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了想,让李太医把丹药献上来。刘氏在门外等候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李太医出来向她行一礼后,告辞走了。“皇上。”刘氏上前关切的询问,“妾身听说皇上您去早朝了,妾身担心您,这才过来的。”主要李太医曾劝导皇上不要早朝,要静养。皇帝笑着握住她的手,拉她在旁边坐下来:“无妨的,只是处理一件事情罢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皇上还是要多加注意啊”刘氏叹了口气,“不若您换个太医看看罢,妾身倒不是觉得李太医的医术不精,只是每个太医擅长的都不一样,或许别的太医有法子呢。”“都一样的,不过叫朕休养。”皇帝拍拍她的手,“劳你烦忧了,武儿还小,你倒是多放些心。”刘氏点点头,她还是想劝皇帝换个太医。皇帝拗不过,终于答应,同赵桂道:“把王太医叫来罢。”结果王太医给皇帝把脉之后,冷汗滴答滴答顺着脸直落到地板上,他也是太医院老资格的大夫,给先帝也看过病的,当年太医院的惨状他历历在目,幸好他那时阅历浅,还不太够格,才没有受到牵连,不像别的太医,死了好几个,有几个活下来的给他讲述过症状,便是与现在皇帝一样的。如此,他怎么治得了自己要没命了啊王太医眼睛一翻,晕倒了过去。刘氏目瞪口呆。皇帝面色平静的叫人把王太医拖出去,赶出太医院。刘氏过得片刻才回过神:“王太医这是怎么了,莫非忽然得了急病”皇帝笑了笑:“许是年纪大了罢,你看看,叫别的太医有什么用,还不如李太医呢,这病都看不成。”刘氏只得作罢。直到走出殿门,回到住处时,刘氏才扶住椅子慢慢坐了下来,她的脸色一瞬间煞白。陈妈妈说的没有错,那些隐秘的传言都是真的,看来皇上的病已经很严重了,难怪王太医会吓得晕倒,他是怕自己治不好被砍头呢刘氏的手心冰凉。、123 一年之间余文殊在离开两浙前,上了奏疏,提名了五位将军,希望皇帝可以分批调任到山东,广东等沿海地区,以防万一。这几位将军中,有两位是跟随他在两浙一起抗倭的,其他三人都身经百战,对剿灭倭寇有不俗的见解,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倭寇四处侵占城池,让百姓陷入恐慌。事实证明,他很有先见之明,就在他到达福建不到两个月,山东就受到了倭寇的攻击,幸好当时皇帝听从他的建议,派去了两位将军,才能顺利抵抗这一突袭。倭寇恼怒之余,把战力都投入到了福建。因为他们意识到,余文殊才是他们最强大的敌人,不除此人,他们将难以再踏入中原之地福建开始了与倭寇长达几年的艰苦战争。但这里也渐渐凝聚了从各地而来的英才,不管是将军,谋士,他们都将在这里得到锻炼,发挥出他们所有的聪明才智,把倭寇彻底赶出家园另一方面,皇帝的病情却略有好转,在服用了李太医给他的丹药后,他明显感觉到了身体里流转的一股生气。为此,皇帝更加的信任李太医,对他无有不从。这一年里,百官的位置多多少少都有了变化,最显而易见的,乃是兵权的交替,京都三大营都换了武将,就连宫里禁军侍卫统领也换了一拨。刘氏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可又不知该从何做起,她想了想,请来了江素梅。她们已经有一年多不曾见面了。江素梅这次看到刘氏,只见她好似清瘦了一些,容颜也略有苍老,想必这段时间,她操心挺多的。刘氏请她坐下。“听说余老爷子搬回家里住了”她头一个居然是问这个。江素梅点点头:“是的,祖父虽然早前身体硬朗,但到底年纪大了,我们一起劝了他回来住的。”余时远已经白发苍苍,说句不好听的,不知道哪日就会离开人世,假如身边没有亲人在,真得发生了,众人一定会追悔莫及故而前不久,全家去了城外,劝余时远回家,余时远终于同意。现在他每日逗孙为乐,倒是笑口常开。刘氏颇为欣慰:“余老爷子一世英名,这些年真是辛苦他了,一个人住在城外,我同皇上也提起过,皇上说是该接回来暗享享清福呢。”