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要踮脚,一个要弯腰。江素梅啐她一口:“望你以后找个七尺高的。”余文君却很兴奋:“好,好,没七尺高我一定不嫁,你记得与母亲说,省得她每每来催我呢”这下姜氏也笑了:“倒是个好借口。”江素梅拿她没办法,吃起点心来泄愤。余文君又跟姜氏说起京城时下流行的胭脂水粉,三个女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时间果然过得快多了。不过待得夜深,江素梅还是把她们劝了回去。毕竟那莲寿寺在城外,一来一回得好一会儿,不到四五更回不来。她自己也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把她抱起来,她睁开眼睛一看,惊呼道:“相公,你回来了啊,公主找到了没”“找到了,你安心睡罢。”他摸摸她的脸蛋,“伯父无事了,正送公主回宫。”她总算放下心:“那你也快些来睡。”他嗯了一声。结果,第二日醒来,江素梅才知道他根本就没睡觉,听两个丫环说,只歇息了一刻钟,收拾下就上朝去了。这是不是人做的工作啊忙了大半夜,竟然也不给请假,江素梅都想掀桌,也着实心疼余文殊,又不是铁打的人,怎么受得了,上回就已经病过一次。“快把厨子叫来。”她早饭也顾不得吃。果儿忙去唤。厨子很快就来了,是个体格健壮的中年汉子,肚子隐有发达的趋势。因余家的口味偏清淡,他最拿手的是苏菜,籍贯亦是扬州。“不知少夫人想吩咐小人做什么”厨子奇怪,原先不见少夫人亲自召见的。“有哪些补精神气的汤,你报来听听。”“小人会做的有栗子核桃猪腰汤,山药核桃瘦羊肉汤,北芪党参瘦肉汤”厨子报了一大串出来。现正是天凉的时候,吃羊肉不易上火,江素梅道:“你就煮山药核桃瘦羊肉汤罢,快些弄,煮好了立即端过来。”厨子忙应一声,急匆匆走了。余二夫人得知,很是满意,她原也想叫厨子做这些的,结果儿媳妇倒是想到了,安排的很好。可见她对儿子是体贴的,余二夫人自觉以后也可少操些心。羊汤一直到午时才煮好,江素梅忙让下人送去给余文殊,要他叮嘱长德看着余文殊喝完,别忙得丢一边就忘了,又是白费功夫。余文殊这会儿正与同僚会议完回来,他这职方清吏司的职务说好听点是五品官,还隶属于兵部,实则累人的很,还很清水,什么好处也捞不到,幸好他家里富足,不然光靠这点死俸禄,养个妻儿都紧巴巴的很呢。刚才会议的内容是讨论全国的地图,上级指示好些地方不够详尽,导致打仗时制定方针屡出误差,需要重新绘制,尤其是蓟州,宣府,大同那里,更是要格外细心。他正是这次绘图的负责人,正想着怎么展开,就见长德捧着一个食盒进来:“少夫人专门叫厨子煮的,少爷快喝了。”这是第一次江素梅送吃食到衙门来,哪里还要长德看呢,余文殊满面笑容的就打开了食盒。正当要喝,又见江兆敏来了。江兆敏的职务便是巡视京都各处,别名“专找茬官员”,是以衙门办公的地方,他也经常会来,这就到兵部了。“江大人。”余文殊忙站起来行一礼,工作中首先是不论亲戚,只看官位大小,他随后才又叫了声伯父。江兆敏笑道:“坐下罢。”余文殊便坐了下来。他眼前的食盒不停的往外冒着热气,整个房间很快就充斥了羊肉汤的香味。江兆敏看一眼,奇怪:“衙门伙食何时这么好了,这汤看着不错么。”汤色浓白,闻起来却又没有油腻味,只是清淡的羊肉香。余文殊就笑了,邀请道:“是虫娘叫人送来的,伯父,您要不要喝一碗”“好。”江兆敏也饿了,“来上大大一碗。”余文殊便让长德寻一个海碗来,给江兆敏盛了送上,他自己也喝一碗,一时屋里没有谈话声,只有喝汤吃肉声。长德看着,肚子咕咕直叫。“不错。”江兆敏很快吃完,把碗一推,“这次亏得虫娘提醒,我这做伯父得谢谢她。”“下官会转达的。”余文殊笑道,又吩咐长德,“剩下的你吃了,去门外罢。”长德捧着食盒就出了去。江兆敏抹一抹嘴:“你怎么看杨肃此人”“骁勇善战,是个做将军的料。”余文殊早有总结,“可惜作风嚣张跋扈,对人不对事,私心甚重,难当大任。”“不错。”江兆敏点点头。“他只为一件小事,便对江家屡次出手,不分青红皂白,可见其心胸狭窄,与章醇等人同是一流。”