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越好。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两人走到一半时,天竟然下起了雨。沈杀左右看看,见路边一处酒楼下面正是避雨的好去处,急忙带着微娘跑了过去。两人站了一会儿,眼见着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竟似没有要停歇的样子。“好不容易得个闲时,竟然下起了雨。当真是不顺利,早知这样,还不如在家里好好歇着。倒是你,跟我空跑了这么一趟。”微娘轻轻抬着着,用袖子护住怀里的翠儿,转头对沈杀笑着说。沈杀摇摇头:“雨来得这么急,想来并不会持续很久,应当不会耽误事情。”因为两人是在外面,他便省了“大姑娘”的称呼。微娘听了他的话,抿嘴一笑:“你那身衣衫洗了还没有干,这一身却又淋湿了,说到底,算我对不起你,回去了叫他们多做几身赔给你好了。”翠儿呲牙。沈杀认真地点点头:“大姑娘说怎样,那便怎样好了。”他一向听话,认定了“除了大姑娘给的东西外,其他人的都不能拿”之后,拿微娘的东西便不手软,给什么要什么,觉得少了还会多拿一样。两人正说着话,雨幕里面突然又跑过来一个人,那人两下看看,也跑到酒楼下面,不停地抖着衣上的雨水,边抖边转头看了看这边。忽地他脸上现出一丝惊讶:“这不是顾公子吗”微娘本来并没有注意他,听到他的话,不由转过来仔细看了看他,意外地笑道:“原来是刘兄。”这人正是太子幕僚之一的刘华。那个被吕方称为“死孔雀”的傲气男人。只是现在孔雀淋了水,头发全贴到了脸上,看起来一片狼狈,就算真是孔雀也骄傲不起来了。“你怎么在这里”刘华发现雨水抖不干净后,不再做无用功,只随意抹了一把脸,问她。微娘道:“原本想去铺子上看看的,没想到中途落了雨,只能避在这里。刘兄这是要去哪里”刘华的目光正落到她怀里的翠儿身上,不由一怔,失声道:“狐狸”忍不住伸手去抱,便错过了她的这番问话。微娘装扮得再像男人,毕竟是个女孩子,不可能让他近了身,索性把翠儿送了过去,笑道:“是别人送的。”刘华仔细打量过翠儿,这才将它送还回来,嘴里啧啧叹道:“这种通体不见一根杂毛的火狐狸当真是少见,可惜太小了一点,如果像普通狐狸那么大的话,估计那人也不会轻易送给你了。”整张的狐狸皮毛本就是珍贵的物事,他这样说倒也不错。倒是翠儿身子僵了一下,显然明白他的话里含意。微娘笑了笑:“还以为这场雨将刘兄的性子冲掉了些,没想到还是这样率直。”刘华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三思这话忒也客气,怕是你想说的并非率直,而是傲气吧”若非骄傲,也不会被人称为孔雀了。两人说话间,果然雨势小了很多。微娘转头对沈杀笑道:“你的话果然不错,看样子说不定等下会停。”刘华好似这才看到沈杀一般,道:“你又是和这个傻子在一起”微娘道:“他是我的表兄,叫沈杀。”“听着像是真傻。”刘华道。他这话与其说是揶揄,不如说是挖苦,没想到竟然取悦了一直敌视沈杀的翠儿,它冲着沈杀叫了一声,听着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面。刘华看着稀奇,不由多看了几眼。以他的性子,若是好友手中有他相中的,必会出言讨要;当然,若他手里有对方相中的,同样会直接赠予。只可惜他的好友并不多,恰恰不包括微娘,便开不得这口了。“三思铺子进项如何”他看着渐小的雨势,突然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微娘道:“初到京城,刚刚开始,不过试水而已,具体如何还要看以后。”刘华“嗯”了一声,就在微娘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他却又突兀地说了一句:“过得几日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三思可准备了什么礼物不曾”怪不得问她铺子的进项,估计是在关心她是不是有余力给太子送礼吧这人虽然看着高傲,有时说话也挺毒,不过内心倒是不错。微娘笑了笑:“不知刘兄打算送什么呢”刘华嗤笑一声,道:“说句老实话,若是只想往名贵的上面想,太子殿下出身尊贵,想要什么没有哪轮得到我们献殷勤。