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大哥。”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院外来了几个着厚袄的汉子,虽然穿着在京城实在称不上名贵,但边城一向苦寒,这种打扮已然算是上等人家出身了。“二丫,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好跟爷在一起,保你不会吃苦”为首的那个一脸y意的年轻人大笑着道。铃姑一愣。她救人回来并没仔细看过二丫的长相,此时下意识看去,就见二丫虽然同边城的普通百姓一样皮肤粗糙,青黄脸色,但其实眉眼细长,嘴唇嫣红,颇有几分姿色。这种容色的女子若是放到京城中好好将养一下,再换上一身好衣裙,好好打扮一下,倒也称得上是动人的女子。二丫一见这几个人过来,脸上出现几分惊慌之意,立刻去院边拿了把大扫帚紧紧抓着:“你们死了这条心罢若是敢进我家的院子,信不信我一下打死了你们。”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为首的年轻人道:“二丫,你三番两次不理爷我的好意,却原来是看上了这么个下作的玩意儿么”他说着,手抬起来,虚指向铃姑,“不是爷我说你,你看看爷,怎么也算是一表人才吧这身上穿的,在这边城里不说数一数二,可也是多少人及不上的。你要是从了爷,从此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苦哈哈在这里陪着你那快死的老娘熬日子强更别说还看上这种男人,要长相没长相,要银子没银子,不过是个小兵,凭什么和爷我比”铃姑虽然是一身士兵装束,但久在边城里居住的人早对军队中各种等级的人身着的服饰有粗浅了解,就算分不清将军大人和参领大人的衣着区别,至少知道什么样的是军队中的官长,什么样的是普通士兵。铃姑还没觉得怎么样,二丫已然先怒了,尖声叫了一句:“不许你们侮辱我的恩人”拿着大扫帚就冲了上去,扑打几个人。那几条汉子看着也会些粗浅身手,左躲右闪的样子,分明没把这二丫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就躲了过去,为首那人还边躲边笑道:“二丫,二丫,莫恼,美人儿,千万莫恼。现在就跟爷回去罢,爷给你买花戴,给你杀鸡吃,可好”边说边伸出手摸向二丫的脸蛋儿。只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抓住了。他抬眼看去,就看到之前还在院子里的那个丑陋男人竟然已经出了来,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冷哼一声:“识相的就快滚你可知道我和石百长是亲戚,敢惹我,当心你的小命”石百长铃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正想找那家伙的麻烦却又苦于微娘的命令不能轻举妄动呢。现在有这个人在,多少能让她出一出心中的恶气,很好,很好。一刻钟之后,几个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头上帽子掉的掉,歪的歪,身上的皮衣也多处破损。二丫眼睛亮亮地看着铃姑:“你真厉害”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士兵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一个人就把那几个人全打跑了。那几个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全都学过功夫,为首的恶少叫杨成,仗着在军里有关系,在这一带一向是横着走,几乎没人敢管。“李大哥,你管了这事,不怕给自己惹麻烦吗”二丫很快就想到了以后的事情。毕竟,恶少杨成和石百长的关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少人都看到过石百长到他家里去,杨成跑前跑后地伺候着,据说和他好像是什么表兄弟。铃姑冷笑一声:“这种渣滓,就算宰了,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江湖人,平时说话并不在意。若是放在这事之前,二丫听到他这话,可能还会多少觉得这男人未免有些冷血,现在却只觉得他做这事完全是为自己,一颗心扑通通地跳了起来。她觉得,那杨成的话,并不全是假的,至少她可能真的看上了面前的这位李大哥。“李大哥,进来喝点儿水吧。”二丫道。铃姑摇摇头:“我出来得久了,要回军营了。你也回去,好好照顾你娘才是。”说着转身要走。