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他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冬夜,黑色的幕帘下竟有几颗星子闪着熠熠光芒。五郎便忙惊喜地说道,“想不到这里竟然还看得到星星。翎儿,快回屋找件厚实的斗篷披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神秘兮兮地一笑,“一个让你见了就永生难忘的好地方哦。”这神秘的笑容一下子就勾起了崔翎的好奇心,“真的那么神奇让我想想,是半山上的那个凉亭对吗”她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猜着,“那个凉亭我原就说好,这要是夏日月明星稀的时候,一壶酒,几碟小菜,干拌牛肉,酸辣凉粉,醉虾,再弄些小食摆在这里,咱们两当月对饮,也是一件美事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样的事,她和五郎也能风雅一回啊。不多久,崔翎披了斗篷出来,就被五郎直接拉着一直往外走。因为这庄子是依着山势而建的,所以后院便有山石的台阶,沿着台阶走啊走啊,竟然竟然走到了屋顶上崔翎张着口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情景,“我我上了屋顶”先前无聊时两个人说闲话,她记得偶尔提过一次,要是能上屋顶去看星星就好了,那样多浪漫啊。当时五郎的回答是,“我又不是毛贼还会飞檐走壁,你要真的想,非常想,那我也只好到库房里去拿个梯子,带着你爬上去看一看就是了。”崔翎想象了一下两个人爬梯子上屋顶的情景,觉得一点也不浪漫了,就索性当没有提过。但这会儿,五郎到底还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圆了她这个浪漫的小言梦。崔翎靠在五郎肩膀上,歪着头看天上的星,虽然很稀疏,但为什么看起来就那么美好呢,也许是因为心里甜吧165放下有些事,真的想躲也躲不过。崔翎和五郎原本想要多给悦儿一点清净的时间,好叫她自己想通放下。可这个时候,东门书院的院长廉世平却找上了门来,与他同行的自然还有他的未来佳婿景容。别庄的正堂里,五郎连忙请了廉院长入了座,“知道世伯在此,原该小侄前去拜访的,怎么好劳动您亲自走一趟”袁家和廉家是姻亲,彼此关系亲近,走动也很频繁。所以,廉院长丝毫不在乎这些尘世俗礼,也并不端正亲家长辈的架子。他笑了笑说道,“诶,什么拜访不拜访,亲自不亲自的,我听说你和夫人来此避寒,想着与你好久不曾见面了,就过来看一看。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长辈都不讲究了,五郎自然也就放松下来。不过,他看到丰神俊朗的景容时,眼神里却难免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这位,想必就是世伯时常提起的景先生吧”廉院长朗声笑起,将景容拉到身前,“阿容,快点见过袁五哥。”五郎比景容略长一点,但这声袁五哥却叫得有点早,说起来还有些套近乎。足可见,廉院长对这位未来佳婿的喜爱。景容一身天青色的麻衣,十分素净朴素,但因为生了一张俊脸,所以再简单的衣物穿在他身上,也自有一股飘逸风流。他落落大方地行了礼,却不曾依着廉院长所言唤五哥,只是不卑不亢地道了声。“东门书院景容见过袁五爷”五郎的目光微微一闪,“幸会”他心想。倘若不是还有悦儿这一出,他倒是十分欣赏这个景先生,不论容貌风度气节,都属上品,算得值得结交。这时。门帘轻动,崔翎亲自端着几分茶点进了正堂,先是对廉院长见了礼,然后说道,“厨房新出了几分茶点,世伯还请尝尝。”她是已婚妇人,廉院长是姻亲,出来打个招呼还是应该的。所以。她大大方方地和廉院长见礼,顺便拿着眼角的余光去看景容的反应。没有错,她端上的几道点心都是悦儿提起过的,前朝轩帝平素里最喜欢吃的,一块块,一道道,都烙着悦儿和轩帝的过往。假若那人的躯壳中装着的真的轩帝的灵魂,不可能一点都不为所动。言语可以假装。表情可以伪装,可眼神却瞒不了人。但遗憾的是,景容坐得笔直。目不斜视,就算看到了这几份茶点,也不过只是自然地一瞥,丝毫都没有惊讶沉思和揣测的模样。崔翎目光微沉,对着廉院长又道,“这道茶点叫二月春风似剪刀。那道里面灌了酒心,叫借问酒家何处有。”她微微一笑,“世伯,您试试看味道如何”这两道茶点的本名,自然不会叫这样长的诗句,可悦儿说,当初轩帝宠她,她随口改了茶点的名字,他便顺着她也这样叫了。这是景朝帝后之间的私房话,没有在史书古籍上记载,外人不会知道。