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一个男人该对另外一个男人起什么反应这一点,像西门吹雪这样的人本不该知道的。但在这里浸润得久了,他就算本不屑于知道,也已被提醒了数十次了。西门吹雪忽的眼皮一跳,面色随即冷得宛若一潭寒水。像他这样的人,心境宁如秋水,本已不会再为任何事情所撼动。可惜在这样的地方,心思灵透境界清明的人,反而是最难静下来的人。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可那时我只觉得像刘慕仙这样的男人,花满楼就算喜欢上了,也是应当的。”西门吹雪默然不语,只是抬起头,看着那高阁里亮起的灯火,眸色愈发冷冽,仿佛用整个暖春的温暖都融不了他眼底覆着的坚冰。陆小凤又道:“后来他又遇到了西门吹雪,我又开始觉得西门吹雪无论对他多好,多有耐心,那都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西门吹雪那墨玉似的双瞳渐渐眯成一线,周身的杀气如同化不开的雾气。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不知这些想法从何而来,但却深深认定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直到遇到你之后,我才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苦笑一声,道:“可说到底我当初到底为何会觉得那些都是理所当然的”西门吹雪只凝神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他在影响你。”话音一落,如一道惊雷炸在陆小凤心中,震得他脑中轰轰作响,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他仿佛醍醐灌醒一般,嘴唇微颤,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过了一会儿,陆小凤忽然平静了下来,又沉吟道:“西域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武功,学了这武功,便能以眼神动作魅惑人心。”陆小凤忽又摇了摇头,用手托腮道:“可是刘慕仙他并不会武功,而且这魅惑的功法也只能起一时之效,不能长久。”西门吹雪眸光冷冽地看了他一眼。陆小凤顿了一下,看向了西门吹雪,似乎是在求证些什么似的,问道:“难道你真的相信他是用了什么魅惑人心的功法可这世间真有这样效力的功法吗”西门吹雪只微微抬眸,道:“我已在此。”他这话说得突兀,也说得奇怪。陆小凤只得歪了歪头,满脸疑惑道:“所以”西门吹雪用一种销金断玉似的的声音说道。“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说的话总是这般古怪和神秘,就好像他的人一样。陆小凤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犹疑了片刻后,问道:“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西门吹雪微微挑眉,却并不言语。他已猜到对方想问什么,但这不代表他会回答。“你不可能是叶孤鸿。”陆小凤眼中幽光一现,如流云遮月。“你究竟是谁”西门吹雪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纹,眉间聚起几分凌然剑意。陆小凤见他也不说话,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好像上面忽然开起了一朵花儿,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我是不是问得太早”他毕竟与这少年并不相熟。西门吹雪抬起头,身体笔挺如剑,面部的轮廓线条带着几分冷毅鲜明。然后他看着陆小凤,忽然道:“你问得太晚。”他的面上毫无表情,但眼里却仿佛有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彷如天外流星般一闪而过。陆小凤有些诧异地笑道:“你竟嫌我问得太晚”西门吹雪只冷冷道:“如果你够像他,就该早点察觉。”陆小凤见他的声音又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忍不住问道:“你已提到了他很多次,他到底是谁”如果江湖上真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人,他一定曾经听过。陆小凤可以猜出,这个人一定是这冷面少年极为重视的朋友。他甚至可以看出,有时候对方看着自己,不是真的在观察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西门吹雪看着他,眉宇之间渐渐由一层疏离之色所覆盖,像是笼着薄薄的轻烟。“与你无关。”这实在是个脾气古怪的人。或许每一个顶级剑客,都有一副古怪的脾气。陆小凤只能无奈道:“能被你当做好友,他一定是个极为幸运的人。西门吹雪面上的冷意舒缓了不少,眼中墨色流转,掩住了些许杀意。“他的运气的确很好。”陆小凤又淡笑道:“我曾经想过你的身份。你想不想听听我的猜测”这世间能发出那样寒烈剑气的人,实在不多。而能与西门吹雪论剑品剑的人,就更加少了。而且,他散发杀意时的样子,实在与过去的西门吹雪太像太像。陆小凤已经想了些旁人听来都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想一些,也不是不行。或许正如眼前这位白衣剑客所言,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时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西门吹雪淡漠道:“说。”由于上几次的经历,他本已学会不对眼前之人抱有任何期望。但这个人,也叫陆小凤。每一个陆小凤都能想出些别人不敢想的事情。他既然都已经能察觉出刘慕仙的诡异之处,必不至于和邱纯音一样发出那般可笑的言论。陆小凤终于开了口。而他果然没有如邱纯音一般。“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看着西门吹雪,清浅一笑道,“叶城主,可否请您摘下人皮面具”这一次,西门吹雪的眼皮没有忽然一跳,他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小凤,然后抬起了头,默默地望向了天。作者有话要说:灰常不好意思昨晚我本来应该更新的,结果我忽然脑抽去点了一个虐心电影看v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可以想到的,我立马被致郁了很想怒抽自己“你是要写欢乐文的人啊,去看什么致郁片啊魂淡”但是没有用了昨晚我想尽办法还是码不出来话说昨天看评论忽然看到一位亲的评论:剑神听到这个没有吐不科学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是想吐的,但是没吐成,也就干呕几下、城主第二更陆小凤见他如此,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只是眉心微皱,有些失望道:“看来我果然猜错了。”