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恍然间竟发现这女孩的样貌好不熟悉她居然是婉霞对,没错,那女孩居然正是自己的情人婉霞而不仅仅只是个跟她长得相像的女子。这让小穆感到万分惊诧不过也难怪,毕竟他和婉霞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再加上在和黄师长聊天的时候用的是地方方言,小穆居然一开始并没有听出来是她。莫非婉霞就是黄师长的女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事情也就太离奇太巧合了吧自己的杀父仇人,居然是自己情人的父亲对了,婉霞此前确实没有跟自己提过她的家世,小穆本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罢了,不然她怎么会看上自己呢如此看来,婉霞自己本人出身于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家庭,而她却要带头放抗推翻自己家庭所代表的那个阶级,这确实有些太匪夷所思了。至少小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了,婉霞今天穿成这样干什么现在虽然还是大白天,但因为这间屋子里的采光条件并不理想,在那憧憧绰绰的灯光下看来,婉霞那副样子,就犹若一个离魂女鬼。“婉霞,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小穆一下子几乎忘了自己今天的头等大事是为他爹复仇,而不是过问婉霞的事情。“小穆,你都来北京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婉霞脸上带着几分责怪道,“你一开始的时候不是答应过的我吗”“我,我,我”小穆一下子哑口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难道告诉她说,我是为了杀死你爹,所以才隐瞒你的“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黄师长有几分惊讶道,“婉霞,这位小穆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朋友吗,应该不像是同学吧,小穆说他已经不再念书了。”“爹,他是我的情郎,”婉霞一把将小穆拉入自己一边,然后说道,“对吧,小穆哥”“女儿,这事万万不可啊,”黄师长脸上开始出现一些皱褶了,“虽然爹知道小穆是个好青年,但这门婚事毕竟门不当户不对嘛小穆,你别担心,黄叔叔以为一定为你介绍一个好妹子”“不爹,”婉霞仍旧撒着娇说道,“小穆哥人很好,如果你不答应我,那我以后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永远不来见你了”“好好好,爹答应你就是了,”黄师长这个杀人恶魔,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居然变得如此软弱,如此富有人情味了起来,“你可千万别离家出走啊,你上回这一走,爹头上的白发都添了一大半。”“爹,我以后可能真的没法常来看你了”婉霞忽然有些黯然伤神了起来。“女儿,难道你又要离家出走”黄师长变得慌张了起来,“爹都说答应你和小穆成亲了,你还想走到哪里去呢”“爹,女儿以后没法在你跟前敬孝了,”婉霞凝噎道,“因为我,我,我”“你怎么了啊,女儿”黄师长恍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头,然后立刻变得高度紧张了起来,“对了,女儿,你怎穿成这个样子呢,你还没回答爹这个问题啊”“爹,我会穿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吗”婉霞的说话腔调忽然间又变了个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声音会让小穆不禁联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英国小说的名字她来自地狱“因为我,怎么是因为我呢”黄师长显得特别委屈,“女儿,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爹,”婉霞继续用她那地狱般的声音回答道,“三天前是你下令军警对游行学生开枪的,对吗”“这,这”黄师长为了维护自己在女儿面前仁慈的形象,有点不太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可是女儿,你有所不知,那群学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会以为政府是好欺负的”“爹,”婉霞回答道,“我来是想告诉你,那天我也在那游行学生的队伍中”什么小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天听到军警枪声响起的时候,自己心里还祈祷过一遍,婉霞可千万别在里头啊,想不到她还真的就在里面“女儿,你说什么”同样懵住了的还有黄师长,“你,你居然也跟着那群不像话的学生去搞运动你,你,你,没有伤着哪里吧警察的子弹没有打到你身上吧”“爹,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婉霞的声音颤栗道,“其实我,我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了,当时正好有一颗子弹击中了我的心脏”“女儿,你”黄师长那肥硕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了,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下。