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声音娇媚,“妾身告退。”经过姜娆身旁时,连玥刻意展露了风情,像是示威一般。但教她失望的,是姜娆平静如常的面容,她果然是不在乎的展眼室内只剩下两人,卫瑾终于开口,“可想听朕解释”姜娆摇摇头,“臣妾不敢干涉陛下的事情,临猗还在宫里等候臣妾,这便告退了。”卫瑾点点头,默许。当她盛开如海棠般的裙摆消失在殿外时,但有清风入帘,处处萧瑟。胸房便如同这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初秋,大周向北发兵,和鲜卑首次交锋。和以往任何一次不同,此次,皇上御驾亲征,武安侯追随同行。消息一经传出,江山哗然。这一举,很好地激烈了士兵士气,亦在百姓中树立威望。一时,民间适龄男子参军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原本略显单薄的兵力,很快便充盈起来。武安侯部众,已有最初的五万迅速扩充至十五万,首战告捷,收复失手边城。但战火并未就此熄灭,鲜卑的斗志亦被激起。此一役,便是整整三个月光景。其间,太子监国,大臣辅政。姜娆抱着太子坐在含元殿内,明白这监国一说不过是幌子,皇上是在试探她们母子二人。生在帝王家,原本就不敢奢求所谓的人伦血亲。殊不知,自此开头,一战接着一战,皇上次次亲征,从昭和二年,一直到昭和六年,才彻底将鲜卑击溃,鲜卑土地并入大周,彻底从版图上消失。这四年的光景,皇上大多时间征战四方,不在宫中。太子之后,再无皇脉诞生。临猗从太傅课堂上出来,已是日暮。一出门,就见母后定定立在殿门外。姜娆冲他招招手,“临猗过来,陪母后一起到城门迎驾,你父皇的兵马已至榆阳门外。”临猗懂事地牵起姜娆的手,一路上默默不言,待将到城门时,他突然抬头问,“母亲,您可曾想念父皇”在临猗单薄的记忆中,父皇只是高大而模糊的身影。那样冷峻而巍峨如山的男人。他崇拜父皇,因为他不单是明君更是英杰,摒弃京都繁华,身先士卒。但母亲呢,宫人们都说母亲是父皇最宠爱的女人。但他为何却能够数月不曾寄一封书信、66 烟烬临猗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因为母亲只是抚了抚他的发顶,紧紧地牵起他的小手。城门烈风萧萧,御林军仪仗早已候列多时。冯渊脊背笔挺,恭敬地上前迎驾,“懿贵妃有请,陛下的车马即刻便要入城。”已在两年前与鲜卑第三次交战后,冯渊便恢复了卫尉身份,再不用伪装成宦官潜伏于内庭之中。谢家死灰燃尽,再不能掀起风浪,他已是功成身退。但皇上仍是留他在紫微城奉职,是以姜娆数年里,和他见面的次数倒比和卫瑾还多些。临猗性子像姜娆,乖觉懂事,十分沉得住气,小小年纪便有不俗的气度。他安静地立在母亲身旁,一瞬不瞬地凝着那数丈高的城门。远处有轰鸣的马蹄声渐进,响彻天地,直将脚下的土地都震撼了三分。“恭迎陛下班师回朝,佑我大周万古昌平”随着传令官的高声传唱,众将垂首,举剑高扬,直指苍穹。姜娆缓身福礼,姿态恭敬,和她一同来的,还有华贤妃盛真,因为她的父亲再立军功,战绩赫赫。不论从家世还是地位,盛真都要比姜娆更胜一筹。朝堂上多年来上书凑请重新立后之言,屡屡不绝,呼声最高的便是镇国将军之女华贤妃。却尽数被皇上压了下去,姜氏虽然生了太子,但名分上仍是贵妃,前朝对她的根底十分抵触,舆论重重,在这个以家族地位论尊卑的时代,她注定了不能被世人所接受。历来皇后皆是出身名门,母仪天下。但盛真却也仍是贤妃,盛真无子,首当其冲。尘烟中,那黑马徐徐驰行,马上之人英武挺拔,如山巍峨。姜娆仍在远处,看着他渐渐走近,近到能瞧见那张历经多年征战、在脸容上刻下的痕迹。如今已是昭和六年,皇上刚满四十,乃不惑之年。算起来,此次作战,历时最久,长达七个月。整整七个月,他们未见一面,未通一封书信。卫瑾高头大马,沙场的戾气似还未散尽,萧瑟沉郁。自从入城后,他眉峰凛冽,但那冷峻的双眸,却隐隐在寻找那抹散在人群中的倩影。