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肖竞声音很轻。“恩,怎么”陈夏着手去拿外衣,准备帮忙到底。“那个,我”肖竞吞吞吐吐,“对不起。”陈夏后背一僵,转身看他。“夏夏”许是把陈夏的不解当做了怒意,肖竞一个深吸气,又快憋不住泪。过了昨晚,陈夏其实并不太清楚应该如何再面对肖竞。那本日记,如果不是被误打误撞的发现,十乘十即使消磨尽此生,陈夏都没有机会看到。然而看到了,看到肖竞是怎样自己建起冷漠的茧,孤独的牢。固执地伪装坚强伪装绝情,他也无法不痛心。“不许哭。”陈夏的语气谈不上温和,甚至有些生硬。不过肖竞相当听话,一口咬住下唇,死活不发出呜咽。陈夏担心肖竞自己把自己咬伤,只有又开口“不许咬着。”“可是,咝咝,我,呼咝咝,憋,憋不住。”只怕真的从来就不敢哭一场吧,看着肖竞满脸委屈,陈夏心里一软。哭一场,也不错吧。即使此时此刻,对面前人的感情不算喜欢,莫谈深爱,更不及相许一生,互守白头。陈夏还是近乎宠溺的把肖竞揽入怀抱。“想哭就哭吧。”“我,我不哭。”肖竞很坚持“我就只,只掉眼泪。”“好。”陈夏语气绵软,任由肖竞在怀里落泪。肖竞没有食言,没有抽泣一声,只是慢慢的一点一点将陈夏的衣襟濡湿。“啧啧啧,当真是温香软玉在怀。饿着肚子又有什么关系。”花贰在窗外小声喃喃,他饿得肚子直叫,里面抱着直哭。待遇还真不一样。“温香软玉是形容女子的。”“啧,意会懂不懂磨磨唧唧的,大老爷们,烦不烦。”刑满贯无奈再躺枪刑满贯看着花贰虽然表面的愤愤,却又忍不住的笑意“走吧,不碍事吗。”成功被飞踹一脚,“吵。”一说完一马领先,走了。花贰跑得快,却还是让刑满贯看见了,他发红的眼眶。接下来在肖府的日子,却也并不顺心。三天两头的冒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明着阴着想改朝换代,让人防不胜防,所幸陈夏与肖竞的嫌隙潜了不少,倒也能多加看护着。哐当在花贰不知第几次,验出这饭菜被动了手脚之后。他一手掀了肖家的饭桌。“各位,这把戏,都不带变的。要不要我也来一次”花贰一身艳红,加上煞白的粉妆倒真有几分罗刹的味道。让众人纷纷嘘声,两位少爷更是抖得像是筛糠一般。正当此时,院内走进一人,声线清冽,不疾不徐“这把戏,我来变就是。”第20章 第 20 章18花贰转身过去,来人一身藏青色长衫,虽然身量与己不二般,但气场冷峻,而样貌倒是有几分似曾相识。“二少爷。”在众人或震惊或诧异的当头,陈夏第一个开口。“诸位,不知我还能不能做的了这个主”“自然自然。”肖守德连忙应声。肖晓虽说是外嫁,可当年肖竞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列出文书,若他有任何意外,这肖家的当家就是肖晓,绝无二话。肖晓扫视过众人,在肖竞身上停顿须臾,眼神晦朔难辨。“这肖家,是时候分了。”在以往印象中,肖晓沉默内向,甚至有些怯懦。然而如今,肖晓这次回府,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形容,行事果决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不出两天。肖家的大小账目,店铺商街都分门别类一一理好,效率之高令人咋舌。“当真要分家”花贰在主宅待着,一脸狐疑。要说肖晓,花贰知道的并不多。只是零星的从肖竞口中得知过一星半点,毕竟他也是在肖晓远嫁后才来到的肖家。相较之下,比他早两年进入肖家当账房的刑满贯更有发言权。“二少爷不是鲁莽之人,这样做定然有他的深意。”刑满贯倒了杯茶,说道。“恩。”花贰心不在焉,他毕竟不是肖家人,平日虽然行事莽撞,但那叫装疯卖傻,当不了真的。肖竞对他有恩情,平日待他犹如至亲,是他的恩人,贵人,无论如何他都难以坐视不管。他看不透肖晓心中所想,这两兄弟像,像在都是冷清作风;却又不像,不像在肖竞是被坚冰禁锢住的火焰,肖晓则是货真价实的寒冰。