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听,面上愠怒之色才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表情,又惊又疑地看向无艳:“慈航殿的”无艳索性不理两人,只走向李庆瑞,道:“二王爷,劳烦你送我回去吧。”李庆瑞面色有些尴尬,皇后微皱眉头,看向李庆瑞:“瑞阳王,此事是你的主意吗”李庆瑞低头道:“回娘娘,儿臣也是受人所托。”皇后正欲再问,李世元道:“不必问了,是朕的主意,听闻慈航殿的弟子来到京中,就想要一见,朕实在是烦了总是躺在榻上不死不活的。”皇后惊道:“皇上,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可以如此咒自己谁没有个小病小灾的,何况咱们御医院里,不也有一位太医出身慈航殿么莫非皇上信不过他”无艳知道她说的必然就是何靖了,便道:“阿靖很是能干。何况皇上也没什么病,若说有病,便是老罢了。”一个确确实实地“老”字,惹得帝后两个双双色变。李世元肩头一颓,伸手捂住胸口,身子略微有些发抖。旁侧的李庆瑞见势不妙,忙咳嗽了声:“既然无艳姑娘已经诊过了,就让儿臣送她离开吧了。”无艳正有此意:“好啊,快带我离开这里。”皇后脸色有些扭曲,见状便道:“皇上,这口没遮拦的小丫头亏得你还信她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心绞痛又犯了来人,快把金丹给皇上取来。”李世元神色黯然,垂头道:“不用了”“还是吃一颗吧,”皇后安抚了李世元,复瞪向无艳:“定是这丫头胡说,让皇上不悦而如此了,若非是慈航殿的人,必然是要立刻斩了”无艳听到“心绞痛”三字,本想上前给李世元再看看,然而见皇后很是凶恶,无艳便冲皇后做了个鬼脸,又对李世元道:“大叔呃,皇帝大叔,你好好保重身子,我回去啦。”李世元见她一派烂漫,便苦笑道:“你去吧”李庆瑞正要领着无艳往外而去,外间有宫女捧着金丹进来,低头匆匆自无艳身边掠过,无艳目光一瞥,看向盘中那枚“金丹”,鼻头一嗅,眸中流露出疑惑之色。出了内廷,眼见外头渐渐露出月色痕迹,无艳想到出了宫就能见到尉迟镇了,心中放松而欢喜。行走间,前头瑞阳王李庆瑞便轻声问道:“无艳姑娘,我父皇的身体真的没别的病症么”无艳道:“我看是如此的。”李庆瑞道:“这样我便放心了,也不枉我冒着风险,带你去面圣了对了,无艳姑娘,方才你怎可在皇上面前说那些话”无艳本想问他怎么个冒着风险了,听他问,便道:“什么话”李庆瑞转头看她,却见她面色懵懂,李庆瑞笑了笑,道:“没什么”两人往前而行,却见前头大殿的门扇敞开,淡淡月色从外头蔓延进来,无艳望着一地银白,眼前却掠过那枚“金丹”无艳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个影子从脑中晃去。李庆瑞迈步出了殿门,无艳慢慢地跟着走了出来,夜风微凉,吹得人精神一振。李庆瑞道:“无艳姑娘,你方才说你还有事,不知是何事”无艳道:“啊是”鼻端千百种味道退却,又有一种涌上来,无艳停了脚步,“不太对啊”李庆瑞回头,见无艳停了不走,便道:“无艳姑娘,怎么了”无艳皱眉,眼中流露回忆之色,喃喃道:“那金丹金丹”李庆瑞听到“金丹”两字,眼眸微睁:“金丹”无艳不答,只是焦急地握着拳头,心道:“怎么办,是我看错了么要不要回去还是赶紧出宫大人必然找我找的急了,可是”无艳犹豫不决,脚下挪动,变换方向。李庆瑞正要再问,忽地抬头看向前头,喝道:“是谁”此刻,从外头玉阶上飞快地走上一个人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闻言便站住脚,唤道:“三哥”灯光之下,彼此看得分明,这来人竟是东平王李丹缨。