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如今方大人的焦尸尚留在大理寺供仵作取证,至今未归还给方大人的遗孀。属下猜测,方大人遗属怕会对大理寺官员有所保留。”尉迟真金毫不担心,只管快步踏入方府:“取证盘查岂能只靠耳听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缺一不可。”狄仁杰听了,再无多言。两人一直行至方府前厅,只见厅里也是素缟一片,堂上以白纸黑字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厅中置一口空棺,三两披麻戴孝的家眷于堂前痛哭,丝毫未注意到有人进来。“本座”尉迟真金话头一顿,又改口道:“本官是大理寺卿尉迟真金,今日来是”“大理寺”一名身着麻衣的妇人情绪颇为激动,见到尉迟和狄仁杰,作势就要站起来。候在她身旁的人见状,连忙上前来搀扶她。“我夫君无故惨死,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大理寺竟扣押他遗骸迟迟不肯归还,如今竟敢登门造访你们究竟是作何居心”妇人说罢就要挣脱旁人扶持,欲扑上去掌刮尉迟真金。狄仁杰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尉迟面前,对妇人恭敬一揖,道:“方夫人节哀,大理寺并非有意扣留方大人遗骸。大理寺系奉天后之命彻查此案,才会将方大人遗骸交由仵作取证,不得已才拖延至今,还望方夫人见谅。然方大人无故惨死,我等定当尽力缉凶,还方大人一个明白。”方夫人闻言痛哭一声,脚下一软便往后倒去,幸得身后的人扶着才不至于摔倒。狄仁杰侧过脸看了尉迟真金一眼。尉迟会意,上前一步道:“此次前来,是想看看方大人往日办公之处可有破案线索,还望方夫人配合。”方夫人跌坐在地哭得几欲窒息,听尉迟真金如此一说,才有气无力地抬手摆了摆。尉迟真金见方夫人放行,便与狄仁杰一同尾随着方府的管家来到一间已经上了锁的房间前。狄仁杰见管家束手无策,便问:“方大人平常离开此处便会上锁”管家回道:“是,这锁的钥匙只有一条,方大人从不离身,每每离房,必然上锁,纵是如厕亦是如此。”狄仁杰闻言,略微沉吟便下逐客令:“有劳管家,但接下来还望回避。”那管家听了,脸上稍有不安之色,但听狄仁杰如此一说,只能悻悻然转身离开。狄仁杰往屋内看了一眼,别有所指地道:“没想到这方大人倒是个谨慎之人。”“只怕谨慎过头了。”尉迟真金拔出佩剑,以剑刃用力一挑,那把锁便应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他利落地收剑入鞘,一脚踢开木门便快步走了进去。狄仁杰往那齐齐断成两截的锁上看了一眼,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尉迟真金入门便朝方大人的公案走去,随手拾起两本奏贴就看了起来。“此乃受命督办我朝水军班师回朝领赏的奏贴。”尉迟将手中奏贴递到狄仁杰面前,“此等要务,理应优先办理,为何会留在府上”狄仁杰放下手中的奏贴,又在桌上翻找几下,发现桌上几乎均是理应加急办理的奏贴。“按理说,若鸿胪寺卿暂缺,寺中要务理应交由少卿办理,为何时隔多日,如此要务的奏贴竟然无人来寻”尉迟真金略为沉吟,忽然双眼一亮:“便是他们不知有此贴才不来寻”狄仁杰大悟,笑道:“大人英明。鸿胪寺的人定是以为方大人将奏贴放在了起火的办公房里,连同房内摆设被一同焚尽了。不料方大人竟然将奏贴带了回来”狄仁杰话头一顿,登时灵光一闪。尉迟亦察觉不对,欣喜若狂地竖起食指道:“方大人原来在起火当晚回过方府”狄仁杰用力点点头,又道:“不论是鸿胪寺的人还是我们,都以为方大人在起火当晚是一直留在寺内直至遇害,从而忽略了这一盲点。如此看来,确实疑点重重:其一,方大人将未处理完的奏贴带离鸿胪寺时,竟然未让鸿胪寺的官阍发现,为何方大人要悄悄离寺其二,为何方大人已回府,最后却被烧死在鸿胪寺的办公房内”尉迟真金稍一细想,便觉其中有太多说不通。两道赤眉几乎要拧成死结,蓝瞬中亦充满了疑问。“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尉迟伸手翻弄桌上奏贴,“为何已经回府的方大人又要返回鸿胪寺”狄仁杰看着尉迟翻弄奏贴的手,突然勾唇一笑:“大人,或许并不是方大人自愿返回鸿胪寺,而是不得已返回鸿胪寺,又或者是被带回鸿胪寺。”