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怎么又不留他住一晚许然回到北京,已经是两天后了。刚进公司,刘云拉着她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说:“这趟差出的,又瘦了,皮肤倒是没怎么黑。辛苦你了,本来说要去帮你盯几天的,家里孩子又病了。”许然笑笑:“没关系,陆总不是去了吗。”“他去了”刘云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旋即以笑容掩盖,“我说那两天怎么老是找不到他。他去看看也好,有年头没去过三线城市了,也好知道我们的辛苦。”许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只得赔笑。心里却忖度着,陆楠去了沧州怎么不和刘云说呢她又一想才觉得自己有些粗心,总监下三线城市亲自盯活动,又是个不起眼的小活动,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他去那里,多半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许然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暖,但同时也不免有些慌乱。正想着,陆楠来了。他看见许然先是一愣,随即便点点头,一句“回来了”便算是打了招呼。许然也点点头,看着他迈着大步进办公室的背影,许然忽地有些恍惚,他真的去过沧州吗那晚的事真的发生过吗陆楠拿不准自己该怎么面对许然,他进了办公室,把包扔在脚边,一点工作的心思也没有。从沧州回来后,罗成把他叫到办公室。好在凌药十年的项目已经筹划得差不多了,罗成找不出毛病,便以擅离职守为由唠叨了他好一阵子。陆楠未曾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闲下来,一想到许然,心就像被什么牵制住了、束缚住了,闷得难受。即便是跑到红旗飘飘去找楚恒闲扯淡,或是上台飙歌,也丝毫不能缓解这样的感觉。楚恒看见他,免不了幸灾乐祸:“这就叫一物降一物。”陆楠觉得自己有些疯了,他本不是这样的人,却做出这种事情。他上网翻出了许然的微博,又看了她的微信朋友圈,想要找一些她在英国的蛛丝马迹,想要去看看让她牵挂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却一无所获,那些信息像是被锁住了,尘封在了她的记忆中,无法开启。陆楠心里愈加嘲笑自己,早已过了痴情的年纪,怎么还会如此幼稚一方面觉得越是得不到的就值得拥有,越是看不见她就越加想念。可另一面,她到了眼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知道许然是个实心眼,又是倔脾气。她若是放不下,就会一直爱着,任谁来说都是不管用的。他如今真是没了主意,有些黔驴技穷的窘迫,难道他只能站在原地等着等着她往自己身边靠过来凌药十年庆典在周一举行,周日便要进场。许然抓紧周六的时间好好补觉,以便冲刺最后的关头。时下,已有了些夏天的燥热,许然睡到中午,虽是睡不着了,却仍躺在床上不肯起来。这样一个人的生活,起来了也是无所事事,还不如这样躺着,倒是不费体力,午饭省了,运气好说不准还能挨过晚饭,一直躺到明天早上。许然想到此节,竟被自己的消极吓了一跳。她翻了个身,拿过床头的书,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不知何时起,他的诗倒是颇为流行。回北京那日,许然在火车站等车,闲得无聊,随手在书店里翻起了这本书。她看得有些痴了,老板则不乐意了,嘀咕句“不买就别翻,翻旧了我生意怎么做。”许然当即付钱。许是仓央嘉措的经历太过传奇,世人以讹传讹,以他之名杜撰了不少情诗,但这一首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第一最好是不相见,如此便可不至相恋;第二最好是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用相思。”许然想,这也许也不是什么情诗,只不过说出世间最浅显的道理。只是男女间的爱恋经由僧人口中道出,有些骇人听闻罢了。只不过这些道理纵使浅显,却不是每个人都悟得出的。门口,有人敲门。许然把书折了个角,起身去开门。沈慕华提了几个粽子站在门口,看见许然睡眼惺忪的样子,忍不住唠叨:“真是好福气,日上三竿了还睡得着。”许然有些不好意思,接过粽子,谢了小姨。沈慕华见不得她屋里这么乱,进了屋,换上拖鞋,一阵打扫,弄的许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说:“小姨放着,我一会儿自己弄。”