我们这些人能力有限,送的只要能显出自己的心意就是,价值倒在其次。”这是在指点微娘如何送礼吧只是却并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微娘笑道:“刘兄指点得是。”既然对方不想说,她不问就是。所谓交浅言深,最容易引起对方反感。两人说话的当儿,雨里传来的马车声,接着一辆马车出现在几人眼中。那车夫见到酒楼下的几人,脸上一喜,忙把车赶过来停了,下来向刘华施礼道:“爷,找您好久了,快上车吧。”刘华对微娘和沈杀点了下头,抬步上了马车,坐进车厢里,却又立刻掀起帘子道:“三思,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微娘笑了笑道:“只是适才淋到些雨,没什么,等下回去喝碗姜汤就是。”刘华点点头,也不说用车送两人一程,车夫很快就赶着马车离开了。微娘转头看到沈杀一直盯着马车的方向,不由逗他道:“怎么,那么想坐马车还是怀念以前那辆了”沈杀之前在顾府就是替微娘赶车的,只是到了京城之后,为了掩人耳目,这才对外假称是她的表哥。沈杀摇摇头,道:“那个人看着很古怪。”微娘笑道:“之前我们见面时,他便是如此,习惯就好了。”明明好心提点微娘给太子殿下送贺礼的事,转头却只顾着自己离开,连客气一声也没有,难怪沈杀会这样说。刘华的马车离开不久,雨便渐渐停了。微娘和沈杀走出来,继续向织染铺子里走。织染铺子这边是新开张,虽然有锦绣操持着,依旧显得有些乱。两人进门时,正碰上锦绣叫人将之前因下雨而挪到屋中避雨的棚架染缸往外搬:“你们两个,过来搬这个,你,去搬那个小心点儿,这一缸东西你们知道值多少银子吗卖了你们也不够赔的”颇有几分管事的架势。微娘不由唇边带上了一丝笑意。当初她并没看错人。这个锦绣,开始还束手束脚地,现在不也像模像样了更不要说隔壁那些绣娘也都对锦绣言听计从地。没错,隔壁就是她的绣庄。当初原本只是买下了一个地方,但没多久隔壁也开始售出,锦绣离得近,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告诉了微娘。微娘本就琢磨着多盘几个铺子,仔细看过这家铺子,因着地方偏僻,周围住户又少,并不适合开布庄一类的铺子,但是正因为这样,再加上院子足够大,特别适合做织染铺子。她当即拍板,和原来的主家商谈好了价格,便把地方盘了下来。因着一切都刚起步,她自己还要顾着找棵好乘凉的大树,一时间人手凑不齐,便由锦绣暂时总管着这两处相邻的院子。现在看来,她识人的目光还是不错的。锦绣那边正忙着,一抬头看到微娘,忙迎上来道:“公子来了”微娘对她点点头:“怎么样还习惯吗”仔细看看,锦绣的下巴比之前尖了许多,但双目有神,很有精神。看得出,她这段时日应是受了不少累,却甘之如饴。果然,锦绣笑着道:“开始还有些忙不过来的感觉,后来摸索出了点儿心得,再说公子又招到这么多人,除了刺绣外,我基本只是动动口就成,倒没什么不习惯的。”微娘点点头,笑道:“习惯就好。”两人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微娘又指出了几处不太妥当的地方,锦绣都一一应了,末了看到四周除沈杀外,其余人都在远处忙着,听不到这里的话,这才压低声音道:“公子,您让我留心的那件事有着落了。”微娘心中一喜,脸上却不露什么,只道:“一路走过来,还淋了些雨,锦绣冲杯热热的茶给我们兄弟俩吧。”锦绣应着,将两人迎进屋里,冲了热茶放到桌上,见微娘一点点轻啜着茶水,她便轻声道:“我去打听过了,今年织造局那边确实有一批外包的活,而且就是在最近。”微娘的手轻轻一动,慢条斯理地将茶碗放到桌上,用帕子沾了沾嘴角,这动作做得斯文秀气,却又绝对不带一丝女气。锦绣的目光不由落到她白润如玉的手上,半晌才回过神来,继续道:“那批外包的活开始外面传言是斜纹纱,但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斜纹纱相对来说也算是较好的纱料了,一般来说织造局不会把这种活计包给其他的商家。结果等我去探问过具体情况,才知道果然外面传闻是错的,织造局打算外包的并不是斜纹纱,而是粗纹纱。”微娘点了点头。粗纹纱和斜纹纱虽然名字上只差了一个字,但价值上却差得远了。