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言、芜桃等人候在不远处,隔着树丛忽而听见皇上清朗的笑声传来,一时摸不清状况。方才分明严厉处置了安小仪,这会子又如此开怀高言低低笑了声,冲着芜桃道,“还是你们姜姑姑有本事,可得多学着些”芜桃不知道在想甚么,魂不守舍。过了许久,皇上终于心满意足了负手出来,春风得意。姜娆也是挂着暧昧的笑意,紧跟在侧。没走多远,就见琉璃迎面赶来,说是皇后娘娘亲自在常春宫设宴,请陛下过去一起用膳。高言随皇上折返回去,芜桃自然就跟着姜娆回含元殿。前脚才出了千芳湖,只见林中月白色身影一晃,有人踱步而出,定定拦在面前。“两位姑姑请留步。”说话之人,桃花眼微微上扬,嘴角噙笑,长身玉立。姜娆一眼就认出了,可不正是才见过的谢家小世子谢韫。但他出现在这后宫里,委实是大大的不妥。姜娆只是礼数性地拜了拜,就要离开,却是芜桃轻声道,“见过世子爷。”谢韫身姿俊逸,伸手挥开折扇,十足十的纨绔子弟的派头,“适才这位姑姑的耳环掉在常春宫了,我是特地好心来物归原主,但有人似乎并不领情。”姜娆已经看见他手中拿捏的耳环,的确是自己的,忽而想起他进门时的那种眼光这个谢韫,他是故意的。“如此有劳世子爷了。”姜娆并不伸手接过,而是示意芜桃上前。谢韫猛地收回手,眸中阴骘的神色一闪而过,“若姑姑不亲自来取,那就放在我这好了。”姜娆又岂是受他制衡的主儿,扬眉一笑,伸手就解下另一只耳环,云淡风轻地扔到了湖水中去,“世子爷若是喜欢就拿去好了,恕奴婢不能奉陪。芜桃,咱们走。”这下该轮到谢韫傻了眼,他自认纵横风月许多年,甚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手,头一回栽了跟头。芜桃亦步亦趋,忍不住回头望了那人一眼,但连忙又回过头来不说话。常春宫家宴气氛融融,谢道林毕竟是皇上的亲舅舅,论起关系来很是亲近。皇上幼年时没少在舅舅家居宿,和谢迁是一处玩大的伙伴,有同袍之谊,虽是表亲,倒比和几位王爷更亲厚些。因为彼时,父皇还正在南征北战,举兵起义,没有空暇照顾她们母子,只能留在永平谢家。这个舅舅对自己有养育的恩情,所以卫瑾待他们极好,从未忘恩。眼看人都到齐了,谢韫才悻悻从殿外回来。皇后面有不悦,柔声训斥道,“在宫中不比在家随性,内城后宫里不是你该走动的地方。”谢韫连忙应下,“弟弟知错了,再不敢了。”皇上饮了一口酒,没有加以责罚。皇后婉婉一笑,暖融融地,替皇上夹了菜,“表哥可别太纵着他呢。”谢韫挨着谢迁坐下,望着皇上,脸容还有些稚气未脱,“姐夫擅骑射,弟弟早有耳闻,不知何时有幸切磋一二”皇后敏锐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分明示意,如今皇上是天子,妄称姐夫委实是不知天高地厚谢迁出声制止,但皇上却点了头,“经你这么一说,朕也许就不曾去过猎场了,忙完这阵子咱们择个时日,同去畅快一番。”皇后虽然表面是责怪弟弟,但心里却对皇上的亲近表现很满意,可见不论如何,她谢家仍是最重要的。晚间,皇后将谢韫唤道房中,“不论皇上如何开恩,你都要明白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三殿下,而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所以,在宫中要万事小心,绝不可落人话柄。”谢韫玩世不恭的应着,皇后又道,“不论你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我都可以不管。但后宫里的女人你趁早断了心思,一个也不能碰,可是听明白了”谢韫点头如摏蒜,“草民谨遵皇后娘娘训导。”皇后再三叮嘱,又交待大哥谢迁看管好他,才姗姗离去。其实父亲进宫之初,她便传信回去,教这个不安分的小弟留在家中。