并不长远的路,显得格外漫长。她绛衣如霞,鸦髻如云,艳丽犹如初见,却是平添了几许沉静,再不若当初锋芒毕露。他们的儿子,正肃容立在一旁,以一种陌生而敬畏的眼光,看着自己。卫瑾突然觉得胸腔似要胀裂了一般,被压抑了七个月的情绪轰然溃散。他纵身下马,越过朝拜的百官群臣,径直走向尽头。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立在面前,周身还有沙尘的气息,就这么凝着她,千言万语只余沉默。“臣妾恭迎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守护大周江山。”话语是如此的生硬,丝毫听不出他想要的关切和期盼。卫瑾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冷笑了笑,“爱妃当真深明大义。”姜娆再福身,“太子安好,陛下莫要记挂。”“朕看爱妃,才是毫无记挂罢。”分明是久别重逢,却是以这样一种针锋相对的姿态。临猗伸出小手攥住卫瑾的袖摆,“父皇此次回来,能否多陪陪儿臣,儿臣还有许多不解之处,要向父皇讨教。”那声音稚嫩青涩,脸容认真,但唯有姜娆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替自己着想。说起解惑,太傅何尝不可,他不过是想让卫瑾多陪陪自己罢了。卫瑾蹲下来,郑重道,“父皇此次回来,便不走了。”临猗展颜而笑,“君子一诺千金,父皇不可反悔。”卫瑾被他烂漫的表情逗笑了,胸房柔软下来,他伸出粗粝的手指勾住那小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气氛,终于有所缓和。卫瑾转过头时,临猗悄悄踮脚附在姜娆耳畔,狡黠道,“孩儿可替您留住父皇了呢”姜娆忍俊不禁,点了他额心一下,一笑置之。华贤妃款款上前,一脉柔情,“陛下远征,臣妾在宫中记挂万分,日日祈祷,保佑陛下和父亲能避开万险”这样的姿态,才是一个妃嫔迎接久日不见的皇帝,该有的姿态。一柔一冷,高下立判。卫瑾示意性地握了握盛真的手,“你们盛家乃朕的左膀右臂,你父亲更是英勇无匹。明日犒赏宴上,朕要亲自替他加封。”盛真连连自谦,卫瑾眼风扫过姜娆,她目光似在别处。卫瑾顺着瞧过去,不由地心头一凛。她望着的,正是武安侯的方向。此刻,连珏已经卸下盔甲,素衣白袍,迎风舞动,越发显得清隽出尘。谪仙一般的人,仿佛如何也不会被尘世所玷污。也就是这么个文秀君子,却是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将。卫瑾眸色越冷,他用力握住盛真的手,“今晚,朕去你宫中歇息,好生准备。”盛真俏脸一红,点点头。迎接完毕,陆续归宫。卫瑾率先乘了龙撵而去,华贤妃的鸾撵紧随其后。登车前,临猗扯住姜娆的袖子,嘟着嘴道,“到手的鸭子却飞了,母亲您当真是不爱父皇么”姜娆被他老成的话语逗得哭笑不得,“你父皇累了,需要歇息。”临猗撇撇嘴,“儿臣瞧着您看武安侯的眼神就很温柔”姜娆板起脸色,临猗自知失言,便住口不再出声儿。庆功宴上,君臣把酒共饮,豪气干云。列位有功之臣皆按功绩大小分封加赏,上至将军下至士卒,一个不漏,人人有赏。此举,无疑更激励了士气,坚定了士兵为国效力的决心。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妃嫔们,此次皆是收敛,并非重心。宴毕时,已经入夜,这一场君臣同欢,十分尽兴淋漓。和预想中的一样,皇上揽了华贤妃提前离席。镇国将军满意地再斟一杯,与部下畅饮。隐隐有只言片语传到耳中,皆是说贤妃娘娘封后,指日可待,陛下才回宫中,第一个便是临幸了她,可见情谊不凡。姜娆执起酒杯的手,顿在半空。但见身前光影一晃,再抬头,那人白衣如雪立在面前。连珏一手执酒壶,一手握酒樽,上前拘礼,那笑容却比星月还要耀眼,“臣敬贵妃娘娘一杯。”姜娆笑的疏离,“本宫不胜酒力,以茶代酒,更要敬侯爷为国立功才是。”