尉迟真金手上动作一顿,又问:“你的意思是方大人是在方府遇害再被凶徒带回鸿胪寺点火烧死”狄仁杰摇摇头道:“此处毫无打斗痕迹,方大人应该不是在此处遇害。凶徒应该事先埋伏在方府,然后伺机弄晕方大人,再将他运至鸿胪寺,最后点火烧死。”尉迟真金不解:“为何不直接在此处点火”狄仁杰眼色一凛,低声道:“可能这间由方大人费尽心机保密的房里,有凶徒认为不可以烧毁的东西。”尉迟真金恍然大悟,立即下令:“找”说完便转身在身后的木架上拼命翻找。狄仁杰倒没有按他所说的做,而是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尉迟拿了好几叠奏贴,转身怒道:“狄仁杰,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找”“大人可知需要找什么”狄仁杰微微眯起眼,又稍稍俯下`身,以手指在公案边缘轻轻一抹,然后将手指移到鼻下一嗅,立即皱眉。尉迟真金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奏贴,三两步走上去,一把抓住狄仁杰的手就拉到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嗅,惊道:“是沉香”狄仁杰偏过头看着公案边缘道:“整张公案只此一处有些微烟灰。未能将此处清理干净,说明此人行事异常匆忙。”尉迟真金脑海中灵光一闪,忍不住激动地捏着狄仁杰的手道:“行事谨慎的方大人在自己房中定不会如此慌忙,如此一来,便只有凶徒才会如此草草了事。”虽然手上被尉迟捏得发疼,但狄仁杰却不想言破,只附和道:“大人英明。大人再看桌上的笔筒。”尉迟闻言,松开捏着他的手,抄来桌上笔筒,未拿到眼前便已经闻到一阵怡人的异香扑鼻而来。“又是沉香”尉迟真金惊道。“不仅这个笔筒,就连桌上的搁笔,及方大人放在桌上的私印都是以沉香加工而成,而且由大小判断,应该均为上等沉香。”尉迟真金眼瞬一转,瞪着他道:“大唐上等沉香均由林邑进贡,只有我朝皇族可以享用。方大人只是一介寺卿,为何”两人对视,异口同声地道:“私吞贡品”尉迟真金不由大笑起来。他看着手中的沉香笔筒,兴奋道:“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想必这才是凶徒的目的。这位不惜冒险以朱雀引起全城乃至二圣注意的凶徒,似乎想利用大理寺查点东西。”尉迟真金看狄仁杰一眼,又将手中笔筒放归案上,面带不甘道:“虽然被那贼竖子摆了一道,但这方渐私吞贡品,亦是死罪一条。”狄仁杰沉默着往桌边看了一眼,再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房梁,又退后几步,原地一跳,轻点桌面,最后跃上房梁。他在房梁上摸索一阵,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这才跳下房梁,将找到的东西展现给尉迟真金。尉迟蹙眉道:“沉香怎么上面也有”狄仁杰笑道:“凶徒很聪明,也很狡猾。他深知方大人酷爱沉香,便在这沉香上做了手脚。只需在制香时往沉香粉中掺入蒙`汗`药,再将这动了手脚的沉香点燃,哪怕嗅觉极度灵敏的人,在这满屋沉香的房子里也不会察觉有异。”尉迟抬眼看向狄仁杰。“大人,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狄仁杰将刚才找到的一小段沉香收进随身带的布包里,“未知的谜团尚有很多。”“直到如今,我们才算真正着手调查鸿胪寺卿方渐方大人的死因。”狄仁杰说着,抬眼看向尉迟身后的木架。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狮子跑妹子和玄兮妹子的霸王票为你们的手滑感到心疼跪谢其实来看这文和我一起yy我就很高兴勒,要是能留个言表示我不是一个人在自嗨那就够啦让你们破费我感觉很不好意思,在下何德何能qaq再次谢谢各位昨天做了一天的学霸没能来发文,果咩第13章 10 鸣金收兵“狄仁杰”尉迟真金手捧一本记录簿奔至狄仁杰面前,“你看此处,记录了林邑于麟德元年间向大唐进贡沉香三十斤,火珠二十颗,驯象三头,朝霞布五十匹。”此时距他们发现桌上残灰,已过去半个时辰。狄仁杰接过他手上的记录簿,略微扫了一眼便摇摇头道:“只是照实记述,并不能说明问题。”狄仁杰说着便将手中的记录簿一合,叹了口气道:“若是找不到外藩进贡的原始记载,任我们将他这里翻个底朝天也得不到什么收获。”