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三贞九烈的性子啧,我早该想到的。”齐靖安强压下心头的躁动,似笑非笑地这般说着他摸到夏侯宣的喉结了,虽然并不特别明显,但也跟一般女孩子有所区别。确定了心上人是个男人,齐靖安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并没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反而用一种好似在调笑,又好似在下结论的语气说:“媗妹,你的这个秘密,不出一两年就很难继续藏住了。”夏侯宣轻哼了一声,用力抓住齐靖安的手,不让对方再继续摸下去了:脖颈可是关乎性命的要害位置,若非他真心信任齐靖安,才不会给摸呢。“确实是就快藏不住了,所以齐小苗你有什么高见么”夏侯宣也用了开玩笑的口吻来给出回应,但他说这话时,目光却是十分锐利地盯着齐靖安。齐靖安耸了耸肩,笑道:“当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你赶紧嫁给我,让聪明的我来帮你一起隐藏这个秘密。”夏侯宣眯了眯眼,略略讶然道:“像我这样的公主,你还敢娶么”“敢啊,怎么不敢,你敢嫁我就敢娶。”我还怕你不嫁呢齐靖安这样想着,眼中泛出明亮的神采,仿佛燃起了两簇艳艳的小火苗。夏侯宣真是完全没想到齐靖安的接受能力竟然强悍至此,他实在惊讶,却也十分欣喜,乐道:“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小苗苗”“若非如此,又如何能配得上霸气十足的媗妹你呢”齐靖安弯了弯嘴角。瞅着齐靖安脸上的小梨涡,夏侯宣陡而上手戳了戳,表情奇异地笑问道:“靖安啊靖安,为什么你的脸皮忽然变厚了这么多”齐靖安也伸手捏了捏夏侯宣的脸,得意地挑高眉梢,说:“既然我们都是男人,那么你可以调戏我,我也可以调戏你了那我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呢”“”夏侯宣无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道:“靖安我的好哥们,你在知晓了我特殊而要命的情况以后还是决定娶我,如此讲义气,真是让我很感动啊。”齐靖安眉头一皱,说:“我要娶你,才不是因为什么义气”“哦”夏侯宣玩味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他又不笨,怎么可能看不出齐靖安对他的情意,只不过他还想听对方再表白一次。在夏侯宣灼灼目光的注视下,饶是齐靖安的脸皮已增厚了不少,仍是不免发热,他脸颊微红地说:“当、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心上人“又”变成了男人,齐靖安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心里就只剩下惊喜之情了,因为他本来喜欢的就是男人啊或者应该这样说,他喜欢的就是特定的这个男人:他所认定的明主、他的伯乐、他的知己,他愿一世效忠的人,也是他这辈子最最在乎的人。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齐靖安又有了新的担心:公主既然是男人,那就说明他早先的求婚并非出于情爱那么现在呢居然还说什么哥们义气,实在是太让他不好受了所以齐靖安“愤而”表白了,但表白之后他又不禁有点儿忐忑了。所幸齐靖安完全是多虑了,夏侯宣提出义气之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顺便小小地反击一下脸皮变厚的齐靖安听了表白以后,夏侯宣笑眯眯道:“也就是说,无论我是男是女你都喜欢”齐靖安心里一定,脸红红地连连点头,略略磕巴道:“是、是啊,我以前不是说过么,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可夏侯宣却是摇了摇头,说:“不对,虽然我是男是女你都能接受,但我感觉你还是更喜欢作为男人的我”说着他就从怀里取出了“证物”:那个穿男装的木雕小人。“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最初的心思被发现了齐靖安顿时大感窘迫,只得把头埋在胸口装起了鸵鸟。“呵,你不必觉得不自在,这多好啊,你喜欢的就是真实的我靖安,我真是感动极了。”夏侯宣捧着齐靖安的脸让他抬起头来,由衷笑道:“我的身世背景堪称老天爷开的一个巨大玩笑,但好在这世间还有一个你老天爷还算够点意思。”