连珏笑着一饮而尽,复又斟了一杯,此次却是对着皓月举了举,“臣这一杯,是敬两个此时此刻的失意人。”姜娆佯作不明,微微啜了口茶,“本宫可没瞧见甚么失意人,但却分明看见了英明神武的将军。”连珏自顾自地喝完,拜了一拜,轻笑不语,又独自走回原位。身影俊秀中,隐隐有一丝落寞。各自散去时,月上中天。喧嚣浮华,渐渐远去,席间姜娆已经先派人将临猗送回宫去安置,此时,朗月星空,唯有莹霜陪着,散步走回初棠宫。身后树丛微微响动,有道清朗的声音道,“贵妃娘娘且留步,臣有话还未说完。”姜娆回身,武安侯迎风而立,眉眼微醺。莹霜接了眼色,静静推到后面守着。连珏不说话,步步走进,手中有枚晶莹的坠子在月光下闪闪光华。姜娆往后退步,却被他猛地握住肩头。“武安侯还请”自重两个字还未说出口,连珏已经先一步近前。两人离得极近,他附在耳畔,“别动,这是臣从北境带来的琥珀晶石,千年的化石才打磨出几颗来,臣见好看的紧,遂带回来送给贵妃娘娘。”声音清浅,干净的气息拂过脖颈,姜娆似有僵住,不能移动。再开口之前,连珏已经不容推拒地替她戴了上去。姜娆握住那坠子,“此物太过贵重,本宫不能收。”连珏侧过脸,低下头,毫无预兆地印上了她的唇。姜娆只觉得如遭雷击,僵直在原地,不能动弹。这一吻深重,连珏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却已经离开了。姜娆从不知道,他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两人面对而立,俱都气息紊乱。连珏神色郑重,“臣只是不想此生再留遗憾。”姜娆伸手去解琥珀坠子,他却伸手压住,“好物配佳人,相得益彰。”只不过是极其短暂的遇见,却好似十分漫长。连珏最后转身的背影,几乎和月色融为一体。姜娆才出了花林,又突然顿住。因为此时,面前人负手而立,正定定望着她。“陛下不在贤妃宫中”姜娆福身,便被他扣住手臂扶起。目光下移,正落在那颗琥珀坠子上。卫瑾只觉得血气上涌,那琥珀石乃鲜卑特有,弥足珍贵,军中时,就见连珏时常亲自打磨,如今,那石头正戴在姜娆身上。这其中的意味,昭彰易见他猛地弓腰,打横将她就地抱起,箍在腰间的手臂十分用力,捏的姜娆连连呼痛。但卫瑾脚下却是一刻不停,阔步走向初棠宫。宫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皇上抱着自家娘娘疾步走来,挥脚踢开殿门,那戾气之重,前所未见。姜娆被他晃得头晕,再回身已经陷进床帏。身子一沉,他很快便覆了上来。“不许要任何男人的东西。”他低头,一寸一寸咬开坠子的银链,抛在一旁。姜娆被他压得五脏六腑都要挤出来,受不住便推他。结果却换来更猛烈的狂风骤雨。积压了太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承受不尽的索取铺天盖地而来,抵死缠绵中,卫瑾仍是强迫她唤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红烛燃尽了几回,鸳鸯帐中依旧炽烈。太久的相思,太浓烈的宣泄。一夜无眠,靡靡无尽。但却是如此微妙,清晨醒后,两人又是默然相对。唯有那疯狂的痕迹,提示着曾发生的一切。卫瑾很早便起身更衣上朝,姜娆便独自躺着不动。中午时,他没有回来用膳,本也在意料之中。但午后小憩时,姜娆却被殿内的动静吵醒。殿门猛地打开,但见一团白影闯进来跪在地上,那女子泪眼朦胧,上前便攥住姜娆的衣袖,“求贵妃娘娘成全,陛下是真心待我的您不能独霸后宫”姜娆犹自回神间,已经看清了她的相貌。地上的女子同样愣住,脸色煞白。她的样貌,和姜娆眉眼间但有三分相似,最要紧的,是眼尾亦是有颗妖娆的朱砂痣。、67 山盟白灵愣在原地,但见上首女子绯衣轻薄,身段婀娜,眼角眉梢尽是浑然天成的妩媚她如何也不会想到,传言中已经生过孩子、年过二十四岁的懿贵妃,却是这般如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