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十分舒畅,袁家这中青少三代自不必说,用大快朵颐和风卷残云来形容最贴切不过。就连一向讲究优雅姿态的娘娘腔,咳,不,九王爷,也吃得停不下筷子来。崔翎用一顿饭彻底收服了镇国大将军的心,在临走时,他几乎已经把她看成了亲生女儿,好像袁五郎才是那个不受欢迎的毛脚女婿。镇国将军在袁五郎的脑门上连续弹了好几个栗子,“战火并不曾延续到沐州城,这儿的情形不错,你有空带着儿媳妇多多逛逛,这儿有王爷坐镇呢,不差你一个。”“不过”他话锋一转,“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柔然大汗那么不要脸,又不择手段,上次掳劫儿媳妇失败了,难保不甘心要再来一次,等过两天石小四的事儿完了,你就送儿媳妇和瑀哥儿出城吧。”石小四还有别的任务,所以暂时不在沐州城。等他办完了事,这战火缤纷的,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赶紧地回盛京城去令人安心。镇国将军想了想,面色微凝,他认真地叮嘱,“小五,这几天,我命你时刻跟着你媳妇儿,寸步不离若是再有什么闪失,看我不打得你皮开腚绽”皮开腚绽崔翎别过脸去,忍不住偷偷笑起。袁五郎的脸色却一下子灰败起来,但当着父亲大人的面,他除了垂头再垂头,还能怎样瑀哥儿决定要为可怜的五叔解围。他轻轻拉了拉镇国将军的手,“祖父,瑀儿好久不曾见到父亲了,您这回能不能也带着我一块出城我我想父亲了”镇国将军有点为难,“瑀哥儿啊,虽说你是袁家的男儿。迟早都是要有这么一天的。可毕竟你还小,战场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等模样”他想了想,“不如这样,等祖父回去了,换你父亲过来可好你想他了,他也想你呢。”瑀哥儿却十分坚决,“祖父,孙儿是男子汉,不怕战场。您带着我去,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带兵打仗的。可带兵打仗是什么他却没有太大的概念。是披上金甲。带着兵器。骑在高头大马上与敌人进行你死我活的较量还是长剑出鞘,马上回合,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死之争瑀哥儿对战场所有的想象都来自于长辈的口述和书本,还有想象。他的父亲也在那呢不论是出于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还是对战争的想象,他都很想看一看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否则,他又何必放弃盛京城的高床暖枕,窝在车厢里三天两夜,也要偷偷跟上来这一路上,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呢。但为了要来看一看,他一声都没有吭。镇国将军见瑀哥儿的态度坚决,想了想,便也就答应了。“好吧,那你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就跟祖父走,等过几天,再跟你石四叔一块回来。”他很疼爱孙子。不希望瑀哥儿受伤,但假若这孩子有这个勇气,他也不想扼杀。好在最近和柔然处于僵持不下的态势,也算是双方的一个喘息的机会,前线的情形倒也没有那么糟糕可怕,瑀哥儿要来,只要安心待在他的营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瑀哥儿欢天喜地地去收拾了。镇国将军也要求将没有吃完的菜色打包,听说有个姓陆的厨子已经跟着石小四的车队去了前线,他心情大好,便还叫崔翎写了几个新鲜的菜式做法带上。临行前,他偷偷对崔翎说,“小五这孩子命苦,出生没有多久他娘就没了,我这个当爹的总不在家,他便由老太君养着。隔代教养,难免宠溺,家里的兄嫂又都让着他”镇国将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不远处正在发呆的袁五郎,深深地叹了口气,“让着宠着,就成了现在这副德行,说机灵吧有时候就爱犯糊涂,说他蠢吧,倒也有靠谱的时候。叫我这当爹的,真是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正说着呢,袁五郎感觉到父亲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总之,条件反射地垂下了脑袋,还偷偷将身子背了过去。镇国大将军见他那副小家子气,心头火气便就上来了。他指着袁五郎那瑟缩的小背影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小五媳妇,爹教你一个治这小子的法子。