只不过微娘抬起头,看着锦绣:“并非我信不过你,不过你要知道,这粗纹纱是最普通不过的料子,你确定上面要的确实是这个吗”“确定,”锦绣道,“粗纹纱虽然普通,但是却可以经过二次加工,织造局那边经常做这种事情,将粗纹纱低价买进,经过几道工序后加工成沅纱,价格上一下子就能翻几十倍,不管是卖还是提供给其他的侯门大家,都是绝对的赚。”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赧颜,“只不过,粗纹纱变成沅纱,这个我并不太清楚,如果公子也想这么做,怕是难得很。至少我还从没听过外面的人谁能做到,之前发明了这个办法的人很快就被提进织造局里做事,一直吃着皇粮,这个办法根本没有外传过。”微娘笑道:“世上银子那么多,总不能让我们一家独赚了去,你说是不是能打听清楚这个,你就已经立了大功,别的我不多求。”锦绣悄悄松了口气。她还真有些担心主家一听说粗纹纱能变成沅纱,会催着她去问这个。莫说她现在已经不在织造局里做事,就算她还在,那种隐秘的办法难道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能打听出来的微娘却在考虑另一件事。想得到外包的活,必须要得到上面的批文。让锦绣走老路子,不是不可能,不过始终差了点儿。毕竟与她交好的只是织造局的管事之一,而批文这种事儿,一个小小的管事很难使得上什么力。“公子,批文的事儿我也和管事提过了,他答应帮我试试看,不过不敢给什么保证。”锦绣站在一边道。微娘点点头。这个结果她已经想到了。不过该说锦绣办事周全吗自己尚未吩咐,她竟然已经提前想到了。她“嗯”了一声:“这事如果成了,你的功劳自然最大,就算不成,之前你的努力我也都记着。”说着她站起身,沈杀跟着她站起来。锦绣在后面道:“公子,要不要我帮您叫辆马车过来”微娘摇摇头:“不了,刚刚下过雨,走一走心情舒畅。”说着摆了摆手,走了出去。两人回到顾府后,微娘到书房和兄长通了下气,又告诉秋谚莫忘记让府里替沈杀多做几套成衣,这才回了后面的住处。铃姑依旧在练剑,看到翠儿,上来揪了下它的尾巴,成功地炸起了它满身的毛。因为按惯例明日要去太子府中,微娘早早就睡下了,第二日吃过早饭,她吩咐车夫套好马车,和沈杀两个坐了上去。一路颠覆,等下车时,正巧遇到窦先德,微娘赶紧上前见了礼,又让对方先行,自己则恭敬地跟在后面。两人到了安排好的院子时,王鹤鸣正在里面踱步,一向笑眯眯的脸有些严肃。不过看到微娘和沈杀,他立刻又脸上带笑走了过来。双方一番寒暄,微娘刚要进去,突然旁边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来:“王鹤鸣,你别绕了,绕得我眼晕。”声音很耳熟,微娘略一思索便想起来,这人便是吕方。王鹤鸣笑眯眯地道:“我在院子里踱,你又看不到我,怎么可能眼晕”吕方怒道:“大爷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怎么地”“当然不怎么地,可是我就是要继续踱下去,你又能怎么地”王鹤鸣虽然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并不客气。看样子,太子的这些幕僚关系也并非牢不可破。还是说,太子更乐于见到这样“你再说一句试试”吕方很明显生气了,接着他的屋里传来“咣”地一下,似乎是把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王鹤鸣刚要回话,梅杰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看起来火气都这么大”王鹤鸣道:“还能怎么了遇到难题了呗。之前太子殿子来,还没说几句话,就被皇后娘娘召了去。等殿下回来,就一直阴着脸。”“王兄不知道是什么事么”微娘问。“殿下没说,不过我们倒是猜得到。”王鹤鸣道。“哦不知道是什么事呢”王鹤鸣还未回答,吕方已经气呼呼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大声道:“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他话尚未说完,王鹤鸣已经重重地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