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可值得一提李氏瞧一眼江梦梅,嘴角不屑的一撇,她才不跟金氏一般计较金氏虽然口头表扬了江素梅,但一点也没有露出亲近的颜色,反而还把江梦梅拉远了一些,生怕她们交好。唯有江画梅一如既往,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的说笑。江念梅也偶尔投来善意的关怀目光。整个过程,还算是和睦的,虽然老太太一直没瞧过她,但江素梅却更加看清楚了,江家女眷们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随后的日子,她便常去,老爷子自不用说,很是欢喜,得他指导,江素梅的书法进展神速,只一两个月的功夫,便比他见过的某些才子都要写的好看。老爷子十分的有成就感。他自小就爱这些,只不过本身天赋不行,写出来的字没有灵气,所以对书法好的人,那是格外的欣赏,可惜三个儿子,大儿子勉强过得眼,二儿子虽有潜力,却是个没福的,三儿子不成体统,后来大孙子又是在这方面平庸的,家中竟没有出过一个能满足他期望的小辈。如今江素梅横空而出,或多或少,圆了老爷子的一些心愿。毕竟这个时代是个繁荣开放的时代,人一旦生活安稳就愿意追求精神上的满足,故而,文艺青年辈出,思想之花处处盛放,儒学,道学,佛学交相辉映,齐头并进。纵观前后五十年之间,已是出过两位优秀的女诗人,都颇受众人欣赏,自家孙女儿有这等才华,老爷子自是高兴的,每每休沐日,若在家中,便总要叫江素梅来书房,或让她写字,或点评书法讲与她听,感情的进展一日千里。与此同时,红杏也是越来越得意,不止爱口出狂言,还经常说大房的坏话,比如,大姑娘,二姑娘用的东西最好,三姑娘比不上,大房欺压二房没人等等。有一回,更是说的露骨,这下可把周妈妈惹怒了,她立刻禀告了李氏。李氏听得也极为恼火,红杏这人原本就轻浮,爱搔首弄姿,当时她本打算把红杏赶到庄上去的,结果恰巧遇到俞朝清面见老太太那事儿,老太太后来吩咐拨两个丫环去二房,李氏正为大女儿的婚事忙,想省掉些功夫,直接就让红杏跟果儿去了。谁想到,红杏太不像话,什么都敢往外说。“会不会是三丫头在背后撺掇的”她又想到一些别的,“最近老爷子挺喜欢她。”“我看不会,三姑娘为人胆小,就算书法好,可平常见到下人,都温和的很,从未见高声说一句的,岂会做这种事”周妈妈眉毛一拧,“那红杏早前就有些不对,敢拿捏三姑娘,要了太太送过去的衣料,还给三姑娘做主,上回老爷子做寿,叫我问太太,让三姑娘出来见见客人。太太忙,我便没有说,谁知她更不像个样子了,怕是留不得。”李氏重重点了下头:“素姐儿可怜见的,又老实,可不能叫这小蹄子带坏,原本瞧着还能用用,结果去素姐儿那里,倒学会欺负姑娘了,我这就去禀了老太太。”随后她就前往老太太那里,不提自己的敷衍了事,只说红杏混账。老太太听完,心不在焉:“那你再给素姐儿找两个丫头,我这儿茴香,玉兰嫁了,人手也不够,你手下调一个去。”要说江素梅那里,除了翠羽,都是不太懂规矩的,依常理的话,老太太就该从自己身边选个好的过去,结果她不肯。李氏虽有不满,但也没法子,好歹二房那个也是江家的嫡女,要是以后出点事儿,她作为大伯母,还是有责任的,便提议:“下面闲着的丫头倒是多,素姐儿年纪不小了,要不让她自个儿挑几个总有她喜欢的,我再把采莲给她,也好束着那些个小的。”老太太应允了。过不了两日,周妈妈来到二房。听说要被送去庄上干粗活,红杏撒泼打滚的不肯,周妈妈让人捆住她,再往嘴巴里塞块抹布强行给抓走了。翠羽很高兴,在房里低声称赞:“姑娘料事如神,奴婢本来还担心她到处乱说,惹出祸事来呢。”是给她自己惹了祸,江素梅心想,主要还是这原主的弱名在外,别人才不会怀疑是她指使的,不然她也不敢让红杏如此放肆。