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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潇抬头看了看,觉得这女宫有些眼熟,想了一想,这不是前些日子被他撞过的那位女官吗原来此时去了魏太妃的寿康宫里。肖沉墨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头对他微微一笑,又微屈了屈身,算是见了礼。第一回见的时候,自己是从昭阳殿逃出来的,心下正慌着,没看大仔细。今儿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人就在面前站着,那种熟悉感呼之欲出。秦少监看着肖女官有些恍惚,好像有那么一个人若隐若现,呼之欲出,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儿,一点儿,死活也想不起来。“秦大人面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声音清凌凌的,温暖柔顺,秦潇看着目光关切的肖女官突然觉得头疼欲裂,不觉低声痛呼出来。“哎呀”肖女官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回头看着有些慌神的魏安澜,“姑娘身上的嗅盐可否借奴婢一用”魏安澜随身带着嗅盐,是因为魏太妃时而会犯头晕症,见肖沉墨问她要,便赶紧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来塞到她手里。秦潇此刻面如金纸,额上渗出细汗,被肖沉墨架着落到座上。“秦少监这是怎么了”赵嫣容合上册子,叫木兰去请太医,“过来好好给他瞧瞧,是不是哪里不妥当。”肖沉墨手脚利索地捏了一小撮嗅盐抹在他鼻下,又抬手松开他脖子上的扣绊,扶他靠着椅背,拿手给他扇风,“来,吸口气,对,慢慢吐出来。”秦潇觉得这情景好像自己也曾经经历过,周围乱哄哄的,有一个软软暖暖的声音对他说:“冬官,冬官,快吸口气,慢慢地慢慢地吐出来”秦潇闭着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第61章61美人有人怜就算哭也是美人的秦少监开始舍不得让给别人的皇帝感觉时间很久,不过也就半盏茶的工夫,秦少监便清醒了。“有头晕症,不常发,惊着娘娘了。”秦少监向皇后告罪。“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种毛病”皇后颇觉惊讶地说道,“你先别走,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让他们给你好好瞧瞧。”“只是偶尔会犯,并不碍事,早几年也都请太医院的大人们给瞧过。”秦少监苦笑一声,对皇后说,“说是奴婢早年可能头上受过伤,留下这毛病,不大容易好。”头部受过外伤留下的后遗症的确是难好,赵嫣容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坚持着等太医来给他看过脉才放他回去。“这些册子本宫慢慢儿看着,秦少监就不用在这儿等着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你先回住处去歇着,这几日少动弹操劳的。”秦潇行了礼,正要走,肖沉墨站出来说:“娘娘,少监大人一个人回去怕是不妥,万一路上又头晕了可怎么办”说着,她看了一眼魏安澜,笑着说,“不若让奴婢送少监回去吧,一会就回来接魏姑娘。”赵嫣容以为这是她借故离开,好让魏安澜跟她多说说话,也不疑有它,便点头应了。倒是魏安澜有些发慌,拉着肖沉墨的手说:“你走了,我怎么办”“没关系的。”肖沉墨压低声音叮嘱她,“娘娘是个明白人,你只管照着本心,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用不着刻意迎合,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浮夸不实诚。”“沉墨姐姐”“我去去就回,姑娘安心,娘娘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肖沉墨轻轻一挣,脱开了魏安澜的手,转身去扶秦潇。虽然是个太监,但秦潇还是相当不喜欢被人碰触,更别说是被个女人碰。只是肖沉墨的手很稳,力气也很大,他挣一挣居然没挣开。“去吧去吧,有个人看着,本宫也能放心一些。”皇后在上座挥了挥手。不知为什么,这个肖沉墨给赵嫣容的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官,站在那儿也是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但她扶着秦潇时,却又给她一种十分十分难以言说的感觉。于普通的躯壳处突然生出一股豪壮的气势来。