崔翎小心地去观察景容的反应,只见对方略带惊讶和好奇,不过随即却又有些释然地笑了,就好像当初她第一次听悦儿说起时的表情一样。她顿时便有些失望。不,也许是庆幸。廉院长各尝了两口,十分惊喜地说道,“这两道茶点味道真不错,好似和我从前吃过的有所不同,更细腻更软糯,这名儿取得也好,二月春风似剪刀,真是传神真好,真好”他啧啧称叹,“早听说五夫人厨艺一流,今日能有此口福,老夫没有白爬这么高的山哪”崔翎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景容一会儿,实在是看不出对方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便也不肯再在前堂多留。她笑着谦虚了几句,就跟廉院长道辞,端着空盘从珠帘里出了去。门口,悦儿焦急地踱步,看到崔翎过来,连忙问道,“五婶婶,怎样是是他吗”尽管景容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这未婚妻还是她的熟人。可假若他真的是她的轩帝,那么世上所有的困难她都可以克服,只为了和他在一起厮守今生,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她有这样的觉悟。崔翎摇了摇头,“他对这两份茶点的反应很正常,脸上也看不出来有否情绪波动。”她原本还想说,不然你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可想了想,这话还是不能说。悦儿是国公府嫡长女,身份非比寻常,多少双眼睛看着她呢,她不能做出有碍名声的事来,否则,若是传了出去,那一定会有许多看不惯袁家的人添油加醋。女子名节一旦受损,再想要一份与她身份地位匹敌的婚姻,就没有之前那样容易了,多少都要受到一点影响。悦儿却还是不甘心,她想了想说道,“我还是要再确认一下,五婶婶,你帮我”别庄的后花园中有一个池塘,如今已是寒冬,又在山上,池塘上便积着一层薄冰,看起来晶莹剔透,美丽极了。崔翎便偷偷递了纸条给五郎,叫他留廉院长和景容吃个午饭。廉院长因为时常听到女儿和侄女提起袁五夫人的厨艺佳,加上刚才吃了别具风味的茶点,就忍不住答应了下来。景容是小辈,未来岳父都应下了,他就算觉得心中不妥,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因离午饭时间还差了一会儿,五郎便提议带着廉院长和景容去游园。袁家这座别院靠山而建,美丽而别致,园子里的布局也是按照江南园林的造法设置。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俱全,十分值得观赏。游了一会儿之后。五郎便说累了,指着池塘旁边的亭子说,“世伯,咱们过去歇一下吧。”他笑着补充,“恰好池塘对面有一片梅林。这池塘水虽然结了冰,可那梅花却开得大好,若是承蒙不弃,咱们也学古人附庸风雅一番,赏个梅如何”廉院长最是风雅,这样的美事自然不舍得拒绝,连声说好。两层的绣楼上,崔翎和悦儿凭窗而立。恰好能看到池塘边的亭子。她不解地问道,“为何非要让你五叔请了两位到这个亭中”悦儿目光里略带着几分迷茫,隔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听说这位景先生是在盛京城长大的,盛京城里会水的人很少,可轩帝却会游水呢。”她轻轻扇动睫毛,眼中露出晶莹一片,“五婶婶。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好,可是,我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假若那人当真不是。我我也不会再执着了。”崔翎心中一凛,终于明白原来悦儿是想试探一下景容是否会水。盛京城河道少,假若没有特殊的经历,很少有人会游水,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旱鸭子。假若等会儿景容落水,若他能自救。那他的来历就值得怀疑。可若他不会,那多半,就只是一个容貌相似的陌生人罢了。崔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现下是十二月初的寒天呢,那么冷的天,掉到冰冷刺骨的塘水中走一遭,若是景容身子骨弱,那恐怕要大病一场的。可事已至此,她想要再干预恐怕也已经晚了。悦儿见崔翎脸色不好,忙安慰她说道,“五婶婶放心,五叔身边的槐书会游水,而且水技很好,只要那人掉下去,却不能自己游动,他就会将人救上来。”