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又摸了摸头上的发髻与耳朵,很是奇怪地皱起了眉头,“是不是这道袍太难看了还是脸上有脏东西为什么那些人一直跟着我们那么久”夙和回眸,见紫凰满脸疑惑,不听翻看身上的道袍,瞬时,眉宇间柔和了几分,清冷的眸子似有波光流动,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莫看了,这道袍是我儿时穿过后亲手洗过的,虽放了多年,却还崭新如故,你脸上也无甚。”“你怎么知道,你又看不到”紫凰豁然抬头,圆溜溜的杏眸瞪了夙和许久,方想到自己干的那些蠢事,霎时红了脸,垂着头咬牙道:“你怎能如此能看到了也不说声,害我害我出了半天的丑,你肯定是故意的你这厮简直,简直是坏透了”夙和侧了侧眼眸,不紧不慢地说道:“若告诉了你,又岂能看到你如何地巧言令色,又是如何地阳奉阴违,蒙骗与我”“哼哼夙和好生小气,怎将我想得如此不堪,我哪有什么巧言令色阳奉阴违我那是一片好心,不过是怕你不开心,自然是想哄你开心些,我才不像某些人,小气又爱记仇的人呢”紫凰说着说着又骤然变了脸,惊叫道,“那我换衣服时,岂不是”夙和半垂着眼,抿了抿唇:“师父曾教导过我,非礼勿视。”紫凰挑了挑眉头,冷哼:“那凌容小儿有没有教过你,做人要光明磊落,既然能看到了为何不告诉我。”夙和半垂着眼,极为平淡地答道:“你没问。”“你给我等着”紫凰指着夙和,咬了咬牙,转眼却见快步进门的小太监,紫凰快步跪坐到夙和的身后,将仍不忘偷偷地做个鬼脸。小太监送了茶水后,说了两句客套话,却也不离开,退至一旁。紫凰跪坐了一会,觉十分难受,也顾不得有人在,索性地坐到垫子上,歪着头看向小太监:“这是曹阿瞒的宫殿吗他做了皇帝了吗也不知道他还认识我不,八十年前我们还见过一次呢”兆顺目瞪口呆地看了紫凰半晌,方结结巴巴地喝道:“小道士大胆休、休要浑说,此时已是永熙年间。”夙和对兆顺轻点了点头:“我师弟自小摔坏了头,烦请公公不要同他一般见识。”兆顺摆手连连,忙道:“道长不必客气,此乃内宫禁地,还是莫让小道长胡乱开口,若真被人听了去,说不得要闯祸的,道长还是多管着点吧。”便在此时,殿外唱和道:“皇后娘娘驾到”夙和起身垂首躬身,立在了殿门边,紫凰跟其身后也垂着眼,余光见浩浩荡荡十几个宫人的裙角鱼贯而入。贾南风身着金黄色凤袍,头戴凤冠,端坐在正位之上,眯着眼将夙和打量个来回,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便是琼山来的夙和道长”夙和抬眸,不卑不亢道:“二十年前,贾大人曾有恩于我琼山,家师听闻贾氏后人有事所托,便命夙和亲来为贾氏后人排忧解难。”贾南风微眯了眯眼,冷哼一声:“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行跪拜之礼”夙和半垂着眼眸,不喜不悲地轻声道:“贾氏一族有祖荫庇护得享富贵多年,但贾大人一生征战,杀戮太重,贾氏祖荫早已不能庇护子孙,若非当年贾大人对琼山有恩,今日坐在这后位之上的也未必是贾氏族人。”贾南风眼中迸出一道寒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收敛了杀意:“家父生前,曾多次提过琼山仙法极微妙,本宫看夙和道长似乎才及冠,不知夙和道长已在琼山修行多久,有何斩获”“琼山道法微妙,夙和不敢自比前辈,但行云布雨自不在话下。”夙和话毕,骤然抬起衣袖,霎时,骄阳隐于云间,倾盆暴雨骤然落下,待到众人从惊讶中醒来,夙和轻甩了甩衣袖,顷刻间,云雨消散,骄阳似火。贾南风从惊愕中回神,满眸狂喜之色,竟起身笑道:“夙和道长当真好本事,道长快快请坐,这位道童可是道长的爱徒”紫凰却尚未从惊悚中恢复,神妖界多是秀色可餐的仙女,自家娘亲、羽界凰后、魔后,个个美貌绝伦,故紫凰一直以为能成为后者,必然有倾国倾城美艳绝伦的容貌。这人间的皇后,身材五短而肌肤粗黑,五官更是无一可取之处,丑不堪言,凤袍凤冠在她身上显得如此滑稽可笑。这粗鄙不堪的相貌将见过惯了精怪恶鬼的紫凰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夙和轻咳一声,唤回了紫凰的神智,轻声哄道:“你且出去玩会,一会再唤你。”