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黛,唇不点而朱。这样的美人儿,跟他前些日子看到的那形容枯槁的妇人,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荣王看着裴锦,呆了明明芝兰玉树一样的风流王爷,此刻微张着唇,直楞楞的张大了眼,就像被雷劈过一样,脸上的肌肉都僵了。裴锦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好低下头,正露出颈间一段雪白来。看得荣王“咕噜”一声,口水横流。这世上没哪个女人会不喜欢被个美男这样看的,那种惊艳中不带猥琐的目光,只有赞叹,只有欣赏,只有喜悦,会让人羞涩也令人自得。赵嫣容拍了拍手,将一个呆死一个羞死的男女唤醒。对嘛,本来就该这样。俊男美女,正该在一起。天生一对。有荣王这么高水准的男人,又是正正经经的心思,一腔痴情一片真心的,有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住他的追求别的不说,隔三差五的,裴锦都要被荣王惊艳崇敬膜拜的眼神洗刷刷一回,便是再自卑的女人也能拾回自信了。“都坐着吧,站着干什么呢,怪累人的。”皇后的招手让两个长辈一左一右地坐着。荣王的眼睛像是粘在裴锦的身上,须臾舍不得离开。而裴锦则是红着脸,左躲右闪始终不肯正视荣王。赵嫣容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互动,觉得前途真是一片光明。“王叔,这回又是有什么好玩意儿要带来给本宫和姨母开眼界的”皇后笑容满面,对荣王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家里人一样亲昵而随意。荣王笑着一拱手说:“天儿太热了,我让人去调了两车冰,已经送进了昭阳殿的冰窖里。”“还是王叔心细,知道咱们这儿用度大。”皇后笑着说,“前儿舅舅也给送来一车冰,说是侯府人口少,姨母和小妹在宫里住着,少不得要用冰,叫我别小气,可劲儿给用呢。我还想着,就一车冰,哪够用一夏的,还要可劲儿使。正犯着愁,没成想王叔就给送来了。可不是困觉递枕头,您和舅舅太有灵犀了。”荣王面色微红,不过见皇后高兴,他心里也有几分得意。只可惜佳人一直低着头,连正脸也不让他看一看。“京里头实在太热了,京郊五十里地有处行宫,就在翠屏山里,叫玉泉山庄。山上浓荫蔽日又有数道山泉,很凉快的。皇后要不要移驾那里避避暑气”荣王说着,又看了看裴锦,“小锦,带着婉容也可以一道去”“好啊”后头传来一声欢呼,却是婉容拉着宝珍的手从后殿走出来。“表舅要带我们出去玩喽”婉容一脸兴奋,“可不可以带宝珍公主也一道过去”宝珍见殿里来了生人,早躲到婉容的身后,只露出来巴掌大一点的小脸,又惊恐又好奇地看着荣王李恪。这个男人好高大,长得好奇怪,鼻子怎么这么高眼睛竟然还是蓝的。是妖怪吗宝珍眨了眨眼睛,死命将婉容向后头拽。“你别怕,这是我表舅舅,还是你叔祖父呢。”宝珍不明白什么叫叔祖父,见拖不动婉容,便果断松了手,飞奔到裴锦怀里,将脸藏在她胸口里,不肯再出来。裴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柔柔地说:“公主别怕,他是你父皇的叔叔,是你的亲人。他那儿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回头让他送你一箱子可好”裴锦生性温柔又有耐心,对宝珍十分疼爱。小小的孩子十分敏感,除了叶嬷嬷,裴锦是她在这陌生宫殿里最信任的大人。听她这么说,小孩子就慢慢平和了下来,探出头,好奇地打量起荣王来。“还是姨母厉害,宝珍只肯跟您亲近。”看着宝珍偎在裴锦怀里的样子,赵嫣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孩子,不管她怎么示好,对她永远都是一副戒备的模样,连个笑容都舍不得给她,更别说这样乖乖地窝在她怀里了。“您急什么,等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您这性子还会嫌小孩子烦人呢。”裴锦笑着说。“小孩子都是天使,怎么可能会烦”赵嫣容眼馋地看着她怀里的漂亮小人儿,直吞口水。天使荣王闻言微怔。不过很快便又释然。上天的使臣。以天使来形容单纯可爱,未被俗世污染的小孩子,果然是再合适不过了。