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杰索都无法对他们报以任何信任。只要那个来自另一时空的客人待在密鲁菲奥雷大楼顶层一天,他们就必须这样度日。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相比之多年前那场末世生存,如今的白兰杰索不再是那个为达目的会将队友出卖的人,一色一子也不再是那个对自己突变的身体惊慌失措、对唯一的队友怀抱着心思的天真少女。尽管手中没有了1a,没有了电脑,没有了一切有利因素,但好在他们也不再是当年的孩子。“总觉得我们在做着重复的事情啊”又一次九死一生地从一大波敌人手中逃出来,一色一子仰面躺在空旷荒凉的沙滩上,不远处有着高大的环形礁石,隐蔽至极。望着头顶天亮前将白未白的天,她叹了口气,“都说十年风水轮流转,但显然我们俩转过头了。”风将大海咸涩的味道一波一波地吹过来,黏黏稠稠地贴在脸上,有一种令人呼吸不畅的压抑感。白兰闭着眼感受着熊熊燃烧起来的火在他眼皮上留下的灼热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色一子的话而想到了什么从前,苍白的脸被火光照得明明灭灭,沉默如铁。感受着身边一色一子的呼吸,白兰挪到她身边学着她仰面躺下,胳膊穿过她的后颈,将头揽过来放在自己肩上,慵懒地笑了一声,“与其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不如快点睡着天应该快亮了呢,亲爱的。这个地方很安全,我们的时间足够你睡到自然醒。”一色一子翻了个身疲惫地在他肩窝蹭了蹭,闻着他轻薄皮肤下跳动的香甜血液,忍耐地长长呼了口气。她是真的累了,不是那种心灵上的疲惫,而是纯粹的身体疲乏。她都数不清这几天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就好像全世界的人类都在一夜之间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上,每一个人都想要她和白兰死,连一丝谈判的可能都没有。只要遇见便只能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密鲁菲奥雷顶楼的客人真是好手段,连她身边这个正牌白兰都忍不住赞他一声好对手。“就算是在当女王的时候我都没亲手杀过这么多人。”一色一子感慨,“为了你,我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类的血了,这盈满内心的罪恶感啊事情结束之后你打算怎么赔我”听到她似赌气似调侃的话,银发青年忍不住发笑,往日就瘦的身形如今更是削瘦,脸色也苍白如纸,唯有那一双虽然无法视物却依旧慑人的灰白眼眸还昭示着这个人还是那个白兰,那个曾经一手遮天的上位者。“达令,你难道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我们两个死了,也算是事情结束了。”他轻轻道。“付出了这么多,总得收回点代价吧”一色一子目光灼灼看着他,“别说你没信心赢他啊。”“现在来说,确实赢不了。”白兰实话实说。一色一子一口气憋在心口,半天才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那你去死吧。”白兰几乎能想象到她现在那副气呼呼的模样,笑着伸手将背对着自己的人翻过来抱紧,手安抚般地拍着她的背,“不会啊,我怎么舍得丢下你。”“难道还要拖着我陪你去死”一色一子炸毛地和眼前人拉开距离,怒视。然而在看到对方虽然嘴角的笑更深,目光却涣散地盯着另一个地方时,她就这么愣住了。她忽然撑起身,冰凉的指尖略微颤抖地落在了白兰的眉眼上,看着眼前这个从神坛上一朝摔下来的男人,心底不知为何堵得难受。“达令,我有没有说过你很漂亮”白兰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即便无法视物,他的视线方向却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一色一子脸上。一色一子回过神,“你以前每天要说一百遍,用我提醒你吗”“这样啊”白兰想了想,“那我有对你表白过吗”一色一子怔住。顿了顿,她道,“那一位表了。”白兰扬起了他好看的眉等待下文。“他说喜欢我呢。”一色一子回想起当日在病床前的情形,尽管那个人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白兰杰索,却仍然让她感到了无法忽视的悸动。原来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无法抵挡白兰的好。她笑起来,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你说,这算不算是白兰杰索对我的告白”“当然不算。”白兰用长长的手指摩挲着一色一子的脸,“对你来说我才是白兰不是吗”一色一子嘴边的笑容敛了敛,最后悄悄地消弭无踪。眼前的这个白兰,他看不见自己笑了啊。“我也喜欢你呢。”银发青年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一色一子微微一怔,“什么”白兰轻笑着也坐了起来,“其实即便是我也觉得,这是一场胜负几乎已定的逃亡。我甚至想不出方法来翻盘呢可是一想到那么多世界里,只有我白兰杰索身边才有你一色一子,那么多世界里只有一个你,而你只认识这一个我,我就说什么都不想放手啊。”他轻轻地抚着眼前少女的长发,喟叹般轻声开口,“我也喜欢你呢,比你现在喜欢我更多的喜欢,喜欢到一想到要失去你,就忍不住想颠覆世界。”人实在是太过复杂的动物,那么多的情感和矛盾,那么多的说不清道不明,那么多的顾忌那么多的思虑,就像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每个人都网罩其中,逃不过挣不开。和玖兰枢也好,和白兰也好,一色一子都深陷在了网中,纠纠缠缠,理不清剪不断。想当年她小心翼翼地喜欢着白兰,即便明知他的利用也有一种受虐般的心甘情愿。后来好不容易从这种卑微中脱出来,却又陷入了他布下的另一张温柔的网。这次她学聪明了,再也不说喜欢不说爱,结果却等到了他亲口说的这一句喜欢。喜欢到忍不住颠覆世界。一色一子的心跳忽然如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她眼睛有点发酸。“白兰”她扑过去抱住身边人,声音几可听闻地颤抖起来,“我们是不是赢不了了”白兰被她扑得向后倒了一下,好不容易接住她,却在听到这么一句问话时,突然笑了起来,“我们不是活到现在了”“可你眼睛看不见了。”