也是红杏自己笨,奴大欺主,不想想,这府里多少主子,容得了她到处蹦跶周妈妈叫采莲进来:“姑娘,这采莲是太太身边的,以后就在这儿服侍姑娘了,我还领了一些来,姑娘再挑几个合眼的。”那是让她自负盈亏的意思,挑了不好的,祸害到她自己,总不关别人的事情,反正李氏已经把身边的二等丫环送来,算是多有照顾了。江素梅点点头。周妈妈便叫那些丫头进来,站成一排给她看。江素梅抬起头一个个瞧过去,心里直叹气。这些丫环明显都是没有被调教好的,眼睛长在鼻子上的有,扭来扭去的有,局促不安的有,她矮子里拔将军,挑了三个勉强满意的丫头,她们年纪也算小,还有进步的空间。“就她们罢,劳妈妈费心了。”周妈妈有些惊讶,出于职业病,她老早也看中了几个,没想到,竟都被江素梅挑了去。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三姑娘其实也挺聪明的她又一想,若是不聪明,这字估计很难写得出彩,家里几个爷们,都没有让老爷子满意的呢,三姑娘却一鸣惊人。“你们三个可要好好伺候姑娘,若是出差错,别怪我责罚你们”周妈妈厉声训导了几句。三个丫环连忙称是。“你看看,怎么安排”出乎意料的,江素梅问采莲。这三个丫环,一个叫桃叶,一个叫青禾,一个叫宝珠,其中青禾最大,有十二岁,桃叶,宝珠都是十一岁。采莲怔了怔。她是李氏身边并不得宠,但待遇也不算差的丫环,这次被李氏调过来,心里不算乐意,不过总不能拒绝,当下颔首回答:“奴婢觉得,姑娘可让翠羽妹妹先教个几日再说。”江素梅露出赞赏之色。这个回答非常之好,可见采莲是个懂分寸,又不虚头滑脑的人。其一,她没有推卸责任,说些中庸的话,比如请姑娘定夺之类,其二,她很谨慎,建议请翠羽教导,其三,她很周到,这些丫环才过来,应当接触一番,在了解她们各自的性格特长之后才进行分配。后两条,跟江素梅想的一样,她吩咐翠羽:“就由你教着罢,过段时间再说。”翠羽便领她们先下去了。“你可是家生子”江素梅坐下来,双手叠放在腿上问采莲。“回姑娘的话,奴婢是家生子。”“家人都在干什么呢”“奴婢爹爹已经去世,娘是针线房的,还有一个哥哥,在外宅园子里做浇花搬盆等杂事。”两个职位都是没权,且不清闲,需要劳力的,难怪李氏会选了采莲。江素梅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有一些好转,可她始终没有父母,光会写一手好字有什么用那些老道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儿,绝不会在这时候下注,他们更多的,是采取观望的态度,所以但凡老子娘有点本事,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闺女过来二房。几句话,她便已经知道采莲在李氏心中的角色定位。“我不知你在大伯母那儿是怎么样的,来这里,不用过于拘束,我喜欢清静,不喊你,你尽在外面做自己爱做的好了,有什么不清楚的,问翠羽便行。”采莲点点头,同时又有些惊讶,外头都传三姑娘是泥人一般的,事实上,这几年也一直如此,可今儿接触下来,她却发现三姑娘做事干脆利落,挑丫头,询问意见,拿定主意,再下吩咐,没有一点的迷茫。可见,她心里早有谱气。采莲带着疑惑退下去了。、7 去外祖母家在与祖父的感情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后,江素梅提出了一个请求。她希望去外祖母家一趟。其实,老爷子也知道亲家太太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去年俞家搬到京城,俞朝清过来拜会后,他本想亲自去探望一番,后来老太太说,病了最忌不清净,她自会安排,老爷子便没有再管。如今孙女儿一片孝心,他岂会不成全呢,立刻就答应了,还让她多住几日,好全了祖孙之情。江素梅十分欢喜,但又有些担心老太太那里会不同意。结果恰恰相反,老太太表示很好,还破天荒的夸奖了她一下,当日就派人带上行李,送她去了俞家。