沈慕华一边扫着地,一边跟她搭话:“女孩子家,屋里都收拾不干净,以后怎么办啊。”许然听着话锋渐渐觉察到一些不对,便躲进卫生间洗洗弄弄。沈慕华依旧在外边喃喃自语:“相亲也就相了一次就没下文了,有时候女孩子主动一些也没什么,现在男生都腼腆着呢。”沈慕华说完直起腰,才发觉许然早就跑远了,这才叹了口气。许然梳洗完才慢吞吞地从卫生间里出来,见沈慕华门神一样站在客厅,不由头皮发麻。沈慕华正要开口,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许然也不知是谁,只觉得能逃过沈慕华的唠叨总是好的,便忙不迭地去开门。门刚一打开,陆楠就倒了进来。对这突如其来的压力,许然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才算把他扶住。陆楠身上一股酒气,许然闻了不由皱眉。这时沈慕华也跑过来看,见到侄女身上扛着个男人,神色中掩不住惊讶。许然忙解释:“我朋友。”陆楠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对面的中年女人,收敛了些神色,努力站直身子,勾住许然的肩膀,却掩不住微醺的神色。“男朋友。”陆楠脸上泛着薄醉,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许然瞪了他一眼,想要解释却看到了沈慕华打量的神色,心里溜出了个坏主意。她扶着陆楠坐在沙发上,嘴里埋怨着:“大中午的就喝这么多酒,那帮客户也太难缠了吧。”说着进了厨房给他倒水。沈慕华原本鄙夷地打量陆楠,心下觉得这男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大白天地喝的这样醉醺醺有些不成体统。现下,听许然这样一说神色和蔼了不少。“年轻人事业为重也不能这样拼,这大周末的还去应酬。”沈慕华笑了笑,说,“我是然然的小姨。”陆楠堆着笑,礼貌地说:“小姨好。”转头见许然给他倒水,正要伸手去接,她却直接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喂着他喝了下去。末了,还关切地问了句:“烫吗还要喝吗”陆楠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沈慕华看着陆楠,不由打听起来:“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在哪里上班”许然看了一眼沈慕华,嗔道:“小姨”沈慕华不由一笑,嘴上责怪许然:“怪不得你看不上我们社里的小汪。你这都有男朋友了,也不告诉小姨,我还在给你瞎张罗。”许然讪讪笑了:“这不还没来得及吗。”“行了,我也不在这里杵着了。”沈慕华拿起包,又叮嘱许然,“下午给他熬点粥,养养胃,喝成这样怪难受的。”许然把沈慕华送走,心里松了口气,想着自己总该有段安生日子过了。这边回到客厅,陆楠正盯着自己看:“我没在做梦吧”“没有。”许然嘉奖道,“谢谢你配合,演得不错。”“我就说”陆楠笑笑,挠了挠头,倒在沙发里,“其实你演得才不错,我差点信以为真了。”“你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许然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又去厨房倒了杯水给他,“大白天的喝那么多酒明天就要进场了,也不悠着点。”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十三章陆楠昨晚跑去找了楚恒,霸着舞台一首接一首地唱。楚恒本以为他善心大发,来帮自己驻场唱歌,想着能歇歇嗓子,便坐在台下,端了瓶啤酒,翘着腿。楚恒听了一会儿,听着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陆楠这架势吼得声嘶力竭,不像在唱歌,倒像是在发泄。楚恒又看了眼台下,小姑娘们倒是听得专注,一个个红着脸,憋着劲,眼珠在陆楠身上滴溜溜直转。楚恒不屑地笑了,现在的女孩儿都那么不矜持。楚恒听了几首歌,忽地回过味来了。这都什么年头了,陆楠还在唱罗大佑的歌,也不想想这b大的学生都是些九零后,要不是看他长得像那么回事,早就把他轰下去了。楚恒喝了口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怎么记得有个人在大学的时候最爱听罗大佑的歌呢。“你还真把我这儿当ktv了”楚恒没好气地给陆楠倒了杯水,干吼吼了快两个多小时,嗓子早该冒烟了。陆楠喝了口水,觉得不是味儿,又敲了敲吧台的木桌,说:“拿来,别那么小气。”“你行吗”楚恒犹豫着去够身边的酒瓶。“少废话。”陆楠把酒瓶抢过来,倒了满满一杯。几杯酒下肚,楚恒顺利地切入正题。“还干耗着呢”早些年,他就喜欢拿许然的事儿揶揄陆楠,现在,按陆楠的话来说,这已变成他“恶俗”的乐趣。