二丫有些急,急忙道:“李大哥,那你总该告诉我,日后若是想找你,该怎么做吧”铃姑不解地看回去:“找我找我做什么”二丫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那个银子总该还你啊。”铃姑笑着摇摇头:“刚刚都说过不用了,你niang的身体不太好,你最近要多照顾她一些。那些银子,就当我送你的,不用你还,也算是我对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吧。”“那怎么成”二丫道,“我们非亲非故的,刚刚实在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用了您的银子。可是绝对没有拿了不还的道理,李大哥觉得这没什么,可是我们家就从没做过这种事情。”铃姑看了看二丫,又看看破败的院子。都说人穷志不短,看来这还是个挺有风骨的家。她随口说了自己的地方,却从没想过会真的接到二丫还回来的银两。在她看来,这母女俩能有个容身的地方已然算是不错了,别说那老太太,就连二丫自己也是一副时常挨饿的病弱模样,怎么可能会真有余银还给她只是不说出来的话,怕是二丫不会心安,索性就依了她的意,让她也慢慢有个念想罢。她是这样想法,却没想到那边二丫已经是满心欢喜。二丫固然从没想过要把铃姑的银子据为己有,一旦有了必定会还,但更重要的,她不过是想日后找到这位李铃“大哥”方便些罢了。别的不说,至少她缝补浆洗都会,军中都是汉子,她若有闲,去帮着李大哥整理一下,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铃姑回了军营之后,没两日就有人来叫她,说是军营门口一个姑娘家口口声声要找她。铃姑心中奇怪,出去了才看到是二丫。二丫手里拿着些缝好的厚袜子,虽然料子粗糙,一看就是用剩下的布匹的边角料缝制而成,但胜在厚实,而且看着二丫熬红的眼睛和眼底青黑的眼圈,铃姑就说不出责怪的话了。从小到大,除了师父,就没人这么关心她过。虽说到了顾府,微娘对她一向厚待,但平日里领的都是顾府的成例,那些衣物鞋袜月银都是按例来的,根本没可能有谁会专门亲手替她缝什么东西。铃姑伸手接过去,低声道:“怎么这么麻烦不怕累坏么”二丫原本还担心李大哥会不收,见她拿过去了,这才满心欢喜起来,道:“不过几样小东西,哪里就累坏了李大哥,我听人说,你们军里的衣物都是自己洗的。大男人怎么可能洗干净那些东西,不若你把衣物拿来,我帮你洗,洗完后再给你送回来。”铃姑连忙推辞:“这怎么成不成不成绝对不成”她确实不喜欢洗衣物,但不管怎么说,也没有把这种事情推给一个不过第二次见面的小姑娘去做的道理。当初她帮那一下手,不过是出于难得一见的好心,可从来没想过要据此得到什么回报。“不过几件衣服,怎么就不成了平时我帮娘洗衣服,自己的也洗,帮李大哥洗不过是顺手捎带的事情,李大哥快去把衣服拿过来吧,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说着她把两只手笼起来,放到嘴边呵了呵。“这个肯定不行。我本来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帮你把你娘送回去,又给了点儿碎银子,哪就能让你帮我做这个那个的”铃姑说。她不说还好,这样一说,二丫眼前一亮:“是啊李大哥,之前我跟你说过,要把银子还给你,可是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银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凑不出来。不若我就帮你洗衣服抵了可好这样我们家不算白拿了你的银子,娘知道了也不会怪我。”铃姑还要推辞,二丫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李大哥这般和我见外,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穷,不配给你洗衣服”话说到这个地步,铃姑就再也推辞不了了。最后的最后,还是二丫拿着铃姑的几件脏衣服,欢欢喜喜地离开。、第 118 章有新“这是铃姑刚刚传进来的。”沈杀在微娘面前的桌案上铺开一张纸。纸上的笔迹遒劲有力,正是顾三思所书。她一目十行地看完,闭上眼睛深思起来。沈悄悄将纸条拿走,丢进地上的火盆里。纸条很快烧起来,变成了灰烬,再也看不出上面写着的是什么。“我哥说,过几日是边城的打食日,你可听说过”半晌,微娘才出声问道。沈杀摇头:“不曾听过。”微娘站起身:“看来,这事儿还得问过铃姑才能清楚些。”铃姑自从来到边城,一直在下等士兵的群里混着,虽说活得艰苦了些,但消息最灵通的也是他们,今日城里张家丢了几只鸡,明日某兵士偷着去城里的ji院被打了五棍,i股都开花了等等,五花八门。