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流朱阁,今日又指名道姓的送给春华,这许大公子未免也太张扬了些“我知道了,你将礼物留下来罢,我会转给我那大孙女的。”容夫人极力压制住心中不快,对那长随勉强一笑:“你辛苦了,回去罢。”那长随一愣,想到公子爷交代自己的话,将盒子抱紧了些,对走上前来的沈妈妈摆了摆手:“容老夫人,我家公子爷特意叮嘱要我将盒子亲自交到容大小姐手里,若是做不到,我回家便要挨板子了。”容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更是不快,一对眉毛攒在一处显得有些阴郁:“男女授受不亲,莫非许大公子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这容老夫人果然有些古怪,长随更是警惕了起来,站直了身子道:“容老夫人此言差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乃是指那些并无关系的男男女女,我们家公子爷与容大小姐乃未婚夫妻,何来此说容老夫人的贴身妈妈若是不得空,小的自己去流朱阁便是,反正昨儿已经跟着公子爷去过一次了,还识得路。”容夫人听着那长随的话一时也语塞,愣在那里半日出不了声,淑华在旁边见祖母没了言语,赶紧笑着道:“祖母,我身边的丫鬟都还空着,就派小荷领他去好了。”说罢伸手将小荷扯了过来,一双眼珠子凶狠的盯了她一下,小荷打了个哆嗦,知道自家姑娘派自己去是想看看那盒子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小荷带着那长随走出了主院,低着头一路往前走,昨晚才下过雪,容家园子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小荷青灰色的棉衣被白雪衬着,显得有些黯淡。许允袆的长随跟在她身后走着,见前边这个丫鬟身子瘦弱,这么大冷的天穿得也不严实,不由得有几分怜惜,在后边开口说了句:“姑娘,京城下雪天特别冷,你以后出来多穿件衣裳,小心冻坏了身子。”忽然间被一个陌生人关心了,小荷猛的一愣,站在那里回头望向那长随,眼睛里带了些泪光,低声说道:“这位大哥,多谢你提醒。”小荷的脸有些枯黄,额头上垂下来的刘海被风一吹,露出了那条有些醒目的疤痕,那长随见了她那疤痕也吃了一惊:“姑娘,你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不用搽些去疤痕的药”“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幸事了,更别说能弄到去疤痕的药了。”小荷漠然的摇了摇头,想起了在月华居黑暗的生活,三小姐对自己恶毒的折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长随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大户人家里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他只能劝慰道:“以后有什么事情躲着些,或者是找个能帮你的主子,这样就会好过些了。”小荷吸吸鼻子点了下头:“谢谢你,大哥。”“我叫许安庆,是许大公子的长随。”那长随朝小荷友善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我”小荷顿了顿,见许安庆似乎似乎没有恶意,这才大着胆子道:“我叫小荷,主子是容家三小姐。”许安庆上前一步和小荷并肩行走:“我瞧着容家的小姐个个都不错,你服侍的那位三小姐看起来更得容老夫人喜欢些,这两日见她都在大堂里边陪她说闲话。”小荷将手藏在袖笼里慢慢的往前走,只不过声音有些落寞:“她母亲是夫人的侄女,自然会得喜欢,只是你别看她生得美貌,心肠却是歹毒,不和她打几次交道,你真不会想到她是那样的人。”许安庆听了小荷的话,心里通明透亮,看来小荷这头上的疤痕就是那位容三小姐给害的,只是自己作为镇国将军府的人,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安慰着她,推心置腹的教了些如何趋利避害的方法。小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望着许安庆那张平凡普通的脸,心里忽然有些热络,这还是第一次遇着这般对她好的男子。白皑皑的雪地上踩出了四行脚印,距离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一直延续到了流朱阁的门口,小荷走上前去,轻轻口叩门 ,就听里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银铃的脸孔出现在门后边:“小荷,你今日怎么过我们院子来了”探头看了看小荷身后,更是奇怪:“三小姐来”小荷笑了笑,指着许安庆道:“我是带他过来的,他是镇国将军府许大公子的长随,特地给大小姐来送东西的。”