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刑子归转回身,秦行一把扯住了面前衣袖“等等”“我累了。”刑子归未动作,“秦公子也早些安歇吧。”大少爷,何必如此纠缠。我这是孜孜不倦。现在,累了吗秦行手劲松散,拽不住他。如同十二年前,也拽不住他。刑子归进了房,眼看着门就要合上。“相公。”刑子归仿佛一顿,而留给秦行的只有紧锁门扉。第46章 第 46 章44即使是隔了十二年,刑子归的别院,却还是当初那个样子。连院里黄角树上绑着的秋千,都还静静的挂在那里。他十五被捡回,二十岁强行离开。在这里,他待了四年十个月七天近十二个时辰。这近五年的光阴,在他三十二年的年月里丝毫不算长,却比剩下的二十几年更铭心刻骨。秦行走到那个秋千面前,伸手拂过已经龟裂,败色的麻绳,毫不在意倒签扎入了手指,染的血迹斑斑。刑子归一向对他很好,甚至是宠溺疼惜,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欣喜。他曾以为感激对方的方式是彻底远离,后来又侥幸觉得可以生死相许,不过最后却还是伤得入骨透髓,到头来,他才是最狠心。他已经不年轻了,不再对这种有些幼气的玩物感兴趣,但他记得的,是刑子归为他做这个秋千认真的神情,被自己别脚嘲讽时,调笑的暖意。不顾板上积压的厚厚风尘,秦行坐了上去。却又不敢实坐,秦行担心这个饱受风吹雨淋的秋千,会像他虚无缥缈的感情一样,轰然断裂,泯于尘土,再无踪迹。他舍不得,再弄丢一次。心窝里传来的绞痛很突然,秦行眼前一黑。秋千被压出一声异响,他赶紧站起来,所幸没有压坏。秦行调理了几番内息,才生生抑制住不适。“又是十五了啊。”秦行抬头看着天际圆月,唇角微勾。走到刑子归门前,没有敲响门扉。只是顺着墙根,滑坐下去。那个人,那个疼他,宠他,护他,爱他的人,就在这道墙里头。是有多久没能靠得这样近过。墙壁冰冷,壁灰斑驳,却抵得上这些年,他一人在外,枕过的任何柔软床铺。他乏了,十余年的噩梦是时候到头了。他还想再挣一次,就赌刑子归的情谊。值得与否,都不愿再回头了。刑子归掩了门扉,也不愿让秦行看到他眼底的丝毫松动。他纵然有情,但也不想再飞蛾扑火。他不是圣人,他也有怨气怒火。时隔多年,他依然无法理解秦行当初的决定。更加不敢再猜秦行对他到底是爱是敬,他爱不起,只有躲。看着窗上的剪影渐渐变大,又慢慢移下。刑子归走过去,隔着墙壁轻抚,就如当初抚着对方柔顺发顶。刑子归表情肃穆,语气淡漠“我不想你再后悔,阿琴。”只是最后两字好像笼上一层轻纱,和着晚间雾气,弥散而去。秦行睡得迷糊,朦胧中觉得有人轻柔给他盖上毯子,恍惚睁眼,看着花贰正在他身边。“花花啊,你怎么来了”秦行勉强撑起笑脸。花贰清晰看到秦行眼里压抑的失落,叹气跟着坐下。“何必非要笑呢,难看死了。”“他喜欢我笑啊。”秦行挑着嘴角,像是记起过往曾经,“可惜,不喜欢我了。”“木头的故事呢还没讲完吧。”秦行摸了把脸,慷慨把毯子分了一半给花贰。“又想听故事啦。行,哥讲给你听”秦行敛了笑意:“还记得夺命吗”“自然。”“别紧张,我要说的是暗月。”秦行靠墙,“我以前是暗月的杀手你怎么这样看我”“不用那人了”“有意思吗,你”秦行继续,“我以前说过暗月培养的都是从小培养的死士,我是其中之一。在你们玩泥巴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杀人了。杀手就是一把喘气的刀,没有人在意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一切价值都在于,能不能完成任务。”“就没有人反抗”“自然会有,但每一个暗月的杀手都会被喂毒,和夺命不同,那药是长期药效,绵绵无期。