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不明白奶奶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他要是知道奶奶心中想的什么,非抽自己嘴巴子,怪自己犯贱不可。作者有话要说:油壳螂还可以用盐干炒,不过肯定没有油炸的好吃、12和虞小宝交好白奶奶吃了半碟子油壳螂,勾起了馋虫,却没吃过瘾,转天,她又催促白鑫去地里给她抓些回来,正好白鑫不愿意在家呆着,也就顺水推舟。但距离雨后已经有一天了,再加上村里人不少好这口,白鑫实在没找到太多,半天时间只抓了不到半袋子。白鑫专往潮湿的草丛里走,一只手拿着根长树枝棒来棒去,只是草丛里不止有能吃的油壳螂,还有带花纹的大蚊子,不一会,白鑫腿上全是包,连成一片。白鑫只觉那股痒痒似钻进了心里,他不停地抓着腿,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没多久,包一个个被抓破了,用汗水一激,又疼了起来。他走着走着,迎面一抬头,竟又遇上了虞小宝。虞小宝也看见了他,霎时眼睛亮了亮,几步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看他腰上的袋子,然后露出一个几近讨好的笑容。白鑫一看虞小宝的笑容,就猜对方有求于他。“又来抓瞎瞎碰啊”白鑫点点头,这会也看见虞小宝身上挂着昨天那个铁罐子。虞小宝的视线不自觉又瞥向了白鑫的袋子,嬉皮笑脸道:“给我来点吧”白鑫一噎,显然没想到虞小宝会直接开口找他要,他没急着同意,也没急着拒绝。昨日虞小宝说是替他老爹来抓油壳螂,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今天他表现却十分积极,像是出于本心想来抓油壳螂。虞小宝也知和白鑫不熟,再加上也知道白家指着瞎瞎碰打牙祭了,不可能让白鑫平白无故给他,于是忙补充道:“我给你一个钱,你把你抓的都给我吧。”白鑫眉毛挑了挑,显然为那一个钱十分心动,但他没立刻表态,而是问道:“你爹竟这么好这口”虞小宝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搔了搔头,然后说:“其实这次不是我爹昨天我听你说这瞎瞎碰好吃,回家后,我娘弄好了,我爹又让我尝尝,我想着尝一口也没什么损失,结果嘿嘿,就吃上瘾了。”白鑫了然,小孩子都是这么奇怪,家人说什么,他可能不会信,非要一个外人也这么说,他才信。白鑫问清了原委,更加想赚这一个钱,不过同时他又有顾虑,虞小宝只是个小孩子,零用钱不会太多,虞家人肯定有数,没准哪天,虞小宝就把用一文钱从他这买油壳螂的事告诉了家人,虞小宝的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觉得自己儿子上当了,将这事告诉了白奶奶,为这一文钱,还不知会怎么闹呢。虞小宝见白鑫久久不说话,也知他心动,加把劲继续道:“一文钱啊,就买你这么点瞎瞎碰,你还考虑什么”白鑫不打算赚这一文钱了,但是又不想得罪虞小宝,甚至想和他交好,于是一咬牙,装作可怜兮兮地说:“这个不能给你。”虞小宝没想到白鑫会拒绝,面上露出了不悦,刚要抱怨几句,就听白鑫接着说:“我奶奶也想吃这个,我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多抓点,我要是一只都抓不回去,我奶奶会打我的。”白奶奶的强悍,虞小宝也有所耳闻,想起那个精瘦的老太婆,虞小宝缩了缩脖子,现下也不生白鑫气了,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于是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白鑫偷偷瞄了眼虞小宝,“不过如果你爱吃的话,我给你一点,你不要告诉我奶奶。”白鑫今天抓回去的油壳螂,肯定都让奶奶自己打牙祭了,绝不会分给大房一只,与其这样,不如给一些送虞小宝做人情。虞小宝显然没料到能白得一些油壳螂,一文钱不用花,这种宛如天上掉馅饼的情况让他呆了呆,接着大喜过望,一把抓住了白鑫,“真的吗真的吗你要白给我”白鑫点了点头。虞小宝嘿嘿笑了几声,又伸手拍了拍白鑫肩膀,好像遇见天大喜事一样,见牙不见眼,“你可真够意思。”说完,就迫不及待看向白鑫的白袋子。白鑫顺势解开袋子,伸手往里抓了一把,虞小宝早将自己的铁罐子打开,凑了过来,一脸垂涎的表情直勾勾盯着,白鑫抓了差不多十来只,扔进虞小宝的铁罐子里,只能里面顿时传来啪啪几声细微闷响,还有一两只趁机想从白鑫手指缝里跳走,结果被虞小宝一把抓住。