银铃赶紧将门打开,把许安庆迎了进来,一边扭头往里边喊:“银叶,赶紧去告诉小姐,许大公子给她送东西来了”春华今日起来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看着窗外一地的白雪,更是觉得身上寒冷,托腮望了外边一阵,忽然跳了起来,不住的顿足:“这么大的雪,那运河还能不能行船”银花听了一愣,眉头也皱在了一处:“姑娘说的是,这运河若是冰冻了,那便没办法行船了,重新做嫁衣的信儿也不好捎回去了。”“等母亲从华瑞堂理事回来,让她派辆人坐马车去江陵,无论如何也要送信回去。”春华捏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边:“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强买了我的嫁衣,要是让我知道了,本姑娘非跟他拼命不成”第二百一十五章不是冤家不聚首“姑娘,许大公子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春华正坐在桌子旁生闷气,就见门帘一晃,探进了银叶的一张脸,笑得格外舒畅:“好大一个盒子呢”春华听了这话,脸色才好转了些,想着昨日许允袆过来的事情,心里慌乱乱的一跳,脸上浮出一块红晕来。“姑娘,咱们出去将那礼给接了再说。”银花见春华竟然忸怩不已,不由得好笑,伸手扶住了春华的胳膊:“他派了长随来送东西,自然不会进内院,还得咱们出去接呢。”春华“哦”了一声,迈开步子便走了出去,走到外边见着昨日跟着许允袆过来的长随抱着一只大盒子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只是不知那盒子里边是什么。“容大小姐,我们家公子爷特地为你选了件礼物,希望容大小姐喜欢。”长随双手捧起那盒子高高举了起来,银花走过去将盒子接了下来,笑着送到春华手里:“姑娘,要不要打开看看是件什么礼物咱们也好依着礼物给回礼。”春华点了点头,银花将盒子盖一揭开,便见红艳艳的一团,上边有一张浅绿色的松花笺。春华拿起那张信笺看了又看,还是不知道那五个字写的是什么。许安庆见春华那神色,知道自家公子爷的草书让容大小姐为难了,笑着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我们家公子爷的楷书还是写得很清楚的,可他偏偏喜欢临张旭的帖”见春华唇边露出微笑,许安庆伸手点着那几个字道:“这几个字是锦衣配美人。我们家公子爷唯恐容大小姐绣嫁衣会太辛苦了些,昨日特地去珍珑坊为容大小姐买了件嫁衣。”“扑通”一声,那盒子落在了雪地上,一件大红的嫁衣飞了出来,衬着那白色的雪地,显得更是娇艳无比。站在后边的小荷见了心里一惊,赶紧奔上前去,和银花银叶一起,趁着嫁衣还没落地,将它捞在手中。这嫁衣又轻又软,摸上去真舒服,小荷羡艳无比的想,看着那上边绣的两只凤凰,更是眼馋了,连凤凰的眼睛都是黑色宝石珠子做成的,这嫁衣该要多少钱啊“他替我在珍珑坊买了件嫁衣好,好,好,他这件礼物真是选得好。”春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偏着头想了想:“回礼我该送一件什么回礼给他好”许安庆见春华笑得欢快,也弯腰笑着回答:“容大小姐无论送什么,想必我们家公子爷也会是喜欢的。”春华停住笑,盯着许安庆道:“那好,你回去替我抽你们家公子爷两个耳光,就说这是本小姐赏的”许安庆的笑容凝结在唇边,十分不解:“既然容大小姐喜欢这衣裳,为何要”“你问问他,强买强卖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素日里头他就是这般欺负人的不成”春华望着许安庆,脸上逐渐变成了愤怒之色:“我见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本以为他是个不错的,没想到他竟然身染纨绔恶习,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意。若这件衣裳不是我的,而是别家小姐定下来的,他就这样将衣裳买走,到时候人家该穿什么出嫁他如此横行霸道,着实令我失望”许安庆张大了嘴巴望着春华,没想到公子爷昨日做的事情容大小姐悉数尽知,莫非那珍珑坊是容大小姐开的不成他偷偷看了看春华,实在想象不出来她是做生意的东家,只是铺子里边的东西卖了就是好事,她为何还这般生气一头雾水,许安庆只能点头应答下来,怏怏的离开了长宁侯府。