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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4(1 / 1)

身边人的惊心动魄。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怎么会这么不放在心上娘亲。张嫣双眼逡巡着在殿上寻找着什么,最后落在鲁元适才落到地上的青铜长剑之上。锃亮的长剑沾染着血光被弃置在一边。她弯腰拾起它。青铜剑入手极沉,张嫣年弱力小,只得两只手抱着满怀,从椒房殿出来,一路拖着在长乐复道上行走。在复道上划出浅浅一道痕迹。“校尉,张娘子在干什么呢”巡卫长乐宫的军士们远远瞅见她,好奇的问着身边的统领郦疥。“不知道。”郦疥摇头。“那要不要去拦下她”“你们丢不丢人”郦疥斥道,“这么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那把剑连拿都拿不起来,你们还怕她御前刺君”“诺。”军士们摸摸鼻子,讪讪应道。郦疥眯着眼远远看着那个幼小的身影,也摸不清这位屡出奇思的女孩打算做什么,招来了一个属下,吩咐道,“你去跟着那个小娘子,只要她没有打算伤人,就不要管她。”顺便在她磕着碰着的时候帮衬一把,免得小女娃娃又要哭鼻子。“诺。”张嫣一路拖着青铜剑行到长乐北阙,仰首问,“那个叫刘敬的出宫了没有”卫兵从上面探出头来,见五六岁的女孩手里拖着一把沾着血色和尘土的青铜剑,脸含煞气,奇异的组合,也不觉愣了一愣,认得是椒房殿中养着的宣平侯之女,皇后娘娘最宠的外孙,不敢怠慢,答道,“刘大人寅时进的宫,此时还没有出去。”张嫣点了点头。不过片时,一玄衣漆冠中年男子从北门步出,在宫门处交接出入凭证,张嫣霍的站起,认的分明,正是对高帝提出夺鲁元长公主以和亲匈奴的建信侯刘敬。想起鲁元横颈死祭的惨烈,心中愤恨异常,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执起之前完全拿不动的青铜剑,将剑刃指着他喝道,“姓娄的。”宫门内外一时寂静异常,从官员到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孩儿举着一把沾血的青铜剑正对着朝堂大员,愣在那里无法反应过来。“就是你说要我娘去和亲匈奴的你这杀千刀的,你可知我阿母与阿爹夫妻情深,我娘刚产下我弟弟,我们一家人和和乐乐,就因为你一句话就转眼家破人离。”青铜剑刃已经寒寒的映着刘敬的面光,侍卫方反应过来,一轰上来拦住张嫣,夺下她手中青铜剑。张嫣小小的身子被侍卫扣的动弹不得,一双手尚不肯放弃握着的剑柄,漂亮的丹凤眼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瞪住刘敬,“有本事,你怎么不拿你家女儿去和亲”“听起来,这位便是宣平侯家的张娘子了”刘敬扫了张嫣两眼,淡淡道,“若是臣女和亲可安匈奴,臣甘愿送她去和亲。”“咯咯咯,”张嫣大声的笑,“那你可问过,你女儿她愿不愿意”她的声音幽微,“她不过是你女儿,她还欠了你什么亏了你什么,凭什么你就这样决定她的一生。姓娄的,你看到了么”她的目光转到青铜剑上,“剑上的血是我娘的,我娘说,如果你们一定要她去匈奴和亲,你们就送她的尸体去匈奴吧。你就非要逼到我们家破人亡才肯罢休么”刘敬浑身震了一震,低头看那把适才威逼他性命的青铜剑,它的剑刃上染着一大片血,已经凝成了暗红之色,可见当时鲁元长主下了多大的决心。直至此时,他才真正熄了劝高帝以嫡长公主和亲匈奴的念头。“胡闹,”远处传来恼怒的斥责声,刘盈匆匆从东宫赶来,脸寒如霜,“张嫣你太不知天高地厚,宫阙重地,是你随便发你小孩子脾气的地方么用刀剑指着朝臣,你知不知道凭着这一点廷尉可以治你罪的。”张嫣碰的一声跪在地上,倔强道,“阿嫣知道阿嫣莽撞,但阿嫣并不后悔,阿嫣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就是再来一次,阿嫣还会这么说。”刘盈看着她抬的高高的颈颔,气的发晕,转身吩咐身边侍卫道,“将张娘子带到孤的东宫,除非宣平侯前来领人,否则不许她出来半步。”“诺。”两人应了,俯身来提张嫣的手,张嫣一把甩开,怒视道,“不用你们押,我自己走。”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向东面而去。“刘大人,”刘盈转身对刘敬笑道,“阿嫣她只是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勿要和她计较。”