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就有点飘飘然,说话也大胆了,她抬起泛起盈盈光泽的杏眼,樱唇一张,说到:“陛下,虽说国事重要,但你身体也要珍惜啊。妾听说,您自昨天开始就没休息过,这样您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不如歇一歇罢。”昨天的时候在宣政殿里不欢而散,她没捞着雨露,回了广凌宫后,悔的要死。这回怎么着,也不能让昨天的场景重演了,“妾那儿的厨娘新学了几道杭州菜,殿下今晚不如去尝一尝,也好放松一下身心。”然后吃过饭后,浓情蜜意之际,也好办正事。她脸色绯红,手就要搭上他的脖子,却被景琰一手抓住了,景琰神色淡淡,沉着声音开口道:“芊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如今江西大涝,朕无心其他,你且先乖乖回去。”说罢,推开她的手。“陛下”芊婕妤委屈的眼里泛泪,她咬了咬唇,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陛下,您都好久没来找过芊儿了,芊儿想您啊。”景琰叹气,“朕答应你,等江西的事情一过,朕就去找你。”芊婕妤双手揪着衣角,听见这话,眼睛亮了亮,旋即又暗下来,“可是太后”“朕说话算数。”他温声道了句,“行了,擦擦泪,先回去罢。”如此之下,芊婕妤只好擦干净了泪,再次带着满腔的不甘不愿,从宣政殿里退了出来。劝走了芊婕妤,景琰略显疲倦的闭眼叹了口气,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他看了眼龙案上搁着的青瓷碗,再也没心思喝上一口。赵怀生从外面进来,顶着挨骂的压力,开口劝皇帝多少休息一下。景琰全然不理,把青瓷碗推到一边,拿起折子看了起来。赵怀生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这样那行啊,身子会受不住的凤栖宫。练月笙差点没把喝进嘴里的茶喷出来。“让我去宣政殿劝陛下休息”她惊愕着大声说了出来,“薛公公,你没传错话罢。”薛庆额上淌着汗,听见这话,点头道:“回娘娘,奴才师傅就是这么说的。陛下已经一天不眠不休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师傅实在没法子了,就让奴才赶紧来一趟娘娘这儿,让娘娘去劝劝陛下去。”练月笙揶揄着笑,“你师傅请错人了,回去告诉他,让他请芊婕妤去。”“芊婕妤前头去过了。”薛庆说:“送了菊花蜂蜜茶后就回去了。”练月笙“呦”了一声,笑的略有讥讽,“连芊婕妤都劝不动,本宫更不会劝动了。”“你回去复命罢,陛下以国家大事为重,这是江山社稷,人民百姓之福,江西的事情刻不容缓,陛下这样不眠不休的忧心,不正是心怀天下的表现吗。再说陛下又不是小孩子,等累了,没人说,他自会去休息的。”薛庆一听,腿一屈,跪下了。“师傅说了,要是娘娘不去,就让奴才在娘娘跟前一直跪着”“”那你就跪着吧此后的一个时辰里,她在院里池塘里喂鱼,薛庆跟过来,跪下;她回去练字,薛庆一步不离的跟着,跪下;她用晚膳的时候,薛庆在她面前跪着;饭后,她要去别的宫妃那儿串串门子,薛庆跟个尾巴似得终于,练月笙忍无可忍,一脚踩在凤栖宫前花圃处的岩石上,怒道:“本宫去行了罢”薛庆心惊胆战,“娘娘,仔细着身子”练月笙:“”宣政殿外,赵大公公左等右等,等的抓耳挠腮,总算把皇后娘娘给等来了,他一作揖,就往里头通报,也不管皇帝的意思,忙打开门,把皇后送了进去。殿里燃着灯,白亮如昼,紫金鼎炉里的熏香散发出淡香阵阵,萦绕鼻端。景琰抬眼,就见那人一身正红宫装,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他心里暗训了一声赵怀生,他没让她进来不过,这是刮了什么风了,把她给刮到宣政殿来了。练月笙见了礼,抬头见那人正盯着自己,眼睛里血丝尤重,平日里英俊明朗的容颜,如今也变得有几分憔悴。她平着声音,说:“陛下,您该休息了。”景琰不说话,沉着脸色看她,似乎有些意外,“你就是来说这句话的。”练月笙诚实点头,“正是如此。”