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有景琰这个从小和景逸一起长大的人清楚吗说到底,景逸送她首饰的事,让她感到少许不安和心虚,同时还有些怕景琰会知道。景琰瞧练月笙站那儿不知在寻思什么,眉心一会儿紧蹙一会儿舒展,还咬了下唇,平日里一个脸上极少看见的表情的人,这会子情绪外露的收都收不住。“皇后”景琰叫她,“练月笙”练月笙心头一惊,快速回神,几乎是一个瞬间,她就收整好了心绪,端和着神色看向景琰,“陛下,有事吗”景琰瞧着好笑,不免的在心里偷笑了几声,他状似漫不经心的模样,招她招手,“过来。”她迟疑了一下,依言过去了。她站在了他身侧,大红的衣服配着他的朱紫常服,男的俊女的美,还是挺养眼的。景琰把案宗搁在桌子上,说:“你看看。”练月笙诡异的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他的话,她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扶着案桌边缘,俯下身去。她身上清雅的香气窜进他的鼻子里,极其好闻。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她半低着头,眉心微蹙,鼻梁高挺,眉眼凝色,朱唇微抿,肤色白皙胜雪;眼睛不时的眨一下,睫毛纤长卷翘,如蝶羽般颤动。她凝神注目,神情极为认真。“穆家和柳家认识”练月笙奇道,“穆城没说过这事啊。”他突然回神,有些尴尬的移移眸子,好在练月笙专注着案宗,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是认识。”他清声说,“两家还应该是世家,一开始的时候是穆家说柳家藏了金砖,后来柳家又说藏了金砖的是穆家,这两家的关系才算是彻底决裂了。”他手指一处,“你看这儿,审案的时候,穆家的形势就急转直下了。”她身子再一低,发上戴的流苏在他眼前轻轻晃动,他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眼睛。练月笙看着他手指的地方,眉心蹙起。可不是急转直下嘛就和商量好的似得,柳家迅速洗白,穆家罪名迅速坐实,几乎连审都不用审了。“这事情,母后应该会比较熟悉罢。”练月笙说到,“要不,我们去问问母后。”景琰略静了一下,沉吟道:“如果其中真有隐情,母后大概也不会知道的。”练月笙不置可否。所谓的隐情,到底是什么,就引人深思了。“我们晚上出一趟宫,去问问穆家和柳家之间发生了什么。”景琰突然道。练月笙转眸看他,直起身来,“晚上会不会太急了,还要带着臣妾陛下有什么正当理由能把臣妾带出去吗”他们今天午时刚从东山回来,晚上就要出去,时间赶得真是太急了。“陛下,臣妾觉得,您可以先叫来当年参与这案子的人过来一问,臣妾去母后那儿,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顺便提提皇叔的婚事,如何”他心下一思量,“暂且这样罢,明日的时候我带你出宫。”一顿,瞥着她笑,“朕要和皇后出宫,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她抿了抿唇角,不接腔。帝后俩人又说了几句话,练月笙就从宣政殿里退出来去了太后那里,这个点,太后应该还在佛堂里诵经。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请出来。慈宁宫前,殿外的净萱远远的就瞧见了皇后的仪仗从那头过来,心里寻思着是不是皇后来给太后禀告高才人那事的,按说这样的小事,皇后就能处理了,哪里用得着劳烦太后。净萱见礼过后,练月笙微笑淡淡道:“姑姑,太后还在佛堂里吗”“正是。”净萱恭敬着神色,“娘娘有何事要找太后能代为传之的,娘娘不妨可以先交代给奴婢。”“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陛下今日提了齐王殿下的婚事,托本宫来向太后说一声。”她笑着说。净萱怕是以为她要拿高丝的事来烦太后,才说了这么一段话。净萱稳稳心神,眉眼低垂,她屈膝福一福,“奴婢先去通报一声,娘娘稍候。”语毕,自去了。练月笙等了一等,净萱就从里面出来了,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娘娘,随奴婢进来罢。”练月笙朝她一点头,由净萱引着进了慈宁宫。、30积年旧事从太后那里出来,练月笙满脑子里盘旋的都是太后微敛着表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呀,景逸要成亲,柳太妃是应该过来。”