虽白鑫回家后吃不上了,但他还要应付奶奶,所以也不打算多给。虞小宝见白鑫勒紧了袋子,就知他不给了,本就是白得的,这会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他将罐子系好,看向白鑫,越看越觉得对方顺眼,白白净净眉目柔和,看着就是容易亲近的性子,再结合对方刚刚的举动,虞小宝已在心里将白鑫认定成自己的小伙伴,以后可以一起玩耍,“白三郎,以后你找我玩来,二虎要是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打他。”白鑫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知这次收买虞小宝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之后只差慢慢维持,于是也不管他以后是否有时间玩耍,先爽快地点点头,应道:“好,以后我找你玩,小宝哥。”虞小宝被那声“小宝哥”叫的心生豪迈,顿时感觉自己就是这村子里老大似的,浑身飘飘然。俩人说了会话,就分开了,白鑫摸了摸身上的袋子,给了虞小宝一些后,更瘪了,他站在原地回忆着村里的地形,想想还有没有哪里落下的,油壳螂会多的地方。虞小宝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了,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看起来跟只小猴子似的,他回头,看着白鑫模模糊糊的背影渐行渐远,手不自觉摸上腰间,心中生了个鬼主意,眸子发亮,顿时喜笑颜开。白鑫又抓了些油壳螂,赶在中午之前回去了,白奶奶站在门口频频向外张望,盼他简直望眼欲穿,直到看见白鑫的身影,两步走到门口,还不及白鑫进门,就问:“抓了多少”白鑫将袋子递了过去。白奶奶在问话的时候,已经看见了白鑫腰间的袋子,那袋子瘪瘪的,远不及昨天,白奶奶有些失望,耷拉着脸说:“怎么这点三郎,你莫不是偷偷跑去玩了没给奶奶好好抓”白鑫对她的话丝毫不痛不痒,理所当然地说:“奶奶,村里好多人都再抓,现在都没多少了。”白奶奶也了解自己的孙子,知道大房一家都是胆小,她也只是因不满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以为三郎偷偷玩耍去了。“哎。”白奶奶叹口气,拿着袋子往厨房走,也不理白鑫了,如今二郎一口不吃,放在桌上还一脸厌恶,白奶奶正好趁着中午做了,她怕其他人跟他抢,压根没端上桌,在厨房就都吃了,果然跟白鑫当时猜测的一样。二叔二婶其实也好这口,但白奶奶都表明要吃独食了,俩人也不好张口。二婶徐氏在屋里满脸不乐意,一想起油壳螂的滋味,她嘴里就分泌出口水,二婶推了二叔一把,“你去找娘要一碗来。”二叔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你要想吃,你自己找娘要去。”二婶哪里敢开这个口,越想越气,小声嘀咕道:“哪有你娘这样吃独食的”二叔眼睛瞪了瞪,“你说什么”二婶讪讪不说话了,只在心里一个劲地骂“老不死的”。她嘴上骂不着人,总觉得无处发泄,想了想,又骂起了白鑫,“三郎也是,跑出去一上午,竟只抓了这么点,一准去玩了,他要是多抓点,何至于此”说三郎,二叔不管,眯着眼哼哼几声,伴随着难听的骂声,竟然睡着了。二婶见自家男人睡着了,没人听她发泄,更气得不行,可她也不敢大声嚷嚷吵醒睡觉的男人,只得瞪了会眼睛,然后借故走到厨房,看有没有剩下。之后几天,白鑫又去抓了点油壳螂,只是这东西越来越少,抓回来也无一不是白奶奶吃独食,二婶憋着气,整天耷拉着脸。白鑫见道路渐渐恢复如常,琢磨着再开始去山里以采野菜的名义采点香附子,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回家,就撞上了枪口。白奶奶和徐氏站在院子里,横眉冷目,隐含怒气,徐氏除了带着怒气,隐隐还有点幸灾乐祸,三房一家始终在一旁看热闹,娘和大姐一脸担忧。白鑫一进门,白奶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像拎小鸡子似的给他拎到了院子中间,随手一搡,然后不解气地照着他后背锤了两下,才粗声粗气质问道:“你把钱藏哪了”、13什么钱“你把钱藏哪了”白奶奶脸有点狰狞,深陷的眼窝和太阳穴上的皱纹连成一片,一开口,喷了白鑫一脸唾沫星子。