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真是如此”洛长熙想了想,又道,“她之前便阻拦我追查此事,我要是去问她,她必定不会告诉我。”“那就得换个法子了。”公仪凝朝洛长熙狡黠地笑了。“什么法子”“让她们二人单独见上一面。”公仪凝道,“你猜,她们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说出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洛长熙吃了一惊,心思也有些动了。说不定,公仪凝这法子真能起些作用,可是这么一来,却是要让洛长熙算计自己的姐姐,这实在让她有些“我们只为查姚贵妃,又不是为了探究你姐姐的隐秘。”公仪凝看出她的犹豫,振振有词道,“若是若是不小心知道了什么,那也没办法。”洛长熙听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公仪凝。“只怕于你来说,还是探究隐秘的心思居多。”“我才没有”公仪凝狡辩道,“反正我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用不用就由你了。若你不敢,大不了就放弃鹰堡之事,日后不再查便是了。”洛长熙叹了口气。其实到了此时,连洛长熙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就此放弃若是从前,她必定会一路追查到底,可据眼前情形看来,倒好像真是她过于执拗了。鹰堡之事牵连甚广,看来危害巨大,但其实细想起来,正如洛长悦所说“这天底下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这鹰堡的确可疑,但他们并未做什么戕害百姓,或者祸乱朝纲,危及社稷之事。你又何必要钻这牛角尖,非要查个清楚”查了这么久,洛长熙也能大致猜到鹰堡所图。也许他们并没有什么“谋逆”或者“造反”之意,不然姚千羽那般厉害的人物都能混入宫中,只怕也能直接将洛明德给暗杀了。再看之前京内的两大暗桩花月四院与银万两,一个青楼一个赌坊,都是京内消息流通的集中之地,而瞿亦柳当时也透露过,他们与凌相合作的要求,也是希望凌相能时不时地传递一些朝内变化。由此看来,鹰堡的动作更多的是为了“打探消息”。只不过打探的重点围绕在京城与朝内。是为了生意钱财还是为了制衡南疆边地总之,不会是图谋洛明德的皇位。洛长熙也有些困惑了。此事,洛长悦不想她查,洛明德不许她查,她到底还查不查公仪凝见洛长熙低头不语,却又面露疑惑,竟猜着了几分,便又道:“洛长熙,你当初究竟为何要查此事”洛长熙很快道:“当初是觉得此事牵涉南疆边地,恐为祸患。”“那后来呢”洛长熙略微迟疑,才道:“后来便是觉得,既然已查了一半,便绝无半途而废之理。”“那你还犹豫什么你害了我的赌坊,又害了小绵羊和季姑姑,此刻你竟然想放弃了,不管了”公仪凝倒并不是责怪洛长熙,只是见她这般纠结犹疑,便忍不住出言去激她。洛长熙顿了顿,忽而问道:“公仪凝,这世上的事,你是如何分辨是与非的”公仪凝没想到洛长熙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先是愣了愣,却又很快答道:“既是我自个儿的想法,那便是我觉得它是它就是,我觉得它非它就非。”“你不怕弄错么”“错了就错了,再改过来不就得了。”这下,洛长熙总算想明白了。“你说得不错。即便鹰堡没有谋逆反叛之心,但其所谋所图皆非正道,既如此,我必定会将此事查清。”“你打算怎么查”“就依你所说”洛长熙道,“想个法子让我四皇姐与姚贵妃私下见一面。不过,要如何才能让她们单独见面”“这个一点都不难。”公仪凝笑道,“照我猜测,姚贵妃此刻正怒火攻心,又拉不下脸面去阻拦你姐姐。你说,若是此时你姐姐突然向她低头,说想见她”论起揣度人心来,洛长熙并不如公仪凝那般敏锐,听到此处,她还是有些不懂。公仪凝却又道:“姚贵妃那样的人,也就是嘴上厉害一些,再厉害她也是个女子,只要是个女子,心就是软的。