因为那一瞬间太后的表情转换的太快了,练月笙不留心都不行。太后不喜欢柳氏,练月笙看的出来。她只不过佯装不经意间问了问九年前那出事,太后神色就有点不对,说了句,“那都是朝堂政事,不是哀家能知道的。”最后还略为古怪的问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练月笙只好笑笑,解释了一句,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所以说,这一趟她什么都没收获,反倒是凭着太后的态度,觉得这事猫腻确实很多。她忙活了一下午,天边的云彩都被落日染红了,天又要黑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练月笙打道回府。翌日夜里,景琰带着练月笙出了宫,其美名曰: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看一下百姓们的夜间生活是否多姿多彩。练月笙梳了简单的十字髻,戴了玉桃插梳,穿了身天蓝色的对襟襦裙,裙角暗绣着枝节蔓延的玉兰花,清雅大方。打扮的温婉得体,实际上却如一枝多姿的红梅般在雪地里绽放,光华卓艳,吸引着人的注目。自从忘仙楼处下了车,练月笙就不断吸引着周围男人的目光。面如冠玉,身段修长,一袭紫衣的景琰吸引的就是那些来往的小姑娘了。和练月笙不同的是,景琰对此有察觉,她就没察觉了,是以,景琰缓和的脸色微微拉下一点,抓了她的手朝忘仙楼去了。他有点后悔把练月笙带出来了,他的女人,应该关宫里面,漂亮给他看,不是给其他男人看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惊得他心头倏然一跳,不过转念一想,练月笙确实是他女人是他媳妇,他这个想法,没错啊店小二瞧着那二位气度非凡,一身的金贵气,就知道非富即贵,连忙笑的一脸喜庆的迎了上去,“两位吃点什么二楼有雅间。”景琰目不斜视,“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小二一怔,追着问:“我们掌柜的不知这位公子找我们掌柜的有何事。”景琰拉着她上了楼梯,练月笙回头看向小二,“你就说,有个姓练的人来找他了”语毕,她猛然回头,不满道:“你发什么疯走慢点”小二一瞧这两人确实不像是普通人,男的金贵女的娇媚,说不定是真有什么大事找掌柜的。小二这么想着,抬脚就走人了。景琰拉着她进了一间布置典雅的雅间,松了她的手。练月笙蹙着眉头,十分不满的揉着被他握红的手腕,瞧着那人波澜不惊的面容,就道:“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是吗一路抓的这么紧”这话其实是膈应他。景琰长目微眯,淡淡一笑,“记住,以后在外叫朕相公。”练月笙怔住,景琰就笑,“叫一个听听。”她嘴唇翕动,脸上红了一红,扭头道:“别玩了你”瞧着她那模样,景琰默默笑了笑,没再逗她,但是心底里却是莫名其妙的希望她能软着声音喊他一声“相公”。这是何等的美妙啊他差点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得被茶水呛着。练月笙稳了稳心神,瞥见他得逞的笑,倒是平静下来了,这人有时候也是能一句话呛的她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没想到本来是要膈应他,却被他反膈应了,真是丢人两个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静静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所以当穆城进来时,就看见这夫妻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托腮,一个喝茶,整个雅间静的不像话。穆城是一贯的清冷,才没心思问他们两个怎么了,他一袭白衣如雪,眉眼清冽,一壁走一壁说:“两位怎么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进展了。”景琰搁下茶盏,微微抬眸,不冷不热的说到:“别想的这么简单,今儿个朕我是过来问你事情的。”练月笙托腮,瞥着他看,声音慵懒,“先坐下罢。”事关穆家清白,穆城一直都谨慎看重,他也不管这两人的态度是何,几步走过去,坐了下来。景琰直接开门见山,“我问你,穆柳两家之前可是世交”穆城微怔,点头,“正是。”“穆城,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穆柳两家都发生过什么”景琰眉眼凝色,一字一句,“是不是金砖事件之前,两家的关系就已经开始恶化了。”