白鑫被钱那个字刺激得心中响起警铃,他几乎就要下意识摸向藏钱的胸口,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抬起来的手中途改变方向,改摸着被打的后背,他强作镇定,盯着白奶奶,眼都不眨一下,因心虚,反而大声问:“什么钱”白奶奶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中更是来气,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极为清脆。白鑫只觉像是一张铁饼扇在脸上,身体一个踉跄,先是懵了,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然后才感觉到半边脸如烧起来一般火辣辣的疼,白嫩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红彤彤的指头印子。院中立时安静了,二婶来不及收敛,嘴里发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嗤声,三房一家看了过去,二婶也有些尴尬,故作掩饰咳了几声,只不过其他人没注意她,曹氏和大娘同时大叫一声,齐齐扑了过来。大娘胆子小,也不敢为白鑫辩解,只顾着半跪在地上死死抱着他,背对着白奶奶,曹氏也张开双臂护着儿子,枯瘦如树枝般的手臂发着抖,曹氏眼泪哗哗,声音带着颤音,“娘,您先听听三郎怎么说。”白鑫心中燃起滔天恨意,看着眼前的人都好像隔了层膜,不太真切,他甚至想,待会若是让白奶奶翻出自己存的钱,他宁愿将那些铜板都吞了,也不给他们。二婶这会阴阳怪气开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那王氏可说的清清楚楚,你还是劝劝三郎让他把钱拿出来吧,横竖不过一个钱。”徐氏想起今天在外面洗衣服时,王氏跟她说的话,她当时都顾不得衣服了,心里像长了草,隐隐有种快感,抱着木盆就急冲冲回家了。白鑫以为自己卖香附子被谁看见了,声音机械毫无起伏,“哪个王氏”徐氏哼笑一声,“还能哪个不就虞家那个吗她说她家小宝给你一个钱,买你的油壳螂。娘,怪不得三郎这几次只抓了这么点,原来是卖了,谁知道他卖了几次,赚了多少钱”白奶奶被徐氏那些话挑拨的,心里火噌噌往上涨,眼中露出凶光,她最气的自然是三郎偷偷藏钱,但还因她吃油壳螂没吃痛快,于是更是火上浇油。白鑫听见虞家那两字后,渐渐冷静下来,眼前的膜也好似被撕开了,感觉自己重新融进了这个世界,脸上的疼痛也越发清晰,他结合那几个关键字眼,前后一琢磨,就猜到了大概,他此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给虞小宝打一顿。白鑫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反问时的表情太过镇定了,为了表现问心无愧,反而有些过了,一点也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对打骂怀疑时该有的反应,他庆幸白家一家只是村人,他刚刚的反应若是让一个稍微有些见识的人瞧见,必然能瞧出端倪,就比如上辈子他那个精明的父亲。狠狠咬了下舌头,白鑫顿时眼泪汪汪,用一种可怜又不失激动的声音说:“我没要他的钱,那次遇见虞小宝,他想花一个钱买我的油壳螂,可我看奶奶也想吃,就没卖给他,但他这么厉害,又怕得罪他,最后给了他几只,我一文钱都没要。”白鑫虽带着哭腔,声音有点尖锐,但吐字十分清楚。二婶立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说没要,谁信啊你不会要一文钱反而白白给他”白鑫的话在场的人都不信,毕竟觉得小孩子怎么可能拒绝的了钱的诱惑白鑫梗了梗脖子,反手抹了抹眼角,虽是在做戏,可他此时有气,下手没轻没重,对自己亦是如此,反而借着这种疼痛刺激自己,他大声辩驳,“我没要,奶奶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虞家,当面和虞小宝对峙。”他在说虞小宝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白奶奶面露犹豫,他见三郎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心中有一丁点的信了,毕竟三郎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