谁知,那谢韫怎会听从安排,到底还是跟来了。常春宫门禁闭,月上中天。皇后走了不久,谢韫就从床上起来,沿着后门悄然潜了出去。一路径直往常春宫外不远处的假山后头而去,对面隐隐月色下一抹纤细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过来。刚探出头,就被谢韫从后面一把抱住,直拖到山石后头。“小东西怎么才来,教爷好等。”那女子半推半就,两人就缠在一处。隐秘中,唯有隐忍压抑的低喘声此起彼伏,惊醒了一池春水。紫宸宫中,安小仪以身子不适为由,多日不曾来请安。皇后端坐在凤榻上,面有忧色,“传本宫旨意,再多派太医往灵犀宫去,万保无虞。”下座各位小主,却是神情暧昧,各怀心思。谁不知,前些天安小仪在姜御侍面前逞威风,结果便宜没占到,倒是反被人打了脸面,好不难堪。皇上竟连她身怀龙嗣都不在乎,又可见那姜娆在心中的分量。这不光是打了安小仪脸面,更教她们这些妃嫔也长了教训,看谁还敢沾惹皇上身边的人。白婕妤娇媚一笑,已经显身,“只怕皇后娘娘还要教太医多开些舒心解怀的灵丹妙药,才能治一治安妹妹的病呢。”谁又听不出这话中讽刺的意味,那安小仪近日骄纵惯了,这事一出,自然是给了一个教训。庄美人脸色不太好看,轻声接了话,“安小仪年幼,若有做的不当之处,还望姐姐们多多包涵。”白婕妤撩了她一眼,“咱们这里,就属庄妹妹通情达理,好像别人都是看她笑话的一样。”庄美人素不善嘴上的功夫,被抢白了一通,只得默默坐回去。最后还是皇后开口,“说起来,安小仪的事情,也给你们都提个醒儿,在皇上面前别动歪心思,恪守本分才能相安无事。”庄美人脸色稍有缓和,向来少言寡语的柳嫔竟是跟着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是,咱们能有的心思,皇上又岂会不懂”这句话一阵见血,众人皆是沉默了,若有所思。如卫瑾那样的铁血帝王,治国用人手段刚硬,当初夺嫡时,对自己的父皇和哥哥都能下的去手,又何况她们这些文弱女子。想要翻起风浪,不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罢了。就算是对华昭容看重是因了几分盛冉的面子,但说到底,就算皇上冷落盛真,他盛冉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卫瑾不想将事情做绝了,似他这般登位之人,还有甚么可畏惧的,哪根手指又是干净不染血污的白婕妤往柳嫔处靠了靠,“还是柳姐姐最懂陛下的心思。”柳嫔淡笑不语,旁人更是接不上话。皇后对白婕妤权作未见,而是看向别处,“华昭容的症状可有好转”盛真微微福礼,“劳皇后娘娘挂心,只是因为夏日百花齐放,臣妾对花粉过敏所致,不妨事的。”皇后没再说话,倒是从不言语的陈常在细声开了口,“嫔妾往玉堂殿去了几回,周围芳草茂盛只怕盛姐姐的症状一时无法转圜”皇后了然道,“是本宫不查,华昭容也是个能忍的脾性,原该早些说出来,明儿就教花匠去将鲜花移走。”陈常在如此一说,显而易见就将她和盛真交好的信息传了开去,所谓树大招风,看似是她依附于华昭容,但实则只会让人更防着华昭容,免她恩宠做大。众人散了,皇后柔美的脸庞上现出一丝阴沉,“这个陈常在盯着些,皇上若召见她,即刻回禀。”琉璃应下,皇后起身更衣,还没到浴房忽又想起了甚么,便问,“谢韫那边可有何动静,他没有胡闹罢”琉璃笑答,“小姐您这一天都问了两次呢,小世子爷很听您的话,一直呆在外城常春宫,并没逾越。”皇后地叹了一声,“总教本宫不能安心,只盼他快点回永平才是。”、38 春浴先是降了一场大雨,而后烈阳当空,酷暑方至。许是天气无常,永寿宫那边慕太妃身子不适,大病了一场,至今仍不见起色。含元殿外,璇玑进来禀报,“回陛下,尚寝局来人准备沐汤。”而后人影一晃,身后赤朱色官服的女官并两名小宫女现了出来。女子臻首轻颔,行了礼,“奴婢见过陛下。”