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生万物,借一轮月色,共话着悠歌闲语。步离炎背着迟子天回去了身后的繁星缀满天穹,覆过茫茫苍野,同时又目送着他们走过每一步,每一处。作者有话要说:、缠痴一梦五觉新一脸垂涎地看着面前的金襴袈裟,右手有点颤抖地试图摸上去,但又在即将触及的一瞬收回了。了然端坐在禅台上,闭目修神,丝毫不理会那边悄悄投过来的心虚目光。桌子上整齐叠放着的一席金襴衬着昼日里的白光,诱人的金色频频散射在屋子里的任一角落。觉新百般不甘地偷望着那一缕缕金色,眼中也跟着闪着金光。无安在他身后摸着脑袋,又看了看正坐在那里思禅的人,小声喊了句:“住持”觉新此刻心下正是假想那件袈裟穿在自己身上想的心神荡漾,无安一声喊如同霹雷过脑,把他猛地吓了一跳。觉新不由分说转过身怒道:“喊什么喊”无安皱着眉,慌忙摆手,“觉新师叔,你声音太大了,住持正”觉新用力拧起他的耳朵,故意放大声道:“你说什么,我是他师叔,难不成还得看他脸色吃饭哼”“师师叔,你快放手啊,疼疼”无安疼的在那里小声嘟囔,手上却又不敢作何逾矩之举,一味强忍,眼看就要哭了。“师叔。”了然睁开眼一声道,“放开无安吧。”觉新和无安都将注意力转移过这边,觉新脸上闪过一丝窘色,稍纵即逝。了然见他顶拳咳了几声,无安得释,一溜烟跑了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住持。”了然温柔的笑了笑,“委屈你了。”觉新听这话立时不喜,“他有何委屈我作为师叔,还没有资格管教管教你们这些小辈吗哼”“师叔多虑了。”了然正色,下到了地上,走了过去。无安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觉新那张狰狞的脸,觉新见他怕成那样,嫌恶地歪过脑袋,挺直了腰背。“今日叫无安将师叔叫来,是有一事要托。”了然在觉新跟前站定。“哼,什么事啊。”了然看向他们面前的这身袈裟,这是圣上有次亲临修罗寺时御赐给他的。了然从来将这件东西束之高阁,不曾穿戴过半时一刻。于他,这样的袈裟太过奢丽,少了佛喑,他不喜。觉新倒是又一次咽了咽口水,忍着想去攥紧这件袈裟的欲念。“我打算下山一段时间,这件袈裟,还望师叔帮忙找人典当兑了些银子米粮,以救济现在山下那些正因战火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觉新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登时呵斥道:“简直放肆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宝贝,岂容你说典当就典当”了然脸色平淡,“圣上如今自身难保,终日里躲在深宫后院之中。深宫之外的景象,只怕还不是十分清楚。”“了然,你这是在忤逆圣上吗”“了然不敢。”“哼,若今日这些话给传了出去,只怕你性命不保”“了然无愧于心。”觉新用手指着他,“若不是看在你是师兄的爱徒,老衲我必然将你刚才所言全部上报给朝廷那边修罗寺里是绝对不容许大逆不道之人存在。若遭了罪,受牵连的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修罗寺在世人心中的印象也绝不容许留下任何污秽之声”“佛门古钟,放下前尘。你我不过山间野寺行僧,师叔何必执着那些身外之名。”“你放肆”觉新讥笑道:“了然,别以为老衲我看不出来,你若真的放下了前尘的话,这些年来又何必苦于烦忧折磨。”了然不作说辞,脸上却也无任何变色。“修罗寺可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我不允许你擅自把这里置身于风浪险境之中。”“师侄从未想过要将本寺置于风浪之险。”“你把圣上御赐之物拿去典当,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老衲要是替你拿去典当,搞不好遭灾的是老衲”“闻言我朝现下国库空虚,粮仓发难,可用可食之物多被运送至了边关附援。如今战火四起,京都近日里难民又来往甚多。百姓哀号,饿死之人不计其数。区区一件袈裟,哪里及得上生灵半条性命。师叔若不愿帮忙,我自己去寻人当了便是。”