西门吹雪还是容色静默地看着天空。他看起来已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陆小凤有些不安地抱手于胸,面上却还是盈然一笑道:“如果我一直猜不出,你肯不肯给些提示”西门吹雪终于看向他,眉目舒朗间是清冽如雪的眸光,薄薄的嘴唇则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而陆小凤也终于得到了他的答案。“不能。”这个答案的确在陆小凤的意料之中。因为这个白衣剑客本就生性孤傲,脾气古怪,实在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不过不知为什么,陆小凤觉得他对自己有一股特殊的期待。他自己也说不出这股期待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朋友谁知道呢陆小凤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发现高阁上的灯火忽然熄灭了。看来是有人呆不住要下来了。西门吹雪也看到了那情景,不过他连眉毛也没抬,似是一点也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陆小凤忍不住摸了摸唇上那两撇像是眉毛一样的小胡子,叹道:“今天的谈话还是到此为止吧,叶兄,我们有缘再聚。”西门吹雪容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朝着另一边走去。陆小凤见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忍不住又在最后说了句:“对了,叶孤城不日便要来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是了,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叶孤城。而他并不是具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短短一瞬间,紫禁之巅上的那幕天席地,刺破苍穹的剑光又一次映入了他的眸子。恍如流星一坠,仍余焰尾,一时劫火流窜,又好似急电破空,撕裂苍穹,直至摧山裂地。天外飞仙,也只有白云城主能够使出。若能再领教一番那样的剑法,就算是立时死去,又复何憾他眸光一凛,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身上也在短短一瞬间便蕴了焊烈无比的杀气。陆小凤见他身上杀意大增,忽然双眉敛起道:“你想与他一战”西门吹雪头也不回,只是声音冷然道:“学剑之人,又有哪个不想与他一战”陆小凤苦笑道:“可是这次,他是来找西门吹雪的。”西门吹雪冷冷道:“那他就更该与我一战。”虽然这话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心里话,但听在陆小凤耳里实在有些古怪。世事有时便是如此无奈。陆小凤面上的笑容更加无奈了。“你莫非忘了你与西门还有一战吗”西门吹雪冷冷道:“自然没忘。”杀人对他来说是件无比神圣的事情,决斗便更是如此。他既已在两月之后要有一次决斗,必不会节外生枝。他会找叶孤城一战,但那必定是另外邀战,绝不会仓促相战。“那就好。”陆小凤淡淡一笑,眼中却仿佛隐忍着几分忧虑。“如果你在和西门决斗前就死在叶城主的手下,我可就少了个说话的朋友了。”西门吹雪微微眯起双眸,缓缓道:“你交朋友的速度,好像比你惹麻烦的速度还快。”他的语调依旧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但陆小凤却已从中听出了什么。“这么说你已承认我是你的朋友”陆小凤笑道。西门吹雪不再理会他,只容色淡漠地回过身去,身躯挺拔如剑地向前走去。陆小凤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世间,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令他的脊背弯下去。几日后,万梅山庄。刘慕仙穿着上等的苏绣锦衣,懒懒地靠在青藤软椅上看着他的丈夫练剑。剑影交错,剑光似雪飞荡,激起一阵劲风,密密匝匝的枫叶便落了不少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地的织金嵌红的地毯。他的丈夫练得很专注。他看得也很专注。可惜看了一会儿,刘慕仙便觉得有些乏了。但这并不影响白衣剑客那行云流水般的剑路。刘慕仙眉头微皱,宽袖下的手微微握紧,艳若桃李的面孔闪过一丝幽怨的色彩。“阿雪”他轻轻叫唤道。白衣剑客停了下来,一双清冷如雪的眸子看向他的时候,却带了几分温柔,那眼中的料峭冷意也被这温柔尽数松融。“何事”刘慕仙灿然一笑,眸光流转道:“你这几日都忙着练剑,可是忘了什么不成”白衣剑客缓缓道:“我能忘了什么”刘慕仙双颊飞霞,仿佛不胜娇羞道:“忘了陪我啊。”白衣剑客微微一愣,转而褪尽笑颜,满脸肃色道:“慕仙,决斗之期将近,练剑一事不可懈怠。”刘慕仙好像从未被他这般反驳过,顿时面色一白,道:“可你这样每天辛苦练剑,晚上便没有力气了,只能休息了。”他说得委婉,但并不是不能让人听懂。白衣剑客淡淡道:“纵欲伤身,适可而止也好。”刘慕仙死死咬着嘴唇,眼中已是一派波光潋滟。以前他若是这样做,他的丈夫必定是神色和缓,好言安慰。可如今的他却神色不变,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这是怎么了他们才成婚不到几日啊,以后要怎么得了。白衣剑客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寒光一翻,恰似剑光凛冽。“叶孤城将至万梅山庄,你可都打点好了”“打点”刘慕仙忽然呆住,有些不知所措道,“我我知道叶孤城要来,可不是有管家在吗我还用得着打点什么”话音一落,白衣剑客神情微冷,道:“你既已嫁入万梅山庄,总要学着做点什么。”万梅山庄的另一位主人,怎么也不该是一无所成的纨绔子弟。刘慕仙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但袖子下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他察觉到白衣剑客待他似乎与以前不同了,但他又说不出来是什么。白衣剑客又道:“叶孤鸿是叶孤城堂弟。”刘慕仙迷惑道:“这我知道啊,阿雪你想说什么”白衣剑客微有不耐道:“你若不知该如何迎接叶孤城,可去请教他。”刘慕仙立即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西门吹雪,道:“问他他破坏我们的婚礼,又在我们这里白吃白喝,我不去招惹他已是便宜他了,你竟然还让我去请教他”白衣剑客冷冷道:“你不去问,难道要我去问”刘慕仙从未见过他对自己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被吓得一哆嗦,后退一步后,对着手指,十分委屈地说道:“不是有管家吗阿雪你别这么生气嘛。”他顿了一下,又挤出一道粲然笑意,道:“我听说叶氏一族人丁稀薄,所以叶孤城格外优待他这位远方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