她呀必定会前去赴约的。”64纠缠两日之后,洛长熙教完了皇长子洛昶之,见其去上书房读书了,便收拾了东西去南苑找公仪凝。这一日她们两人是一起入宫的,入宫之后,洛长熙便将公仪凝藏在了大巽公主所居的南苑之中。待洛长熙赶去南苑时,公仪凝正在栖芳殿外探头探脑。洛长熙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真当宫中禁卫都是摆着看的你这样竟还没被当成刺客抓起来”公仪凝白她一眼:“我之前与你姐姐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可是经常来栖芳殿喝茶的,那些禁卫啊宫女啊早就认得我了。”洛长熙也不与她争辩,只问:“怎么样”“放心。”公仪凝朝她得意一笑,“我已将你写的字条让淑兰姑姑送去了瑶华宫,她一点都没生疑。毕竟,淑兰姑姑又不知那一晚的事。”也幸好洛长熙幼时曾跟着洛长悦习字,对洛长悦的笔迹还颇有印象,竟也写出了个七八分相似来。公仪凝认为,有七八分相似足以骗过姚千羽了。因为“女人一生起气来,很容易失去理智的。”当时洛长熙半信半疑,又道:“但愿如此。”此刻,字条也送出去了,便只需在栖芳殿外守株待兔便是了。可公仪凝看了半天,又提议道:“我们翻墙去里边吧。”“去里边”“不去里边怎么听得见她们说什么”公仪凝又开始瞎琢磨,“要不我们飞去屋顶上到时掀开一片瓦”“那时你已被禁卫当成刺客捉了。”“”两人争论半天,洛长熙却突然记起了一件事。这栖芳殿原本就一直是洛长悦的居所,洛长熙年幼之时亦曾在这里玩耍过,她隐约记得偏殿侧边有个小暗室,原本大概是用来拘禁奴婢用的,但洛长悦素来心慈,自然从未用过,只在那里存放一些不常用的物件。那暗室里四面是墙,唯有上方留了一扇气窗与偏殿相通。而洛长悦此次搬回宫中之后,便一直在偏殿起居。以洛长熙与公仪凝的功夫,说不定能伏在梁上,借那扇气窗窥探。洛长熙说了此事,与公仪凝一同自后院围墙翻了进去,并未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那间暗室,摸进去之后纵跃到梁上,果真如洛长熙所料,正能借着那扇气窗看见偏殿里的洛长悦。洛长悦一人坐在殿内,手中虽还握着一卷书册,却半晌都未动,竟好似是在发呆。洛长熙与公仪凝两人屏气凝神,静待不动。毕竟洛长悦武功不弱,虽然此时腿脚不便,但感知却还在。不知过去多久,公仪凝见那殿内有宫女进来添茶,端点心,而洛长悦也换了书册,又拿了副围棋出来摆了几阵。公仪凝性子急躁,已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不来”“嘘”洛长熙瞪了她一眼,生怕洛长悦听见动静。恰在此时,洛长悦身边的大宫女淑兰突然急匆匆地进来了。“殿下,姚贵妃来了。”啪嗒一声,洛长悦手中刚拿起的棋掉了下来。“来了就该让本宫进来,还通传个什么”姚千羽人还未进来,那盛气凌人的声音便先到了,“四公主手下的宫女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竟敢让本宫在外头等着”淑兰被骂得不敢吭声,只好去看洛长悦的脸色。此时,姚千羽已走了进来,竟只是一个人,身边连个宫女都没带。洛长悦抬眸看了一眼,不动,亦未出声。“洛长悦,还不让你的宫女滚出去”姚千羽见她不吭声,愈加恼怒,“还是说,你竟想害死她让她听见什么”“淑兰。”洛长悦终于开口打断了姚千羽的半句话,却是对那个大宫女淑兰说道,“你出去吧,在廊下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是。”淑兰如逢大赦,赶紧低着头退下,出去之前,还细心地将殿门合拢了。“你来做什么”半晌,洛长悦才问了这么一句。暗室之中,洛长熙与公仪凝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紧张。