他以后若是再这样不着调,你也别跟他客气,直接揍他一顿,揍到他趴下,他自然就给你服软了”崔翎心内窃喜,她也想揍袁五郎很久了,只是她是个弱质女流,袁五郎可是人高马大的,这想揍也揍不了啊她便有些为难地道,“爹,媳妇儿想要将五郎揍趴下,这个难度有点大。除非”镇国大将军大手一挥,“这有何难的假若他还有胆反抗,你只管给爹写信,看爹不替你教训他”他冲着袁五郎吼了一声,“小子,我有话要说,还不快给我滚过来”s:第二更送上,今天还有第三更,敬请期待086试探三更袁五郎硬着头皮过来,“父亲,有什么吩咐”别怪他孬,他正常的时候还是十分帅气英伟的,也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什么人。两军对阵时,连柔然第一勇士纪都他都不放在眼里,完全是一个倜傥潇洒桀骜不驯的伟男子。只是,每当碰到镇国将军,他就蔫了,像是老鼠遇到猫,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对父亲的畏惧,源于童年。因为在老太君身边长大,兄嫂们又都对他十分宠爱,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论他想要什么,都肯给他。他俨然是镇国将军府一大小恶霸。但在别人面前嚣张霸道横行无忌的袁五郎,在父亲袁世韬面前,却总是屡屡受挫。说也奇怪,镇国将军对其他儿子都不算严厉,唯独对最小的五郎,要求却特别严苛。他觉得小儿子被宠坏了,性子娇气得很,他不在家时鞭长莫及,但只要他在家,那就绝对不能姑息,否则这孩子长大了就是一纨绔,哪里还有袁家男人的样子所以便对五郎特别严,一言不合,就是一顿好打。揍着,揍着,这霸王似的孩子就给揍乖顺了,渐渐的,能叫他出拳头的时候也少了,但是给孩子留下的心理阴影也铸成了。直到现在,袁五郎二十岁了,对镇国将军还是十分敬畏。他一看到父亲伸出大手,哪怕人家只是想挠一挠痒,他都觉得十分有压力。对父亲说的话,自然就更不敢反驳了。镇国将军将袁五郎拉了过来,“你媳妇儿知书达理,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不在便也罢了,她在这里时,你记得凡事多听听她的。”他顿了顿,吹了吹胡子说道。“为父已经跟你媳妇儿说过了,若是你做得不好,她便要替为父教训儿子,你若敢还手,哼哼”崔翎得了保证,便心满意足地去收拾餐桌,将公公大人指定要带走的东西打包。镇国将军见状,压低声音说道,“儿媳妇有些不大待见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为父虽然老了。但眼睛还没有花。一定是你叫人家吃了苦头。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怨着你呢”他将袁五郎的耳朵扯了过来,“两口子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嘛。多简单,这还要为父来教你吗”袁五郎脸色瞬间红了,他扭扭捏捏地道,“父亲”但目光却隐隐闪着光亮,脑海中飘出几幅绮丽的画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无疑,他先前压根就没有想到了和好还有这种方式,父亲大人果然不愧是长辈,经验一定很丰富。给他提供了这么宝贵的一个思路。要不要今晚试试呢镇国将军还是很有眼色的,看儿子这副模样,知道是动了心。他咳了一声,悄悄说道,“别说你不知道。你祖母临阵还给你娶亲是个什么意思,如今媳妇儿不远万里来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知道了吗”袁五郎送父亲走后,心神便一直有些恍惚。反正令尹府里的事儿有九王在,他便索性什么都不干了,真的听镇国将军的话跟在崔翎身后,寸步不离。崔翎看着心烦,但也没有办法。虽然袁家不大讲究规矩,凡事只要舒心就好,但外面可不是这样呢。盛朝普世的价值观中,妻子是要以丈夫为尊的。袁五郎是她的夫君,按照道理来说,就算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误会,但要妥协让步的,却一定该是她这个做妻子的。否则就不符合男权社会的伦常了嘛所以,他现在只是她走哪跟哪而已,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她真的是一点都不好拒绝的。崔翎想了想,觉得也罢,瑀哥儿跟着镇国将军出了城,贱兮兮的石小四也不在,整个令尹府里,除了聚英堂的厨子老黄头外,她也没有个熟悉的人。可聚英堂是九王爷理事的地方,她又不能老在那待着。