“你丫勾引小姑娘时候的魄力都上哪儿去了。”陆楠又倒一杯酒,一仰头便顺着喉咙划入,清冽凛人,到了胃中却又化作一团热火。“不太一样。这事儿没法跟你这种不近女色的人说。”陆楠摆摆手,又说,“前几天还有俩女的问我你是不是gay,你要是,趁早出柜,别在这儿欲拒还迎的,祸害人。”“现在女孩儿要么花痴,要么物质,没意思。”楚恒笑笑,“您老这种片叶不沾身的主都被糟践成这样了,我们还敢”“要我说,情啊爱啊当不了饭吃,找人过日子还是找个省心的。”楚恒端着啤酒,碰了碰陆楠的杯子,杯中的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谁就不错。”陆楠知道楚恒指的“那谁”便是杜汐妍,当下不语,闷头喝酒。“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性格还温顺,不比那丫头好一百倍”陆楠笑笑,掏出香烟,衔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到:“确实。”“人家等你也等了六、七年了,就说这份执着就已经算感天动地了。”楚恒接过陆楠递来的香烟,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现在这年头,哪儿去找这样的人”烟草味和着酒精味,麻痹了大脑。陆楠本能地反应着,良久叹道:“还是不太一样。”“你丫就是贱。”楚恒夹着香烟的手比划着,“你不就是被她甩了心里不平衡吗觉得自己大江大浪都过了,小河沟里翻了船”楚恒也不管陆楠什么反应,吐一口烟圈,又说,“这事儿太好办了,你用不着畏首畏尾的。找个机会把她弄上手,然后再甩了她不行就干脆把她办了”陆楠皱眉,看了楚恒一眼,笑了笑。他心想,许然说得没错,真是个糙人。陆楠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被楚恒扛到后屋的休息室,想着躺一会儿,却一觉睡到了天亮。早上起来,他边揉脑袋边想,酒精果真是好的,醉一刻得一份清闲。想到这里,陆楠少不了又去想那女人,想她说话时眉间若隐若现的笑意,又想到提起苏朗时她红了眼眶的样子。陆楠把头抱在双臂间反复揉搓,低吼一声。酒后的清醒让他感觉更闷了,他伸了个懒腰,踱步出来,去吧台后翻楚恒的存货。楚恒放心不下陆楠,打烊后也没回家,跟着后台迷了一宿,起床时已经快中午了。他洗洗漱漱,准备开门营业。走到外间,看到陆楠正坐在吧台前自斟自酌,楚恒不由一笑,心道:这爱情里的兵家必争之地,真他妈是沦陷了。早上,陆楠喝了六、七成醉,凭着心里的冲动,跑去找许然。开门就看见了沈慕华。酒壮怂人胆,陆楠开口自我介绍:“我是她男朋友。”说话间还把“男朋友”三字加了重音。陆楠本以为,许然一定忙不迭地在这三字前边加上个“前”字,却没想到她一点都没反驳,一口应下来不说,还体贴地喂自己喝水,替他解酒。陆楠心想:真他妈醉了。沈慕华走后,许然松了口气,恢复了以往的态度。陆楠却觉得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估计她也是为了躲着不去相亲,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忧。“你怎么喝了酒就喜欢往我这儿跑”许然从卫生间出来,拧了条热毛巾,看着坐在沙发里目光略显呆滞的陆楠,不由叹了口气,把毛巾糊在陆楠脸上便不管了。陆楠用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笑着看她,却不说话。许然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只道:“我看你酒醒得也差不多了,赶快回家休息吧,明天还要进场。”陆楠不答话,却问:“晚上喝什么粥”许然一听有些着急,刚想说话,陆楠就自问自答道:“绿豆粥吧,这两天有些燥热。”“陆楠,你”陆楠看着许然气鼓鼓的样子,玩心大起,说:“撒谎也是有代价的,一顿饭而已,别那么小气。你小姨都说了让你给我熬些粥,你要不同意,我估计她还没走远”说着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许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厨房淘米煮粥。陆楠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的动作,不时还指点几句,“绿豆记得洗干净”,“多放点水,我不喜欢喝稠的”把粥炖进了高压锅,陆楠又说:“光喝粥太寒酸了吧。”看了看时间,又说,“现在还早,买点菜吧。”许然心里骂着得寸进尺,手上却已在拾掇着零钱准备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