此时,姜娆正依偎在卫瑾身旁,两人的亲昵姿态,比起任何宠妃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蒋瑛就是再蠢钝,也能瞧出一二,掩盖在笑意下的妒火越发不可控制。“朕记得,前些日子免去了尚寝局的沐浴之礼。”卫瑾并没正眼看她,但是从声音就能听出,是蒋尚书家的女儿。蒋瑛早有准备,“皇后娘娘顾念陛下操劳国事,怕含元殿人手不足,是以恢复了沐浴之礼。”姜娆瞧了她一眼,淡淡笑道,“皇后娘娘的心意,陛下可莫要辜负呢。蒋尚服说的有道理,奴婢这样笨手笨脚的,怎能伺候的好呢”蒋瑛脸色不好看,“奴婢并非此意。”姜娆进而追问,“那是何意”蒋瑛便再次行礼,看向卫瑾,似是求助般道,“陛下您看如何”卫瑾抻了抻衣摆站起,“皇后的心意,朕自然不会辜负,下去备着罢。”蒋瑛满意地退下,临走前还回眸一顾,留下婀娜的背影来。沐浴房银碳烧的很足,热气蒸腾,大理石铺就的玉华池水及腰,蒋瑛挽着袖子亲自洒下香料,来之前她已经将皇上的喜忌都摸了清楚。忌桂花,喜海棠。水温和气味都调制的刚刚好。就在蒋瑛满心期待之时,房门轻轻打开,她连忙迎上来,脸色红润,“奴婢服侍陛下更衣。”卫瑾高大的身影投在瓷白的地面上,蒋瑛含笑娇羞一笑,踮起脚尖便伸手去解。便在这旖旎的当口,却有人不合时宜地从皇上身后袅娜而出,纤腰如柳,红唇如花,同样一袭月白色寝衣贴在身上。蒋瑛如遭雷击,双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望着姜娆,“姜御侍你你怎也在”卫瑾这才开口,“你备好水便退下罢,回禀皇后,朕很满意她的安排。”眼看到手的鸭子再次飞走,蒋瑛从方才美妙的幻想中清醒了,原来,皇上还是不让她近身蒋瑛柔柔一笑,“那奴婢就到外间守着,陛下若有吩咐,随时传唤。”而后轻轻带上房门,温柔如水的脸色,划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日子还长,胜负怎能轻易分出呢两名随行的宫女多少猜到些,便都沉默不语。“奴婢记得蒋尚寝可是陛下您亲自挑选入宫的,怎地能辜负人家一分美意呢”姜娆故意提起。卫瑾淡淡道,“心眼儿太多的女人就失了可爱。”姜娆心道,只怕皇后和蒋瑛结盟的事情,皇上早已看透了。这样的男人,真是清醒的可怕。姜娆不以为意,“恕奴婢直言,后宫里没有心眼儿的女人,大都活不下去。”卫瑾想到日前发生的事情,“朕已经惩戒了安小仪。”姜娆却道,“那个陈常在倒是很聪明。”卫瑾忽然联想到下午时的事情,便摇头,“不过是个胆小的女子。”“原来陛下喜欢的,是陈常在那样的。”姜娆心下已然可以肯定,便转身去池边试水,将只余一件亵裤的卫瑾晾在原地。娇柔的身子蹲在池边,从后面看着线条更是饱满诱人。她才要回头起身,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展臂抱住,下一瞬间,便双双跌入池中。她挣扎着浮出水面,眼前是卫瑾放大的脸孔,他身上赤裸,而姜娆轻薄的内衣也湿了透,紧贴在身上,欲遮还休。卫瑾猛地收紧手臂,便将她抵在池壁上,薄唇刷过她柔软的唇瓣,“朕最喜欢你这样的。”姜娆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示,惊了一惊,就着池水的浮力,感到那双大手从大腿一路爬上,不轻不重地掐着。“陛下您说笑了,奴婢怎能和妃嫔们相比”姜娆往后缩了缩,但身体相贴,燥热的气息蔓延开去。卫瑾扳过她的脸,许是雾气缭绕,那双冷厉的眸子里,竟是温温润润,暗影浮动,“朕将你调至御前,论位份虽不比皇后四妃,但是也绝不会受人委屈。何况,朕的用意你真的就不明白么”姜娆被他郑重的神色搅得芳心大乱,红着脸儿不说话,那咬唇娇羞的模样,看的卫瑾心火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