说到这里,他便顺应自己的心意,凑上前去啄了啄齐靖安的嘴角。齐靖安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头顶上也似乎冒出了青烟,他手足无措地抵住夏侯宣的肩膀,急道:“喂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怎么能这样虽然四下无人,但、但爹娘还在看着我们吧”夏侯宣顿了顿,立时收敛了神色,走到墓碑前跪下,态度万分诚恳道:“爹,娘,感谢你们让靖安来到这世上、来到我身边,我承诺会一辈子待他好的。”看着夏侯宣认真许诺的侧脸,齐靖安觉得他的整颗心都泡在了蜜罐子里,甜得快要变成蜜饯了,但他嘴上却忍不住说:“你的这句诺言不就是我以前说的那句么一点儿新意也没有。”“新意确实没有,不过却有心意。”夏侯宣咬重了后一个“心”字,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郑重道:“有新意的都是甜言蜜语,诺言重的是心意,在爹娘面前我不说半句虚言,绝对是真情实意。”t齐靖安捂着脸投降道:“好了好了,我引以为傲的口才都败给你了、真服了你,注定我这辈子都要栽在你身上了。”“我不也一样栽在了你身上总的来说我俩还是打成平手的。”夏侯宣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说:“过来跟我一起给爹娘磕个头吧,将来我们肯定是要在京城成亲的,所以何不就趁今天先来拜过高堂”齐靖安感觉他脑海里有根弦“噌”地一下就断了,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夏侯宣身边跪下最终他们当真是并跪在墓碑前磕了头,相当于是拜过了高堂,然后才携手离开。“真是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了。”新晋的夫夫俩手牵着手从小山丘上往下走,齐靖安忍不住咕哝了一声:才知道公主殿下是男人,紧接着他们就抱抱亲亲了,再然后连高堂都拜过了这进展这速度真是太霸气了“你这么说可误会我了,其实我心里很忐忑呢,所以才要急忙忙地把你定下来。”夏侯宣悠悠叹道:“我既担心你接受不了我,也担心你爹娘的在天之灵接受不了我幸好方才没有一道天雷劈下来,真要感谢爹娘的开明。”齐靖安撇了撇嘴,“你就放心好了,我的爹娘特别开明,你的爹娘才是真正麻烦的存在”想到远在京城的皇帝和瑞妃,夏侯宣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说:“我们现在是天高皇帝远,我的爹娘就暂且不要去理会了,不如你给我说说你爹娘的事吧。”齐靖安点了点头,而后就一边走下山,一边把他爹娘的故事说给了夏侯宣听。齐靖安的娘亲李氏其实是某一任兴平府君的女儿,她跟齐霈的相识过程有点像是话本里的“大小姐郊游偶遇秀才”,两个人一下子就看对眼了不过齐霈可不是穷秀才,而是土豪家养出来的秀才,所以齐盛和李氏的爹都对这门亲事乐见其成,更对他们二人时不时的“偷偷”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得两人之间的感情越发深厚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便在齐霈和李氏即将定亲的前夕,李氏的爹忽然获罪、从地方父母官变成了阶下囚,李氏也从千金小姐变成了罪官之女如此一来,齐盛自是不想要李氏这个儿媳妇了,但齐霈还是坚持要与李氏定亲成亲、负责到底,致使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更大的裂痕。而在那样的情况下,最高兴的莫过于齐霈的继母虞氏了:原本在李氏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虞氏就一直想要破坏她跟齐霈的婚事;结果后来李氏变成了罪官之女,还是全赖虞氏的鼎力支持,齐霈和李氏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事实上,齐霈并不是不知道继母的心思,但以他的性格,若是要他为了跟继母斗法而放弃自己心爱的人,那绝对是万万不行的。所以齐霈跟李氏最终还是在一起了,要不然齐靖安也不会存在了。虽然最后他们夫妇俩都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时疫而过世了,但在他们做夫妻的十多年间,两人无论是富贵还是清贫都相爱始终如一,他们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已经足够。