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哎,你说,一个要和离,一个要休妻,究竟哪边能成要是三少奶奶真给休了,那四小姐和六少爷可真是遭殃了。”“你快些去前院告诉老爷,我这边慢些去和夫人说,三少奶奶可真是个好人,左右她也不能再呆在容府了,最后能给她做点啥便做一点罢。”左边的婆子放慢了脚步,催促着同伴快些往前院去,回头望了望随云苑,依稀还能见到容三爷站在门外边,兴许是怕了婆子手指中的棍棒不敢迈步进去。“作孽哟。”婆子抬起手擦了擦汗,天气可真是热不多时,容家园子里都知道三爷要休妻,三少奶奶要和离的事儿,大家都慢慢的向随云苑靠了过来,或站在花丛树影里,或靠在随云苑的围墙上往门口望,直到看到园子那边走来了一大群人,才惊起没入到花树丛中。容老爷容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听说随云苑闹了起来,容老爷心里有些着急,赶紧从前院回了后院,在主院门口见着了容夫人,正不紧不慢的带着沈妈妈往随云苑那边走。容老爷心里有些不解,儿子媳妇都闹成这样了,为什么自己夫人到是这样一副神情,难道不该是忧心忡忡容夫人一点都不着急,从她风轻云淡的表情便能看得出来。不仅不着急,其实她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自从容太后开口允了容三爷能将侄女扶正,容夫人便一直盼着侄女能早些坐上三少奶奶这个位置。一来对姐姐姐夫总算是有了个交代,再来自己也可以慢慢培养着她来主持中馈,等到三年期满,账簿子顺顺当当的交到侄女手里,不和自己拿着是一样样的她心里暗自得意,到时候大媳妇那张脸还不知道会有多么黑呢,一想到此处,容夫人真是做梦也被笑醒。这季书娘的身子虽然不好,可就是能拖,这么多年下来见她一副病怏怏的,可就是不见她真正不大好的时候,眼见着三年之期已经过了大半年,容夫人心里着急,正在想着那季书娘的身子若还能撑下去,便该让老三休妻了,无论如何今年过年也该让侄女来华瑞堂吃团年饭,明年开始便让她跟着自己来华瑞堂主事,到时候交账簿子才好顺理成章。自己的老三真是个机灵的,容夫人心里暗自高兴,都不用自己去给他提个头儿,便已经想到这个法子为自己分忧解难了。所以尽管婆子说得焦急,容夫人却是不慌不忙的走着路,直到见了容老爷从那边风风火火的走过来,这才加快了步子。快走到随云苑的拐弯处,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联袂而来,见着容老爷和容夫人,两人行了一礼,用疑惑的口气问道:“听说随云苑那边闹了起来”容老爷点了点头,无奈的叹气道:“你们去帮我劝劝书娘罢,好端端的,怎么要提出和离来”容夫人在旁边惊呼了一声:“和离不是毓儿休妻”她的眉毛拧到了一处,心里很是气愤,去年李姨娘跑到主院说了些不通情理的话,将毓儿羞辱了一番便自请出府,现在怎么这季书娘也有样学样了想到这里,容夫人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用容老爷催促了,脚板抹了油一般,走得飞快。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互相望了一眼,原来竟是容钟毓想要休妻两人心里也愤懑不堪,没有回复容老爷的话,只是憋了一股子闷气飞快的跟上了容夫人。、第86章 离事尘埃落定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只能双更了,昨天出去玩啦,不好意思了,明日一定三更因为新来了不少看文的菇凉,在此重新声明一句:凌晨发布的新章都是防盗章,请订阅的菇凉们注意,每日八点以后来看替换后的新章节,感谢各位菇凉对某烟的支持理解随云苑的门口依旧是一副对峙的局势,容三爷站在院子外边,正对着里边骂骂咧咧,而秋华站在门槛上,寸步不让的看着容三爷,也不与他争辩,只是让身后的丫鬟婆子将棍子握得更紧些,“祖父说过,只要父亲再来随云苑胡来,只管打便是,”容夫人风风火火走到随云苑门口,看到儿子缩在门外不敢进去,里边婆子们手里拿着棍子,不由得吃了一惊,往容三爷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儿子没有吃亏,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指着秋华便骂:“你的书是白念了不成家里花了重金请李娘子来教你礼仪,这下倒好了,竟然拿棍子对着你爹”秋华朝容夫人行了一礼道:“正是因为秋华念了书才这样做。祖父吩咐过,若父亲再来随云苑吵闹,只管拿棍棒将他赶出去,长辈的话,秋华自然要听从,否则便是大不孝。”容夫人气得脸都有些歪,跳着脚道:“这随云苑你父亲自然能顺意出入,哪来的吵闹之说我是你的祖母,也是你的长辈,我现儿便让你把棍子收起来,你听是不听若是不听,那你也是大不孝。”