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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景调笑道:“此生能听殿下说一句谢谢,下官死亦无憾了。”潋滟本想瞪他,可惜隔了块木板,终是看不清裴文景此时的神情。只听“刷”的一声,裴文景打开了折扇,悠闲的扇了起来。马车进入两面环山的腹地时,外边开始出现异动,很快就有了刀剑的打斗声。潋滟躺在马车的暗格里,心跳随着越来越近的打斗声而加速。突然被人拥入怀中,潋滟彻底僵住了。宁致远的身上有股淡淡地清香,是他从未闻过的。脚和手都被对方缠住,潋滟气急败坏,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宁致远无奈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殿下,待会马车可能会颠簸。”潋滟甚至能感受到宁致远近在咫尺的气息,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彼此贴得有多近。潋滟最不喜被人触碰,何况对方还是个男子。这让他想起在怜人馆里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想起那些客人肆无忌惮的脏手及恶心至极的嘴脸。潋滟还没来及说“放开”,就被剑锋的凌厉声怔住了。外边,裴文景扔掉手中的折扇,轻笑一声,“爷就陪你们玩玩好了。”说完,飞身出了马车。马儿的嘶鸣,刀入血肉的钝响,混成一片。有侍卫呐喊:“快,分两路,掩护殿下”两路人,一路负责拦截黑衣人,另一路人掩护裴文景扬长而去。“糟了,他们逃了,快追”“追上去,别让皇子逃走了。”其他的黑衣人都追了上去,仅余两人善后。“这辆空车怎么办”一个黑衣人问道。“处理掉。”另一个答。马儿吃痛地嘶鸣了一声,疯了一般拉着马车朝前奔去。宁致远暗道糟糕,他们想要毁踪灭迹。等到他们走远了,宁致远一把掀开头上的木板,急声道:“殿下,你扶稳了,在下去稳住马车。”宁致远艰难地起身,掀开车帘。只见马臀身上赫然插了一道匕首,匕刃已整个埋入了马身。难怪它会发疯宁致远试图将它停下,却是发现徒然。马儿越跑越快,完全脱离了控制。宁致远紧盯着远方,而这条路正好通向远处的断崖。宁致远心中焦急:不好,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车毁人亡。潋滟脸色苍白,扶着车身,摇摇晃晃地出来了。还没站稳,就被宁致远一把揽住。“殿下,抓紧在下。”宁致远出声道。还没等潋滟做出反应,宁致远就抱着潋滟从马车上滚了下去。就地滚了十几个圈,才借助树枝的阻力停了下来。刚一停下,就听见一声响彻山谷的巨响是马车坠崖的声音。宁致远心中一震,抹了抹头上的虚汗,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见潋滟紧闭双眸、一脸惨白的躺在一旁。宁致远赶紧上前,“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潋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悠悠转醒。宁致远见他醒了,松了口气,伸手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躲开了。潋滟抿着唇,挣扎着自行起身,差点跌到在地。宁致远忙扶了他一把。“让开。”潋滟憋出这句话后,费力地甩开他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攀着旁边树干,昏天黑地的吐了起来。宁致远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良久,潋滟直起身子,就对上宁致远关切的眸子。宁致远递过来一颗翠色的药丸,“殿下,不妨服下这颗清心丸,兴许会舒服一点。”潋滟狭长的眸子扫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清心丸,一口吞下。药一吞下,潋滟就后悔了。对于眼前这个眸光温柔的男子,他似乎过于信任了。宁致远提议:“殿下,要不要在原地休息一下再上路”潋滟自嘲一笑,“我还没弱到走不动的地步,何况待在这里不安全。”宁致远点点头,搀扶着潋滟朝密林深处走去。天色渐暗,黑暗在天边划出一道破口,不断侵噬着残余的光线。晚间的树林随时都有潜藏的危险,潋滟他们也不敢冒然前行,只得在原地生火休息。潋滟因才解了“十日弊”不久,加上白天一惊一咋,且又步行了这么远的路程,早已体力透支。宁致远将他扶至一棵大树旁,他就靠在树身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潋滟是被一股香浓的肉香诱惑而醒的。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宁致远的披风。而披风的主人此时正在火旁烘烤着一只兔子。宁致远见潋滟醒了,便对他笑了笑,“殿下你醒了,兔肉快烤好了。”潋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明月公子居然可以坦然的杀生。传闻说,公子可是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大善人。”