刑满贯将茶杯推给他,又倒了一杯:“分家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至少,以后会干净得多。”花贰轻咂一口绿茶,抬眼问道:“刑满贯,我有时真挺怀疑,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疯”“何出此言”刑满贯也坐下。“瞎说罢了。”花贰摆弄着手镯,看着桌面。“邢账房几时杀一只鸡瞧瞧”刑满贯笑笑“我也是习武之人。”“哦不知是何等学派。”花贰也似笑非笑。“太极。”“噗。”相对刑满贯的淡定,花贰相当不淡定,顿时觉得自己之前把他想做世外高人,真心想多了,一定是这几日睡眠不足,火气太旺。刑满贯递给他一张抹布“我不说谎。”花贰拿起抹布剽悍投掷撞地,砸出一个坑来。拍拍屁股,走了。刑满贯没再搭腔,只是等他走后,捡起可怜的抹布拍拍灰。单手覆在那个坑洞上,随意轻提。再移开后,完好如初,半点看不出曾遭受抹布重击,这种惨痛经历。而不久后,花贰也会清楚知道刑满贯的确没有信口雌黄,他的认识也并没有错,虽然,需要某人受一点苦,遭一点罪。饼大不禁分。肖家产业虽大,架不住人口也多。再加上肖晓不知有意无意克扣自己的亲哥哥。最终落在肖竞手里的,真心少的可怜。虽然看上去肖竞的得到的产业相当可观。肖家产业在商农药医均有涉猎,按照祖训,肖家分家主三外七。其中最中看不中用的,就在农上。田地万亩,却是瘦山饥土,几乎全为死山,穷山恶水。而这些,全进了肖竞名下。其余的商玩店铺,酒店茶楼几乎统统入了肖家其余人的腰包。“二少爷。”就连陈夏,也有些憋不住了。“随哥。”肖晓并不惊讶“我就知道你会来。”比起肖竞,陈夏和肖晓关系更好。从来陈夏都把肖晓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小时候,肖晓但凡遇到什么事,都会跑到陈夏面前哭诉。他是不敢在肖竞面前掉泪,因为肖竞只会告诉他两个字没用。“二少爷”“我要见他。”第21章 第 21 章19花贰正在主宅,陪着肖竞吃水果。看着肖晓和陈夏从门外走进。两眼一眯,没作声。肖竞也看见陈夏了,兴冲冲的从凳子上蹭下去。“把手擦擦再去。”奈何花贰根本叫不住人,真是儿大不由娘。“夏夏”肖竞冲冲冲,十分有活力,完全不受马上变穷光蛋影响。肖晓的表情很微妙的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回来。看着一脸玩味的花贰“花大夫,能否回避一下。”很平淡的,陈诉句的语气,结了一层冰渣。花贰难道会怕他吗那是绝不可能。花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刚剥好的桔子塞在嘴里,绝对不留给你。然后,走了。肖竞也终于意识到,夏夏身边还有一个人,花贰掀桌的时候,他去嘘嘘了,根本就错过了。于是他转脸看着肖晓,相对片刻,肖竞才试探开口“小晓”“这到底是”肖晓被肖竞完全反常的称呼弄糊涂了,但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肖竞就直接向他扑过来,抱了个满怀。“小晓啊”肖竞在肖晓身上一通乱蹭,几乎哭了鼻子。肖晓从不解中很快恢复过来,自从回了肖家第一次柔了语气“哥。”“小晓,喝不喝水”“哥,我不渴。”“小晓,吃不吃桃子”“不用了。”“干脆下点面,不然煮点汤圆吧。”肖竞立马兴致勃勃往厨房赶。“哥,”肖晓眼疾手快拽住他“你身子还没好完,早点休息。听话。”肖竞收了兴致勃勃的表情,看了肖晓一眼,眼睑又垂下来“那,那好吧。小晓,你也早点休息。”“恩。”陈夏把他送进卧房。“夏夏。”肖竞抓住他衣袖。“怎么”“小晓,他是不是很讨厌我”陈夏揉了揉肖竞的头,“别多想,好好睡。”“恩,夏夏晚安。”“知道了。”陈夏走出来,就看着肖晓坐在椅子上表情肃穆。