“不错。”江兆敏目中涌现怒色,不过是因为没有把江如梅送给他做妾,杨肃先是联合章醇,弹劾江老爷子,导致他致仕,后又窥得时机,对他进行报复。看样子,他是绝对不会停手的,除非江家倒台。此种人,如何留他“可杨家乃是开国元勋,根脉之深,要撼动何易”当初他的小辫子都已经被抓了,皇帝也只轻描淡写,警告两句便没有追究。余文殊对拿下杨肃,并不乐观。江兆敏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他沉吟一会儿,缓缓说道:“最近杨肃跟平阳公主闹上了你可知”长公主平阳公主乃是皇帝的姐姐,虽不是一母同胞,却相处融洽,所以长公主一直过得顺风顺水,不若另外几个兄弟姐妹,造反的造反,窘迫的窘迫,死的死。举一个例子,乐阳公主同是皇帝的姐姐,可她夫婿只犯了小小一个错误,便是皇帝不说,也该是小事化了的,结果却被发配去边疆,乐阳公主求见皇帝无果,因思念夫婿,日渐消瘦,几年后终得病去世。还有灵华公主,原是京都奢侈豪华的代表,现在别说奢侈了,连饭都吃不饱,灵华公主因不能再穿上精致的衣服会客,是以这几年索性连门都不出了。可平阳公主却不一样,她住的府邸依旧宽阔,每年领的俸禄也很丰足,除了永和公主外,没有比她过得更好的公主了。杨肃竟与她杠上了。起因叫人匪夷所思:只因杨肃的一个宠妾与平阳公主同时看上了一件珠宝而已。、60 彪悍丈母娘那珠宝原是平阳公主定制的,据说上头的鸽血红很是罕见,颜色浓烈,动人心魄,杨肃的宠妾看中了欲买,掌柜不肯,宠妾便回去吹枕头风,杨肃一个头脑发热,亲自去那珠宝铺,打算强要,可掌柜不敢拿出来,偷偷派人告知平阳公主。两人一对上,平阳公主也不是好欺负的,扔下银票,还骂了杨肃几句,扬长而去。杨肃大大的丢脸,他这人最好面子,第二日就弹劾平阳公主的姑爷,也就是驸马孔上林不好好养马,导致马匹接连得病,造成朝廷的损失。孔上林是在苑马寺当差的,基本上每日就只吩咐手下照顾战马,算是与世无争,结果因一副首饰被人弹劾,真真是冤枉,他同平阳公主一样,也不是任人欺压的,马上就上证据为自己洗清冤屈,顺便再弹劾杨肃作风不正,家里养了几十个姬妾,在外面也有外室,还喜逛青楼,严重影响官员形象。二人你来我往,互相骂了一阵子了,还牵扯进彼此的亲朋好友。这对于他们两家也许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余文殊明白了,颔首道:“伯父英明。”江兆敏点点头,不再多说,临走时,回头道:“你回去歇着罢。”“还未散班。”余文殊一怔。“回罢,这事儿谁敢拿捏你,昨个儿闹得欢腾,永和公主的事可要传遍京城了。”谁敢提,谁找死呢,江兆敏道,“我再去同齐大人说一声。”余文殊见状,不再拒绝,他委实也有些累。长德忙去叫了轿子。余文殊在轿中就已经恹恹欲睡,到家后,刚下轿子,便打了一个呵欠,原本就是在硬撑,这一旦松懈下来,恨不得就躺下,好好睡上一个大觉。只是,他刚跨进二门没几步,隐隐约约就听到一阵咆哮声。“这是”余文殊面色一变,“长德,你听见了没”“好似是”长德的手也抖了抖。“不会是”他的瞌睡劲立刻没有了,忙快步往前行去。正房门外,江素梅目瞪口呆,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中,刚才看到的一幕简直就像是幻觉,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强悍的老婆婆姜氏跟余文君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余文君的脸上却露出几分快意。“虫娘。”余文殊远远就叫了一声。江素梅跑过去,惊吓道:“里面”“是不是外祖母来了。”“你怎么知道的”江素梅愣了愣,很奇怪。余文殊一叹:“这么有威势的声音,除了外祖母,无人发得出来了。”他看一眼关得紧紧的房门,心里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觉,“里面是谁”“外祖母,母亲,大伯母,大舅,还有,父亲。”