“嗯,我听师兄的”紫凰歪着头对夙和灿烂一笑,这般的样貌再看下去,只怕夜里会做恶梦,紫凰巴不得快点走,看都未看别人一眼,欢快地跑出了门。夙和待紫凰走得不见踪影,方才回头说道:“师弟年岁尚小,不懂人间规矩,望娘娘勿怪。”贾南风掩唇而笑,举手投足间,比方才还多了几分温柔:“道长说哪里话,你千里迢迢来此为本宫排忧解难,本宫岂有恩将仇报的道理,更何况另师弟天真烂漫,倒也难得。”紫凰一路出了显阳殿,欢快朝太液池跑去,这么热的天,自然是去水里待会,要不还不被烤成焦炭。紫凰风风火火地跑到太液池边上,左右看了看并无人烟,也不脱衣服直接便想朝太液池跳,却被一路追来,气喘吁吁的兆顺一把抓住。兆顺又惊又怕,急声道:“小道长莫要混闹这是太液池,岂是你能随便游玩的地方”紫凰拽回兆顺手里的衣角,不耐地哼道:“我都未嫌这池子污秽不堪,你还敢嫌弃本君混闹”兆顺急得都快要掉眼泪,到底惧怕夙和方才呼风唤雨的术法,他拉住紫凰的衣袖,好声好气地说道:“小道长别乱说话了,快快随我离开,这太液池每日人来人往,若要冲撞了贵人便不好了。”紫凰扯着了几次,都没有将衣袖从兆顺手中扯出来,不禁更加气恼,若是平日,早一脚将人踹了出去,可无奈答应了夙和决不惹事,更不会在人间动法力,若真是犯了,被夙和知道,便不好交代,现在他眼睛能看到了,想哄他也不是易事。兆顺又道:“小道长若要沐浴,奴才这就带您去。”紫凰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我不沐浴,就想四处走走看看。”兆顺抬手拦住了紫凰的去路,硬声道:“此处乃皇上与众多贵人的游玩之处,不是谁都能乱闯的,还请小道长快随奴才回去。”紫凰深吸一口气,等了半晌,见兆顺就是不肯让看,终是忍无可忍,抬脚将人踹飞出去,兆顺尖叫一声,“噗通”落入了太液池内,紫凰站在岸边看着兆顺在湖中挣扎,高兴地拍手叫好,此时此刻,紫凰似乎感受到昨日夙和扔自己下水后,那畅快无比的心情了,想着想着,便扶栏大笑了起来。熙祖已在亭中看了半晌,直至紫凰将兆顺踹下水去,他不禁“噗嗤”笑了起来,制止了所有人的跟随,大摇大摆地走到紫凰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熙祖揽住了紫凰的肩头,朗声笑道:“你这小道又瘦又好生怪力,倒是个有意思的,你是哪个宫请来的”紫凰指了指攀在自己肩头的手,眸中露出了几分奇怪:“手放在此处有何意义”熙祖微怔了怔,不禁“哈哈”大笑,搂着紫凰的肩头却没有放开,又将她朝自己怀中拉了拉,边笑边说道:“你这小道士是哪个山头下来的,怎生傻成这般,不过也好有意思,本宫喜欢你走,你不必出宫了,跟本宫回承光殿,以后跟着本吃香的喝辣的,这皇宫四处,想去哪玩就去哪玩。”紫凰歪着头,皱着眉:“你好生奇怪,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着你走。”兆顺爬了上来,对着熙祖磕头连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这是皇后娘娘请来的小道长,殿下万不可随意带走,你若将人带走,奴才回去娘娘定饶不了奴才”“滚开”熙祖一脚将兆顺踹开,搭着紫凰的肩膀便朝前走。紫凰站在原地不肯动了,皱着眉头说道:“他阻我去路,所以我才教训他,但是他现在跪下求你,你为何也要教训他”熙祖被紫凰认真提问的模样逗得更加开心,他轻拍了拍紫凰的脸颊,大笑道:“莫说教训他,只要本宫高兴,便是要了他的命又当如何仗势欺人的狗奴本就欠教训”紫凰挑了眉侧目将对面的人打量个仔细,这人不过二十来岁,身如玉树,说话间颇有几分肆意洒脱,发髻上那支白玉簪衬得他肌肤越显白皙,圆圆的脸,下巴却很尖,五官很是俊美,笑时脸颊上那对酒窝越显可爱,眉宇间却有几分威严。紫凰眯着眼想了又想,拉了拉熙祖的脸颊,十分好奇地说道:“我看你倒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你是谁”熙祖从小便十分得武帝宠爱,见惯了各种奴颜媚骨,第一次见有人居然不怕自己,见了自己不知行礼,甚至听人喊太子殿下也无动于衷,便觉得十分新鲜有趣。熙祖学紫凰的样子挑了挑眉角,又伸手拉了拉她的脸颊,眯眼笑道:“本宫乃当朝太子殿下,你是哪里钻出来的土包子,连本宫都不认识,还敢说眼熟。”