“婉霞,你,你,”小穆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真的。三天前就去世了,那你现在”“爹,小穆哥,你们都别害怕,”婉霞一把将他爹扶了起来,“爹,我回来是想在你面前尽最后一份孝心”听她说话的口吻,黄师长俨然察觉到这事应该是真的了,于是他强行振作了起来,连忙又问道,“女儿,你说,你想做什么”“爹,”婉霞又走上了前去,“我知道你这辈子杀了不少人,所以大家都叫你黄剃头,今天,女儿我想为你剃回头,请爹一定要答应女儿啊”“这”黄师长没想到女儿居然会跟自己提出一个这样的要求,“可是,爹今天不是请了小穆来剃头吗小穆是专业的剃头匠,你就让他来吧。”“是啊,婉霞,还是让我来剃吧,”小穆心里还想着报仇的事情呢,“这剃头可不是用剪刀随便弄两下就行了,还得剪得有型。”“小穆哥,”婉霞说道,“其实不瞒你说,我知道你过来给我爹剃头的原因是什么,但婉霞我平日里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想求你一件事情行吗”“婉霞,我,我你误会了,”小穆结结巴巴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小穆哥,婉霞我想求你的是,”婉霞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前确实是我爹做得不对,是他亲手杀了你爹,可他毕竟是我爹啊,你若是杀了他,我在那边也不会安心的”“女儿,你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啊,”黄师长很是纳闷道,“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呢”“爹,”婉霞半哭着说道,“小穆哥的爹当年就是被你亲手杀死的,你手上那个金镶玉戒指就是他爹的”“什么”黄师长猛吓了一跳,“小穆,你,你不是山西人吗,你,你不是当年为我剃过头的那个年轻的剃头匠吗”“爹,小穆哥是故意骗你的,”婉霞说道,“他其实是想趁你剃头的时候杀了你,为他爹报仇的。”“王八羔子,老子居然还被你耍了”黄师长一听这话,离开将皮带里的配枪取了出来,“你居然敢来害老子,老子我一枪崩了你”“爹,”婉霞用手挡住了那枪口,“我不是说了嘛,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是你先对不起小穆哥嘛,小穆哥,我求求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跟我爹计较了好吗你看看,我也是间接被我爹杀死的,但我并没有责怪他啊,小穆哥,请你一定答应我,以后心里再也不要有这份仇恨了好吗我爹要是死了,我做鬼都会不安的”看到婉霞那么诚恳地哀求,小穆的心一下子全软了,手上的剃头刀也跌落在了地上。剃头刀落地时,那金属和水泥摩擦出来的声音尤其刺耳。毕竟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最爱,如今她虽然不在人世间了,但他依旧不想让她失望,于是他当机立断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忘掉这段仇恨,从此以后再也不提“复仇”两个字,毕竟黄师长是婉霞的爹。“爹,还是让女儿来为你剃头吧,”婉霞捡起地上的剃头刀,“女儿我会女工会裁剪,你一定要相信我的技术不差的。”“那好,好吧”黄师长勉强答应了下来,“那,那你就给我剃头吧”婉霞手里拿住剃头刀,在黄师长的头上麻利地操作了起来,别看她以前从来没有摸过剃头刀,但剪起来居然不手生,还真想那么回事。小穆看得有点入神了,他知道这很有可能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婉霞了,所以他贪婪地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爹,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婉霞忽然哀叫一声,“小穆哥,你快闪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小穆的身上还是中了一枪,是黄师长开的枪。原来,婉霞刚才光顾着对小穆说要忘却仇恨,而小穆也确实做到了,但她却忘了,他爹是个多年的刽子手,他的心里放不下仇恨,因为他害怕小穆终有一天还会上门找他复仇。“小穆哥”婉霞全身肌肉抽搐不已,手里的剃头刀也猛然一下跌落 了下来,而那刀子不偏不倚地正中黄师长头上的命门穴。小穆死了,黄师长也死了。