秋华瞥眼见着父亲忽然缩了缩脖子,心里便知定然是祖父赶了过来,这才放下心来,笑着朝容夫人行礼道:“孙女当然要听从长辈吩咐。”转脸朝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将棍子收起来罢。”容夫人见着秋华虽然对她微微的在笑,可依然能见她眼底的一抹倔强,穿着一套绿色的衫子站在那里,婷婷而立,仿佛一株小小的松柏般挺得笔直,心里很是不欢喜。这个孙女真是个扫把星,自打她出生,老三便没过上什么太平日子,不仅如此,她还克死了自己的金孙,早知如此,花些钱让稳婆将她溺毙了才是正经容三爷见着母亲赶过来,心中还欢喜了下,可转眼便见到父亲的身影,整个人不免泄了气,原先打好的腹稿立时不翼而飞,只是缩在容夫人身后,眼睛直往地上瞟,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容老爷走了过来,也不看儿子,只是走到秋华面前慈祥的问道:“秋华,跟你母亲说,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将养着身子才是正经。”听了这话,秋华心中一暖,泪盈于睫,哽咽道:“祖父,你便答允了母亲罢”容老爷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秋华的头发:“她和离以后,孤身一人出府,又如何生存她身子这般弱,总要人贴心照顾不是在容府虽不夸锦衣玉食,可终究还是有人照看她,衣食住行,样样说得上是过得去,还算丰足。”秋华含泪摇了摇头,心里感激祖父体恤,可母亲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穿衣吃饭,更重要的是她要摆脱这沉重的精神负担,在容家再这么呆下去,她用不了多久便会郁郁而终。上次听说父亲曾向容太后请求,母亲死后便将贾姨娘扶正,若母亲不死,还不知道他们又会想什么恶毒法子让她受刺激呢。钟大夫说了,母亲这病其实并无大碍,只是郁积于心,只要能心里舒畅些,好生将养,自然也会痊愈,可在这容府里呆着,她绝不会有痊愈的那一日。想到此处,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容老爷磕了几个响头:“秋华又如何不想在母亲身边尽孝可母亲这身子却是再也受不得刺激了。方才父亲跑到随云苑来叫嚣着要休妻,若是母亲听到了,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钟大夫说过,母亲是再也受不了一丁点刺激了,可是父亲”说到这里,秋华泪如雨下,一堆话堵在喉咙口,却被那满腔的愤怒压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会呜呜咽咽的大哭了起来。听着秋华这般说,容老爷转过脸来望向容三爷,厉声喝道:“你这畜生,书娘哪点不好,你竟想到了休妻七出之条她犯了哪一条”容三爷本来还在畏畏缩缩,听着秋华将他要休妻的事情揭露了出来,索性横下心来破罐子破摔的喊道:“恶疾,去。她季书娘终年卧病,难道不是恶疾我又为何不能提出休妻父亲为何要如此护着那季书娘,她不过就是一位故交之女罢了,难道能亲过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成”“毓儿说的是”容夫人此时也站到了容三爷身边为他鼓劲:“若是用七出之条来衡量,她季书娘是该被休”“你们母子俩是早就商量好的”容老爷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休妻,以后书娘还要做人吗出了容府便会被千万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旁的被休的女子还能回娘家,可书娘又能去哪里呢容老爷闭上眼睛,心里很是哀伤,没想到自己一片苦心替儿子求来这位才情上佳的女子,最后却让她落到了这个地步“祖母,父亲,你们两人说得不对”秋华止住哭声站了起来,擦了下眼泪,眼睛里边似乎有怒火喷出:“七出之条原出于汉代大戴礼记,妇人七去: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停了停,秋华望了下站在一旁,眼中满是鼓励的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微微一笑,大声而响亮的说:“听闻父亲幼年不喜诗书,文墨不通,故而对这七出之条都不能很好的了解,只顾自己断章取义便拿来想套到母亲身上来,可见读书识字,通情达理是顶顶重要的。”