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顶着别人的名字活下去。以前看来这不过是最低的要求,可现在看来,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所以陆小凤已对一切都很满足。容易满足的人总比容易不满足的人要快活得多。但闲下来的时候,他又觉得空虚得很,仿佛心底里生出了个洞,需要什么东西来填充。他有时候一点也不想管那些麻烦事,可当麻烦真的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总是学不会拒绝,因为当他管闲事的时候,心底里的那种空虚感就会被一扫而光了。遇到一般的麻烦,他总是可以自己解决。可当下次遇到大麻烦的时候,他或许还是得来找西门吹雪。所以陆小凤只是看向西门吹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下次我求你出手的时候,能不能别和我的胡子过不去”西门吹雪回过头来看了看他的那两撇小胡子,看了好一会儿,眼底里渐渐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可以。”按理说,这个条件并不困难,就算是答应了也没什么。只是他答应得太过干脆,干脆到让陆小凤忍不住生出怀疑之心来。所以陆小凤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挑了挑眉毛,道:“那下次我来找你的时候,就不必剃胡子了吧”虽然剃了胡子以后他觉得自己会变得比以前更年轻更漂亮,但这宝贝胡子长出来可不容易,所以他总是格外地珍惜。西门吹雪却负手而立道:“你得拿别的东西打动我。”陆小凤无奈道:“可这世上还有别的东西能打动你吗”西门吹雪挑眉道:“没有。”陆小凤忍不住诧然地看了看他,道:“真的没有”西门吹雪冷冷道:“自然没有。”陆小凤看了看他的笑,忽然笑道:“既然我不能打动你,那我就只好威胁你。”这世上敢威胁他的人好像不多,但陆小凤就算得上一个。之前他还威胁西门吹雪要烧他的房子,但西门吹雪也不在乎,难道陆小凤还能说出比烧房子更可怕的威胁西门吹雪那恍如冰雪雕塑般的面容掠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你要如何威胁我”陆小凤忽然站了起来,一脸肃然道:“我要说的只怕是世上最可怕的威胁。”西门吹雪又淡笑道:“最可怕的威胁,却不一定是有效的威胁。”陆小凤忽然目光炯炯地看了看他,然后指了指他的床,一本正经道:“如果你不肯出手,我就会在你的床上滚上几圈。”这算是什么可怕的威胁西门吹雪的确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他的床若被人被滚了,那就换张床,大不了,他就干脆不住这个房间。所以即使是烧房子也比这威胁要可怕得多。陆小凤却是一脸的成竹在胸,胜券在握。西门吹雪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仿佛远山轻曲,重重叠叠。陆小凤仿佛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抖了抖袖子,整了整衣服,道:“我现在是不是洗得干干净净”西门吹雪看了看他,唇角轻扬道:“你的确洗得很干净。”陆小凤又笑道:“可是当我求你之前,我就会先到泥地里滚上几圈,在你的庄子到处走走摸摸,然后在你的房间里光着脚四处走走,在你的床上滚上几圈,最后我才到庄里的池子里洗个澡。”谁都知道西门吹雪素来有洁癖,他的洁癖就和他的剑道一样执着。即使他可以把庄子卖掉,回想起来怕是也有些难受的。所以陆小凤说完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向西门吹雪笑道:“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世上最可怕的威胁”西门吹雪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到他有些头皮发麻以后才慢慢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不反对。”陆小凤也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西门吹雪只迎上他的一双眸子,淡淡道:“庄子可以卖掉,我为什么要在乎”陆小凤苦笑道:“这个庄主你从小住到大,竟然也舍得卖掉”西门吹雪眸光微敛,容色淡漠道:“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陆小凤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我做了那些事之后,你回想起来的时候,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难受”西门吹雪只淡淡道:“既然已经卖掉了,我又何必要去回想”陆小凤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可如果有人要烧我的房子,或是要逼得我不得不卖掉房子,我是不可能完全不在乎的。”可西门吹雪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他的生命中除了剑,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值得在乎的东西。西门吹雪忽然淡笑道:“我的朋友本就不多,救过我命的朋友更只有你一个。”陆小凤笑道:“幸亏我是你的朋友。”西门吹雪却道:“可惜你不用剑。”这句话他说的突然,也说的古怪。陆小凤不禁疑惑道:“为什么说可惜”西门吹雪淡淡道:“以你的天资,不学剑实在有些可惜。但你的性子却不适合学剑。”许多人只知道陆小凤爱惹麻烦,爱找女人,爱多管闲事,却不知道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只看了一次叶孤城的剑法,就已将他的一个剑招学了好几成。这样的眼力和天资,实在是一般的武林人士难以比及的。陆小凤看了看他,忽然笑了笑,道:“可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可惜。”西门吹雪淡淡道:“你觉得不可惜,是因为你不喜欢杀人。”陆小凤笑道:“所以我的确不适合学剑,而且我若是学了剑,也就不能和你做朋友,只能做对手了。”西门吹雪却平视前方,眼底仿佛沉凝着瀚海清波。“对手也可以是朋友,朋友也可以是对手。”这世上既然连肝胆相照的仇敌都可以有,又为何不能有肝胆相照的对手呢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我下次求你的时候,是不是还得剃胡子”西门吹雪的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好像是的。”、恶意晨光漫漫洒开,暖烘烘明晃晃地刺着人的眼,大片大片地落在岳洋的面上,却驱不散他眼底下的阴影。这江湖中有些顶尖的高手在俯视人的位置呆久了,人也总会变得格外地寂寞孤独。高处不胜寒,最是催人肠。