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饭吧。”路遥只好闭嘴,不一会后又开了口,“主子,这一路上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白日里我们一共经过三个城镇,我仔细瞧过了,每个城镇里都有不少乞丐,而且都是年幼残疾的孩童。我怀疑是不是有人专门在干什么勾当。”周卿言慢条斯理的咽下口里的干粮,“你看真切了”“自然真切。”路遥严肃的说:“我跟着主子去过这么多地方,见过的乞丐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但数量如此多的残疾孩童,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几个分别是什么城什么镇”“雒阳城、宜风城与大都镇。”“今晚先找个地方休息,明日再回去看看。”周卿言喝了口汤,“我吃饱了。”“哎主子你才喝半碗汤啊”“太难喝了。”路遥受了打击,嘟哝说:“荒郊野外的,主子就将就下呗。”他忽然又看向我,“喝什么喝,这么难喝你还喝”我嘴里的汤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算了,喝吧喝吧。”他豪迈的挥手,“好歹还有个欣赏我厨艺的人。”我艰难的将汤咽下,“我也饱了。”路遥在身后急切的嚷嚷,“我跟你说笑,你别介意啊,还有半锅汤,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喝完吧”我管你的。晚饭后我们又开始赶路,原本以为这种荒郊野外不会有住宿的地方,却不料在打算放弃之时看到了一家客栈。路遥十分反对去住客栈,说“方圆百里不见人烟这里却开着一家客栈,绝对是黑店”,对此周卿言却不以为意,坚持“黑店也比露宿野外要好的多。”既然主子都开口了,我们自然收拾东西便走了进去。店里掌柜正在打着算盘,见到我们时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欣喜,“三位客官,是要住宿吗”路遥冷哼一声,拿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不住宿难道来逗你玩儿不成给我来两间最好的客房,然后准备些热水。”掌柜见到银子眼睛倏然一亮,连忙将银子收了过去,“好好好,这就替你准备。”他对一旁刚醒过来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带客官们去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小二打了个哈欠,“三位客官这边请。”掌柜的虽然说是最好的客房,其实也就是一间还算干净的小房间,不过有床睡住总比睡马车里要强。我洗漱好后合衣躺下,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半夜却被一阵笛声吵醒。笛声悠扬绵长,似哀怨又带着控诉,似情缠却带着痛楚,让人的心绪不禁随着它的音调蜿蜒起伏,仿佛亲身体会了那一场爱恨情仇。只是听着听着却觉得精神恍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又乏了,不一会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笛声分明在蛊惑人心。我立刻坐起运功,直到笛声停住,这才觉得意识恢复了清醒。我立刻赶往周卿言的房间,刚进门却看到周卿言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指了指地上的路遥。路遥半睁着眼,眸内一片呆滞,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凶狠和蛮横。我皱眉,看向周卿言,在他脸上得到了同样的疑惑。这种荒郊野岭的客栈里,竟然有人会迷魂之术、三七章迷魂之术,以音催眠蛊惑使人进入无意识状态,而后丧失心智,任听他人摆布。这本是西域邪术,流到中原后被改良成了各种方式,危害程度大大降低,但无论如何总有利用此作恶之人,所以在十年前就被国家强行禁止。迷魂术盛行之时,普遍的也只是利用它来小偷小骗之人,真正练成正统迷魂术的人寥寥无几,其中最为有名便是十五年前一对鸳鸯杀手。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长什么样,也不知他们忠于何人,只知他们两个中女的擅长迷魂术,男的擅长剑术。女的迷魂术曾轻易催眠一大队人马,而男的剑下从不留活人。不过他们早已在十五年前在江湖神秘消失,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讯。这些都是我在山上闲暇时阅读武林野史的收获,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点用场。正当我们疑惑之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我与周卿言对看一眼,默契的躺倒在了地上,隐去脸上的表情,装成了痴呆之状。门被推开,店小二的声音说道:“二哥,这女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刚才见过的那掌柜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下我的表情,“看样子不像是装的。估计是身上还有些功夫,不过还是扛不住那女人的迷魂术。”店小二嘿嘿笑说:“那是,如果不是堵着耳朵,恐怕我也要成傻子了。”掌柜走到周卿言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好美的脸蛋儿,虽然我不做兔儿爷的生意,不过这么好的货要是不出手就太可惜了。”“我也来摸一把”店小二兴冲冲的跑上去,被我用脚暗地绊了下,一个踉跄摔到了路遥身上。即使如此路遥也毫无反应,只呆滞的看着屋顶,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好了,别闹了。”掌柜从怀里拿了个铃铛出来,“将他们包裹里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他节奏的摇了几声铃铛,便见路遥起了身,我和周卿言见状也照葫芦画瓢,三人一字排开,顺从的站在他面前。店小二照做,将银两银票都搜走递给了掌柜。“穿的这样华贵,一看就知道是肥羊。”掌柜笑眯眯的将东西收起,摇着铃铛往外走,“来来来,跟着我去跟外面的会和咯。”路遥率先起步跟上,我紧随其后,周卿言走在最后。他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引得那两人一阵侧目,但并未察觉异样。到了店外才发现早有三个人等候在那里,其中一人是个七八岁的少年。