一来是除了洛长悦之外,姚千羽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尽管她们两人躲在暗室之中,但既然她们能听见洛长悦与姚千羽的声音,殿内便也有可能听见她们。但不知是殿内两人太过大意了,还是当真“失去了理智”,洛长悦和姚千羽似乎都未发现什么,也没有留心查探的意思。二来便是那字条了,若是姚千羽在此时提到字条的事,这件事可就穿帮了。但姚千羽大概是会错了意,竟然并未对洛长悦的反应生疑,只是走了几步,停在她的面前。洛长悦见姚千羽不出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姚千羽面色难看至极,正恨恨看着她。“你这样跑来,若是让皇上知道了”“知道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姚千羽似乎根本就不想与她纠缠“来不来”与“知道不知道”的话题,只道,“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当真要嫁给那个西陵王”洛长悦微微一怔,良久才道:“不错。”“你你休想”姚千羽怒不可遏,像是想要骂人却又不知从何骂起,踌躇片刻又怒声道,“你这你这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洛长悦神色淡淡,无动于衷。“骗子”洛长悦听到这两个字,神色竟有所松动,却还是一言不发。“你当初骗了我,如今自己却要躲去南疆逍遥了”姚千羽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接着道,“你这个骗子你骗我,骗皇帝,骗你妹妹,骗尽天下人我真想将你的心剜出来看一看,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我”洛长悦终于动了动唇,艰难开口,“我没有骗你。”“你若没骗我,我怎会入宫当年,你明明答应要与我一起走,可我等来等去,却等到你带了我家的人来捉我回去”姚千羽见到洛长悦终于说话,却愈加激动起来,“你骗了我,若让我死个痛快也就罢了,却偏偏我又要被我哥哥逼着来这种生不如死的地方。这样你还嫌不够,还要假装堕马装跛子跟着回宫,日日夜夜在宫中守着看我的笑话,这样你便快活了吗洛长悦,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姚千羽此话一出,躲在暗室之中的洛长熙与公仪凝俱是一惊。依她的话来看,竟真如公仪凝所猜测的那般,洛长悦曾与姚千羽有过一段私情,然而没料到的是,竟然是洛长悦做了对不起姚千羽的事,而洛长悦的堕马跛腿竟然也是装的只是她们虽然惊诧,却更不敢妄动,仍然屏气凝神,生怕被姚千羽发觉。而再看殿内,仿佛为了印证姚千羽所言一般,洛长悦竟然自那滚轮木椅上站了起来。“千羽我”洛长悦神色凄苦,竟然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但她眼看着姚千羽在她面前痛苦焦灼,又令她十分不忍,下意识地便伸了手,想要去触碰,可最终,手停在了半空之中,洛长悦又将其收了回来,“是,我骗了天下人,可我从来也没有骗过你。我这样守在宫中,是”“你又要说,是为了我是想见我还是你心里仍然有我”姚千羽咄咄逼人。可洛长悦半晌才喃喃道:“什么也不是。我早就没有再说这些的资格。”姚千羽眼见着洛长悦又缩了回去,心中怒意更深,突然伸手将洛长悦一把拉到了自己面前,恨恨朝她道:“洛长悦,你还记不记得桃花林里的事”洛长悦陡然一惊,身子竟有些发颤。“千羽”“你记不记得”“记得。”“记得就好。”姚千羽竟不松手,而是将洛长悦一路拉扯到了床畔,将她往床上一推,“我不阻你嫁人,你想嫁什么西陵王还是东陵王我都随你可在此之前,我先将你的身子要了,这总归是你欠我的”洛长悦半伏在床上,竟应了一声。“好。”这一回,连躲在暗室里的公仪凝都有些后悔自己的“法子”了。她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