一色一子把头深深地埋在他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所以如果你现在丢下我,我不会反对。”白兰说的一本正经。“真的”一色一子惊讶地看他。“当然。”白兰点头,“不过等我有一天恢复,达令你也要做好准备承受我的报复哦。”“”就是说嘛,这么舍己为人不是你的风格啊白兰我现在很弱没办法阻止你所以你随便作不会死,一旦我变强了你也活到头了这种思维才是白兰杰索的思维啊。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白兰这么多天来总算真正被逗乐,胸腔震动着笑了起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一色一子恼羞成怒,一个翻身将白兰压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摁着他的肩,生气地对准脖子一口咬了下去。她怎么可能会丢下他。怎么可能。、番外:你我梦中的未来距离上次胃疼是什么时候许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痛楚的入江正一表示自己现在真的很难过,简直快要无法呼吸的了他真的很想告诉自己的上司们,家庭矛盾不要带到公司来,这会让像他这样的员工下属非常痛苦的,真的。尤其是身处他这样的职位老板的贴身秘书,每天必须近距离和老板打交道的人真的好痛苦啊有没有什么为什么要说是上司“们”开什么玩笑密鲁菲奥雷是家族企业啊,顶头上司的女人自然也得当领导看待不是更何况她还是正经八百的家族二把手,手握实权,是凭自己实力站在高位的女人,整个家族上上下下没有敢对她有任何怨言的。没错,他指的就是白兰杰索和一色一子这两个变态大混蛋压榨员工的黑心鬼“唉”站在首领办公室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入江正一终于默默地忍下心底的痛,怀着必死的信念,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悲壮如上刑场般哗啦一声推开了那扇门。果不其然,迎面一阵排山倒海的气劲直接扑面而来,才刚踏进一只脚,整个人就被击飞了出去。“白兰杰索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我不想跟你过了明明是你在找茬吧我快要饿死了为什么不让我吃东西今天你不给我个理由我就杀了你我一色一子说到做到”愤怒的女声带着十足的威慑力,振聋发聩地回响在整个密鲁菲奥雷办公大厦的每个角落。正在做事的员工们被这突如其来如同在耳边响起的怒吼吓得全都精神一震,手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片。入江正一面如菜色地躺在走廊尽头的墙角里,难受地捂住了发痛的胃。唉至少让人好好进门啊混蛋“怎么会不让你吃东西呢达令你把我想的太糟糕了啊"一个温柔甜腻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笑意,但熟悉的人都能听出其中隐藏的不悦和警告,“世界上那么多美食,只要你想吃,我就会送到你面前,这样不好么”“老子他妈的只想要血血新鲜的,人类的血你懂不懂”女子怒吼,只听哗啦啦一阵重物粉碎的声音,不知是又毁掉了什么物什。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从容和强势,“色子,女孩子不能这样讲话哦。”“你管我啊”又是一连串的玻璃破碎声,这次恐怕是把落地窗毁了吧。果不其然,走廊尽头的入江正一很快就感觉到了来自第五十楼的穿堂风。沉默了一会,男子淡淡开口,“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事,事到如今反悔,色子不觉得羞愧么”“愧你个头啊”女子大声反驳,“你试试整日整夜吃不了东西,还非要强制性黑白颠倒,你以为我倒时差呢晚上睡觉白天活动,你以为我是人类很痛苦啊你知不知道”“嗯说实话,不知道。”“白兰杰索你再拿这种无辜的事不关己模样对我试试”听着耳边传来的震得耳膜疼的怒吼,入江正一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捂着越发疼了的胃一步步走回了办公室门口。望着里面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的一片狼藉,以及互相对峙着的一男一女,他虚弱地扶着门框开口说了一句话“容我插句嘴你们设的结界没了,一色大人你的每一句话全密鲁菲奥雷大厦都听得见。”话音落,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他。忽略一色一子那显然反应过来后的无地自容追悔莫及丢人丢大了的模样,白兰杰索眼中的一抹赞许相比之下让入江正一更加在意。老板,你那一副明显松了口气,眼中写满了“做得好”、“得救了”、“怎么不早点来”、“果然还是得靠你啊小正你果然很可靠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不要再试图给我增加工作量了啊,我会斩钉截铁拒绝的哦绝对不会参与你们的家务事哦虽然他已经故意推开门破坏了结界一阵尴尬的沉默后,那个曾经有着一头深红如血的长发,如今颜色已经浅得只剩下淡红色的女子冷哼了一声,降了音调开口,“就算是戒烟戒毒戒酒戒赌也求一个循序渐进,更何况我是戒血,是戒总之,这种霸道的方式我不接受。”她抬起头,深深地看着眼前银发削瘦的男人,“白兰,我会死,真的会很快死。”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白兰深邃的眼眸就这么定在了一色一子身上,久久没有移开。一场胡闹就这样暂时落幕,直到入江正一和一色一子坐在人来人往的员工餐厅,入江都没能明白他们这三天两头闹一次的矛盾究竟是什么。望着对面望着一盘炒饭苦大仇深的一色一子,入江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一色小姐,你跟白兰大人到底怎么了”一色一子停下手中戳个不停的叉子,抬起头看他。“虽然这不关我什么事但是有句话我还是想说,”入江挠了挠头,“白兰大人那样做,总是有他的道理的。他也许是为了您好呢想当初你们在那个人的重重堵杀下都能杀出一条血路,直到最后时刻白兰大人都站在您前面他爱着您啊。”一色一子怔了怔,垂下眼轻叹,“我知道,小正,不用你说,我知道。”她顿了顿,嘴角挂上一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