回到自己府上,许允袆正在书房里翘着腿等回信,见许安庆挨着墙角走过来,一步跳了起来:“你亲自交给容大小姐了她说了什么可给了回礼”许安庆哭丧着一张脸道:“东西是交给容大小姐了,她也吩咐我给回礼了,只是”“回礼是什么”许允袆急急忙忙的往许安庆手里望过去,见他两手空空,勃然大怒:“你是不是将回礼给弄丢了”“容大小姐说回礼是”许安庆望了许允袆一眼,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下半句话来:“她让我狠狠的抽公子爷两记耳光”“什么”许允袆惊住了,站在那里摸了摸脑袋:“我送这嫁衣得罪了她不成不行,我得去亲自问问,我才不相信容大小姐会这般蛮不讲理”长宁侯府主院里的容夫人得了信儿,原来许大公子送了一件嫁衣给春华,她心里微微宽了一宽,原来是送件嫁衣,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之类的,自己就算拿过来也没用,闭上了眼睛悠闲的说了声:“原来是件嫁衣,随他去送罢”淑华坐在旁边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一般,只觉得翻腾得难受,容春华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善事,竟然修来这样好的福气,有如此体贴的一个未婚夫,眼前仿佛浮现了许允袆穿着哆罗呢大氅的模样,长得英武,又体贴关心人,自己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遇上“祖母,这嫁衣都是女方自己准备罢哪有男方送的道理”淑华低声说了一句:“若是传出去,旁人还会笑咱们长宁侯府穷酸到连嫁衣都备不起呢”容夫人听了这句挑拨,腾的一声坐正了身子:“你说的没错,可不是这个理儿不行,我得让老大媳妇将这嫁衣退回去才是”站起身来,容夫人扶了沈妈妈的手大步往外边走了过去,淑华望着容夫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容春华,我就是要让你得了礼物心里也膈应得慌”小荷站在淑华身边,听着她说话阴恻恻的,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三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对四小姐有敌意自己还能理解,为何平白无故的,又恨上了大小姐难道她是想将自己的姐妹都得罪完不成华瑞堂这边,容大奶奶正听着银叶在说方才流朱阁里发生的事儿,一边点头一边讶异:“原来竟是被许大公子给买走了为何他要去买嫁衣送给春华呢”金枝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软绵绵的说了几句:“昨日许大公子嫌咱们家姑娘绣技不好,我便说了句顽笑话儿,让他去买件嫁衣送我们家姑娘,没想到他竟然当了真”容大奶奶听了嗔怨的看了金枝一眼:“你也真能沉住气,昨日里见小姐眼泪珠子都要落地了,还将这事搁在肚子里,只管稳稳当当的在旁边看着害得小姐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今儿早上见她眼睛下边黑了一圈儿”金枝连连弯腰,伸出手轻轻在自己脸上刮了两下:“我自己认罚,奶奶便别再责怪我了,奴婢也是想替咱们家姑娘试试姑爷的心,看他究竟是不是在意咱们家姑娘,这一试,不就清楚了”容大奶奶听了微笑不语,心里很是得意,虽说许大公子强买衣裳这事儿做得不好,可却也说明他对春华上心,以后春华嫁过去自己也便能放心了,这可真真是佳偶天成。正在想着,就听外边响起了脚步声,主仆几人抬头一看,容夫人由沈妈妈扶着走了进来,脸色不虞:“老大媳妇,听说镇国将军府家的长孙给春华送了件嫁衣过来”容大奶奶见着婆婆黑沉沉的脸色,心里纳闷,许允袆给春华送嫁衣,这虽不合礼节,可这是自己流朱阁的事,为何婆婆却这般不高兴她慌忙站了起来将容夫人让到上头坐了下来:“回婆婆话,确有此事。”“难道你不知道嫁衣是女方准备你要别人来笑话我们长宁侯府穷得连做嫁衣的银子都没有”容夫人将手拍着桌子砰砰响,眼睛在桌面儿上边溜了一圈,见那桌子上边放了一摞账簿子,心里仿佛被人猛的击了一掌,飞快的沉了下去,昔日坐在华瑞堂里理事的场景似乎又浮现在眼前,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抬高了几分:“你这个做母亲的,便是连自己女儿的嫁衣都没有准备好,还来主管什么内务能管得好吗”容大奶奶听着容夫人这话,知道她是将不能主理中馈的气撒到了自己头上来了,但她倒也不慌不忙,只是笑着对容夫人说:“婆婆管事的时候常说,只要容府不缺衣少食便是做得很好了,媳妇也当了几年家了,不见容家有谁吃不饱穿不暖,也不见有送粮米的老板说的银子对不上数,更不见有人来诉苦说没领到月例银子。”见容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容大奶奶吐了一口气,抬高了头:“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说我没有给春华准备嫁衣这嫁衣我去年就已经备好了,许大公子乐意送春华一件,那是他体贴爱惜春华,他们小两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