她咬了咬唇,补充说道,“热水和姜糖汁也已经准备好了,庄子的富贵叔还懂一些医术,烧一付驱寒的药汁那是没有问题的。”看起来,环环扣扣,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崔翎略松了口气,可尽管如此,要叫人家吃这样的苦,也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处在景容的角度,只是因为悦儿的猜测,却让他寒冬腊月里掉到冰水里,实在是有些太过无辜了点。但如今,也只能对不住他了。没过多久,亭子那处起了不小的骚动。悦儿扶着窗棱满含最后的希翼望着那边,眼看着容景掉落进池塘,然后扑通了两下,就要沉下去,这时候槐书应声而落,将人从水里救了上来。她目光里充满了绝望,双腿无力地瘫软下去,跌落在地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好像眼前有了一丝希望和曙光,可转瞬之间,却又被掐断,整个世界重新回到了漆黑如墨的光景。寂静,沉默,绝望。崔翎蹲下身子,将悦儿搂入怀中,她低低地安慰道,“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对吗只是不敢去承认罢了。但现在,是时候要该学会放下了。”她轻轻呼一口气,“虽然前世,你和轩帝都没有得到善终,可你们在一起的日子里,却是真的快乐过,比起大多数冷漠相待的夫妻,你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幸福,不在于生命的长度,而在于它的宽度。轩帝和轩后恩爱两不移的这几年,虽然短暂,可却那样美好。比起那些做了几十年夫妻,可记忆之中却找不到几件值得回味的浪漫美好,比起那样的人,他们已经算是幸运且幸福的。悦儿终于忍不住抱着崔翎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果然是我太贪心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过神,擦了擦眼泪,对着崔翎说道,“五婶婶你说得对,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不该还执迷不悟,总要学会放下的。是的,我要学会放下”166名单景容因为掉入冰河到底还是得了一场风寒。五郎亲自上门道歉,不只带了太医和药材,还带了丰厚的礼物去慰问,冲着这份诚意,虽然景容心里总觉得有些蹊跷,可到底也不好再说什么。廉世平虽然也心疼未来女婿无端落水,但他只以为是景容不小心。廉院长还是个相对比较单纯的老头儿,一门心思想要为疼爱的女婿谋一份足够好的前程,他带景容上山,也只是希望他能够和五郎结交,将来多一门出路罢了。所以,面对五郎如此示好,廉院长丝毫没有疑心,倒是欢喜地受了这些礼。这件事就这样被揭过,好像烟火或者浮云,你以为它会在这个世间停留地久一些,可转眼就消散了,好像从来没有来过,无踪无影。崔翎觉得对无辜的景容有些抱歉之外,却也欣喜地看到了在悦儿身上的转变。悦儿说她要放下,虽然很难,可她脸上一日比一日明媚的笑容证明,不管多么艰辛和困难,她的确有在努力,并且初有成效。逐渐的,悦儿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望向山脚下东门书院方向时,目光里的哀伤和悲痛也少了许多,夜里也不再做噩梦,小脸慢慢红润起来。也许她的心里还留着巨大的伤痕,可表面上的悲伤的确慢慢地愈合了。这段时间,崔翎一直都陪着她,见证了悦儿从枯萎到重新焕发生机的整个过程。她心里想,悦儿曾经是一名外科女医生。能担当并且胜任这个职位的女子,内心一定要十分坚韧不拔。需要毅力和执着,并且学会了抛开繁杂思绪集中精神。悦儿是可以做到将轩帝放下的,只是她先前还没有这样的觉悟,一旦她调整好了自己,崔翎相信。悦儿能走出来也不过只是迟早的问题。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和未来才重要不是吗在东山上的日子远离尘世烦忧,每日里只弄儿作乐,闲暇时崔翎便带着悦儿跟着刘师傅一道研发些新的菜式,有星星的夜里五郎总会陪她去屋顶看星。日子倒也过得惬意。可这份平静和满足,却终于还是被打破了。腊月十六,一场大雪绵延而下,将东山妆点成雪境。傍晚西天的霞色里。一队快马踏破东山的宁静,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纷杂而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