江素梅忘不了殷老太太拔出长剑,气势汹汹的模样,这一回余拙只怕要悲剧了。刚才都差点被砍了,神仙一样的人在地上连滚带爬的逃命,不堪回想,后来还被殷老太太给抓了进去。余文殊脸色也黑了几分,想了想,要去敲门。江素梅从后面拉住他腰带:“你别去,外祖母在气头上,连你也一起打呢,就在外头等着。”其实她跟余文君一样,都巴望余拙被好好教训一顿,虽然震惊,心里却乐呵着,反正殷老太太又不会真的要了余拙的命的,不然那剑几十下刺过去,能一次都刺不中余文殊回头瞧她一眼,那点小心思,他会看不出来他皱了皱眉:“虫娘,好歹是咱们父亲。”“父亲也会做错事的。”江素梅不服气的小声道。余文殊叹口气,缩回了手。要说心疼,他不是不疼惜母亲的,他幼年也甚少见父亲的面,只是,人各有志,父亲选择了他要的生活,连余老爷子都无法改变,谁又能扭转。这一点,母亲也知,故而从没有哭闹。他与母亲一般,在对待亲人方面,都是心胸宽广之人,故而便是有怨,等到成年之后,也消淡了。余文君此时凑过来,满是愤怒的道:“哥哥别管,我也很是生气,母亲日日劳累,还得照料父亲的姨娘,岂有此理”余文殊微微眯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可是你告知外祖母的”“哼”余文君不答,仰起了下颌。江素梅讶然,这余文君,原也是离经叛道之人,竟然拉了外祖母做帮手,一道对付她的父亲呢她弯唇一笑。姜氏看看他们三人,也是嘴角微微挑起。余二夫人是众望所归的,在家里,无人不喜欢她,所以余拙被收拾,大家心里都觉得理所当然。只有余文殊颇觉头疼,到底是他父亲,难不成他还能为此高兴不成吗屋里又传出怒骂声。“死小子,我就知道你们读书人没几个好东西什么游记,你是找个借口四处逍遥快活呢,我家婉儿操劳二十来年,就换你弄个大肚子的姨娘回来我倒要挖开你心肝看看,里头是不是装了几十斤草纸你那点东西,上不能治世,下不能管家,不得拿去茅厕擦股那”江素梅差点就笑起来。殷老太太骂人可真粗俗,还说读书人没好东西,莫非殷家不是书香门第可看余二夫人那范儿,怎么也是文雅之人啊。余拙在里头苦求:“岳母,饶过小婿罢,原也不是故意的,听弦从不曾有这个念头,只正好忘了那一次。她也陪同我多少年了,日里夜里都是她照顾,莫说别的,也有苦劳。”“呸,只是出去玩儿,谁不会”殷老太太哗啦一下推倒了旁边的高椅,“婉儿不会玩以后由她随你出去,家里大大小小事情,都不管了可好等你回来就喝西北风,吹得你舒服透顶,可好你一张肚皮都管不好,哪样不是婉儿理得,呵呵,如今你来说玩儿也是艰难事,你这张嘴呀看我不打死你”余大夫人忙拉住她:“二弟也知错了,老太太您息怒,家里总是讲究个平平安安,不是”殷老太太斜她一眼:“我只晓得,你们大房没有姨娘的”余大夫人便感尴尬,一时也不知如何说。“娘,您别这样。”余二夫人皱眉,虽说余拙是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可如今被弄得那么狼狈,也是难看,她也不想,“这事儿求您别插手。”“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插手谁插手”殷老太太长剑一拔,怒目圆睁,挥剑削去了大案一角,高喝道,“死小子,今日你便同那案桌一样,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余拙吓得在屋里到处乱逃。余文殊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敲门:“外祖母,请放我进来。”殷老太太脸上立时露出欢喜之色,也不打余拙了,忙去开了门,上下瞧他一眼,大笑道:“甚好,甚好,文殊成了亲,越是大丈夫了”余拙看到儿子进来,欣慰的抹了一把汗。要说这里有谁能哄得殷老太太高兴,非余文殊莫属,只因殷老太太极喜欢他,就算见不到面,每当过年,殷老太太都会从永平府送东西过来,都是她拿手的腊味。“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