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出身,慈庆宫小嫔妃的起居都管得,近了孙家门后,伯夫人和余下姑娘们都视为上宾,被人捧得太高,太久了,指点人家,就成为了习惯。不过怀个孩子,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有这么娇贵思伽充耳不闻,拨着茶盖喝水,于嬷嬷微微转了身,对上柳嬷嬷道:“从我们奶奶有了身子,一直依着这个规矩来,谁也没有嫌大。今儿倒是第一次听见。大不大的不论,只说日前,咱们家大姑奶奶的哥儿突然的没了,虽然说是福薄,也多少是身边的人往日伺候不到的缘故,因此,才不康健,小病小灾也没有挺过去。为了孩子,为了我们奶奶的身子,长辈们既然这样细致周全的安排了,奴婢们按着吩咐,怎么伺候谨慎都不为过。”说完,示意春燕把两盘点心收走。孙氏调整好心态道:“是我不知道家里的规矩,做事鲁莽,欠了稳妥了。”思伽回了一个笑脸,道:“弟妹的一番好意,我记在心里。只是,所有的与人为好,定是要对方自然为好,才是长久相处之法。要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刻意迎奉他人的所谓好意,不是本末倒置了嘛,不单是拧了自己的心情,也是辜负了人家出自本心的好意。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投人所好,才是真好。”话说到这份上了,孙氏又不是正在的傻子,既然之前装无知糊弄不过去,现在就要干脆老实的认识错误,“不怕二嫂笑话,我是从小地方,小门小户出来的,有什么不妥之处,二嫂看在眼里,不吝指点,就是疼我了。”思伽推脱道:“哪儿的话,我们是一样的人,我自己还不是从贵州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过来的。”孙氏略收了收笑玩的脸色,低眉的道:“我听家下人说,我的婚礼排场有二嫂的一份布置的功劳在里头,既然二嫂现在规矩重,我只好口头多谢了。还有,因为我进门的事,三姑娘和二嫂还使了一场小性,都是为了我的缘故,不是都担在我的身上,二嫂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老话怎么说来着,一张床不睡两样人,就是两样人,一张床睡,早晚同化了,孙氏才进三房几天,就学着三房办事说话了,果然这个媳妇没有娶错。不过,思伽是不打算抬抬手放过了,让丫鬟在后面加个锦垫,往后靠着说话:“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日常相处,使个小性子,谁也不会过心。可是三姑娘,十四岁了,办事说话还是一副横冲直撞的性子,心里没有一点筹算,还不会略加修饰修饰,过个几年,出了门子,怎么待对方的一家子,咱们一样是姑娘过来的,一样现在当人家的媳妇,该学会的,明理办事,不是一天就学会的。正好,弟妹你是她正经的嫂子,一句话,你说比我说,容易让她听进心里去。”不懂事,十四岁了,还不懂事,好歹要换个招牌了嘛。三房为了那件事情,暗中递出道歉的意思很多次了,二房都不接,也是,正主韩艳惜从没来低头过,再说了,也不是她过来低头的问题,说说漂亮话有什么劲,人家要的,是你以后的保证。孙氏可没有权利做这个担保,逐端茶喝水,呵呵而道:“二嫂为人是一片热枕,我只以二嫂为先,尽力当个好嫂子。”喝完了一盏茶,孙氏把要试探的,都试探了,便起身告辞,思伽也不挽留。初冬的空气,透着刮入心头的凛冽,孙氏边走边想着心事,最后驻足缄默半晌,忽而深沉的望着苍穹院的方向,柳嬷嬷看了左右无闲杂之人,低声道:“三奶奶”孙氏一抬手,阻止了柳嬷嬷的半截话:“嬷嬷以前教导我,市井之人,多是粗鄙肮脏,不知规矩礼仪。其实腌臜的,何止市井之中。大姐待她们不过面子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苦涩,今日我明知不可为,还上杆子去丢人现眼,已经算还了几分她们的提携之情。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嬷嬷想想公主府上那批人,有些事情,我们还是站得远远的吧。孙家的荣辱,全系在大姐一人身上,而我,首先是韩家的媳妇。”这次皇上秋围,可没有带上韩昭旭,又没有指派另外的差事,一闲就闲了一个多月,不少人都以为是韩昭旭在御前失宠的开始。