下一个故事:疯狂狐步舞,又是跟狐狸精有关的,喜欢看的请举手告诉饭桶34 疯狂狐步舞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里,狐步舞开始传入中国,并在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社交场合广泛流行。这一带都是大上海的娱乐区,妓院,赌场,歌厅,舞厅,餐馆,夜总会鳞次栉比地排布着,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尤其在这夜色下的映衬下,很容易撩绕起人类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这家夜总会里装饰得富丽堂皇,显然只有非常有地位的人方有资格进来。这里面的生活堪称纸醉金迷,咖啡,红酒,雪茄,这些中国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消费品,在这里却是寻常之物,幽暗的角落里还有几个耷拉着脑袋的人在抽着大烟。他叫何鹏,他只是个普通的中学教员而已,本来是没机会进入这种场合的,但他那在军队里做大官的姐夫却非要将他拉来不可,还若有其事地对他说,“你看看你,都快三十岁了,却还是光棍一条,姐夫我都替你操心呢,多参加点这种场合的活动吧,说不定就能够碰上让你心动美女哦。”他心里不以为然,因为他是个不擅长交际的人,就算碰上美女又能怎么样。他又不会跳狐步舞,真若是遇见美女也是白搭。夜总会里所有的人都穿着便装,让人分不清谁是军人谁是特务谁是普通富商,倒是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让何鹏老感觉他们像是小毛贼,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的烟花女子夸张地扭动着自己肥硕的屁股。刺耳的音乐响起,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像是发疯了一般沸腾起来,还不时有人走过来朝自己点头微笑,何鹏真的分不清这些人仅仅只是客套,还是他们知道自己有个了不起的姐夫,也只得机械地朝他们点头笑笑。尤其还有几个美貌堪比电影明星的花样女孩端着红酒杯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何鹏的心里只能慌张地砰砰直跳。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的感觉,整个舞厅里喧嚣得像是个菜市场,但自己却不认识几个人,又因为自己不善舞蹈的缘故,但舞会的旋律响起时,自己仍然显得那么手足无措。“这位先生,你能陪我跳一曲吗”一个甜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飘过,那声音真好听,就跟留声机里那些流行歌星们的嗓音一般。何鹏抬头一看,眼前正站着一位窈窕佳人,她长着一张削尖的瓜子脸,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里焕发着别样的容光,她鼻梁高高耸起,从外貌上看像是有点异域风情和血统,那女子身上的线条非常流畅,尤其是穿上那一袭旗袍后,更是将她那苗条的身材显露无遗,何鹏真想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她秀色可餐“先生,你能陪我跳一曲吗”那女子又主动上前邀请道,并且还将她的右手朝何鹏伸了出来。她那手上戴着一个镂空了的黑色蕾丝手套,这让本来就妩媚妖娆她显得更加多情而动人。何鹏确信这个女子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不,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动心的。但他现在却真是太尴尬了,因为他确实不会跳舞,也从来没来过这种场合,甚至跟女孩子说句话都会脸红,若不是姐夫一再跟自己做思想工作,今天晚上他恐怕就会呆在家里看书了。“我,我不会跳舞”他果然又脸红了,支吾着回答道。“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啊,”她笑了笑回答道,“我们都是生活在大都市的现代人嘛,该学会的迟早要学会,你总不能以这个借口一直推辞下去吧。”“我,我,我学得会吗,”他非常不自信地问道,“我,我很笨的”“这个跟笨不笨没关系,”她很是体贴人心地说了一句,“这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练习多了自然就会了,来吧,你就这么忍心拒绝我吗”何鹏真没想到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会主动过来邀请自己,而且遭到自己拒绝后,居然还没有离去,而是耐着性子为自己做思想工作。“我,我,我真的可以试试吗”“嗯,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她用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那一股炽热的体温在他身上流淌的全过程。他有点像是被触电般地痉挛了一下。嘈杂的音乐依旧在舞池中响起,因为狐步舞是从美国传入的,所以那些背景音乐也都是美国黑人元素音乐,何鹏一句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