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错,他根本不是真心对周子逸好,只是用捧杀的方式在毁灭他“当日欺负过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周卿言缓缓地笑了起来,“我痛苦,必然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我只犹豫了一小会,便伸出手拍了拍他,说:“没事了。”他怔怔地看着我,继而笑问:“你方才是在安慰我吗”我点头,“嗯。”他拉起我的手,得寸进尺的将脸贴上,“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我毫不客气的将手收回,“什么事。”“你的师弟,阿诺。”阿诺“怎么”他仰起头,黑眸亮光熠熠,“他长得几乎与我父亲一模一样。”六四章我听到这话不禁睁大了双眼,“阿诺”与周卿言是兄弟他面上泛起笑容,说:“我不过猜想而已。”“我完全无法将你和阿诺联想在一起。”周卿言的长相属于俊美至极但不显阴柔的那种,而阿诺不过是普通的少年,甚至连俊俏都算不上,这样的两个人若真是亲兄弟还真叫我大吃一惊。“你弟弟身上可有任何相认的胎记或其他”他摇头,“没有。”我思忖片刻,说:“不瞒你说,阿诺是我爹三年前在路上捡回来的,至于在何处遇上,他也没有说清楚。”他眼中闪过亮光,“此话当真”“自然。”我说:“而且捡回来时阿诺已经失去了记忆,根本无法得知他是什么身份,遇上了什么事情。”他放在桌上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头,嘴里却心平气和,“这样的话,他更有可能是我弟弟。”我虽相信他,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当真确定他长得像你父亲”他啼笑皆非,“你会记不清自己生亲的长相吗”我张了张口,无从解释。我确实记不清,因为我从未见过。他见我脸色有异,长眸稍稍瞇起,“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事,倒还不知你的身世。”我自然知礼尚往来这个道理,毕竟他对我说了如此重要的事,相比之下,我那些事就显得十分平常,“我从小在山上长大,锦瑟是我的妹妹。我爹门下一共有六名弟子,池郁是三师兄,阿诺则是最小的师弟。”他沉默半晌,说:“你分明还有事情瞒着我。”果然再细的表情也逃不出他的眼吗“我,”我十分艰难的开口,却试图平淡地说出这句话,“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眼神一凛,神情十分严肃,“你并不是你爹娘的亲生女儿”我知他会惊讶此事,却不知为何如此严肃,“嗯。”“那你妹妹锦瑟”“锦瑟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他不再说话,俊脸一片沉思,接着说:“这事情你可有告诉池郁”“不曾。”我再迟钝也知道他的话有其他意思,问:“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他却立刻神情自若,意味深长地笑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知以他的性子,不想说的话不论我再问都不会说,只好作罢,说:“你可有想好如何与阿诺相认如果他真是你弟弟的话。”他沉吟半晌,说:“我本想找那个管家来认,但仔细想想,他就算认出来了也不一定会说。”他若承认阿诺就是当年被打的孩童,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那周子逸呢你说他可有认出阿诺”“极有可能。”他说:“只不过”“即使他认出来,也会和管家一样不会承认,或者还会加害于阿诺,是吗”就像今日一般,暗地里整弄阿诺“嗯。”他一手抚上太阳穴,阖眼说:“今日他带我去本想叫我整治阿诺,以为我与他六年不见不会再有印象,但不知我虽对阿诺幼时的长相已经记忆模糊,长大后的模样却记忆犹新。”“那岂不是没有任何办法确定阿诺的身份”“有。”他问:“你可还记得戚梦瑶的迷魂术”我点头,“记得。”难不成他想“正是。”他道破我心中所想,“迷魂术虽然十年前早已被先帝下令禁止,但其实先帝暗地里培养了几名迷魂术高手,如今这几人正替当今圣上做事。”“你想叫他们对阿诺施展迷魂术”“虽说是迷魂术,其实早已改良,不过是诱导他人说出一些不想说或者已经忘记的事情而已。”“阿诺不过才十二岁,这样做有风险吗”“若有异状,我肯定叫他们立刻停住。”我思索许久,说:“阿诺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他闻言微微一笑,说:“还有什么比你拒绝我的情意更为糟糕”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说:“四更了,我要回去睡觉。”他伸手揉了揉脖子,带点羡慕地说:“去吧,我还得继续。”我看了看堆积如山的信件,“你还要继续”“嗯。”他唇边含笑,懒洋洋地说:“还是说你要陪我一起”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无赖,“我走了。”“慢着。”他慢吞吞地拿了封信件拆开,说:“明日陪我出去一趟,我下早朝后会来府里接你。”我愣了下,立即说:“好。”总算没有让我待在他这里吃闲饭了。在他房里接受了如此多的讯息,导致我回去之后辗转难眠,脑中浮现的都是他听到我不是亲生时的那个表情,更何况他还问了锦瑟与池郁的事情,叫我心底大大怀疑了起来。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事只是我这般想也想不出结果,在浑浑噩噩中不安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一早阿诺敲门才将我吵醒。“花开,花开”阿诺的声音如同早起的鸟儿那般清脆有力,“起床了”我顶着沉重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来了。”待我打开门时,对上的就是他精神奕奕的笑脸,“花开,起床练功了”我揉了揉眼,“阿诺,我还想再睡一会。”十二岁的少年果然精神充沛。他瞪大双眼,“花开,你脸怎么是黑的”我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回屋里,“没事。”