宁致远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咧开嘴露出一口皓齿,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传闻总是言过其实。这样一说,在下今日在林子里一路走来,都不知踩死了多少蚂蚁了。”宁致远的话,让潋滟忍不住勾唇一笑。兔肉烤好后,宁致远扳了其中的大半递给潋滟,“十日弊是极其耗神的一种药,公子要多补些荤食,以免伤了身体的根基。”潋滟接过兔肉吃了几口,看不出喜怒。宁致远忍不住发问:“殿下,味道可好”兔肉松软香甜,味道自是极好的。但潋滟见宁致远一脸热切的表情,赞美的话刚到嘴边,又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挑眉淡笑,他道:“勉强吃得下去。”宁致远一听,果然眸色暗了暗,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殿下这样说,真真是让在下伤心。说实话,在下一直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信。”潋滟一哂,没有理他,但吃的速度却没有慢下来。吃着吃着,潋滟突然又想起另一则传闻,问道:“明月公子真的救过谢庄主,谢家庄以十万金酬谢”宁致远回忆了一下,点头。“你为何不收下那十万金的报酬呢呵,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宁致远笑了,“那日,谢庄主命人抬了十口装满黄金的大木箱,说是要赠与我。可在下就算想要,也未必抬得动呢。好歹在下也师出名门,万一为了抬金子,不小心折了腰。传出去被人知道,估计会被师父追杀到天涯海角。”事实的真相,总是让人瞠目结舌。潋滟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宁致远的话惊住了,一口兔肉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潋滟望着火堆另一边和衣而卧的宁致远,不禁想:那些百姓若是知道他们心中的明月公子,并不是出离尘世的天上月,而是会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普通凡人,会作何感想世人只道明月皎洁光华,却不曾仔细触碰他。只道风尘之人低贱肮脏,却又可曾真正的了解他们的内心。潋滟望着火光,微微发怔。半晌他下定决心,轻声唤道: “宁公子”见对面的人没有动静,潋滟便蹑手蹑脚的起身。他知道,总会有一处地方可以接纳他,但绝不会是皇宫。才走了两步,温润如玉石扣击般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抚慰人心,“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你又能走去哪里。就算皇上会放过你,自然有其他的人不会放过你。于你而言,除了皇宫,已没有退路。不过,是去是留,终是由你自己决定。”宁致远轻声叹息,他没有起身去拦潋滟,而是背对着对方躺在原地。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潋滟也有。而他,无权干涉。是去是留,凭心而定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写了好久的时间,终于写好了。s:明天要考六级,可能不能更新,先和大家say sorryonno、前途险阻未可知三第九章:前途险阻未可知三四周安静下来,只有不知名的虫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安静到,宁致远甚至以为潋滟已经离开了。良久,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接着有人在火堆旁躺了下来。宁致远转过头,就看见仰面躺下的潋滟,他微微一笑,“殿下,可是决定好了”潋滟没有看他,只是闭上眼闷闷地应了声,远山似的秀眉轻轻蹙起。宁致远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暗暗叹息。有些事,终究还是要自己想清楚了才好。宁致远睡去后,潋滟睁开了狭长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头顶被树荫遮盖了大半的夜空,一宿无眠。第二日,宁致远见潋滟还睡着,便起身去摘野果。摘完果子回来,却发现原本还在睡觉的潋滟不见了踪影。宁致远心中一惊,将野果随手一放,赶紧四处寻人。走了几步后,他就发觉周围根本没有打劫的痕迹。按道理那些人发现殿下,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更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殿下劫走。眼下就只有一种可能殿下自行离开了。宁致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叹:殿下还是想不明白呀。