他快三十岁了,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看着裴锦抱着孩子,整个人都像发了光一样端庄美丽得令人目炫,心里不免在想,等将来他们有了孩子,他一定要带着裴锦和孩子走遍大江南北,看尽山川美景。又想,裴锦和他的孩子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模样,是像他还是像她呢不论男女,他一定都会捧在手心里,如珍似宝地呵护长大。宝珍身材瘦弱娇小,头发枯黄,只扎了两个小团髻,上头拿粉色的缎带系了两朵小花,原本瘦骨嶙峋的着看不出美丑,这十几天下来,小脸鼓了不少,她的眉眼也就现出原本应有的相貌来。小公主五官长得十分端正秀丽,跟以前的康王妃谢氏很有几分相像,只是双目有点凝涩,不如谢氏那样顾盼有神。她的皮肤微黄,嘴唇的颜色也很浅,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只有四岁的女孩子,不过精心喂养了十几日,便已初现小美女的模子来。如果能平安长大,一定也会像她生母那样,是个难得的美人。不过再美,也美不过将来他与裴锦生的女儿荣王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来。“好不好,表舅”赵婉容哪里管荣王此时在想什么,如今她与荣王早混得厮熟,心里巴不得早早能改口叫他一声爹,便真心把荣王当亲爹了,偎在他身边摇着他的胳膊,“公主身体弱,这么热的天她也睡不好,不如带着一起去纳凉啊。”“这我可做不了主,得问你姐姐和你姐夫。”荣王笑着摸了摸婉容的头,“若皇上也肯一道去,那就最好不过了。”皇帝出行,前后有禁军守卫,车驾人马都有定制。他带着裴锦和婉容,蹭着皇帝的队伍也威风省事了不少。不过说实话,他只想带着裴锦和婉容去避暑,皇帝皇后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皇城里最好。若不然,裴锦天天跟着皇后,他哪里还有与佳人独处的机会果然,皇后笑着对婉容说:“别磨缠王叔了,宫里的人哪里是说出去就能出去的若是你想出去,就让王叔带着你和姨母去玩几天好了。刚刚我这儿才得了信儿,只怕这宫务我是再逃不掉的,明儿就得接起手来,哪还有闲工夫跟你们出去避暑”婉容立刻扁了嘴,十分失望。皇后对婉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求裴锦。婉容立刻又去跟宝珍抢娘亲,死磨硬缠,非要她带自己去玉泉山庄避暑。裴锦哪里能是婉容的对手,被她磨得实在是怕了,这才松了口,不过定要荣王说动了裴宜一道去,她才肯带着婉容跟去。有弟弟在,她跟着去总不会被人指摘了。荣王得了佳人的准信儿,眉飞色舞,当即便告辞要去游说裴宜。“小公主等着,晚点本王给你送一箱子好玩意儿。”荣王半蹲在宝珍的面前,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宝珍在昭阳殿要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听锦奶奶的话”赵嫣容一口茶喷了出来。裴锦才二十五岁,这就当了人奶奶宝珍好奇地看着他。这个蓝眼珠子的叔祖父,离远了觉得有些吓人,可是这样凑近了,觉得他的眼珠湛蓝清透,像琉璃一般,漂亮得不像话。被他这样温柔地看着,就好像全身都浸在温水里,说不出的舒服快乐。她伸出自己细细小小的手指,在荣王的脸上轻触了一下。暖暖的,不是很软,带着韧性。宝珍公主对着荣王展开笑容,就像初春的桃花,带着清晨的露珠在风中舒展开最娇嫩美丽的颜色。赵嫣容:“”这孩子头一天见荣王啊不过一句话,怎么就能对他笑得这样好看不公平啊赵嫣容百爪挠心一样,眼巴巴地瞅着,盼着宝珍能转过头瞧她一眼,也不吝个如花笑靥给她。可现实是如此残酷,荣王走了,宝珍缩在裴锦怀里,到底还是没搭理皇后。赵嫣容垂头丧气地抱怨:“你说她为什么就不肯对我笑呢”裴锦歪头想了想说:“可能是娘娘您身上威势太盛,这孩子有些怕吧。”“王叔身上就没威势他看着可比我可凶呢。”赵嫣容呲牙。“小孩子比大人敏感些,荣王虽有威势,但他是真心喜欢这孩子,这孩子必是感受到了。”裴锦摸了摸宝珍的小脸,有些心疼地说,“这孩子,少人疼啊。”赵嫣容不乐意听了,裴锦这话说的,难道她对这孩子就不是真心喜欢吗她眉头皱了皱,突然发现宝珍自裴锦的胳膊那儿露出一只眼睛正偷偷看她,见被发现,又像只受惊的松鼠一样窝进了裴锦的怀里。孩子是敏感,她能感受到大人对她的善意和恶意。