天家至尊至贵,柳嬷嬷不看好二房,不过,要是真闹出火来,天家尊贵,烧着的,只会是擦边的人,不会是点火的人,性命攸关,柳嬷嬷想想也是,逐歇了心思。思伽养成了习惯,每日爱听秀儿一曲。韩昭旭原说要延后秀儿出去,思伽不许,两个人都是大龄男女了,那么能图自己耳福之欲耽误人家青春。韩昭旭自觉耽误就耽误了,不过,秀儿定了人,要留也留不了几天了,干脆找个精通乐理的女子长久的给思伽作伴。有绿竹在前,思伽也好奇韩昭旭能找个什么样的人才来。第143章先生韩昭旭寻访来的女子,随夫家姓姚,在城南平民区里,有点小名气,人称,姚寡妇或姚先生。姚氏近四十的年纪,从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卖到豪门大户做奴婢,当了十几年丫鬟,长到十七八岁,主人家好心,配了人,放了身契,赏了一笔银子出来,夫妻二人本来就是浮萍之人,一个亲人也没有,捏着自己的良籍和银子,就在城南买了两间屋子落了脚。好景不长,安家落户不满两年,丈夫便得急症身过了,丈夫去后,姚氏一直没改嫁,前面又没有留下孩子,二十年独居,所以,称姚寡妇。至于姚先生的由来嘛。姚氏自丈夫去后,总要谋出生路,赚钱过日子。姚氏,早年在旧主家的时候,是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奴婢,这样的奴婢,在豪门大户之中,亦是娇生惯养,副小姐一般的长大。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姚氏作为大家婢,自有小家女,少有的气质和才华,不仅,行动间的仪姿,有不输一般大家小姐的风范,在幼时,还德蒙家主恩典,识得字又专攻音律一道。因此,在坊间,口耳相传,给那些不识字的人代读书信,代写书信为业,收费比字摊要便宜,找姚氏看字,一般也是妇道人家。又兼着,时常有一些小官小吏之家来请,教导家中女孩子功课,收费比正经豪门大户熬成嬷嬷出来的,便宜许多。现在公侯之家的教养嬷嬷出去,在雇主家的一天三餐饮食,四季孝敬另算,一年的供奉就是五十两,大多数的小官小吏是请不起的,又不想耽误女孩子前程,就请姚氏这样的来,实惠又比教养嬷嬷差不了多少。因着这两宗谋生的手段,姚氏得了姚先生的敬称。姚氏首次进信国公府,小驴车停在公府后门的小角门,姚氏挎了一个包袱下车,去二门处的角房登记随身物件,中间几波婆子丫鬟交接,才引到苍擎院来。姚氏从容的站在静雅清隽的主屋中,着了一件镶藏青边的暗青无纹绸缎夹袄,下面一条杏黄色的筒裙,一张丰润的面孔,望之如三十出头的妇人,单手一支成色一般的翡翠镯子,梳着一个斜斜到右耳后的圆髻,留了三分之一的斜刘海掺如发髻,戴了一支如意纹的银质扁方,再别了三株纱堆的绢花,打扮比公府里的二等婆子还有一两分不如,仪姿却比一等嬷嬷也不差,面带三分笑,双手叠拳放在腰出,裙裾文丝未动,缓缓拜福,好功夫妇女是不留额发的,姚氏的发型这么怪异,是因为右额有一块伤疤。姚氏面容有疵,也是她只能走穴般的教导小户人家的女孩子读书识礼,上不了高门大户的原因之一。至于伤疤的由来,思伽见了姚氏明丽的容颜,也只余一声叹息。姚氏二十岁丧夫,无亲去眷,有房有钱,兼之模样俏丽,才情不俗,就算洁身自好,立志为夫守节,寡妇,年轻漂亮的寡妇,年轻漂亮又无依无靠的寡妇,年轻漂亮无依无靠又做出一派端庄贞洁样子来的寡妇,在男人眼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同一块新鲜出炉的香饽饽,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经请人说媒的有,未婚的,已婚的,前仆后继的上来勾搭,欲结一场露水姻缘的,更是躲都躲不过,姚氏不得已,才毁了自己的容貌明志。天生丽质难自弃,独身的女人,想要平静的生活,就要毁了丽质,才有可能独善其身。思伽从韩昭旭口中听了姚氏的来历和经历,虽然没有明说,以思伽领悟,也知道姚氏是从那个府上放出来的,再加上一道自毁的伤疤,若是能用,思伽自然会留下姚氏,而不会去忌讳她的仪容和过往。姚氏最善用二十四弦琴,不过,乐器,好像兵器一样,是一通百通的,使剑的,刀也能耍两下,弹琴的,笛子摸了一个时辰,也能吹出曲子来,虽然在内行人看来,技艺多有不熟,放在思伽这样的门外汉身上,听着节奏都一样,而且,二十四弦琴的音调,也是别又一番意味。