在附近转了转后,宁致远彻底放弃了寻找的念头,正打算先折回去再做较量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宁公子可是在找我莫不是怕我被人劫走了。”宁致远闻声转过去,就看见沐浴在晨光里的潋滟。潋滟朝他笑了笑,妩媚的水眸里波光十色,整个人一扫昨日的倦怠。白玉无瑕的面庞在柔和的阳光里如同镀了一层薄光,唇红齿白,盼顾生辉。让人生生的挪不开眼来。半晌,宁致远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咳咳殿下刚才去哪了”潋滟半眯着眸子笑道:“我只不过去找了一口泉水,洗漱打理一番罢了。宁公子放心,我并不是愚钝之人。没有退路的事,我向来不做。”宁致远看着他,弯了弯嘴角:“殿下能如此想,自然再好不过了。”吃完野果,两人便朝着东面走去。步行了约莫十里,终于在正午时分抵达了邻近赤水镇的一个村庄。由于早晨只食用了几个野果裹腹,两人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宁致远望了望炊烟四起的村舍,满怀希望地看向潋滟:“殿下身上可有银两”潋滟睨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你觉得呢”宁致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看来只能出此下策了。”潋滟疑惑:“什么下策”很快,宁致远用行动证明了他的下策。只见他扬起一个适度的微笑,敲开了一家村舍的门。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宁致远对她笑得人畜无害,连嘴边的两个浅浅的梨涡都恨不得时刻彰显着“我是良善之人”的假象。但显然,老妇人被他纯良无害的外表所欺骗,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宁致远将早已编好的理由说了一遍,无非是:兄弟两人出来投奔亲戚,结果中途迷路了,钱也花没了,好几天没吃上东西,希望老人家能可怜可怜他们,给顿饭菜吃。声泪俱下叙述,瞬时让老妇人起了怜悯之心,连忙招呼他们进屋。宁致远转过身,对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潋滟招手:“小潋,过来,这位好心的老人家邀我们上她家用午饭。”潋滟嘴角抽了抽,走了过来,冷笑:“宁公子,原来这就是你的下策。”宁致远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小潋,为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让小涟饿肚子吧。”潋滟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宁大哥对小潋可真好呢。”宁致远谦虚道:“哪里哪里,小潋里面请。”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倒像是自家招待客人一般。潋滟用眼角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便进了屋。屋舍里虽简陋,却干净整洁,看得出主人很勤劳。老妇人热情的招待他们坐下,没多久就从厨房里端出几叠小菜,赧然道:“家里只有些粗茶淡饭,两位公子不要介意。”宁致远赶紧站起身道:“老人家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吃上这些,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老妇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屋里匆忙走出来的年轻媳妇打断了。“娘,您快来看看,甚儿突然发起烧来了。”小媳妇哭丧着脸急声道。老妇人一慌张也顾不上潋滟他们了,她一面往屋里赶,一面碎碎念叨:“这可怎生是好,一连喝了好几天的药都不见好。”宁致远坐不住了,对潋滟说了句“在下进去看看”,就疾步朝屋里走去。潋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缓缓地扬起了嘴角。也不知宁致远给那生病的小儿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到半天功夫就退了烧。老妇人和小媳妇连声感谢,宁致远足足说了十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才止住了她们道谢的殷切之情。此时,潋滟正坐在院子里,吃着老妇人给他专门准备的杂粮糕点,悠闲的看着宁致远手忙脚乱的应付那两个激动的女人。宁致远走过来,就见潋滟一脸笑容,似乎心情很好。于是趁机提议:“小潋,这家的小儿已病入肺腑,想要彻底治愈还需花几天功夫。小景说到赤水镇接我们的人要几天后才来,不如”潋滟弯了弯妩媚的眸子,体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又怎会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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