她在秦潇苍白却依旧十分秀丽的脸上扫了扫,又看了看面上带着微笑,相貌普通的肖沉墨,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这位肖女官看上了人家美青年,打算凑近佳人,想要告白什么的哎哟,太监也会有春天啊赵嫣容觉得破坏可能有的姻缘那是作孽,人家肖女官好歹也是正五官的掌宫,配他这个从四品的少监或许、可能、还算般配皇后捂着脸,十分不厚道地笑了起来。看着肖沉墨扶着别扭的秦潇走出殿外了,赵嫣容放下手中的起居注。反正尚寝局的少监已经走了,没人会催着她还东西,这册子早看一天晚看一天都没什么关系。她上下看着魏安澜,目光闪烁,过了一会,开口问坐立不安的魏姑娘:“安澜,你会打麻将吗”麻酱那是什么是沾涮肉的那种香香的酱料吗魏安澜茫然地看着她。赵嫣容嘿嘿一乐,对她招招手说:“可好玩儿了,来,本宫教你。”“木兰你去把桌子摆上,叫丹枫和白露一起过来,你帮着安澜看牌,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打几圈玩儿”闲得无聊的皇后搓着手,一脸的兴奋。木兰都无语了,皇后能做到赵嫣容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一个正宫娘娘,没病没灾的,就是不肯把庄贵妃手上的活计给接过来,耍滑躲懒。宫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宫务,她只接了最不用动脑子的起居注,只要盖个印,旁的都不管。宫务啊,那可是大权,是统领整个后宫的大权,皇后娘娘偏把这当烫手的山芋,碰都不肯碰一下。“去嘛去嘛”皇后推了推没动窝的掌宫,“教会了安澜,以后安澜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儿打麻将了。”魏安澜虽然不知道麻将是什么东西,不过可以跟皇后宫妃们借着这什么麻将的打成一片,自然是再好没有的。简直是无心插柳,天遂人愿。魏安澜在昭阳殿学起打麻将的事,肖沉墨自然不知道。她扶着秦潇刚出了昭阳殿宫门,少监大人就挣脱了她。“我无妨,自己能走,不敢再劳姑姑。”秦潇除了在面对帝后之时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旁的时候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脸上跟罩了一层冰壳相似。虽然因他容貌俊美,在宫中人气很高,但他这种生人勿近的模样极不讨人喜欢,在尚寝局里,无论是上司还是下属,都避他远远儿的。要不是看着皇上喜欢他,皇后也喜欢他,尚寝局监事太监只怕早就给他小鞋穿到死了。往常只要他摆出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那些贴上来的宫女们就会知趣地离开。可这位肖女官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非但没走开,反而离他更近了些。“大人头晕症刚犯,现在脚下还有些发虚。皇后娘娘既许了我送大人回去,沉墨自当将差事办妥当才能回去。”秦潇皱了皱眉,甩袖自己向前走。肖沉墨就跟在他身后不过三步的距离,亦步亦趋着。从昭阳殿到尚寝局要穿过惜春园和太液池,太液池旁有一处长廊,是以原木搭起来的花架,上头爬遍紫藤萝。现下正是藤萝花开正艳的时节,满架上垂着肥硕的紫色花串,状如垂钟,在宽厚的墨绿色叶片下随风轻轻摆动。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香气,那是紫藤萝花架外的花园里遍植的洛神月季花散发的香气。“这里居然也能看到大理的醉红山茶,真是难得。”走在秦潇身后的肖沉墨轻轻叹息了一声。秦潇不觉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向那丛丛花簇里看去。果然,在月季丛中,零星种着几株山茶,碗大的红色茶花,颜色由外及里渐渐淡去,花蕊处变作浅黄。是极为难得的山茶名品,醉红美人。“种得这样好,这里的花匠一定是大理过来的人。”肖沉墨抬起头,看着秦潇的脸,唇角带笑,眼中却蒙上了细细的水光。“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种花,是不是冬官”秦潇脑子“嗡”地一声炸开,眼前如黑夜闪耀星空的烟花,璀璨光华一闪而逝,只留划伤眼底的金色痕迹。“你是谁你是谁”四下里静寂无声,在这偏僻的园子里,只有紫藤花架的两人默默相望。明明近在咫尺,却仿如相隔天涯。肖沉墨笑着流下泪来。“冬官,我是我是”哽咽了数声,她才平静了下来,“你忘了我吗我是春芽儿啊。”春芽儿始终模糊的记忆之窗被人用手抹去了上头蒙着的雾气,一点点将窗后的情景展现在他的面前。“冬官,冬官,你快些走,快些走。”外头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城。他在仆人的怀里拼命挣扎着,哭喊着。“跟我一起走,一起走姐姐,姐姐”“冬官乖,逃出去。姐姐是女孩子,他们不会杀我的,你快些逃出去,躲起来,一定要藏得好好的,让他们找不着你。”