尉迟真金闻言亦是眉头紧蹙:“鸿胪寺掌外宾之事,典朝贡。若鸿胪寺卿带头私吞贡品,只消他在清点贡品之时少写一二即可,我等根本无从查起。”“大人所言极是。”狄仁杰将手里的记录簿放回木架上,忽然动作一顿,又道:“大人,亦不是无计可施。”尉迟真金视线一转,只静静看他。“市舶使。”狄仁杰脸露喜色,“凡朝贡蕃商入大唐国境,必先经广州,再出岭南。遂朝贡数目,市舶司处必有遣唐使递交的帖子,若果将记录簿上的贡品数目与市舶司所存的帖子对比一下,兴许能够看出些头绪。”尉迟蓝瞬微眯:“兴许”狄仁杰作一揖,笑道:“下官失言。只是有时,眼见未必为实。而且长安往广州,此去必要一周时间,一来一往,即使加急快马,亦要耗上十日时间,然而如今离立夏雨祀,只余下半个月左右的时日。要查鸿胪寺卿私吞贡品之事,看来只能另辟蹊径。”尉迟真金心有不忿,但又无可奈何。他环视四周,面带愠色道:“但这方渐的金屋,必须挪窝”“大人想将这屋子里的东西,全数搬回大理寺”尉迟冷哼一声道:“那还消说谁知这方渐会不会蛇鼠一窝,我看那管家,贼眉鼠眼,定不是甚好货色若将这些记事簿放在这里,谁知再来看时还是不是我今日看的这本”他说着,话头一顿,嘴角浮起一丝轻蔑:“难道你觉着这房里头的东西太多,不愿收拾”而后不禁抚掌一笑道:“无妨。这点小事本座一人便已足够。”狄仁杰一拱手道:“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觉得,我俩初来方府,且对方大人为人不甚熟悉。若是管家亦有分得一杯羹,你我今日就不会看到门外的那把锁了。”“你”尉迟一愣,登时只觉颜面扫地,瞪了老半天眼也憋不出个字来。狄仁杰见状,忙笑道:“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大人顾虑得不无道理,下官现在就出去问方府下人要几个麻袋,大人请在此处稍作等待,我去去就来。”尉迟忙侧身,别过脸不去看他,只一挥手道:“快去快回”狄仁杰忍俊不禁,但不敢表现得太过,只一拱手便连忙跑出房子。不料才跨出门槛,便见到离房间不远处站了两名神情怪异的素衣侍女。两人正低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狄仁杰已经从屋子里出来,并站在房门后瞧她们。“果然是那个妖女干的”“一定是心有不甘,死了还祸害方府”“她死有余辜若不是她,夫人也不会”“可是那里有人”两人话头一顿,齐齐看向站在门边默读她们唇语的狄仁杰。狄仁杰自知被发现,忙拱手远远对他们作了一揖。两名侍女见了,你推我攘着落荒而逃。“两位姑娘”狄仁杰想叫住她俩,发现她俩已经跑远,此便作罢。他想起方才两名侍女窃窃私语的内容,喃喃道:“妖女”尉迟真金听见狄仁杰呼喊,连忙从屋里踱出来,谁料一出来便看到狄仁杰一脸神往的模样,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狄仁杰视线所及之处,是两名走得飞快的婀娜女子。如此不免心生不悦,语带嘲讽地道:“姑娘”狄仁杰尚未回过神来,突然听尉迟的声音也不免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叫了声“大人”。尉迟真金赤眉倒竖,斜眼睨他:“麻袋呢给我寻来了没”“属下这就去办。”说罢转身就走。“哼登徒浪子”尉迟瞪他一眼,亦转身回屋。狄仁杰听得步子倏停,再回首,门边已经没了尉迟的身影。解释无门,无奈只能暗自叹气,赶紧办事去也。狄仁杰问管家要来好些麻袋,与尉迟真金一同将屋内有用之物分门别类地装好,光奏贴、卷宗和沉香摆件就装了好几袋。两人正要带着东西离去,孰料一转身便看到候在门外忧心忡忡的老管家。管家与之视线相撞,忙问:“大人因何事将我家老爷的书房搬空”尉迟放下手中麻袋,昂首挺胸地走到他面前道:“此乃大理寺办案所需,闲杂人等不必过问。”管家面露难色:“可是”狄仁杰也迎上来:“管家请放心,我们只是循例将方大人遗物带回取证,结案后必定完璧归赵,还请夫人和管家放心。”管家听了亦不好多言,只转头去唤来三两家丁,帮着两人将麻袋运到方府门外,绑于两人来时所骑马上。来时正值晌午,但此时再看,已是日渐西斜。狄仁杰翻身上马,牵起马缰便问:“下官见日落西山,由此处返回大理寺需一个时辰,估计回到大理寺时晚膳也撤下了。如此,大人可否赏脸与属下在外用膳”尉迟瞥他一眼道:“何必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