容三爷听着秋华这般损自己,暴跳如雷,指着秋华便骂:“谁告诉你说我幼时不通文墨你、你、你,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竟然敢骂你爹”秋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没有开口说话,站在容大奶奶身边的春华此时却开口了,点着头应和着秋华的话道:“李娘子教过我们这个七出之条的意思,恶疾并不是指三婶娘这种卧病在床的情况,大戴礼记特地将恶疾标注,与其不可与共粢盛也,三叔,你知道这话的意思吗”夏华在一旁细声细气道:“三叔多半不知道,我来解释下罢,那意思便是说因为生的病太厉害,或者太奇怪,不能与家里人一起参加祭祀,这种病才叫恶疾。可三婶娘每一年都有参加祭祀,哪里能用恶疾的由头来休弃她”容老爷听三个孙女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头总算舒畅了一点,看着容三爷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厉声怒喝道:“畜生,书娘嫁了你真是糟蹋了她也罢,既然你都横了心想要将那贾姨娘扶正,那我便做主让书娘与你和离”容老爷说完这句话,心里一阵难受,自己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故人只是与休妻来比较,和离是一个好一些的选择。书娘若是被休弃,出府后日子不好过,秋华和嘉徵也要大受影响,不如就答应她和离出府罢,免得她在这里受气。院子门口吵得热热闹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季书娘已经从里边慢慢的走了出来,当秋华听到响动时,发现母亲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母亲,你怎么出来了”季书娘脸色惨白,朝容老爷和容夫人吃力的弯下腰去行了一礼:“多谢公公婆婆答应书娘和离的要求。”容夫人嘴巴咂了两下,还想说些什么,可见着容老爷那严厉的眼神,不由得打住了话题,骨笃着嘴不再开口。容老爷望了一眼枯瘦如柴的季书娘,满脸愧疚:“书娘,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得你周全。”季书娘摇了摇头道:“书娘不怪公公,只怨书娘命不好。”她的眼神落在了秋华身上,含泪道:“公公,还请好好照顾秋华,不要她被旁人欺负了去。”容老爷站在那里百感交集,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他心里自然有数,看着秋华闭紧了嘴唇站在那里,一双眸子清冷,暗自想着,无论如何他也要好好的保护着书娘的这点骨血,不能叫她吃了亏去。容三爷见休妻的要求被驳回,却答应了季书娘的和离,也不再开口,反正只要她走了便好,将三少奶奶这位置替表妹腾出来便行,想到此处还颇为开心,以后便能名正言顺的问表妹要银子花了。而站在一旁的容夫人却有些着急,老爷哪能就这样轻易答应了呢,和离和休妻那可是有天壤之别,和离还能提出些条件来,少不得要带走些东西,况且这珍珑坊她季书娘好歹也要交出来才能走罢“老爷,和离可不是一句话,还得写上条款,双方和中人皆在契书上签了名儿,这才能算了结,咱们也别光站在门口说话,赶紧到随云苑里边去商量下具体细节罢。”她转身吩咐沈妈妈:“赶紧坐马车去将二太爷接过来”秋华听着祖母这般说,心里自然知道祖母的眼睛已经瞄准了珍珑坊,可上次族里的契书写得清清楚楚,这珍珑坊归母亲和她所有,难道祖母还弄些什么把戏出来不成她闭眼想了想容二太爷,通过几次和他打交道,她觉得容二太爷算是一位正直的长者,再加上祖父在场,应该再怎么样也翻不了盘。众人一并涌入了随云苑,季书娘被婆子扶着坐在了椅子上边,替她盖了一床薄薄的毯子,日头已经快到中天,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苍白的肌肤里边竟然还有一丝丝红润,秋华见了心中一动,看起来母亲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离了,这样很好。前院靠墙有一张大桌子,是秋华姐妹们练习写字画画用的,李妈妈将那桌子端到了前院中间,又搬出些凳子来,大家围着桌子团团而坐,松砚研好墨汁,容老爷亲自动手写起了和离的契书:“书娘,你有些什么要求,只管提。”“我别的愿望没有,只希望秋华和嘉徵能够继续住在随云苑,不要有人欺负他们。”季书娘坐直了身子,满眼含泪的看着容老爷:“书娘真的什么都不要,只愿秋华和嘉徵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容夫人听了这话大喜,赶紧催促着容老爷道:“既然书娘什么都不要,你就快些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