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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在一条小巷处他停了车,徒步向小巷深处的一家院门走去。只见他不多时又轻车熟路从那家院门出来,驾上摩托,返回市区。借着路灯的微光,坐在车内的严鸽,依稀看到了那人的面部轮廓,很像夏中天而他进出的那家院落,不正是老局长孙加强家所在吗严鸽百思不得其解。严鸽看得没错,这个行踪诡秘的夜行者正是夏中天,他从小巷出来后,就觉察到路边那台车辆停得蹊跷,便折头向西,顺着滨海大道绕向市区。等确信那台车没有再跟踪自己,就返回了市委家属院。就在夏中天把车停在小院门口时,他意外发现那台车早在一边停着。而他走近楼前的单元门时,突然发现门廊过道处立着一个人。夏中天有些近视,凑着灯光仔细辨识,那人竟是严鸽。“怎么,不欢迎我”对方穿着短腰皮夹克,衬出窈窕挺拔的身材,一别十余年,不想她仍然保持着校园时代青春秀美的风韵。夏中天怏怏上楼,不情愿地打开门,又把半个身子斜靠在门口说:“我先问问今天是称严局长呢,还是严鸽,这里可有个公民隐私权的问题。”严鸽说:“今天是老同学造访,我相信你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夏中天拉亮了灯,严鸽随即进了门,迅速打量了一下狼藉一片的室内,捡了个地方坐下。“你老同学遇了些难题,想向你讨教一下,并且不超出公民权利的范畴。”严鸽面带友善的微笑。“我还有篇稿子急着发,时间有限,你就直说。”夏中天总算给了严鸽面子,叉腰靠在了墙边。“你和巨轮啥关系”“是预审吗”夏中天警觉起来,声音里含着几丝敌意。“是探讨,比如我和船生是姐弟俩,但是不妨碍我调查他的问题,我注意到你对大船同样感兴趣。”“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夏中天登时轻松起来,“鄙人是巨轮的特约记者,常到大船采访,写过多篇有关巨轮集团的报道。今天大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去说得过去吗”“你和出租车司机陈春凤认识吗前不久的晚上你是不是坐她的出租车到过大船”严鸽突然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哼,你犯规了。”夏中天冷笑,“我不是你的警察,你没有权力管我的八小时之外,那是我的自由。而且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从不与女人拉拉扯扯,不像你的副手曲江河,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下雪那天晚上,有人见到你从金岛派出所出来,难道金岛所也有你的采访业务吗”严鸽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简直是无中生有下雪那天晚上我就在家里洗照片,我告诉你严鸽,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进过公安局了,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派出所了。”夏中天矢口否认,换了一种挑衅的口吻说:“当今社会,我最讨厌的就是警察,从来不想和你们警察打交道。特别是那些只有半瓶子醋就充救世主的家伙。你们对当今的社会了解多少案子又能破多少老老少少对你们的能力不敢恭维。我借此机会也向你披露一桩新闻:我已经申办了沧海市第一家私人调查公司,就是想和贵局在这方面一比高下,打破行业垄断,咋样届时还请局长大人网开一面喽。”“这一点恐怕我还帮不上忙。侦查权是国家赋予刑事执法机关的权力,其它任何团体和个人无权行使,如果有一天你侵犯了其它公民的隐私权,可不要怪我不客气。”“嘻嘻哈哈哈”夏中天听后竟大笑起来,夸张地吸吸鼻腔,“难怪人们说所有的国家机关中,警察算得上最保守的。告诉你,我的黑白调查公司已经在工商局注册,地点设在黑海白鲨酒店,方便时请你光临。”夏中天有意将黑白二字说得很重,就势坐在他的活动椅上,自转了一个圈,又滑动到严鸽的跟前,作出十分认真的样子说:“我的作用你将会感觉到。因为单靠你的警察是解决不完社会所有的积弊的。必要的时候,本侦探还可以向你提供你最感兴趣的情报。你可不要把话说死了,将来不一定谁求谁哩。不过”他把话锋一转,拧了一个优雅的响指,露出一副狡黠神秘的表情。