穆城眉眼一沉,沉吟了片刻,才徐徐道来,“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柳家有一个小女儿,原先是和我小叔叔定了亲,可是后来,柳家的女儿进宫当妃子去了”他转眸,“穆柳两家因为这事,关系变得恶化。”“这个柳家小女儿闺名可是柳素儿”练月笙看着穆城。“没错。”穆城颔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意,“这个人就是齐王的母亲,仁德帝死之前最宠爱的一个妃子。”练月笙啧一声,“真没想到”她看向景琰。景琰沉默,练月笙问穆城,“那你知道为什么柳家要把女儿送到皇宫吗不是已经和你小叔叔定亲了吗”“这我不清楚”穆城眉心不着痕迹的一蹙,“我记得那时柳氏和我小叔叔感情很好,哪知没几天她就进了宫。”一顿,“大概是为了虚伪的荣华富贵吧,柳家的人说过,她是自愿进宫的。”景琰手搁在桌上,指尖在桌上敲出有规律的的节奏,一声一声,敲的练月笙的心都不自觉的沉了下来。“朕传过当年参与过这案子的人,说是当时人证物证皆在,穆家的罪名难逃,稳稳坐实。”他微微皱眉,“在人证物证两全的情况下,穆家一口一个冤枉,也什么都不是了吧。”练月笙静默,后道:“如果当初先帝真的包庇了,伪造人证物证,岂不是小事一桩。”景琰眸子一转,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冷。练月笙转眸噤声。“穆城,跟你说实话吧。”练月笙看向他,神色端正,“这个事,说实话很难入手,如果真和先帝有关,以先帝的手段,他必会把这事情的手脚处理的干干净净。刑部和大理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接受了伪造的证据,以这些证据定的穆家的罪名,还是他们之中有知道内情的人,所以穆家的罪名才会坐实的这么快。”穆城脸色有些沉暗。因为景琰不说话,所以练月笙只好一直说:“我倒是想,不如你明天早上去敲登闻鼓,一纸御状告上去”她笑,“趁着早朝的时候敲,直接进太极殿。”“胡闹”一直沉默不语的景琰突然道,声音压低,略为严厉,“穆家被流放,穆城是偷跑出来的,你让他敲登闻鼓,岂不是让全天下都知道他跑出来了吗”他怒看她一眼,“这是罪加一等,到时候别说管不了柳家的事,他也要跟着遭殃”“若柳家有心,穆城就有危险。”景琰收回目光,委实被练月笙这个馊主意说的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他目光定然,看向穆城,“你等着就是,我既说过替你家翻案,那必会做到。”穆城微怔。景琰蹙着眉心看向练月笙,“回去了。”语毕,站起身来,径直去了。练月笙也晓得刚才惹他生气了,这会子和穆城说到:“我那馊主意你别当真,他说的有理,若是柳家有意灭你全家,必定不会容忍你活在这个世上的。”她一看门口晃动的珠帘,忙道:“我先走了。”说罢,就去追景琰了。练月笙追下楼梯的时候,景琰已经出了店门了,外头候着的车夫见人出来了,忙拉着车过去。“喂,真生气了”练月笙喘着气,站他身侧。景琰不理她,练月笙再接再厉,“别生气了,你就当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好啦”景琰斜睨她一眼,上了马车,练月笙无奈叹一口气,踏着脚踏上了去。“陛下”她小声叫,马车里的案几上摆放着一盏小琉璃灯,散发着温和的光芒,他面色不愉,有些沉冷。练月笙坐在他对面,唇角勾笑,眉眼弯垂,“别生气了你和我一个深宫妇人计较什么。”瞧他不理,于是眸子一转,柔了声音喊了声“相公”。轻轻柔柔的如羽毛落在心间,卷起了不可思议的波澜。他震惊的盯着她。“还生气吗”景琰脸上一红,眸色不明。“你前头让我叫你相公,我叫了,你不许生气了。”“谁,谁让你叫了,我那是逗你呢”景琰侧脸,不看她,心里却很是欢喜。“好好好,你逗我呢,你逗我,我现在上钩了。”练月笙笑眯眯。“哼,心甘情愿的上钩有什么意思。”他冷哼。练月笙不和他计较,他肯跟自己说话,多半心里的火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我听说你要给潘落安排新的职位,日后他和烟罗成亲后,就不让烟罗进宫来了”景琰话题瞬间转换。“潘落和烟罗都不小了,而且烟罗也要生孩子啊,一直当暗卫,他们怎么要孩子。”练月笙理所当然。景琰斜勾唇角,睨着她,“你定下来的时候,怎么不找朕来商量一下。”“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