可孩子又很模糊,她没办法分辨出具体每个人的区别。她在清和宫里,每天见着的庄贵妃,是不是也是个其实很有威势的女人呢那威势,外头看不到,只在这个小小孩子身上展示着。让她恐惧,让她躲避,却又让她想靠近。所以宝珍才会那样悄悄地看着她,既想亲近,又怕亲近。赵嫣容蹙着的眉尖松开,看着宝珍的视线流露出一丝心疼。让婉容带她出去走走,看看这方天地之外不同的世界,或许能靠自然的力量将她治愈这样想着,便见到德懋殿的德全太监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康泰。”这是让德全给她明确的消息来的吧。赵嫣容站起身,走到德全的面前。果然,德全将抱在怀里的黄绫卷轴解开,当着她的面展开。庄贵妃病重,清和宫被封,不得随意出入。宫务还由皇后掌管,贞妃晋位德妃,惠妃晋位贤妃,着令德妃与贤妃辅助皇后,协理六宫。贞妃娘家姓蒋,此后便是蒋德妃。惠妃娘家姓甘,以后便是甘贤妃。赵嫣容跪接了圣旨刚站起来,将圣旨交给木兰收着,德全就顶着一脸谄媚的笑,凑近了问:“娘娘,皇上让奴婢私底下问一声,他今日想来瞧瞧大公主,不知道娘娘能不能点个头”这话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昭阳殿里问。十个来问,十个都吃了闭门羹。德“行啊,宝珍这几日气色不错,皇上来看她,她应该会很高兴。不过你回去跟皇上说说,来得别太晚,宝珍戌正就要就寝的。小孩子不好乱了作息。”“哎哎奴婢一定将话带到奴婢一定将话带到”德全一脸中了五百万彩票的惊喜表情,乐得眼珠子都笑没了。拎着袍子风急火燎地奔出昭阳殿。怎么可能会晚皇上听到这信儿,怕是再大的事也要扔到一旁,快马加鞭就得过来。德全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后头一溜排小太监莫名其妙地跟着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这位大太监到底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信儿,一群人跑得跟狗一样,呼哧带喘的,惊起了路边无数宫女的裙边。第74章74哎呀好变态这发展,真如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都跑偏了道儿半个时辰之后,皇帝出现在了昭阳殿门口。额头上带着汗,被阳光一照,整张脸都湿乎乎地闪着光。“皇后”气喘吁吁的皇帝将跪迎于宫门前的皇后亲手搀起来,忍不住展颜而笑。说起来,也有好些天没见她了。瞧皇帝这样,倒不像是坐着辇来的,而像是百米冲刺了几个来回。“皇上您急什么,瞧跑的这一头汗。”皇后的目光含嗔带怨,可皇帝见了就如三伏天饮了冰泉,浑身上下透着那么舒坦。身上噗滋噗滋冒的火星被皇后拿着手帕在脸上额上拭一遍,全都消失不见了。德宝德全在他身后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了,总算是拨云见日,重见晴空。帝后两个要再这样玩儿下去,他们这些宫人的小命儿都要被玩儿没了。进了内殿,赵嫣容拿了轻衫帮李睿换了。又叫人捧了一盆热水来,给他擦了擦身。热气褪尽,浑身的毛孔都张开来,李睿系上腰带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你这儿倒是清爽,比外头凉快许多。我那德懋殿里怕都没你这儿清凉呢。”“王叔刚刚送来的冰,我叫人拿了两盆放在屋子,图个凉快。您那儿就没人帮您打扇子”“扇出来都是热风。这天气,怎就突然热成这样了。”李睿叹道。“皇上,咱们这儿都这么热了,南边儿大旱,怕是更热了几分。”赵嫣容让人将水盆端走,又端了一碗加了冰鱼的酸梅子汤来。“您看要不要拨些消暑的药材送到那里去”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不过赵嫣容想着,这关系着万千老百姓的命和时局的安稳,还是得提醒一二,“听到南边可能会有灾情的时候,朝廷就将物资钱粮拨了下去,应对得当,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不过没想到今年又摊着大暑,只怕灾情要比原先预想得厉害。”“是啊,我也想到了。”李睿喝了冰镇酸梅汤,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