“随哥,究竟是怎么了”陈夏坐了下来,把这几个月发生在肖竞身上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却有意无意,避开了那本日记。肖晓听了缘由之后,眉头锁得更深。“无论如何,东家也有苦衷。即使无法原谅,也希望二少爷不要太过介怀。”“随哥,这不太像你的语气。”肖晓垂眸,“你是否觉得我对兄长有诸多不满,甚至,恨他。”陈夏无言。“其实对我而言,兄长的确相当严厉苛刻。”肖晓随手剥起桔子,“但橘络虽苦,橘瓣却甘。”“那你还”“这一切,都是兄长的意思。”“这”“随哥,你可愿爱护他”陈夏诧异“二少爷,何出此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肖晓语气悠悠,从怀里拿出两封书信“姑且看看吧,就算沟渠无情,至少不能绝情。”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日记又有信啊。真不好写第22章 第 22 章20其中一封是陈夏留给肖晓的,已经启过。弟启:为兄愧矣。儿时,不能惜;少时,难以顾。父在时,嘱兄弟共勉同济,共传家业。为兄自恃,妄以为凭一己之力,足以换一世安宁,实然大谬。弟难亲,嫌隙渐生。本以为,使弟工于业外,可使悦之,然终难见一日欢颜。本以为,使弟遥嫁西南,可使安之,然更使亲苦痛愈加深,不得复。是兄愚,痛之锥心。兄愚,非但不能使亲安,甚难守故业。唯求一事,细分家业,主三外七,单求农。再请,全然托于肖随。至于为兄,恐难有再见一日。而另一封是托付给陈夏的,用腊漆封得熨帖。陈夏稳妥拆开,展开信纸,隽秀字迹浮现眼前,一字字看尽,信纸被揉捏成团,指节泛白。卧房里传出碰撞的声响让陈夏松了手劲,有过前车之鉴,陈夏片刻也不敢怠慢的冲进内室。所幸这次没出现什么巨蟒大蛇,只有一个大棉布包倒在地上。大棉布包在地上努力的扭了扭,被冲开门栏的声响吓了一跳。“东家”棉布包里声音闷闷的。“夏夏吗”陈夏把提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几步上前把人扶起来。“怎么裹着这个。”但肖竞死活不把脸抬起来,陈夏又不敢使劲太大,生怕伤着他。“把脸抬起来,好不好”“不要,丑丑。”“怎么会丑无论如何都很乖。”陈夏信口胡诌。“真的有乖吗”肖竞声音弱弱。“真的。”“那好吧。”陈夏见肖竞松了捏着棉被的力度,赶紧把人从中挖出来。所以陈夏看着肖竞就是一个红红的肖竞。眼眶红红,鼻头红红,就连脸,因为闷得过久也有着红晕。“又哭了”陈夏发觉肖竞现在十分好哭,好像受不得一点委屈难过,和曾经的冷面罗刹差的何止是一个段位。“没,没有。”肖竞捏被角,把脸低下去又企图往里钻。好不容易挖出来人,陈夏哪有这样容易,又放任肖竞的动作。“那好吧,没哭。”“恩。”东家很好哄。“那说说,为什么难过。”肖竞脸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笑脸,又一下子垮了。陈夏把肖竞招摇在外的肩头好好用被子裹住,肖竞顺势靠在陈夏怀里蹭蹭。许是习惯了,陈夏也没多大反应,估摸着肖竞八成也不会说了,干脆把人哄睡着。但就在陈夏打定主意不再追问之后,肖竞居然开口了“对不起。”“怎么又道歉”陈夏不解。肖竞有些慌“不一样的。”“怎么个不一样”陈夏没发觉,面对傻乎乎的肖竞他的耐心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宠。“之前道歉是因为我把夏夏的东西弄坏了,现在是因为”“因为什么”“因为对不起。”肖竞声音又开始哽咽,“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晓。”“恩。我知道了。”也许是之前已有了铺垫,陈夏的情绪并不激动,相反,肖竞倒像是又找到了新的抒发口。肖竞受伤后就好似把那层硬壳刮掉,露出柔软的初心。他所有的难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