江素梅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是在说皇上不再介意往事。她诚意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刘氏笑了笑:“咱们总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何必说客气话,今日叫你来,也是想麻烦你呢。”“娘娘请说。”江素梅忙道,“麻烦实不敢当。”刘氏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这一年好似很平静,但好似又发生了很多事,我原先也不觉得,可前几日出宫,才发现守宫门的人竟然都不认识了。我身在深宫,对外头的情况并不了解,可不知为何,只是这件事,竟叫我晚上都睡不安宁,问起身边人,说是再寻常不过,总是会换人的,就是陈妈妈都这么说。”江素梅怔了怔。她想起他们余家经常会召开的小会议,她每每也参与其中,便是讲京都各部门官兵的变动,这些变化让余慎几人都起了疑心。前不久她才回过江家,与江家几位在朝为官的男人说过这件事,江兆敏如今已经入阁,升任为刑部尚书,其他几人也都得到了升迁,可以说,他们几家男人们的仕途一帆风顺。可说到这件事,江兆敏脸色沉重。他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敬王。没错,敬王在这一年里,也不知为何得到了皇帝很大的信任,现在内阁的票拟很多时候都直接交予敬王过目,这让百官都有些质疑。可皇帝并不理会,他仍在养病阶段,需要休息,再说,谁敢去反对呢皇帝身体不好,看不动奏疏,他难道还没有权利找个人来看只是这人偏偏是敬王。敬王一直以来竖立的形象都是良好的,百官虽然觉得不合适,可也说不出足够的理由,当然,他们会提到太子,可太子尚且年轻,处理事情未必有敬王来的自如。何况,也不是不让太子参与的,只是参与的比较少罢了。江素梅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依妾身看,其中是必有蹊跷,只是想弄清原委,却不容易。”她看向刘氏,“娘娘在皇上身边,难道不知皇上的心意吗”刘氏都不知,其他人更是难以知道了。刘氏深深叹了口气。要是早前,她不敢说太了解皇帝,可总是猜得大差不差的,但这次自从皇帝生病之后,他的言行举止都有些诡异,不过叫人惊讶的是,病情倒是没有继续恶化,比起先帝的情况,像是好了很多。作为妻子,自是高兴的,谁也不想当个寡妇,可问题是,皇帝现在与她很不亲近,真正是将养起身体来了,也不近女色,很听李太医的话。看起来,他是太想活得长久了,他恐惧死亡,故而才想尽办法想延长自己的性命这也是人之常情。可皇帝对后事的安排,她真不知道。毕竟他得的病很古怪,谁也不知哪一日会撒手而归,可皇帝却并没有安排这些事,连提都没有提起,刘氏又岂会了解他真正的心意呢江素梅观察刘氏的表情,也有些了然了。她想了一会儿,决定把自己的揣测告诉刘氏:“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奇怪,可妾身觉得,只怕与敬王有关。”刘氏一愣,直勾勾的看着江素梅。敬王可是她的姐夫呢江素梅长叹一口气,虽然那是他的亲戚,可敬王真得要造反,他们几家都绝不会苟同的,江兆敏等人已经非常明确的表示了,那么,真得等到那一天到来,敬王便是他们的敌人到时候,还谈什么有关系呢那是你死我活的场面因为她知道,她的那些亲人,包括余文殊,骨子里都是有节气的,岂会因为敬王能给予他们好处,便要屈服他,跟着他一起举起造反的旗子那不可能故而,她只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今日刘氏相请,兴许这便是开始。“我们绝不会与敬王狼狈为奸,当然,在此之前,妾身也不希望他是奸人。”她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刘氏松了口气。其实她何尝没有想到敬王,只是她不确定,也不知怎么入手,才找来江素梅一试,幸好她没有辜负自己,诚实的说出了敬王的名字。