紫凰捂着脸瞪了熙祖一眼,撇了撇嘴,十分不以为然地说道:“太子就太子,又没有什么了不起,小小年纪端着架子可笑至极,我虽没见过你,但可是见过你祖爷爷的,你和他长得倒是有七八分相仿。”熙祖有些恼了,他拽了拽紫凰的肩膀:“你这不知礼的土包子,除了会装傻,居然还会装神弄鬼我司马氏的高祖也是你能随意地编排的你若只有这些手段,也值那恶妇千里迢迢将请你们来”紫凰拍开熙祖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拉了拉衣袍,耸了耸肩:“我为何要装神弄鬼,见过就是见过,你们世人也好生奇怪,为何会叫自己的娘为恶妇”熙祖怔愣了半晌,仰头哈哈大笑,指着紫凰笑骂道:“你这蠢货,还你们世人,你莫不是人吗谁告诉你太子的娘一定是皇后看你又傻又呆,还披着道袍到处唬人,你才是可笑至极。”紫凰摸了摸头上发髻,又上上下下打量自己身上乌黑乌黑的道袍,都说这衣服太难看,可夙和却非说不难看,现在又被个凡人取笑了。紫凰很不高兴,不禁眯着眼撅了撅嘴,瞪了眼还在笑个不停的熙祖。熙祖笑了一会,便觉得紫凰的目光十分不怀好意,这目光却让他心中有几分惧怕,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道,高声喝道:“看什么看再看一眼,本宫便让人剜你双眼。”紫凰杏眸微闪了闪,冷笑一声素手一挥,熙祖只觉自己被人按住按住了,他左右看看却又无人,挣了挣却丝毫动不了,一时间,竟也慌了神,只惊惧地看向紫凰,连喊人都忘记了。紫凰嘴角轻勾,挑了挑眉,双手抚了抚鬓角,极温柔地说道:“自小到大,谁不说我冰肌玉骨,明眸皓齿,有闭月羞花之姿,有沉鱼落雁之貌。你若道歉说自己错了,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次。”“堂堂大丈夫,居然如此形容自己,真真无耻之尤”熙祖一直以为,皇后贾南风已是世上最无耻无德的女子,貌丑如猪却自封“美艳绝伦学富五车秀外慧中大圣皇后”,逼迫别人称她“美智皇后”不想这道童小小年纪,明明是个男子却比其更厚颜无耻,恶心不堪“你们这些凡人真是有眼无珠,那样难看的妇人都能被立为皇后,却会觉得我长得难看”紫凰见熙祖满眸的厌恶之色,顿觉十分委屈,她又恼又羞又怒地喝道:“我才不是什么丈夫本姑娘就是好看就是闭月羞花就是沉鱼落雁气死你最好什么狗屁的短命太子”熙祖正欲对骂,却发现自己根本已开不了口,刹那间,只觉一阵冷风吹过,再次回神时,整个人已“噗通”一声掉入太液池。亭内的宫人一直注意两人的动向,一见熙祖落水,众宫人大呼小叫地齐齐涌入了太液池,待到熙祖被七手八脚地拉上来,哪里还有紫凰的影子。熙祖疑惑地望向显阳殿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舒展了眉头。傍晚时分,有徐徐凉风,吹去了一日的燥热,洛阳皇宫虽没有小仙山风景秀丽,舒适宜人,但宫阙楼台,精描细画,雕廊玉砌,也别有一番滋味。夙和与紫凰因属外男,故而并未准许住在内宫之中,贾后特地拨了外宫一个精致的小院,让他二人居住,与舍人毗邻而居。紫凰十分适应不了人间的天气,尤甚怕热,不知从何处找了一把蒲扇,不停地扇着风,却还是满头大汗,她时不时偷看坐在床上静心打坐的夙和,明明只是半神之体,却能丝毫不受影响,不知过了多久,紫凰长叹一口气,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夙和睁开眼,便看到紫凰的满头汗珠:“若真受不得,便回小仙山吧。”紫凰强打起精神睁开了眼:“皇宫内有紫龙镇守,不能随意飞来飞去的,要走出城才可以驾云,如此折腾,天都要亮了。”夙和轻点了点头:“睡去吧。”紫凰走到床边,坐到夙和身边,歪着头小声问道:“那我能变回原形吗”夙和抿了抿唇:“你说呢”紫凰撇了撇嘴,整个人扑到了床上,翻滚了几圈紧挨着夙和,小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山上去她已贵为一国之后,还求你办什么事啊”夙和蹙起了眉头,眸中有些忧郁:“她想求子。”紫凰见夙和不知神思何方,双手便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