李庆瑞心知有异,上前问道:“四弟,你怎么这时侯进宫来了”李丹缨迎着李庆瑞见礼,双眸却急急看向无艳,瞧着她好端端站在跟前,只是脸色恍恍惚惚,仿佛有些神不守舍似的,连他来到都没留心。李丹缨见无艳无事,暗中松了口气,道:“紫璃身子不适,听闻何太医在宫内,故而我亲自来请”李丹缨正说着,那边无艳低低道:“不对,不对”她转过身,自顾自地竟往回而行。李庆瑞大为意外,唤道:“无艳姑娘”丹缨行动却更快,一个闪身冲上前去,一把便攥住了无艳的手腕,低低道:“你去哪里快点随我出宫”无艳惊诧:“王爷你干什么松手,我还有点事”李丹缨并不放手,沉声道:“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理,什么也不要说,随我出宫。”无艳不知他为何竟如此,便道:“不是,是皇帝的”李丹缨心头一寒,紧皱双眉:“不许说”这功夫,李庆瑞便走上前来:“四弟,怎么了”李丹缨望着无艳双眸,又看向李庆瑞,终于道:“三哥,没事,无艳姑娘之前救过紫璃,在这里遇见就再好不过了,正好一块儿出宫。”李庆瑞道:“可是方才她”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无艳推开丹缨的手,便想往回走,丹缨怒道:“你站住”无艳没想到丹缨竟暴怒,然而无艳对这喜怒无常的东平王没什么好感,当下并不站住,反而加快脚步。丹缨低声喝道:“快把她拦住”李庆瑞看出异状,问道:“老四你这是”丹缨挡在李庆瑞之前:“三哥,此处大概是无事了吧”丹缨缠着李庆瑞寒暄之际,他身侧一名跟随的侍从却闪身向前,竟极快到了无艳身前。无艳毫没防备,一头竟撞到他的怀中,那“侍卫”将无艳纤腰一扶,稳住她身形,才低声道:“丫头”无艳听到这个声音暖暖,便抬头,月光灯影下望见那熟悉的脸,无艳惊喜交加,正欲出声,那人及时抬手捂住她的嘴,沉声道:“什么也不要说,快点乖乖随东平王出宫。”作者有话要说:kikiathen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1421:44:51第42章 画楼西畔桂堂东这跟随丹缨身旁进宫而来的侍卫,竟正是尉迟镇。淡月无声,无艳惊喜地看着眼前人,心中有无限想问的话,然而却也知道此刻并非是好生叙话的当口。尉迟镇说罢之后,便行松手,然而另一只手却仍旧挽着无艳的手臂:“丫头,跟我走”无艳惊喜之下,眉头又皱起,然而望着尉迟镇的双眸,心头那股冲动竟给生生压下,情不自禁轻声道:“好我听你的”尉迟镇见她乖乖答应,心头一宽,竟露出温和笑意:“乖”无艳望着他的笑容,心头残余的烦躁不安竟也淡了去,只觉得什么也比不上他如此欣慰的一个笑。无艳小手动了动,竟反而抓住了尉迟镇的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双双转身,往丹缨身边走来。丹缨见尉迟镇带着无艳回来,自也大大松了口气,然而那口气还未曾出完,丹缨神色一凛,目光越过尉迟镇跟无艳,看向两人身后。与此同时,李庆瑞道:“那是怎么了莫非出事了么”尉迟镇早也听见身后躁动足音,他心头一紧,越发握牢了无艳的手,加快步子,便把她送到丹缨身旁,继而后退一步,便站在丹缨身侧。李庆瑞扫了尉迟镇一眼,便跟丹缨双双看向前去,却瞧见殿内匆匆跑出几个内侍来,有几人冲到两人跟前,形成围堵之势头。李庆瑞开口道:“这是做什么”丹缨也问道:“发生了何事”那领头的一个太监道:“原来东平王也在奉皇后娘娘命,要请瑞阳王跟这位无艳姑娘在宫内暂留。”李庆瑞道:“为何,不是说要送无艳姑娘出宫么”太监道:“瑞阳王见谅,您有所不知,方才你们二位刚出来,皇上就晕了过去,这期间唯一近过皇上身边儿来历不明的,可只有这位姑娘了。”