“需要点儿oney但你不用怕,咱们按质论价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希望你的眼睛不要老盯着一介草民,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者,不听命于任何领导,并且正在为争取富有而斗争,只要不违法,你无权干预我的生活,否则我有权控告你和你那些瞥脚的属下”“中天,我今天感到很遗憾,不知道昔日的老同学对我还抱着如此成见。说实在话,我是受了你父母的委托才来找你的”严鸽话音未完,早给夏中天粗暴地打断了。“你要提他们,咱们免谈一切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亲属关系,只有社会关系,政治上的关系包括你,我可敬可爱的市长夫人。”夏中天的态度陡然激愤起来。严鸽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一笑说:“好吧,下次我们可以改换一种说话的主题,比如,你的私人凋查公司是否合法之类,我想你会感兴趣的,再见。”说完,她起身而去。第十章大船起火后,胡子仇金虎在海水中折腾了一夜,将近黎明时分,筋疲力尽的胡子突然栽倒,薛驰一摸他的脑袋,烫得像火炭一样,便命他回家休息。胡子不情愿地返回队里,没忘了把枪锁进枪柜中,因为按市局的新规矩,刑警下班必须人枪分离,避免警察因枪违纪。胡子从办公室走出来,到车棚底下推出自己那辆破自行车,快步骑出了支队大门。黎明时分,颇有些寒意,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清洁工用扫帚沙沙地扫着道边枯叶。影影绰绰还可以看到查缉布控的警车。胡子一身泥水,有意避开大街,拐入黑墨胡同。巷内路灯昏黄,荧火似的照在胡同两旁斑驳的墙壁上,由于泥灰的脱落,形成了一片片奇形怪状的图案。老式门楼的顶部像是道人的帽子,上边的蒿草像魔怪的头发一样摇曳着。地面坑凹不平,自行车给颠得咔咔作响,震得胡子虎口一阵阵发麻,接近拐口的地方,他放慢了速度。就在这时,他发现一个人影正朝自己匆匆走来,起初他不太在意,以为是上早班的工人,等到距离有四五米远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相互打量了一眼,胡子霎时间怔住了:咬子邱建设不容多想,胡子把自行车一横截住了去路,厉声让对方站住。咬子看胡子只有一个人,也稳了稳神,从口袋里摸出一沓子钞票,隔着自行车躬身托在手上,连声说:“老哥哥,不,老叔,天地良心,放兄弟一马,这是四万块钱,日后还要重重报答。”“你他妈的少跟我玩花活儿,立马跟我走,算你从轻处理的情节。”胡子猫腰去抓咬子伸出的那只手,不想对方早已抽身后退了两步,继续与他周旋。“咋的老叔,嫌少四十万,明天就打到你账户上,当个刑警苦哈哈的,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吧也得给老婆孩子留个念想,买幢好房子,置套好家具,不枉在世上走一遭,咱们这叫公平交易,我说话算数,说瞎话叫我立时死了亲妈。”“你他妈这钱还是留着见阎王爷的时候花吧。”胡子恨不能一下子抓住对方,抓起自行车向咬子掷了过去。没想到对方闪躲迅疾,跳到了车子的另一侧,就势从袖筒里退出了那把锯短了把子的双筒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近在咫尺的胡子。说时迟,那时快,胡子习惯地去摸腰间的手枪,不禁暗暗叫苦,空空如也。他狠狠地骂娘,这当警察的没了枪就像缺了半条命,失去了主心骨,以血肉之躯面对着持枪歹徒,自己究竟咋办刹那间,胡子脑际中迅速作出三种判断:一是他跑我追,二是我俩都跑,三是把自己撂倒。可自己要是跑了,还是警察吗还叫刑警仇金虎吗那整个是一个狗熊脓包,一个在人前永远直不起腰来的懦夫,那将是仇家世代的奇耻大辱,会把当过志愿军的老爹气死,这是死也不能干的。在这生死抉择的关头,他蓦地看到墙边有块半截砖,便用左手虚晃一下,朝咬子身后一指,俯身去拣那件“武器”,可狡诈的咬子早扣动了扳机。只见透出晨曦的暗夜中发出了一团火光,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大团的钢砂射进了胡子的头部,强大的冲击波使他仰身倒地,眼前一片血红,胡子昏死过去。咬子随即跨过他的身躯,夺路奔逃。枪声惊动了附近晨练的人们,看到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的警察,迅速拨打了报警电话。警车迅疾而至,救起了胡子。朦胧中,胡子感觉到自己上了手术台,听得见手术器械在托盘上的碰击声,一阵头痛欲裂使他又昏了过去,等他第二次苏醒的时候,觉得有人在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胡子,严局长来看你了,你醒醒。”