他比我更早一步坐上凳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着桌子,“该不是昨晚做贼去了吧”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是啊,偷了两个黑眼圈回来。”他扑哧一笑,乐得不行,“花开,你越来越好笑了。”嘁。我稍微打起点精神,倒了点凉水喝下,“阿诺,我问你件事情。”他笑嘻嘻地说:“什么事啊”我正了正色,说:“当年爹带你回来时你已经失去记忆,现在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吗”“是啊”他轻轻松松地回答,“一点都不记得了。”“你从来没有试图回想过吗”“为什么要想”他疑惑地看着我,“想不起来就算了啊。”“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人在惦记你”阿诺歪头,“可现在也有你和师父他们惦记我。”他这番回答不禁叫我哑然,因为听着竟自成一路,“可他们毕竟是你带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调皮地眨眼,“花开和师父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现在的阿诺单纯愉快,如果知道了那些往事,又会如何可若不知,周卿言便是周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多么的孤单。想到这里我不禁一愣,什么时候我也会去考虑他的心情了当下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不可思议的顾虑甩掉。玉珑此时进门,手里拿着几件衣物与一双绣花鞋,说:“花开醒了我叫人拿热水来,赶紧漱洗下。”“好。”待梳洗完毕,她又遣人端了早餐过来,三人一起用过早饭。“主子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回来,你先将这身衣裳换了。”她指了指放在床上的衣服,“去换上那件。”那是件水蓝色的裙子,领口和袖边是淡粉色布料,以银线勾成朵朵小花在上,腰带也是同色系粉色,上嵌粒粒晶莹珠子与细小宝石,亮眼却不繁复。绣花鞋也是粉色,衬着腰带别样动人。这一套衣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小姐的穿著,为何要给我穿玉珑见我迟迟不动,了然地说:“你别误会,这衣服没有其他意思,我与主子出去时也会穿得好些,为的是不丢主子的脸面。”我狐疑地看着她,“当真”她掩唇轻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诺也在一旁起哄,说:“花开,你就穿上吧,我还没见过你穿这样的衣裳呢。”我还是不安,说:“玉珑,你当真没有骗我”“我发誓。”她一副拿我没辙的样子,“不然我将我那套拿给你瞧瞧”说罢就要离开。“我穿就是了。”她都这样了,我自然妥协。那衣裳顺滑柔软,里子加了棉绒,穿到身上既暖和又不显得厚重,与我往常穿的布衣大不相同。果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我穿好出来时,玉珑和阿诺都呆呆地看着我,直叫我一阵莫名,“你们怎么了”“花、花开,”阿诺眼眨都不眨,结结巴巴地说:“原来你也长得好看。”我着实哭笑不得,“不过换了件衣裳而已。”玉珑回过神,笑说:“你有所不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又走向梳妆台,说:“你过来坐下。”我挑眉,“又要做什么”她叉腰,没好气地说:“我的好花开,不过是梳个头而已,不用怀疑其他。”我耸肩,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任由她替我梳起长发,阿诺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等到一刻钟后,玉珑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瞧了瞧,满意地说:“这样才和衣服搭嘛。”“我也要看”阿诺抢着趴上来,笑弯了眼说:“花开,你现在好好看”这话的意思是我以前十分难看吗玉珑将铜镜竖起,镜中女子相貌不变,总是用缎带装饰的发髻却换了摸样,斜斜地倾在一旁,发间用珍珠与小金饰点缀,多了几份俏皮与精致,额边挑了两缕碎发随意垂下,其余则垂在背后或散至胸前,看似简单却难掩巧致。我忍不住摸了摸发髻,问:“这个是怎么弄的”我怎么就不会她轻轻拍打我的手,说:“大家闺秀怎么能摸发髻。”我无辜地说:“我又不是。”自然不用在意。这时马力从门外进来,见到我时一愣,继而笑说:“姑娘今日好生漂亮。”在此前的十六年里,我从未被夸过漂亮,到有不少人说我丑陋:如杨呈壁与齐扬。“谢谢。”马力说:“主子已经在外面了,请姑娘跟我出去吧。”玉珑惊讶地说:“主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嗯,今日下朝早。”马力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好。”我从床边拿过剑,正欲离开时被玉珑一把拉住,啼笑皆非地说:“你”最终还是作罢,“去吧。”“嗯。”我看向阿诺,“我待会回来,你跟着玉珑,不要到处乱跑。”阿诺点头,“好。”丞相府外停着一顶十分华丽精致的轿子,除去抬轿的四人外,各有四名大汉守着,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仗势。马力带我到轿子边后便走到了最前面站着,我左右看了看,也跟上在他身边站定,他却侧首,眼中带着笑意,“姑娘,请进轿。”我愣了下,“进轿子”他颔首,认真地说:“主子在里面等你。”我知他说得是实话,只好默默点头,转身走向轿子。待掀起帘子后,周卿言正在里面闭眼小憩,接着缓缓掀开眼帘,细长的眼眸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说:“还不进来。”轿里位子极大,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我走进坐到他身旁,还未坐定便被他一把搂住腰,十分无赖地将脸凑上,额头亲密地抵着我的,笑吟吟地说:“你可知你今日十分好看”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