他们神情痴呆,症状与路遥并无两样,显然也是中了迷魂术。刚来客栈时我并未注意他们的长相,现在才有空仔细看清楚。那掌柜三十出头,身形瘦长,下巴削尖,眼神有着一股奸诈之气。店小二年纪稍小,不过也有二十七八,长相憨厚,眼神却流里流气,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经人。“今天的收获还真不少啊。”店小二点了点人数,“四个男的一个女的,还有一个小的。”掌柜点头,“是不错,但是这个月里最多的一次。天气越来越冷,来住宿的人也少了,看样子得想点别的办法了。”“二哥聪明二哥想。”店小二立刻说。掌柜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瞧你那出息。”店小二挠头,“二哥,现在该做什么”掌柜不客气的给了他脑袋一下,“还不把那孩子带到牢里关起来,明天就要跟铁拐张交货了,赶紧去准备好。”店小二赔笑,“好好好,我这就去,待会再去找你。”依这番话来看,他们似乎与拐卖儿童之事有关,或许今日遇上他们也有意外的收获。店小二领着男孩走后,掌柜点了火把带我们往林间深处走去,一路上寒风阵阵,间或有些林间鸟兽的鸣叫,倒有几分恐怖故事的气氛。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在山脚停下,他走到一处大石前,在背后摸索了一会后便见完好无损的山下突然开了一道门,地点这么隐秘,想来定是他们的“老窝”。他领着我们走过隧道,一开始只有一条,到后面多出许多分支线,东拐西弯的似在迷宫一般。他熟门熟路的领着我们又走了一刻钟后在一扇石门前停下,对着里面喊道:“白医生,我带着人来了。”医生这不是异域人对洋人的称呼吗,这里为什么会有洋医生里面无回音,掌柜嘴里暗骂了几声,又叫道:“白医生,我带人来了”石门这才缓缓升起。一名白肤黄发蓝颜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怪腔怪调的开了口,“泥来了。”掌柜似乎习以为常,“嗯,这次带了五个人来。”白医生示意他将人带到里面,“最近人好像比较烧。”“荒郊野外的人本来就少,现在天冷就更少了。”掌柜搓搓手,呼了口热气,“我大哥的情况怎么样”白医生背对着我们,在石桌上摆弄着一些透明的瓶瓶罐罐,“冬天,总是比较查。”“大嫂呢”“戚姑娘,还是一阳。”白医生转身,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泥下次帮我带点衣服来。”“好。”掌柜应下。“对了,最近小孩子好像都没油了。”白医生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前面是针,下面连着细长的管筒,“他们的细胞再生能力比较好,血好。”听到此我已十分糊涂,他们要人的血做什么难不成像那些邪教一样信奉血祭,又或是一些西洋医术里的招数掌柜嗤笑一声,“哪里来那么多小孩。”他似乎想避开这个话题,立刻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大哥,你先验血吧。”这样看来,白医生似乎不知晓掌柜贩卖儿童之事。“好。”白医生拿着那奇怪的针连筒,从每个人手臂上抽了几滴血,一个人一筒的收集好,然后便背对着我们在石桌上开始捣鼓了起来。我看向周卿言,见他一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既然他没有开口,我们还是按兵不动的好。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掌柜的从外面回来,问:“弄好了吗”“快乐。”白医生没有回头,继续专注做事。“诶,我说白医生。”他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要闲聊的架势,“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你的家人吗”白医生平静的说:“想。”掌柜脸上有些不怀好意,“那你怎么就能这么安心的待在这里呢”“戚姑娘抓了我的娘子,泥知道的。”“你就没想过逃走吗”白医生说:“窝走了,我娘子会死。”掌柜的眼球闪动,“如果我能帮你救你娘子呢”“那么泥大哥会死。”“现在也是个半死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掌柜哼了一声,“还不如别管他,让他死了好,省的绊着我不能出去。”白医生回身,定定的看着他,“泥这样,戚姑娘会生气的。”掌柜眼神闪烁了下,随即笑说:“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不管大哥呢。”白医生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我,“着个,和你大哥的血型一阳。”掌柜起身,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这个吗”“是的。”白医生点头,“泥先带她过去,窝整理下东西就过去。”掌柜耸肩,“好。”他摇了几声铃铛,对其他人说:“你们乖乖待在这里。”又指着我说:“你,跟我来。”周卿言对此反应全无,我见状顺从的跟着他离开,看看他到底要带我去干嘛。接下来又是东拐西弯的一通绕,随后在另一道石门前停下。他依旧在外喊了一声先,“嫂子,我带了人来了。”里面有女子回应一声,石门打开,里面的场景着实叫我吃了一惊。石门内有两人,坐在床畔的女子三十出头,虽风韵犹存但十分憔悴,她手边放着一枚通透碧绿的玉笛,看来正是方才吹笛施展迷魂术之人。而另一人躺在石床上,身形修长却形容枯蒿,让我震惊的是他手背上正连着一根透明的细管,细管的另一头连接的却是一袋鲜红的血液。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女子瞥我一眼,“只有一个吗”管家皱眉,苦恼的说:“大嫂,天冷了,人少啊。”女子说:“凭你的本事,自然能找到人,明天再找两个来。”管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嘴里却应道:“好,我一定再去抓两个。”“白医生检查过了吗,她的血没问题吧”女子走到我身侧,把了把我的脉,“还是个练家子。”“练家子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嫂子的迷魂术。”管家立刻巴结说:“应该是没问题的,白医生叫我带她过来,他待会就来。”女子冷冷颔首,坐回床边看向昏迷男子时却瞬间变的温柔,“远哥,我这就给你换些新鲜的血。”她说完又恢复了冷脸,拿出一根针筒往我走来,明明长得跟刚才给我们抽血的那玩意儿一模一样,却生生大了四五倍,若被这玩意儿吸了血,恐怕我今日就走不出这里了。周卿言不知在打算什么,到现在也无任何声响,而那女子已走到面前,撩开我的袖子准备要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