无艳听到这里,便道:“你说什么怎么晕了”丹缨却道:“这是何意,莫非是说无艳姑娘害得父皇晕了不成父皇本就缠绵病榻许久,身子不好是众所周知的,既然晕了,该速速请太医才是,何必为难无辜”李庆瑞本欲开口,听丹缨说了,便只看那太监。太监道:“自也派了人去请太医了,娘娘的意思,是在太医诊断之前,先请瑞阳王跟这位姑娘在宫中暂留。”李庆瑞忍不住道:“皇后娘娘竟连本王也一并怀疑了么娘娘若怀疑我倒也罢了,无艳姑娘出身慈航殿,怎么好连她也一并疑心了”太监道:“两位王爷见谅,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来人,请两位回去”有太监便欲拿住无艳,丹缨抬手一挡:“放肆无艳姑娘医术高明,从无害人之心,怎可如此对待”月光底下,太监的脸色竟有些阴森,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若说放肆,那可不是奴才们放肆了,王爷得去跟皇后娘娘说。”丹缨气得色变,正欲出声,却被李庆瑞一把拉住:“四弟,稍安勿躁,娘娘也没说别的,只叫我们回去看看,或许,想让无艳姑娘给父皇再看看呢,你不过是进宫来找太医给紫璃看病的,何苦趟这浑水,不如先回去”李庆瑞一边儿替丹缨撇清,一边暗示他及早出宫的好,丹缨又何尝不知是这个道理但是那太监急不可待地便要让人带李庆瑞跟无艳入殿,尉迟镇握紧无艳手腕,竟无法放手,此时此刻,任凭他多么处变不惊,却也想不出什么脱身的好法子了,双眸望着无艳,满满地写满担忧焦虑之色。无艳虽不通世事,可此时此刻,却也看出情势大为不对。之前她满心惦记李世元之事才心无旁骛,如今见尉迟镇变装出现在自己跟前,又想到丹缨方才不顾一切要让她跟着出宫再加上这太监不停催逼,李庆瑞替丹缨撇清,无艳心中通明,她看尉迟镇一眼,却对丹缨道:“王爷,小紫璃的身子有不妥么那等我得空了,便替他看看,王爷不如先出宫吧。”无艳说到“出宫”两字,目光一转,却看向尉迟镇。两人目光相对,尉迟镇身子一颤,望着无艳双眸,又是担忧又是不舍,绵绵延延,挥之不去,越发挪不开眼了。无艳说罢,便将尉迟镇的手推开,又捏捏他的手,冲他一眨眼,便转过身。尉迟镇双拳紧握,望着她窈窕身影一步远离,恨不得上前把人抢了便走。丹缨站在尉迟镇身侧,怔怔地亦看着,方才无艳明着是对他说话,暗中却对尉迟镇示意,丹缨怎看不出来一阵夜风吹过,彻骨寒冷,丹缨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来了,就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浑水已经趟了,鞋子都也湿了,如今再走,算什么你说呢”最后三字,却是向着尉迟镇。尉迟镇长眉一扬,含笑看了丹缨一眼:“王爷果然英明。”丹缨呵呵一笑,道:“这一句可是真心实意的么”尉迟镇道:“绝对出自真心。”丹缨叹道:“得你这一句,之前你所应允我的,倒显得不那么要紧了。”尉迟镇一笑:“殿下肯冒险入宫,微臣那一句允诺又算什么。”尉迟镇跟薛逢别了之后,便直奔王府,丹缨本是不应的,一来深夜入宫已是犯忌,二来就算入宫,也是凶险重重,令人难以预料。可是,自跟尉迟镇认得,他从来都是温和在外淡漠在里,对所有人都是若即若离极有分寸,可是他为了无艳,却深夜来访,放低身段相求。丹缨,竟无法放弃这个机会,一个能让尉迟镇真心实意向着自己低头的机会。两人便行约定,丹缨答应尉迟镇的请求,入宫相救无艳,但是尉迟镇因此欠丹缨一个情,至于日后该怎么还丹缨看向尉迟镇,此刻方觉这人的面容不似之前所想的那般可恨了,或许是两人此刻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生死与共,故而看起来跟之前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