“你这是何态度”“山下饥民病患四处离落,早一日下山,便能早一日同着那些施斋济粮的义士们略尽薄力。好过在这清寺中偷闲避世。”“哼,笑话你一介僧侣,能帮得上什么忙,出得上什么力。”“佛分两种性情,一曰智慧,一曰大悲。勤行六度,透观生死,于迷界中根悟佛法。只要慈悲之心常在,无论力薄力厚,功德行善,自有帮得到他人的时候。”“参佛本就需清修,哪里需要你到外面乱跑。”了然垂叹,“师叔无需多言,师侄已经决定了。师叔素日里帮着打理寺内寺外诸事,所识之人自然比了然多。还望师叔能多多打探一下,寻得个大方至善之人,行此功德。”觉新见他心意甚绝,心下有些气不过,却也开始盘算。这么好的一件宝贝拿去给了别人实在可惜,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若了然见他佯装咳了几下,俄而又对自己正色道:“百姓近日饱受流离之苦,我佛慈悲,自然是应该主动救济众生。你既然决定了要典当了这件袈裟救济山下难民,师叔我念你仁心,帮你便是。”“多谢师叔。”“但是老衲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出了事,一切自是你来承担。”了然合掌,“这是自然。”觉新心下得意,面上却佯叹:“能找到当主自是好,若是找不到或者当的银子米粮少了点,你可不能怨师叔我。”了然平心静气,转过身对无安道:“无安,我走之后,你莫要忘记每日继续到山下送些斋食去田施主家里。”无安道:“住持所言,无安谨记。昨日弟子刚去过那里,田施主家的几名幼童还念叨您来着。”“师父生前曾讲过他在行路昏厥之际蒙受过田家救命之恩。田施主如今行动不便,家中幼童又多,若我们能尽些薄力,也可不负师父生前教诲之恩。”“无安明白。无安只是不解,住持为何要下山去,眼下外面正乱着”“这一世,本就乱世。生于乱世,何以畏之。”“”觉新将那件袈裟拿去了,至于拿去哪里,如何处理,看官若是想猜,定会猜得到。了然收拾好行囊,下山去了。所带的除了一些衣物必备之物,自然还有那串一直放在他怀中的沉香念珠。站在山间修筑的四角亭中,举目四望,山非山,川非川匪辈群起,在捶札的弱者中横行,嚎啕痛哭之声不知从哪边传来。浓烟四起,谁家屋舍又糟了劫。血染残阳,鸟食腐肉,白骨露於野了然握了握肩头的包袱,继续下山,渐渐深入那片疮痍之中。作者有话要说:、情不自已一君子于役,不知其期。北风呼啸,天空开始下雪了。临风挥摆的旌旗招揽着寒意,可怜号角已沙哑,仍在竭力嘶喊。枯木残枝极力想压低被踩踏的憔悴之声,不去给那些戚戚别故里的士兵一种郁寂之愤,却终是显得多情。鸦鸟肆意群飞,死亡气息正循着它的身影四处游走。放眼茫茫,山河表里尽苍白;铮铮白骨,霜雪徒洗血残杀。一直到了傍晚,幕色湿凉,万里黄沙之中,军帐座座始交灯火。不远处的地方,一些士卒正在忍着寒冷浣洗戎衣,若不细看,岂知冰流赤水河。“哎,你今年多大”“十四。”“十四十四便被征来了这里”“你呢。”“我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哈哈哈”“如此寒夜,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寒夜怎么了,即使寒夜之中,你我也得生存。我不过不想被这寒份寒意伤了自己罢了。”“即使不为寒夜所伤,你认为你我的命交付在这沙场,还能活得几时。”“你小子,年纪不大,想法怎的这般萧索落寞。”“难道不是吗”“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努力的活下去,即使是在这风沙厉喝的战场上。”“能不能活下去,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那我也要试着努力一下。”“徒劳挣扎,有何意思。”“小子,你是因何来到了这里”“因为征兵。”“难怪。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跟随将军来的。”“将军”“没有人会比将军更讨厌战场的,将军的祖先世代死在了这里,没有人比他更讨厌这里。从来都是,若奸臣当了道,赤胆忠肝于那庙堂自然踽踽难行。将军已不在乎被束缚的兵权,选择来到这里,终是为了夏家世代保家卫国的使命。”