那么,她们从现在开始,可能就是一个战线的人了“没错,听你这么一说,敬王确实有嫌疑。”刘氏语气严肃的道,“至少我发现,守城门的官兵曾是他的下属。”“守城门的”江素梅心头一跳,他们还没发现敬王的手已经伸到禁军这里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发动兵变么趁着皇帝养病真要这么一来,还真难说呢刘氏咬了咬嘴唇:“可惜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处理我刘家又是不行的,叫他们办事,总是办不好。”她的娘家,她完全指望不上。这种情况,可以说明本朝对外戚的抑制还是很厉害的,刘氏这会儿就没有施展的能力了。“所以我才会请你来,你们几家的男人都是有能之士,作为皇后,我也只能如此拜托于你了”刘氏说到这里,站起来,要向江素梅行礼。江素梅吓一跳,连忙阻止:“折煞妾身了,娘娘此事不止关系宫里,也关系到咱们几家人的将来,就算娘娘不说,咱们也是在关注的,只是敬王如今位高权重,又得皇上信任,并不是那么容易阻止的,就算要让皇上相信,也得有个证据呢”“可惜皇上的心思并不在此啊。”刘氏摇摇头,“不然我早跟皇上说了。”“那太子呢”江素梅道,“娘娘可曾与太子相商”刘氏又摇头:“还不曾,只是早前提过两句,太子对皇上的情况也是颇为担忧,可他不敢造次相劝,皇上对他似有不满,上回他提醒皇上不要太相信李太医,皇上竟然拿砚台砸他呢,幸好避开了。”刘氏提到这事儿,也是无奈。如今整个宫里,好似皇上都没有信任的人了,除了李太医与敬王。她想到这里,后背渐渐出了冷汗。江素梅安抚道:“娘娘先别着急,当务之急,您还是要与太子商量一下,太子到底是皇上选的,不管如何,皇上没有撤去太子的职位,可见他的心意并没有改变多少,是了,娘娘请你多留意李太医。”“太子早让人查过,却是查不出来,并没有见李太医每日有什么异动,除了给皇上配制丹药,似也不太出门呢。”如果他们发现了李太医的不对,早就告诉皇帝了,可偏偏没有,刘氏也是恼火的很。江素梅沉思了一会儿,直觉告诉她,李太医一定与敬王有什么关系,她说道:“不如请娘娘再查一查,比如李太医的来历。”“来历”刘氏一怔,她倒是真没想到呢,就是太子,也只让人跟踪李太医。一个人的前程往事总是关系到他命运的走向,不信查不到什么江素梅道:“对,就是来历,至于别的,我回去先同家人相商,到时候再与娘娘联系。”刘氏点点头。江素梅便先告辞走了。、124 真正的意她一到家,便去见了余老爷子。虽然余老爷子已经致仕,在家中也不参与他们的小会议,可江素梅还是第一时间就去向余老爷子求救。余老爷子这会儿正抱着余合玩呢,拿个拨浪鼓上下甩动,心情好似十分愉悦。这余和是余晋元的儿子,也就是余老爷子的曾孙了,才刚刚过了周岁,他的母亲谢尚柔说是说在旁陪着,可一张嘴巴没停过,把桌上碟子里的点心吃了个精光。余老爷子叫人又去拿一碟来,他知道她这重孙媳妇自打生完孩子后,很是贪嘴,故而也不以为意。“二婶”谢尚柔看到江素梅没,抹了下嘴巴,笑嘻嘻道,“您从宫里回来了啊皇后娘娘找您干什么呢”“有重要的事呢,我得跟祖父说一下。”她像余老爷子行礼,“祖父,您现在有空么”谢尚柔一听,忙上去把余合抱来:“那我带合儿走了,曾祖父与二婶好好商谈罢”也不等余老爷子说,转身就走了。江素梅噗嗤笑起来。她这侄媳妇特别怕听复杂的事情,尤其是朝堂上的,声称什么都不懂,听了反而心里不安,晚上睡不好,不如就安安心心操持内务。这也有好处,家里现在很多琐事基本都是谢尚柔在处理了,她没有别的分心,倒是做得十分细致,至于殷氏,基本已经算是退休了,偶尔会与余拙出去游玩一番。江素梅如今只掌管主要的财务,谢尚柔有不明白的则会询问她。余老爷子放下拨浪鼓,问道:“有何事”“自然是大事了”江素梅皱眉,“祖父您不参与咱们的商谈也便罢了,可难道真不觉得京中气氛古怪么”余老爷子摸了把胡须:“老夫如今只享天伦之乐,还真不曾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