从声音中他分辨出是晋川副政委,便竭力侧过身,用右眼眯缝着看俯在自己床边的人,严鸽那张清秀的脸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她眼角的泪水不断滚落下来。“胡子,你是好样的,我代表全局干警来看望你,你要安心治伤,今天还要做手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咬子,为你报仇。”胡子努力让自己绽出些笑容,对严鸽说:“严局长你不要难过,我不就是负点伤嘛,只要大命不死,我还当你的好下属。只是有点儿请求,请局长一定考虑。”严鸽贴近胡子的跟前,只听他喃喃地说:“上次在礼堂跟你吵架,都是我的错,你可不要跟我一般见识”话还没说完,他痛得又昏了过去。这天上午,严鸽临时接到通知,要她立即赶去列席正在召开的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当汽车开进市委大院时,她隐隐感到了气氛的异常。比平时多出数倍的奥迪车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门阶处平时那位笑容可掬的薛副秘书也变得一脸严肃,一言不发地引导着严鸽走进会议室。一踏进铺着厚厚地毯的过厅,严鸽就已经听到了沧海市长司斌那浓重的山东口音。“城市规划法是法律,不是小学生描红的作业本,可以画了写,写了撕。一经确定的城建规划,几届政府都要为之不懈努力,如果必须修改,那也要提交人大履行法律程序。大家知道,大船的位置就在未来港口的船坞区,也是跨海大桥引桥的一端。城建局已经多次向市政府提出了拆迁的建议,都因考虑到临时剪彩会场的需要而搁置。实际上,它就是一处最大的违章建筑。”他看见身着警服的严鸽走进会场,更为激烈地指责道:“我听说,公安局还根据消防法规多次向巨轮集团下达过火险通知,明令他们在举行剪彩仪式之后立即拆除,如果现在把木船变成水泥船,搞成永久性建筑,我们市政府就是在带头违法,作为沧海市长,我坚决反对。”有学者风度的司斌市长,两年前从省经贸委副主任位置上调任沧海,今年虽已五十七八,但思维依然新锐。他一边发言,一边用鼠标点击着手提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数据。由于情绪十分激动,司斌的国字大脸显得通红。她看到袁庭燎书记的背后是一幅巨大的沧海市鸟瞰图。中心城市背倚山峦,面向浩瀚无垠的大海。面色肃然的常委们依次按序排列在会议桌的两边。列席参加会议的有关局委的负责人则坐在第二排黑皮沙发上,拱卫着会场的核心。严鸽刚要坐下,又被袁庭燎叫起来。“好哇,严鸽同志,你来说一说,这大船的问题究竟何在,特别是这次起火的原因,是防火的措施不严呢,还是人为地纵火啊还有,从未来城市交通管理和海上运输的角度看,是不是它就一定影响车船的通行能力,你可是最有发言权噢。”严鸽已经明白了自己被通知列席会议的原委,不仅如此,她还要在眼下激烈的争锋中作出迅速的抉择。“从治安管理角度,我认为大船在这里重建是值得商榷的,首先是公安消防管理上存在难题,早在大船兴建时,公安局就提出异议。建成之后,又多次对大船下过火险通知,可以说这是一堆随时能燃烧的干柴。尽管消防支队不定期地抽查,还是给纵火人造成了可乘之机。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死人,更值得庆幸的是这场大火没有发生在剪彩仪式上”严鸽顿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特别是刘玉堂那双阴沉的眼睛,简直像刀子一样直逼过来,她心中一横,索性把想说的话毫无遮拦地说出来。“听说大船要在剪彩之后重建,还将成为城市永久性的景观和娱乐场所,这样就改变了它原有的功能,也给治安管理工作带来了新的问题:大船的外壳虽然是钢筋水泥结构,可内部的装饰材料仍是易燃物品,特别是大船的设计超出了灭火高度,一旦失火,局面将无法收拾”她说着,冷冷地回敬给丈夫一个眼神,继续讲下去。“再就是娱乐场所的管理问题。目前,巨轮集团打着政府剪彩工程的旗号,在船上开设洗浴按摩服务和夜总会,治安管理进不去,几乎成了一块法外禁地,这将直接影响沧海市精神文明的窗口形象”严鸽欲罢不能还要说下去的时候,只听得瓷器掉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破碎的声响,原来是刘玉堂伸手按麦克风电钮时,把茶杯盖带落在地上。“这个问题我要作一个说明,”刘玉堂一下子把话筒拉到嘴边,用很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严鸽的话,“城市建设规划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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