“这与你要努力活下去有什么干系”“因为啊。”“嗯。”“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去,见自己的家人。”“”河边两个兵卒的对话淹没在了苍老的风沙声中,营中篝火升起,人人相依扣手,畅谈着家中老小,故乡小调。不是不知寂寞苦,不是不知离思愁。长驱千里,按剑干戈,亲翁念归家。不是不知。夏祁渊站在帐外,空中高月,祛了暗色,几抹流华映上他略带倦色的脸,试图窥探他此刻的游思。但那人却如同泥塑在那里,掸却了天地间的一切嘈杂,借着一时的休憩,望夜思人。“哎,小哥看起来有十七了吧,成家了没”“还没,我娘说了,等我这次回家后,就托媒人给我物色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哈哈哈哈”一阵哈笑声响起在团坐在一块儿人群中。“我在来这里之前,娘也这么说过的。”“我就成亲了,也当爹了。”“真假”当中一些人惊讶的看向适才说话的人。“这有什么假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呵呵,对对,我也是。”有人插话道。众人调笑,“那你家娘子长得如何”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子长得一般,还有点胖胖的,但就是人好。看,”他将自己脚上穿的靴子晃了晃,“这是她在我走之前彻夜为我做的,之前也做了好几双。”“大哥好福气,嫂子贤惠。”“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话说我家的孩子刚学会走路,我来时他好像刚退了小牙,哈哈哈”“我家孩子已经上私塾了。”“你们一个个都已成家,难道就我还待字闺中”“哈哈哈,谁说的,哥哥也是。哈哈哈。”“我也是,我也是。”年纪大的几个人闻言看向这边的一堆人,调侃道:“军中多男子,你们既然待字闺中,不若在军中找人嫁了哈哈哈”众人又笑。“说什么浑话呢。”“开个玩笑,乐呵乐呵也暖和,兄弟莫生气。”有人打趣,“大哥,不如我就嫁你可好哈哈哈”其他人起哄,“哈哈哈哈,可以,可以,哈哈哈”刚才调侃的人赔笑,“快饶了大哥吧,你家嫂子听了去的话,我又有的苦头吃了。”“哈哈哈哈”接一壶小酒,你一口我一口,不醉且欢。“待逼退蛮夷,我们就能回家了。”有人一声叹。众人缄默,四下无音,篝火舞动的焰影重心不稳的晃动,俄而随风摆了摆。“我说的不对吗”刚才的人捡起脚边的一根木柴,就着燃得正旺的火堆扔了进去,声音干脆。所有人看向他,那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看着所有人。“说得对”一个年纪看上去较小的人附和道。所有人看着他俩,少顷,都笑了起来。“说得对”“没错,说得对”“说得对”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河边说话的两个小兵。夏祁渊望着那边哭笑作一团的,自己的部下们,无声的笑了笑。谁在塞外大漠吹奏胡笳,泪如雨下:城上更声发,城下杵声歇。征人烧断蓬,对泣沙中月。耕牛朝挽甲,战马夜衔铁。士卒浣戎衣,交河水为血。轻裘两都客,洞房愁宿别。何况远辞家,生死犹未决。“将军”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回头,站起身。夏祁渊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临风桀立。“战戈金甲,不求功成名就,但求血泪无愧国与家。夏祁渊在世一日,便与你们同在一日为了他们,好好活着,这是本将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将军”所有人互相看了看,握紧双拳,一声彻喊慑撼整片营地,帐内的人都跑了出来,所有人都站在夜空下。“愿随将军同生死,不负山河不负家”江山动摇,国根不稳。可恨生于这场乱世,不遇明主。丹心照日月,纵然困兽挣扎,也要较那蛮虏之人一翻拼杀或妻子,或爹娘,亦或喜欢的人。为了他们,答应我,尽管生死未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