“不要,姐姐,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啊爹啊娘啊”他哭着喊着,突然后颈一疼,失去了知觉。“冬官,你,怎么会都忘了呢”肖沉墨泪如雨下,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我等了十二年,十二年”“姐姐”秦潇一把抱住了她,“姐姐”在战火中分离的姐弟两,经过了十二年的分离与思念,终于在深宫之中再次聚首。只不过,一个成了太监,一个成了宫女。“对不起,对不起”秦潇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我知道你不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肖沉墨边哭边笑,“我没有心疼过,所以知道你不会死。我们是孪生姐弟,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本想着过了今年,我满了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去,我就可以踏遍千山万水去找你。没想到会在宫里遇见你,上天垂怜,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秦潇哭得说不出话来。“对不起,对不起。”翻来覆去,他只会说这些话。当年从大理逃出生天,护着他的家将们一个个为了掩护他而死,最后只剩下了他,却又在躲藏的途中淋了大雨发了高烧,险些把命丢掉。十二岁前的记忆,就被他深深地埋在记忆的深处,从不碰触,也不敢去碰触。那些撕心裂肺的回忆他承受不了,只好选择逃避。就连一起长大的亲姐姐,也被他埋在了那里,将记忆刻意模糊。“这里不安全,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最先恢复理智的是肖沉墨,她擦干净眼泪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将还有些失魂落魄的秦潇扶起来,“我扶着你,别人不会有怀疑的。”秦潇在康王府待了多年,也是在李睿身边历练过的,抹了一把脸也已镇定下来。“有劳肖女官,在下知道有一处比这里僻静安全,咱们过去说话。”魏安澜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这聪明在牌桌上一览无余。麻将的规则多,她不过打了两圈就已经很娴熟。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还会算牌,简直是天赋技能。木兰开始几圈还能指点指点她,到后头,她眼睛脑子都跟不上了。魏安澜算牌很快,出牌更快,还不像别的宫妃会暗地里让牌,只为讨皇后的欢心。她打牌十分认真,绝不放水,这让赵嫣容十分满意。这才叫棋逢敌手,如果对手太弱,打牌还有什么乐趣贞妃和惠妃她们不止牌力弱,连轿子抬得都那么显眼,她就算赢了也没底气啊。这一圈圈牌打下来,两人都上了瘾,谁也没管那肖女官去送秦少监怎么一去不回了。魏安澜刚学会打麻将,正在新鲜劲上,瘾大得很。赵嫣容就叫人去寿康宫传了信,留她在昭阳殿里用饭,顺便下午接着玩牌。午膳之前,肖沉墨赶了回来。魏安澜在牌桌上抬头看了看她,咦了一声。“沉墨姐姐气色真好,怎么我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肖沉墨摸了摸脸笑着说:“有吗我怎么没觉得”赵嫣容搓着麻将,笑嘻嘻地说:“安澜妹子,你不懂,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位沉墨姐姐一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你看她脸上桃花朵朵开呢。”魏安澜虽然不大明白皇后的话,不过看肖沉墨一脸喜悦的样子也感同身受一般,对她点了点头说:“是喜事就好。”肖沉墨脸红了红,退到魏安澜身后去,木兰将位子让给她,自己到外头去安排饭食。“刚刚送秦少监回去的时候,在路上聊了聊,没想到跟他是同乡,一时高兴忘形,多聊了几句,所以回来晚了。”肖沉墨坐在魏安澜的身边,小声向她解释,“您这儿还好吧。”“嗯,皇后娘娘教我打这个麻将,很有趣,你坐着看,挺简单的,等你学会了,咱们以后也可以一道玩儿。”魏安澜甜甜地笑了起来。简单坐在她上家和下家的丹枫白露苦着一张脸,谁能像您这样厉害咱们学了好些天才算是学得了的。肖沉墨坐在一旁,在等饭食的时候看她们打了两圈,居然也瞧出点门道出来。赵嫣容笑着说:“安澜妹妹这么聪明,身边的人也厉害。这都还没教着,就学得差不离了,要是教会了,吃上家,压下家,咱们都得被她把私房钱全赢了去。”肖沉墨红了脸说:“娘娘取笑了,不过就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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