每月发作一次,也就是说为了每月得到暂缓药剂,就得乖乖听话。”“无药可医”秦行又笑,仿佛没听到花贰的问询:“当时,归魂正当盛名,他的命被万人觊觎。所以,我最后的任务,就是抹杀掉他。”秦行捏着毯子,摸索着上面的细细纹路。“我本想除掉他,不料恰逢毒发。居然被他所救,带回庄内。”秦行笑得戏谑,“等我醒后,他偏要为我疗伤解毒。这就是个白痴,东郭先生。当然,对我而言,如若能去了这毒自然是再好不过。”“所以你留下来”“对。”“他待你可好”“好。”“毒可解”“恩。两年便解”“那又为何要走”“畏罪,自然潜逃。”秦行喃喃。“骗子。”花贰开口。秦行看他,表情诧异。“就算你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会见得会轻松几分。”花贰站起身来,“倒不如早日坦诚言明,重修旧好。”秦行不语,只是捏着毯角的手紧了紧。“我告辞。”花贰将行,又顿片刻:“这毯子,不是我带来的。”秦行愣住,终究勾出一个淡淡笑意。且不说,那毒为何如此偏巧在暗杀刑子归的时候发作。单看秦行的话,就难以让花贰信服。若是说毒性制约秦行,让他不得已行凶。为何毒性尽解后还要动手,又为何在毒性尽解的三年后再动手“回来了。”刑满贯站在门口等他。“恩。”花贰收起心思,笑笑过去。刑满贯给他加上披肩,“凉不凉之前叫你穿着过去,又不听。”“无碍。我又不是小姑娘。”花贰说着,却还是把披风紧了紧。“快进屋。你呢,问出名堂没有”刑满贯捂住花贰的手。“我总觉得秦行的话似真似假。”花贰看向刑满贯,“刑满贯。”“怎么累啦。”“我是觉得秦行好累,我看不透他到底是为何走,为何归。”花贰搂着刑满贯不放,“但至少,他对你大哥有情。这点我不会看错。”“恩,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刑满贯直接把花贰打横抱起。“喂干什么,放我下来刑铁鸡”“不放。我有点后悔让你去管大哥他们的事了。”刑满贯笑道,“还是多关心下我,比较好。”“无聊。”花贰羞赧,“你,一天没事做可以去数钱嘛,反正数不完。”“没兴趣。我更想黏着你啊。”“你,你”刑满贯的直白情话让花贰有些无所适从,夜色如涛,对方眼里盛满莹莹星光,却感觉鼻酸。花贰伸手搭住刑满贯肩头,仰头吻了上去。因为自己幸福,所以看不得别人痛苦。“刑满贯。”花贰的睫毛像小扇子,扫着刑满贯的脸“恩”刑满贯含笑。“谢谢你。”花贰埋下头,贴在对方胸膛。感觉耳畔有力跳动,莫名安心。刑满贯一怔,声线喑哑:“你要负责。”转瞬之间,花贰身子一沉,被压上床铺。“喂。又干什么”花贰带着笑腔,“我说过,那次是不得已而为之。成亲之前,别想再碰我。”可怜刑三少,一朝开荤,又被打成了原型。为什么黄道吉日。还要等三个月呢第47章 第 47 章45“夏夏。”肖竞走到厨房,“花贰他们来信了。”“快些出去,这油烟大,你再多站一会儿,又该反胃了。”陈夏回到。“我就待一小会儿不会有事的。”肖竞最近开始害喜,吐得陈夏可心疼。所幸胃口还不错,这倒是让陈夏好过不少,整天换着法的做好吃的。“那花贰和刑满贯来信说些什么”陈夏把最后一盘菜装好盘,“进去,开饭了。”“知道了,知道了。”肖竞洗了筷子,跟着进去。“天冷,你少沾凉水。”陈夏接过来,“本来身子就弱,这还有了身子。还不知道爱惜自己”“我,我”肖竞气笑,“不就洗个筷子嘛。何必小题大做,你放心。”“我不放心。”陈夏挑眉,“怎么说都说不听,还一天往店里跑,你现在就好好养着就行。”肖竞口气冲了起来:“养着养着,真当我是废人啊。要到年关,现在那些个铺子都忙起来了,就你一个,能跑的过来啊你要是垮了,我又来伺候你啊”肖竞最近火气越来越大,但凡是不如意,不顺心,总是凶巴巴的。