咩我大窘,赶紧拽了被子裹住身体,曲徵别过头只作甚么都没看见。尴尬之余,我正想寻个话头,又恍然想起这是通铺,本来就是没有门的。“头可还痛么。”曲徵背对着我道:“这是解酒汤,趁热喝了罢。”我这才瞥见他身旁放着的小碗,心中不由一虚,挠头道:“咳你都知道了。”不对啊,我心虚个甚,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且就算做了甚反正他也不在乎。想到此处我大方的道了声多谢,捧起汤碗便喝,却不想这药大约是刚出炉,烫得我直咋舌。“自然都听花姐说了,”曲徵淡道:“俞兮未死,只称自己发了急病,清早便提前赶回了俞家。”“算她命大。”我嘟囔了一句,此事之后,俞兮定然对我更加防范,甚至指派其他人来暗害我,看来我要加倍小心才是。“她活着倒非桩坏事,若俞二小姐在崇阳出事,俞望川定不肯善罢甘休。”曲徵淡淡道:“只是百万你今后不可独自出去了,任我安插在你身畔的人再多,也只防得住一时。至少在瞿门,她还不敢乱来。”我一听不能再出门,不由得十分失望,但亦知他是为了我好,便扁了嘴不说话,仰脖喝光了那醒酒汤,随即将碗搁在一边,紧了紧身上的亵衣,然瞧着曲徵没有出去的意思,我默了半晌反应过来,他大清早来此,大约不只是为了给我送汤和俞兮之事这般简单。“咳,有甚事情待我穿好衣服再说罢。”我尴尬的说完,曲徵侧过身,悠悠的瞧了我一眼,嘴角弯起一抹笑:“是我唐突了。”为甚我看不出你有一点唐突的自觉啊他说罢,转身飘然而出。我正欲拎了衣服套上,便见门侧又伸进来一排脑袋,个个脸上洋溢着三八的气息。“你瞧见曲公子没有居然进了咱通铺”“以前从没见曲公子来过这里嗷”“他方才出去时对我笑了一下啊啊啊我死而无憾”“想得倒美,你眼花了罢,明明是对我笑的”“近看真是更美啊”“皮肤是怎么保养的”“眼睛怎么那么黑那么亮嘴上没胭脂也好诱人”“咳咳,我说,”芊芊站出来:“曲公子来这里,还不是因为百万,正牌未婚妻在这里,你们好歹收敛些。”我抽了抽嘴角,便见一众姑娘将我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八卦开了,全然不顾我想独自穿衣这一意愿。“百万,我瞧曲公子待你不错呢。”我默了,这是从哪看出来的“真的,他虽待人温善,但也没见跟谁这般亲近过。”“对,更别说大清早不避嫌的过来,巴巴就为给你送碗醒酒汤。”“啊啊啊好羡慕,百万你是如何把曲公子搞到手的”“难道说书人讲的是真的你们你们已成了好事”“曲徵便在院子里,他耳力极佳,难道你们竟不知。”我皮笑肉不笑的道:“现下你们说了甚,他都一字不漏的听见了。”语毕,伙房众姑娘互相看了看,哗啦一声鱼贯而出,捂着脸不知到哪害羞去了。我默默的起床换好衣服洗了把脸,簪好头发便入了院子。曲徵背对我站着,冬日阳光温淡,落在他一袭白衣间却陡然耀眼浓烈,如同神祗初降。我未吃早膳,便从伙房顺手摸了个温窝头,捧在手里啃得欢实。曲徵要我将遇到俞兮的事情细细说来不可遗漏,我眼珠转了转,便将偷窥他二人这段略过,只说自己遭遇俞兮偷袭花姐救我宋涧山忽然出现等等等等,说到最后我也吃完了,喉中噎得慌,便回身去伙房取了碗水,咕嘟咕嘟喝了半数,而后听曲徵淡道:“依你所言,与非弓喝完酒便回来了”“嗯。”我继续喝水。“是么”他微微一笑:“那对瓷人又是甚”噗。我呛了口水,他娘亲的,这货明明就派人跟踪我连瓷人都知道,还要我再跟他说一遍作甚“咳这个,”我从怀中将那瓷人掏出来:“路见不平的酬谢。”曲徵伸出手,我便将瓷人放入他掌中,顺便把遇见那几个纨绔子弟之事说了,见他执在手中瞧得认真,又想起宋涧山曾说这东西是送意中人之物,不知为甚脸上红了红,小声道:“也也不是甚么重要东西,你、你若喜欢便拿去罢。”他嘴角弧度不减,我心中惴惴:这这算不算表明心迹了可是瓷人甚么的是女儿家才关注的玩意儿,曲徵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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