况且,这府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岗位,各司其职,就算是老黄头,也没有那个功夫陪自己瞎聊天不是吗人生地不熟的,光凭她自己,就算是要摸索清回雅情小筑的路,都不容易。所以,袁五郎爱跟就跟着吧就这样一直磨蹭到了晚上。崔翎眼看天色已黑,忍不住催促说道,“夫君,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您日理万机,想来还有许多事务不曾处置,不如”她先前悄悄地找了袁五郎身边的槐书打听了一下,知道他一直都睡在外院。既然他在外院有固定住所,昨夜似乎也并不曾非要和她挤在一处。那么今夜,应该还是挺安全的吧倒不是崔翎抗拒和袁五郎发生点什么,事实上,他们如今是夫妻,发生点什么是迟早的事。更何况,真正的袁五郎不是九王那样纤细柔弱的娘娘腔,而是个英俊伟岸的猛丈夫,这一点她还是十分满意的。若他非要留下来请她履行妻子的义务,她想,她也不会十分反对。但,和男人不同的是,女人是感官动物。她私心里,还是希望不要那么着急,等双方的感情再融洽一些,有些事自然就可以水到渠成。谁叫他们是御赐的婚姻,这辈子都注定要被绑在一起,拆都拆不开的呢日子还很长,又何须急于一时但袁五郎可不是这样想的。经过镇国大将军的提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箴言。一想到先前唤崔翎起来时,她那柔软的肢体和曼妙的身姿,他觉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毫不迟疑地道,“我留在这里睡。”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完全表现出了他想要睡在这里的愿望有多么地坚决。袁五郎今年二十出头了,为了想要得到兄嫂们那样和谐幸福的婚姻,他一直都洁身自好,谨慎自持,连半点女色都不肯沾。像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九王爷。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屋子的女人。好吧,九王爷情况特殊,不必提他。就说他的表弟石修谨,虽然不曾娶妻,也不大流连烟花之地,但房中人却也总有几个的。唯独他,真的是一片清风,守身如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要说没有点念想。那一定是骗人的。只是他自小在袁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便觉得为了将来的幸福生活,现下清心寡欲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迟早也是要娶妻的。娶了妻子之后便可在西北战况纷杂,他其实已经忘记了还有这茬。但白日里经过父亲大人的提点之后,差点被他遗忘了的那股欲念便一下子冒出了头。它如同野草滋生疯长,又似藤蔓蜿蜒蔓延,最后变成熊熊烈火,在他身体中燃烧。袁五郎觉得,自己已经成婚了,崔翎是他的妻子,夫妻之间。理应同睡一床。新婚夜情况特殊,他们没有洞房,那么现在补上,也不迟啊。这样想着,他便加强了语气。十分坚定地道,“对,我就在这里睡。”崔翎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来。他们是合法夫妻,洞房夜他放过她一马,她还是觉得满感激的,这会儿若是再推三阻四,不仅要惹怒袁五郎,叫他们之间本来就心存芥蒂的关系,再添薄霜。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总是生气也不好。再说,明明知道这一关是逃不掉的,她也不想再推脱,那就矫情了。如此,两人便各自洗漱,然后并排躺到了一块。红烛灭,纱帐关,屋子里一片漆黑。因为安静,便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晰,就像此时,崔翎隔得老远,都能听到袁五郎起伏的心跳,和越来越重的鼻息。说实话,她其实并不反感。先前在城外的荒山石窟中,她其实已经有些心动了,只是那时碍于自己是有夫之妇,谨守着纲理伦常职业道德,以及她那混吃等死的小梦想,所以将那点心动化成了心房上的涟漪,只是冒了个泡,就消失不见了。但命运常爱和人开玩笑。她以为毫无可能的爱情转了个弯就有了新的答案,她心动的男人原来就是她的丈夫呢就算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但是她内心却有小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