因此,姚氏,便留下来了,并且开了先例,不收她的身契,只是一般的雇佣关系,月俸,一日三餐的待遇,四时八节的添头,比照莫,于两位嬷嬷开,至于上下的称呼,嬷嬷是大户人家对主子跟前一两位上了年纪媳妇的敬称,有严格的规矩,不是谁都能熬上嬷嬷的资格,姚氏空降而来,也没有这个资格;姚婆子,和姚氏本人保养得宜的年轻样貌太不匹配;姚妈子,地位又太下了,因此,借了市井的名声,大伙儿称一声姚先生。亦算是思伽对姚氏出身的敬重。姚氏作为妇女,是住前头的倒坐房,单独的一间,一天没有别的差事,只思伽想听曲子的时候去上房,进来的时候,秀儿还没有出嫁,毫无意外的,两人兴趣相投,成为了莫逆之交,因着年龄差距摆着,姚氏不嫌秀儿是官奴,秀儿不弃姚氏是寡妇,逐秀儿认了姚氏当干妈,姚氏是真心立志终身再不嫁男人的,受了秀儿当干女儿,也算老有所依。皇上游幸宣府,迟迟不归,直到太子连名徐老大人上了三道奏疏,才请得皇上回了乾清宫。多少人私下议论,韩昭旭这次没有随驾是失了圣心,这样捕风捉影的传闻在皇上回宫后就被打破,韩昭旭原来的官职是从四品腾骧卫镇抚使,升了一级,擢正四品腾骧卫指挥佥事,京卫军的品级一向压得低,一军指挥使也只是正三品,韩昭旭还有往上升的潜力,加上家族的支持,将来独掌一支京卫军,是大有可能,再看好点,接了信国公的官位,坐上五军营提督武臣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信国公世子在六科做给事中了,注定掌不了军权。外头的一番来回品度,思伽没有计较在心头,前面韩昭旭放大假回来,嘱咐了思伽无需担忧,思伽深信丈夫,果然不担忧,现在重新办差,只是品级变了,韩昭旭依旧是回乾清宫当统领侍卫,干的活是一样的,展望太远,纯粹伤脑筋而已。夫妻俩一个炕上坐,韩昭旭看近期新出刊的地理志,思伽裁着韩昭旭的中衣,韩昭旭历年的中衣,都是最上等的雪绫缎和白绢棉做的,透气,柔软,保暖,吸水,完全符合了给孩子做尿布的要求,思伽记得,在以后一次性尿布盛行的时候,用旧的细棉布料做的尿布还被大家推崇,泛着韩昭旭穿过的旧衣服都是压箱底,思伽就翻出来二次利用,贡献给孩子。虽然家里不差几匹雪绫缎和白绢棉,但是思伽就是要磋磨韩昭旭的旧衣服,一则,新布多少硬砸,做成尿布还得过水做旧,才能更加舒适贴身,有旧的不用何必多费功夫,二来,用父亲贴身用过的东西,带着父亲的味道,来包裹孩子的屁屁,也算是另类父爱的表达吧。所以,思伽饶有兴趣边把韩昭旭的中衣改做成尿布,边在韩昭旭问思伽在家呆着是否如意的时候,把最近外面气氛又开始浮回来的情况说了,最后把纯碎伤脑筋几个字调侃出口给韩昭旭听。世事变化无常,有时候,单纯的,一码事归一码事的来看,活得会比较轻松一点吧。反正,防患于未然的事情是不能不顾及,那么,不可预见和期望太高的事情,就别展望太远,想得太多心累惶惶的。韩昭旭笑了一场,忽然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在灵魂深处,自己都不甚明了,是怀着多少忐忑的心情,问了思伽对自己前程有何展望。毕竟,几乎所有的女子,都希望夫君荣耀,继而夫荣妻贵。思伽听到韩昭旭认真的口吻,放下手中的布条,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的道:“要是我将来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再来念悔教夫婿觅封侯,也太矫情了,可是历来大将镇边,除了甘州府的周王,昆明城的黔国公,汴京的魏国公,皇上信重,一家团聚,未有分离。多数人,是没这样的例外,是要把家小,或是父母,或是妻子,或是子女留在京城,我二哥不就是这样留下的嘛,男子滞留,能进天子近卫军是最好的,还是有很多,武将夫妻,在最美好的青春岁月,是夫妻别居,一别几年十几年的,几十年一晃,就来去匆匆的过了,待到丈夫卸甲归来,已经人老心灰了。”怀孕的人,常常会莫名的多思,无来由的伤感,思伽躲在韩昭旭怀里,让他抱着,踏实了才道:“我想你去哪里,都别忘了带上我才好。那样,我就是拿二品诰命夫人,换一品诰命夫人,也是愿意的。”文臣武将,特别是武将,一辈子安逸在京城而功成名就的,是凤毛麟角,要想混得高,就要去外面转转,而多数人,转转就转一辈子了,还是老话,功名难挣韩昭旭轻轻亲着思伽的脸颊,搂着怀里的小女人安慰道:“我自小亲浅缘薄,难得夫妻情重,将来真有那样的机缘,我也舍不得,我来想办法,总要带上你去,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