看老太太一副送走灾星的模样,周妈妈提醒道:“三姑娘回来,许会找老爷哭诉呢。”老太太喝下一勺月桂喂过来的补身膏剂,淡淡道:“哭诉什么,她外祖母家自己营生不当,搞的穷困潦倒,她儿子来那回,咱们也正逢田庄失收,哪里救济得了就是老爷问起,我照样有理,一家子都没管好,还能顾得了别人了。再说那杀人的事情,也是他们家的错,没得告诉老爷,为救人,害的名誉受损,三丫头若不晓得其中的道理,你倒要教教她。”周妈妈见她轻飘飘说了一段话,连忙应是。老太太喝完膏剂,擦擦嘴,又伸手按一下自己的脉搏,长叹一声:“我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啊。”正好李氏过来,跟她汇报府里的事宜,老太太便道:“三丫头身体大好了,下个月不是王家夫人宴请赏花么,到时候你带了三丫头一起过去。”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老太太是想把江素梅嫁出去了。那王家夫人请人赏花,其实是要看看各家的姑娘,好给她儿子娶妻,江家也在考量范围之内,所以提早发了请帖来。李氏笑道:“那好啊,念姐儿正是不舒服呢,我就不带她去了。”老太太没有异议。俞家现在能住在安定门西侧的望春街上,说起来也是亏得江素梅的娘亲俞秀珍。当年俞朝清年纪尚小,俞秀珍就已经担忧他进京考学以及成亲的事情了,听说那户人家要搬走,毫不犹豫的动用自己的嫁妆,想法子给置办了下来。因为这事儿,老太太颇为不满,责怪她巴娘家,倒是她相公江兆青很理解,毕竟俞家二老就两个孩子,俞朝清又是老来子,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呢,俞秀珍多有照顾也是人之常情。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院子是买对了,俞家搬来京城,至少不用寄人篱下。江素梅下了马车,那车夫就回去了,她这次来,就只带了果儿跟一个姓刘的婆子,刘婆子手里拎了些许要用的物什,还有老太太叫送的礼。她站在门口,婆子上前敲门。有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探出头来,询问什么事情,听说是江家三姑娘来了,她惊喜的往回叫了一声,连忙把门打开。张妈妈跑着来,嘴里哎哟哎哟的叫:“怎么突然来了,老太太都高兴的不会说话了”“早就想了,昨儿跟祖父一说,就准了。”江素梅催促,“妈妈,快带我去看外祖母。”张妈妈叮嘱那妇人朱氏:“你带她们去住的地方,东西放好。”朱氏应一声,却接那刘婆子手里的东西。俞家老太太躺在床上,脑袋往外伸着,见到有人进来,颤着声音问:“虫娘,虫娘,真是你呀”那声音听得江素梅一阵心酸,她应道:“外祖母,是我。”一边就快步走过去。谁料到俞老太太又使命的摆手:“别近了,小心过给你,你坐的远远的就是,原本身体就弱,可不能沾到病气的。”“不妨事,外祖母,我要是还病着,肯定也不能来,就是好了才来呢。”江素梅并不怕,在床边坐下来。张妈妈笑道:“老太太您这都要好了,哪儿会过呢,真过,大爷早就得了,今儿还不是好好的出去了。”俞老太太放了心,伸手握住江素梅的手,仔细瞧她,这一看,眼泪就流了满脸。这孩子真是越大越像她娘亲,俞老太太想到自己的女儿,泪流不止。“外祖母,您别伤心了,往后我有机会就来看您。”江素梅只见俞家老太太长了一张银盘脸,眼睛圆圆,和善可亲,就是神色太过憔悴,显得颇为苍老,她鼻子忍不住一酸,拿出手帕给她擦眼睛,“您别生我的气呀,都是我不好,没有早些过来。”“这孩子,谁生你气呢,我这是气我自己。”俞老太太叹一声,却没有继续说,只又摸摸江素梅的头,“虫娘,你长大长高了不少,想我那次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