“好好,是我错。不气不气,我也就是那么一说。”陈夏哄人,“尝尝酸菜粉丝汤,这可是二弟特地从蜀地寄来的酸菜,味道酸爽。”肖竞恨了陈夏一眼,说话不情不愿:“小晓,他们现在怎样”“二弟现在自然不错,一家和和美美。而且,据齐姑爷说,怕是齐家的人丁又要添了。”“小晓也”“据说如此。”陈夏给肖竞夹菜。“倒也是,齐姑爷虽看着凶悍了些,倒是疼人得紧。”肖竞咬了口酸菜,嚼嚼嚼。陈夏把鱼刺理干净,夹道肖竞碗里“是,为夫做的还远远不够,多谢娘子海涵。”肖竞夹过去一只鸡腿:“吃饭,闭嘴。”“这两只腿,可都是我吃了,还是”“我不喜欢,腻味。”什么好的都夹给他,就不知道想想自己吗“腻吗要不下次炖汤”“吃饭。”“来,泡泡脚。”肖竞体寒,陈夏坚持给肖竞泡脚。肖竞放下手里的簿子。坐到床边,勾下腰抬腿,准备脱鞋。“你别动,我帮你。”肖竞这肚子显了出来,动作不大灵便。陈夏把肖竞的脚踝泡进桶里。揉着肖竞的小腿:“这几天还抽筋得厉害吗”“没什么了。”肖竞舒服的叹了口气。陈夏默然,按揉力度越发柔和:“总是让你受苦。”“啊”肖竞美得没怎么听清。“说什么”“我说,花贰他们来信写了什么”“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说喜宴的事情。”“什么日子”“大年之后。我看怕是去不了。”肖竞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说道。陈夏替他把脚擦干,塞进被子里。“也不见得。”“什么意思”肖竞双眼一亮。陈夏亲亲他脸颊:“等我洗漱回来,我再说。”肖竞果然执着,等陈夏回来,就看着肖竞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眼睛睁得大大的。陈夏还没躺平,肖竞就扯着他衣袖。“快说快说。”“小心点翻身。”陈夏护着他,“本来,这面的事就差不多处理完了。也该去齐家铺子里看看合作的那些产业。我们这几日就走,先去二弟那里,到时再去参加婚宴。”“夏夏”“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二弟和姑爷了。他们很欢迎。”肖竞心里微动,这人事事都为他考虑了周全。谁说只有他独独付出,这不是回报肖竞在陈夏怀里窝着,总觉得心满意足。他多年的阴霾梦魇,竟然会有雨过天晴的一日。“夏夏。”“恩”“我这些日子,脾气多少暴躁了些。你不要太过在意。”肖竞哼哼唧唧。陈夏回答的很快:“我挺在意的。”肖竞不说话,窝着不动。“又在胡思乱想”陈夏叹气,“我在意的是,你不再像以前那般有什么事情,都一股脑的闷在心里。”“什么意思”肖竞手戳戳他,“你很欠骂吗”“如果你可以通过这样,讲出你的所思所感,我没意见。”“哎,孩子。”陈夏紧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请大夫。”“不是,夏夏,他,他好像动了。”肖竞拉着陈夏的手放在肚子上:“你摸摸看,是不是”手心下的肌肤微动,陈夏整个人都傻住了。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生命的存在。融入了两人血肉,这种感觉,让感动来得措手不及。看着陈夏认真得有些笨拙的表情,肖竞轻笑。从未想过,能有如此温情。但现在,这个一脸傻气的人把自己拥着,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自己的分辨不清。安稳锦衾今夜梦,月明好似度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