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衣裳,然后停了手,稍稍退后一步,叹道:“邝照倒是懂你,这身衣服果真非常合身。”尉迟真金闻言,也低头看了一眼,视线刚触及那黑纱裙摆便立即收了回来,语带愠怒道:“我倒瞧不出哪处合身了穿着这一身衣服,既不能飞檐,也不能走壁,当真麻烦”狄仁杰笑道:“此行不是让大人去抓贼,还请大人一定忍住一身好功夫,千万不能出手。”说着又忽地双眼一亮,抬手就伸到尉迟面前。尉迟真金见他伸手过来,连连后退,终于抵到身后的圆桌上,这才收住步子问:“你还要做什么”“画龙也须点睛,便是差着点睛一笔。”狄仁杰说完就拔掉尉迟真金用来盘发的银簪子,又以一指缠着发髻,柔柔将那发髻打散。尉迟真金惊道:“你拆我发髻作甚”狄仁杰一反常态,只目光柔和,垂瞬注视着他的蓝瞬,问非所答:“玄色罗裙鎏金边,三千茜丝轻拂面,赤色横眉碧蓝瞳,人生能得几回见蹙眉怒引白莲剑,冷剑银光惹痴恋,莫道人生皆苦短,欲`望此景度余年。”狄仁杰话音刚落,尉迟真金的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肩上,剑锋直逼咽喉。尉迟真金那是又羞又恼,实在对狄仁杰这种登徒浪子之举忍无可忍,不禁将剑刃再使力压了压,蹙眉怒道:“狄仁杰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竟然公然羞辱本座”狄仁杰噗地一笑,抬头见尉迟真金一头及腰茜丝如同乱舞火龙一般飞舞在背后,便壮着胆子以两指夹着架在自己肩上的剑刃,暗暗使力将剑刃移开,嘴角含笑道:“属下句句赞辞,何来羞辱之说”“混账”尉迟真金气得抽回利剑,又反手一握剑柄,将剑横在两人之间,“休要狡辩,快给我滚,不然休怪本座不客气”狄仁杰闻言一笑,不退反进,也不顾两人之间还横着一把利剑,一抬手就要伸向尉迟。尉迟神色一敛,持剑的手一动,刚想挥剑喝退意图不轨的狄仁杰,就瞧得狄仁杰右手食指与中指间有一道血痕,想必是他方才抽剑时割伤的。谁料他稍一迟疑,就让狄仁杰得了手。狄仁杰拿起布包里的黑色面纱覆在尉迟鼻梁以下,又绕过双耳,在他脑后打了个结,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道:“待属下帮大人料理好了,再滚不迟。”尉迟真金抬眼瞪他,竟也没发难,反倒将横在两人的利刃放了下来,只稍稍别过脸,小声道:“你,你且快些”“是,大人。”狄仁杰露齿一笑,以双手替他理顺一头红发,从拿过布包里的布帽替他戴上,弄妥了才放下手,退后一步,仔仔细细打量换了一身西域女子衣裳的尉迟真金,良久才抚掌一笑道:“甚好只要大人不说话,不使武功,不不瞪人,那便不会教人识穿。”尉迟真金此时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碧色的招子和脑后赤色的发丝,若果不是火眼金睛之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往日那位飞檐走壁的大理寺卿。被面纱遮去大半面容的尉迟真金闻言只是瞥他一眼,眼角却隐隐藏着满意。尉迟左右走动几步,觉得这女子的长裙也不是太过碍事,才道:“哼,本座自有分寸”“还有这步子,大人也得改改。”狄仁杰示范性走了几步,“大人平时健步如飞,但如今也得将步伐改小,得三步一停,切不可走得过快。”尉迟真金听了,刚抬起的脚僵在离地三寸的地方。他眼色复杂地看了狄仁杰几眼,这才别扭地往前走了三步,又停了停,然后接着往前走三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看狄仁杰,那眼神似乎在问他这样走对不对。狄仁杰见尉迟真金竟然真的严格按照“三步一停”这般学步,险些就要笑出来,但被他厉目一瞪,又不敢太过嚣张,只好生生憋着:“如此便好。大人先在房内稍作适应,属下也要回房准备一番,日落之前必到大人房前等候。”尉迟真金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又得意地回过身继续学步。狄仁杰朝他一揖,又看着那个“三步一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他回身快速走了几步,又原地一点,飞身站上房梁,再从天窗钻出去。狄仁杰稳稳站在屋顶,也不着急着走。他伸出右手,含笑看着指间那道血痕,又将方才从尉迟头上摸下来的几根红发轻轻绕在自己的中指上。“萍生不识今相逢,才知姻缘一线牵。”他抚着指间红发,嘴里念念有词,末了又吃吃一笑,这才从屋顶上翻下去,稳稳落在地上,再抬脚往自己卧房走去。