“从小他们就这么跟我说人活一世,只要到头来觉得无愧于心、不枉此生,那就值了。”齐靖安歪着头靠在夏侯宣的肩膀上,说:“所以开明如他们,是不会接受不了你的,放心吧。”夏侯宣欣然一笑,伸手搂住了齐靖安的腰。他俩黏黏糊糊地走了一路,直至天边的夕阳只剩一点点了,才走到山脚下。未免被别人看见他们“有伤风化”的行为,两人快到山脚的时候就恢复到了正经的模样嗯,一切都非常正经,除了甜滋滋的气氛以外。下山之后,夏侯宣正要招呼等在山脚下的亲卫们一起离开,却有一个禁卫军小跑过来禀告于他,说是他们先前发现一个老婆婆在山脚附近鬼鬼祟祟地晃荡来晃荡去,所以他们就把她给控制住了。夏侯宣让禁卫军把人带过来一看,齐靖安吃惊唤道:“祖母”夏侯宣顿时恍然,眼前的这个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的老婆婆应该就是齐霈的生母荣氏了。好在禁卫军们在他的告诫下很注意爱护百姓,即使是把这老婆婆给控制住了,也就只是请她坐在一边暂候而已,并没有丝毫怠慢。所以老人家的精神可好了,乍听齐靖安出声,荣氏便抬起双手叉着腰,中气十足地说:“我才不是你的祖母呢,你的祖母是姓虞的”齐靖安曾听他爹说起过这么一件往事:齐盛当年曾用并不光彩的手段逼迫荣氏指天发誓、与齐霈断绝母子关系,而且齐霈也是直至十几岁才知生母是谁,所以荣氏很不痛快,一直不让齐霈和李氏喊她娘亲,也不让齐靖安唤她祖母但荣氏其实却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当年齐霈夫妇连同齐靖安一起被虞氏赶出家门、全家人一穷二白险些走投无路的时候,全靠荣氏救急帮扶,这份情谊是值得他们永远铭感在心的。“是是是,您不是我的祖母。”齐靖安顺着荣氏的话这么说着,老太太的脸顿时就拉长了,然而齐靖安又说:“您是我的奶奶嘛,可比祖母亲得多了”听到“奶奶”这个常用于年幼的孙辈和祖母之间的亲近称呼,荣氏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脸庞皱成一朵花的模样。但随即她又板起了脸,说:“哼,喊我奶奶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六七年不回家,回来了也没想着来看看我,我还真不稀罕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话说命运真的是很奇妙的,且看齐盛和虞氏齐盛本人虽然白手起家、赚了数不清的钱,但他早早地中风在床,其实也没享多少年的福。而虞氏呢在齐盛没中风的时候她要假贤良,好不容易等丈夫倒下了,她得意了十年左右,但掌管生意也不容易,大约是很辛苦的,所以齐盛前脚一死、她后脚便也跟着去了,连亲孙子都没能抱上。再看荣氏,她虽然没有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但现如今她都快八十岁了,身体依旧康健,甚至还能下地劳作。而且当年齐霈被齐盛抢走以后,荣氏在四十岁以后又跟她的第二任丈夫生了好几个儿女。现如今二三十年过去了,她的儿女们纷纷开枝散叶,给她生了一堆小萝卜头承欢膝下;虽然她偶尔也会嫌弃一大家子人闹哄哄的,但生活却是过得有滋有味的看她这健壮的模样,说不定能快快乐乐地活到一百岁呢。挨了奶奶的训,齐靖安讪讪一笑,赶忙挽上奶奶的胳膊,把他的好口才统统发挥了出来,这才让奶奶“勉强”原谅了他,并邀请他跟夏侯宣一起去家里吃饭。夏侯宣自是欣然同意,他派了一个亲卫去通知齐霖,然后就跟着奶奶去了她的家里,吃了一顿很有滋味的农家家常菜,还见到了一大家子朴实的亲戚夏侯宣身为公主却毫不拿架子,给荣氏全家都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天真又调皮的小孩子们还叽叽喳喳地喊他作“仙女姐姐”令夏侯宣暗窘不已,而齐靖安则是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直至打更时分,他们两人才从奶奶家里走出来,一边散步消食,一边往齐家大宅走去。“先前奶奶悄悄跟我说,我这么个穷小子能娶到一个仙女一样的媳妇,那真是天大的福分。”齐靖安笑眯眯道:“可是啊,她老人家让我注意喽,说是仙女很有可能会随时飞回天宫去织云彩,抛下我和俩孩子凄凄凉凉在凡间生活,一年才能见一次面”夏侯宣喷笑道:“难怪你这么会说故事,原来是得了奶奶的真传放心好了,我根本不懂得织云彩,飞不走的”说着他顿了顿,忽而露出了几分萧瑟的表情,又说:“而且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