闻言,景琰不冷不热的回了句,“皇后的好意朕心领了。”练月笙看他一眼,福了一福,道了句“臣妾先行告退。”直接转身走了。后头景琰看的眉心直跳,手一动,案上的折子就噼噼啪啪地掉到了白玉石切就的地板上。“朕什么时候让你走了。”景琰冷着嗓音,“朕的折子掉了,皇后还不快过来帮朕拾起来。”沉冷的声音,透着帝王威仪的震慑力,练月笙步子顿住,低着头一路走到案侧,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排好奉到案上。“陛下还有其他事情吗。”练月笙双手交握于腹前,目光微微向下,却透着高贵端正之意。景琰打量她一眼,轻哼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皇后,最基本的礼仪,应该不用朕教给你罢。”练月笙微抿了下唇角,端和道:“臣妾多谢陛下教诲。”他目不斜视的拿过一份奏折,她立刻就挽起薄袖研起墨来。无比顺从的模样和刚才那个没规没矩的练月笙一比,毫无疑问是现在的练月笙更让景琰觉得稍微舒坦了点,也就什么都没说,就让她在一旁侍候着。、12 和平共处赵怀生在门边候着,竖着耳边听里面的动静,哪知自刚才一阵噼噼啪啪声后,半天没半点声响,帝后俩人就如不存在似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眉心上的川字又深了几分。红司几个同急的不行,她走到赵怀生身边,皱眉道:“公公,我家娘娘可是你请来的,你看现在”她眼睛往里一瞄,“这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罢。”赵怀生连忙看红司一眼,以做警告,“红司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红司伸手捂嘴,四顾看了一眼。殿里面,景琰一丝不苟的批阅着奏折,练月笙站一旁研磨,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她就觉得热,身子热,心也热,不自觉间微微蹙了眉,研磨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身子僵的要命,就跟一个木头人似得动作。“皇后怎么了”沉稳的声音响起,她目光一低,就对上了他平淡无波的眼睛。“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热而已。”练月笙实话实说。景琰察觉出了她的不对,一转眸,就瞧见她蹙眉凝目,神色略有些急躁,故而开口问了句。“热。”景琰轻嘲,“芊婕妤、德妃谁的也不曾像皇后似得这样,不过是站着研了一小会儿墨,你就受不住了吗朕倒还不知,皇后竟然如此娇贵柔弱。”练月笙当然听出了这话里的嘲讽意思,不过她不打算和他计较,“陛下说的是。”她无比顺坦的承认了,“臣妾既不是芊婕妤也不是德妃,也没御前侍候过,自然没有她们经验丰富。”景琰唇角稍显得意的笑意有点僵,能说出这话来,真不愧是练月笙“陛下,您是否还记得一件事。”练月笙说道。景琰斜眼看她,神色如常,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练月笙停下手里的动作,恭恭敬敬的看着他,说:“陛下您亲口说过,现在与臣妾是暂时的同盟关系,所以像现在这种互相找茬的事情,我们能不能先停上一停。”景琰一怔,怒瞪她,压着声音冷言道:“分明是你先找的朕不痛快”练月笙神色淡然端和,无辜道:“臣妾是真心实意劝陛下休息的,是陛下不领情,为何会怪到臣妾头上。”景琰沉冷的笑了声,透着股轻蔑,“真心实意你倒真心实意一个给朕看看。”闻言,练月笙就跪下了,端正平和着声音道:“陛下以国家大事为重,这是江山社稷,人民百姓之福。虽说国事为重,但陛下您也要爱惜身体才是,您这样不眠不休,身子迟早会受不了的,为了荣朝江山,臣妾恳求陛下,多少休息一下罢。”景琰眉心一跳,直直凝着地上跪着的那个人,面色沉静。练月笙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低垂的眼睫遮住眸里狡黠之色,景琰啊景琰,你不是让我真心实意一个吗,那我就真心实意一个给你看看。