作者有话要说:“萍生不识今相逢,才知姻缘一线牵。”233333333333333各位,提前说一声光棍节愉快,还有o主和各位一起过呢我不是一个人对吧答应了酱,光棍节前让dee和尉迟太太谈恋爱呢迷之表白哦第23章 17 地下鬼市上窗纸上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后没过多久,狄仁杰果然依约来到尉迟真金卧房门外。尉迟真金收住脚步,转身走去开门。谁知一开门,就见狄仁杰也换了一身商人的行头,连双颊上都贴满了黑色的卷须,一道刀疤斜跨脸上。狄仁杰见尉迟真金赤眉轻蹙,忙道:“大人,是时候动身了。”尉迟真金瞥他几眼,赤色睫毛扇了扇,一双碧色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惑。虽然不知狄仁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便沉默不语,抬脚从房里走出来。他关上房门,正要和狄仁杰趁着暮色赶路,孰料刚转身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薄千张略带紧张的声音:“大、大人,我带着邝照来,来复命。”尉迟真金步子一顿,整个背影都僵了起来。怕且他万万没想到,方才自己一时气急,竟然造成如今尴尬的局面:让得力手下去办事是一回事,但是如今叫他们看见这幅样子,又是另外一回事。尉迟真金内心窘迫到极点,但表面上又不欲露出半点破绽,便稍稍侧过身,往被薄千张夹在肩上的邝照脸上瞥了一眼,然后抬手挥了挥:“退下吧。”薄千张与邝照见了他黑纱遮面,身着玄色罗裙,赤色长发及腰的样子,皆是一愣,隔了好久才表情怪异,一同应道:“是,大人。”尉迟真金见邝照虽然挨了十棍脸色略微苍白,但此时脸上的表情与架着他的薄千张是一致的。不是嘲笑,又是什么尉迟真金不动声色地往自己的裙摆上瞧了一眼,冷哼一声,然后愤而转身,急急走了几步又刹住脚步,干脆用力原地一点,直直冲破长廊上的屋顶,伴随一声巨响,消失在另外三人的视线中。狄仁杰被铺面而来的沙尘呛了一口,轻咳几声,又朝身后的呆住的两人一揖:“两位,修补屋顶的费用,见者有份。”说完也不等薄千张和邝照回答,也快步上前,用力一点,从尉迟真金撞出来的窟窿钻出屋顶。“狄仁杰”邝照大吼一声,不料牵扯到臀上的伤,只能单手捂着痛处,带着哭腔吼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狄仁杰当然听不到邝照的哭号。他踏上屋顶青瓦时,四周已经看不到尉迟真金的身影,正着急,就瞧着前方有一抹熟悉的黑影慢悠悠地立了起来。狄仁杰连忙翻过去,才站到尉迟身后,肩上就挨了尉迟真金一拳。虽然力道不重,但也让狄仁杰踉跄后退了几步。“若不是你慢慢吞吞,本座又岂会让人看了笑话”尉迟逼近几步,别有深意地瞧他几眼,“狄仁杰,你存心戏弄本座”狄仁杰在屋脊上站定,忙解释道:“大人,属下也是想趁着暮色降临才可避人耳目,偷偷前往。”“本座不是指这件事。”尉迟真金行至狄仁杰跟前,“你的武功修为,虽然依然不敌本座,但断然不止本座所见的程度,起码飞檐走壁之类不在话下,为何一直装作武功不济的模样”狄仁杰听了一顿,只与之打太极:“便是在大人面前,不敢献丑罢了。”尉迟真金哂道:“哼套话一堆对本座有所保留,是想有朝一日取替本座不成”“绝非如此”狄仁杰只觉覆于尉迟真金面上的黑纱在说话间,若有若无地扫着他的鼻尖,竟使他有些心神不宁,“瞒着大人,只是为求自然。属下不想敌对之人觉得狄某武功高强,徒增麻烦。”“也罢。”尉迟真金话头一转,又问:“本座再问你,龙王案结案后,圣上赏赐你的亢龙锏,为何不见你随身带着你,藏去哪儿了”狄仁杰沉默片刻,忽地抬眼对上尉迟炯炯双目。只见他的双唇在暮色之中一张一合,许久才避重就轻道:“自是,藏在这大唐,最安全之处。”“哼,不说,本座也不勉强你。”尉迟似有不满,忿忿转身,“时间紧迫,不与你浪费时间,立即赶路”“是,大人。”两人自屋顶上前行一段,又轻轻落在大理寺院后的一条偏巷里。他们刚落定,便听到有人小声唤道:“狄哑巴吴”狄仁杰回过身,发现沙陀也稍作易容,此时正举着火折子缩在角落里朝他们招手。狄仁杰快步走过去,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此回我不是哑巴吴,就叫我吴老爷吧。”沙陀点点头,又借着光亮看到狄仁杰身后慢慢走来一人。暮色渐浓,只隐隐见得是位身姿婀娜的女子。这下可不得了,沙陀吓得连忙背过身去,双肩瑟瑟发抖。