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也可以理解。所以叶孤城会想到去篡位,所以宫九会觉得受虐才能满足自己。他们的行为初看时不可理解,但想得久了,倒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又算是什么他到底是受人指使,还是单纯觉得这样做很有乐趣岳洋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小恬,看了好久,久到他终于可以平息下心中的躁动的时候,他才语气冷淡道:“你是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吗”白小恬一愣,然后嘟囔道:“好玩我并没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啊。”岳洋淡淡道:“那么你想让他们喜欢上你”白小恬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弄得几缕头发垂在了眼睛旁,然后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并不想。”岳洋的目光倏然一跳,像是被阳光刺了刺,双瞳微微眯成一线,道:“不想”看他的样子,好像没有必要说谎,可如果不是说谎,那这又算是什么意思白小恬忽然伸出手似乎拍拍岳洋的肩膀,却被岳洋下意识地躲开了。他心中略显恻然,然后有些失落地垂下了手,但还是笑道:“小洋洋,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你想不想和七童说说话他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呢。”岳洋这才将目光投向花满楼,白小恬则往旁边一躲,然后懒洋洋地靠在了树边,像是个小猫一般缩了缩身体,眯着一双清凌凌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他们露出甜甜的笑。他的笑的确很甜,只是甜得有些不自然,甜得令人有些发腻。花满楼并没有偷听他们讲话的意思,所以只是在远处静静站着。他低垂着眼,轻敛着眉,慢抚着大理石的栏杆,就好像上面的清凉之意能透过他的指尖传到心底似的。花满楼是个看不见的人,所以那双乌沉沉的眸子中没有一丝光彩。但他的面上的那抹清润的笑容,却比任何人都光彩照人。他的确与岳洋记忆中的那个花满楼很是相像。可越是相像,就越是让他想念自己的老友。另外一个世界的花满楼又在做什么呢他听到自己失踪的消息又会如何反应岳洋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道:“你好像有话想对我说”花满楼转过身来,面上好似含着一丝歉然的笑意。“我一直想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岳洋忽然掀开了袖子,然后瞅了瞅手臂上的那些伤疤。伤口本来不应该好得那么快,但是岳洋的这具身体简直健壮得像头豹子,再加上舒秦的医术的确高明,所以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所以他迎上了花满楼那双无神的眸子,放下了袖子,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花满楼仿佛这才舒了口气,道:“最近我好像做过许多荒唐事,而让你受刑,好像是我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岳洋轻轻揉搓了一下手指,眼底里带着星子般的光。“其实这件事不是很荒唐,只是由你说出口,才显得有些荒唐。”花满楼道:“无论如何,我都想问你一句话。”岳洋只是笑道:“其实你不必问。”花满楼道:“我为什么不必问”岳洋忍不住摸了摸唇上本该是胡子的地方,然后轻轻一笑道:“因为我早就原谅你了。”花满楼先是一愣,唇边的弧度瞬时扩大,如有一朵白玉兰般在唇角徐徐绽开。“谢谢你,这对我很重要。”岳洋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多想,因为我知道那绝不是你的错。”然后他忽然看了一眼白小恬,却发现白小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得远远了。他这是要走他到底是没有耐心听他们说话,还是不愿意打扰他们说话岳洋的眉头向上一挑,然后他马上发现白小恬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因为他忽然在远处停了下来。“这样的话陆小凤也和我说过。只是现在想来,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花满楼的口中溢出了一丝烟雨般凄然迷蒙的叹息。“难道他们真是那样的人吗”岳洋的眼底却仿佛闪烁着异样的光,道:“这世上的确有些人与事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比如说那些人诡异的能力,比如说他和西门吹雪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也比如说,这个离奇荒诞的世界,和那些相似却又不同的人。花满楼的面容在沉静显现出如丝如缕的悲哀“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事,你真的能接受吗”岳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若是接受不了,只怕我就变成疯子了。”他只想当陆小凤,可不想当疯小凤。所以他笑得开心,可这话说得仿佛却并不开心。浪子本没有家,但至少浪子在熟悉的地方能遇到熟悉的人。可如今这个浪子却连熟悉的地方都没有了。不过幸好他有西门吹雪。幸好西门吹雪也有他。花满楼又笑道:“你这话也不错,我的确是该学着去接受一些事。”岳洋却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放心了。”花满楼清莹一笑道:“放心什么”岳洋笑盈盈道:“你既然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大概就不会再轻易地受人影响了。”花满楼只是轻轻笑了笑。而这个时候,白小恬似乎是见他们聊得开心,便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花满楼立刻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那边对手指啊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小凤弟。”等等,花满楼能看见人对手指吗岳洋本来还觉得前半句话有些不妥,听到后面半句话忽然愣在了原地。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花满楼。小凤弟他说的是谁白小恬也有些疑惑地看着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