如果说这宫里面所有女人都想争宠夺势,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他倒是可以看穿她们的一些想法,但是练月笙,正儿八经的和她接触了之后,就会发现,这个女人行事无常,想法让人琢磨不透。明明前面一句还和你死呛,后面她就可以收敛起一切情绪,露出最合适的表情来顺应你说的话。这样的女人除了让他感觉到头疼和危险之外,也就是有趣了。他搁下手里朱笔,半分不露,“起来罢。”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没了和她争的心思。练月笙谢恩,站起身来,瞧见他搁下了笔,就问:“陛下不批了吗”“朕确实有些累了。”他闭眼,抬手捏了捏眉心,略显疲倦的说道:“朕还没用膳,皇后去传膳罢。”殿外头已经点燃了一盏盏的宫灯,赵怀生和红司急的在殿前走来走去,突地,殿门开了。练月笙一身神清气爽的从里头出来,吩咐他们几个,“陛下饿了,传膳。”红司黄杨几个顿时放下了心,赵怀生差点激动的老泪纵横,扯着嗓子让薛庆通知御膳房里的人去,他就说了,找皇后娘娘来准没错广凌宫,阴郁了半天了芊婕妤在听了“皇后去宣政殿劝陛下休息,并且一同用晚膳”的事情后,气的浑身发抖。任昭容轻抿了一口绿茶,瞧着芊婕妤的怒容,轻声说道:“你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当初在东宫里的那份淡定自若了。”芊婕妤目光一寒,哼道:“你也试试左有太后右有皇后的滋味你知不知道陛下已经近一月没来我这儿了”任昭容搁下茶盏,动作优雅的取出丝帕擦拭了下唇角,“旁的话不多说,姐姐我也就提醒你一句,你再这样下去,怕是陛下一辈子都不来你这儿了。”闻言,芊婕妤脸色一僵。任昭容直言道:“你也知道陛下是喜欢你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可你看看你现在做的那件事和这两个词挂上钩了。”她眸色微动,有不易察觉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声音放慢,说:“如果今个儿下午我没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在给陛下的菊花蜂蜜茶里放春药了”“难不成芊白妹妹,没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吗”任昭容斜睨她。芊婕妤脸色一白,变得十分难看,但随即便恢复如初,她哼道:“陛下到底是宠爱我的,春药这种小情趣,等事过之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任昭容暗笑,真是个不识身份的,甭管芊婕妤现在是什么身份,她骨子里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贱婢以前当奴才的时候,还知道谦虚低调,现在身份一高,就把那些东西都抛到了脑后,就光想着成天到晚的缠着皇帝。现在的芊婕妤,认为仅仅凭着她可怜兮兮的眼泪和柔弱,就能抓住那个帝王的心,简直是笑话“妹妹的这份自信,倒让姐姐我十分钦佩。”任昭容眯眼微笑,“姐姐就不行了。”芊婕妤闻言就笑,眉目间略显骄纵得意之色,说:“瞧姐姐这话说的,姐姐在东宫时就极得陛下赏识,入宫之后,陛下不也是照样宠你吗。”任昭容奉承了她,她就给她奉承回去,这个道理,她懂得。任昭容微微一笑,又和芊婕妤说了些别的,适当的劝了劝她,却越劝越让芊婕妤心有不甘。真是傻啊任昭容心里暗道,和芊婕妤客套几句后离开。外头凉风拂过,任昭容眸子里深沉笑意一闪而过,略有些孤傲之色,她提裙步下台阶,问身边宫女,“今儿个陛下歇哪儿了。”“回娘娘的话,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并歇在了长生殿。”景琰确实是累,但也没有马上就休息,而是和练月笙交换了一下最近的情报。夏辰夏末父女俩,两个都很安静,倒是没有什么动静。话说完了,练月笙就想走。“陛下,臣妾要不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