狄仁杰知他恐女症又犯病,瞧了不明所以的尉迟一眼,便伸手将沙陀拉了回来。“这是尉迟大人,认不出了吗”“尉、尉迟大人”沙陀大吃一惊,连忙举着火折子去照尉迟真金的脸,不料换来尉迟一记眼刀,又连忙缩了回来,吃吃笑道:“好,好美一下子没记起来。”谁知尉迟听了抬手就要打人,幸好狄仁杰反应快按住了。“大人,稍安勿躁。去了鬼市,更要压制住,切不可多生事端”尉迟真金瞥他一眼,算是作罢。沙陀暗怪自己没管住这张快嘴,幸好免去一场浩劫,便连忙举着火折子迈步走在前面:“师傅在别处等着,来时便吩咐我火速带你们过去。”此后,两人便一言不发地跟着沙陀往前走去。此刻四周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偏巷里异常安静,加之那火折子的光时亮时暗,如同荒坟里的一簇鬼火,更显阴森。三人出了暗巷,便见屋舍之间的窄道间站了一人。沙陀收好火折子,三两步迎上去低低叫了声:“师傅。”只见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又佝偻着背,与街上的叫花子别无他样,与平日所见的王溥全然不同。王溥听沙陀低声唤他,突然离地跳起来往沙陀脑门上敲了一下,又阴阳怪气道:“呆子说了多少次让你别叫我师傅”沙陀忙揉了揉额头道:“是,汪,汪驴。”“哼,这还差不多。”汪驴说完,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走到后来两人面前,借着屋舍间微弱光亮,仔仔细细打量他俩一轮,满意道:“甚好,甚好嘻嘻嘻嘻”“汪驴”尉迟真金上前一步,“王溥”“对了,你俩也不许叫我王溥,免得暴露我的身份,懂了么”汪驴,也就是易容后的王溥脚步一顿,侧过脸来阴恻恻道,“要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再也说不出话来。”尉迟真金自然是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但思及龙王案时几乎整个朝廷都被他灌了童子尿,如此也不免多留了几分心眼。而狄仁杰则对王溥的易容缩骨术啧啧称奇,世上竟有如此奇术可以让一个人完全变作另外一个模样,要不是这位汪驴与王溥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几乎一致,他是绝对不信面前这个身长矮了将近一半的汪驴是那个怪里怪气的王溥王太医。王溥倒是对他们各有所思不以为然,只自顾自地念道:“立夏临,阳遁中;客反主,巽为风;极阴夜,寻璇玑;四一七,往北冲”念罢随即双眼一亮,拔腿就跑。其余三人见了,立马跟着汪驴跑起来。未曾料想,王溥身长缩了一半,脚上功夫倒利索了起来,加之屋舍之间暗巷陌路极多,不过稍没留意,一直跑在前头的汪驴便没了踪影,寂静黑暗的夜里只传来汪驴阴阳怪气的笑声,忽远忽近,似来自九幽地府。“咦师汪驴呢”沙陀刹住脚步,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渗出的一层白毛汗。狄仁杰微微喘着气道:“跟丢了。”尉迟真金上前一步,示意他们闭嘴。他盖在黑色头纱之下的双耳微微耸动,不到一会儿便指了一个方向,示意其余两人一同追上去。狄仁杰毫不怀疑尉迟真金的本事,他伸手一指,便立刻往他指的方向追了过去。三人一阵疾跑,片刻后果然就看到了汪驴的身影。“你们太慢啦赶紧跟上”汪驴跑在前头,声音亦真亦幻。与此同时,四周的景色竟然也慢慢改变了起来,与平日里见到的长安城全然不同:原本有棱有角的屋舍和九转十八弯的暗巷陌路,竟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枝叶繁茂的野外树林此行四人当中除了汪驴,其余三人皆是首次前往鬼市,如今见到身边景色突然变了个样,竟突然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也不知汪驴究竟使了什么法术,竟然将整个长安城变了个样。几人一路不停,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只见周围情况又变了个样,与方才见到的密林不同,此时四周已经全是嶙峋怪石,前路黑雾缭绕,还有阵阵彻骨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只见一直跑在前头的汪驴突然刹住脚步,猛然回过身来瞧着他们,以近乎非人的声音道:“周有黑山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