“我去问。”沈杀很快就道。他挑帘走了进去,外面刮着的冷风在营帐的帘子里透进来,还卷着几朵大片的雪花。原来下雪了微娘站起身,走到门边,挑起帐帘向外看去。外面一片白茫茫,大朵大朵的雪花不停地落下来。沈杀的背影没在风雪里,不多时就被吞噬了。微娘放下帘子,将手放在嘴边呵了呵。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的手就几乎要冻得僵硬起来。没来边城前,她所到过的最冷的地方就是京城。京城地处北方,无论冬夏都要比江南冷上许多。没想到边城竟然会冷成这样。这绝对能冻死人的。沈杀很快就打听完消息回来了,大片的雪花挂在他的眉梢眼角,只是一遇到营帐中的温暖,立刻就化成了水滴,顺着脸颊淌下来。微娘递了条毛巾过去:“先把雪擦干了再说话。”沈杀伸手去接,不知怎地竟然握住了她的手。他怔了一下,抬眼望了过去。微娘也正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将手往回手。沈杀的手紧了紧,她没能抽动。“大姑娘。”沈杀开口道。“嗯。”微娘应了一声。沈杀上前两步,面对面和她站着,认真地道:“大姑娘,有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就是不知道你的想法。”微娘歪头看看他:“不妨说来听听”“等你的事情和我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们一起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可好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沈杀问道。他这是向她表白心迹么微娘垂下眼睛,看着毛巾遮盖下他握着的手:“铃姑也不带吗”“铃姑是江湖人,她此次跟在我们身边,不过因着她有所求。待此间事了,她再无挂碍,自然不可能再甘心守在我们身边。”沈杀道。“就算这样,我不可能答应你。”沈杀眼中跳跃着的火苗渐渐黯淡下去,他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难道,是他哪里不够好还是,大姑娘根本就不喜欢他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你所说,铃姑早晚会离开,但我和兄长,我们兄妹从来都没分开过,从前如此,以后亦如此。”微娘道。前世,就算最后,两人也是死在了一起。她从不曾想过,这一世会有和兄长分开的一天。当然,兄长迟早会娶妻,但她不认为,兄长就会因此和她生份了。毕竟,两人是两世的兄妹情,比之一般的情意要更深上许多。“他会成亲的。”沈杀果然道。“那又如何我顾府家大业大,难道还养不起我一个闲人难道他会因为成了亲就和我分心”微娘笑眯眯地回答。别的男人或许真有这种可能,顾三思绝对不会。她有绝对的把握。“那么,大姑娘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人里面,再加上您的兄长,甚至可能还会有他的妻子,这样您就会同意么”微娘想了想:“大概是吧。”“可是大姑娘有没有想过,顾公子是不是愿意过这种青山绿水的隐居日子”沈杀再问。微娘一怔。许是从前世开始,她就强势惯了,习惯性地任何事情都做最后的决定,而很少会考虑到兄长会怎么样。她以为,她能选择的,肯定都是最好最妥当的办法,兄长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但放到这件事上,微娘突然发现,她的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确实不知道,顾三思日后会做些什么。若他只是一介书生,府里的生计他难以管到,又没办法一展报负,估计会郁闷死。正因为这样,她才将前世从圆空老和尚那里学到的谋术八卷默了一遍给他,开始是想让他在府里解解闷。没想到顾三思竟然看上了瘾,早也看,晚也看,一天到晚手不离书,口里一直念念有辞,搞得有段时间府里的奴仆们还以为当家老爷是不是得了疯病,一见到男装的微娘就躲得远远地,生怕她冲过来揍人。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奴才,被主子安排是应该的。好心的主子自然会帮他们找个好的归宿,至于那些一般般的,甚至不怎么好的主子,光是磋磨手下这些人还来不及,哪里有可能给他们找个什么归宿运气最差的,只怕城外的乱坟岗才是埋骨地。沈杀见她不再说话,继续道:“大姑娘,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