刘敬黯然拱手,“太子殿下客气,张娘子为母亲之事激愤,实乃至孝之举,敬人虽迂腐,还不至于为此难为她的。敬告退。”他转身缓缓向北阙走去,刘盈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这个一向将背挺的笔直的直臣,这一刻的肩有些佝偻。他站了一瞬,回头往长乐前殿而去,今日张嫣大闹北阙,虽郦疥见机机警遣人往最近的东宫报信于己,但父皇一定也很快就知晓,他将张嫣送回东宫禁闭,不仅是为了惩罚,也是为了替她开脱。他设想着父皇知道阿嫣此事会有如何发怒的表示,却实在想不到刘邦在殿中拍着案笑的毫无仪态。“这才像我刘邦的外孙女儿,够张狂。”他拍着匆匆赶来的自己的肩膀,笑声犹未歇息,随即不满的横了自己一眼道,“不像你,明明心里恨死刘敬了,还强撑着对他摆出一副好脸色。”刘盈一阵无言,最后道,“父皇说错了一件事情,儿臣并不恨刘敬。”“哦”刘邦怔了一下,逡巡着刘盈的神情,狐疑道,“你不恨他,难道你赞同他让你阿姐和亲匈奴”刘盈道,“作为弟弟,儿臣绝对不能看着阿姐和亲匈奴,了此残生。但作为太子,刘敬提出的只是国策,无论是否伤害儿臣,儿臣没有理由憎恨。”刘邦沉默半响,最后看着他讽刺的笑了,“真不像朕啊,”他叹息道,“盈儿你太厚重方正,到底是哪个腐儒把你教成这个样子大丈夫在世喜便喜,怒便怒,如你这般,就算当上皇帝,也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挥手道,“你回去吧。朕知你的来意,朕竟已打算不再为难你阿姐,又怎么会为难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他转身从殿后幔帐中穿行而去,到了内室,戚懿迎了上来,喜道,“陛下,如意今天兴致勃勃的要去骑马,等下我们不让他知道,偷偷去看看他,可好”“好好,都依你。”刘邦拥着她,忽然道,“如意倒是孩子气。”“张扬有什么不好”戚懿回眸嗔道,“我就要他张扬点,才开开心心的。”汉九年春三月二十,刘邦释宣平侯张敖。二十二,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鲁元长公主刘满华不顾虚弱的身体和暂时不能说话的不便,坚持要返回宣平侯府,不愿再在长乐宫多待一分一毫。宣平侯张敖接回长公主并子偃,又谒东宫认领被禁闭的张嫣,板了脸孔狠狠的教责了一番,命其回房面壁思过。张嫣自知理亏,奄奄的受了罚,平日里除了与荼蘼说说话,弹弹琴,逗逗一个多月大的弟弟,并不多做半分逾越的事情。鲁元看着心疼,写字为女儿求情,张敖柔声安慰她道,“我知道嫣儿是个好孩子,只是玉不琢不成器,她近日的行为委实猖獗了一点。若再不给她敲打敲打,难保她不得意忘形,再次犯错。满华,不是每次都有那个运气的,若下次陛下翻脸无情,”他想起天意高难测,不由打了个寒战,拥住妻子,“我宁愿她这时候多记住一些,也不要她以后因为自己莽撞吃苦。”鲁元依在张敖怀中,想起这次死里逃生,也不觉后怕,又提笔写道,“我知敖哥你并无责怪阿嫣的意思,就安心多了。好在我们这次不用分离,”她蓦地红了眼圈,“若父皇真的到最后都不肯让步,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淡淡的月光从穿透窗纱泄入室中,张敖睁眼注视着顶上的帐子,心想:鲁元得脱,不知哪位宗室女子要顶替她和亲匈奴了。但这事不能告诉满华,否则,她的心性,又要愧疚不已了。注:刘敬本姓娄,因汉五年首劝高帝定都关中,高帝赐姓刘。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三十三:祈愿汉九年春三月,匈奴再叩汉边关,索要大汉公主。高帝遣刘敬为使臣入匈奴,刘敬陈述大汉唯一的公主已经出嫁为人妇多年,且育有一子一女,不适再与匈奴和亲,不妨从宗室女子中择一年轻貌美的处女,封为长公主履行和亲。冒顿单于与毡帐中诸匈奴贵族相视而笑,喟道,“我匈奴才不在乎是否曾嫁过男人,只要她是真公主,我的王城中就有她的位置。”帐中诸人哄堂大笑。刘敬心中急躁,思索后,暂且按下心中隐隐的不安感,拱手禀道,“若单于如此重视我汉帝的血统,我倒有个法子。”“哦”冒顿斟酒饮啜,“此何意”四月,刘敬从匈奴归。皇后吕雉与宗正刘礼遍及刘氏宗室,从其中择出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名叫刘丹汝的,作为和亲人选。刘邦在大殿上见了刘丹汝一面,只觉得此女面貌虽姣好无匹,性子却温顺绵软,如同正安殿外正在飘香的栀子花,疑惑着问,“这女子是否真的好送去匈奴冒顿会好这一口”“为什么不呢”符玺御史赵尧捧着白玉螭龙钮的皇帝之玺奉在一边,闻言抬首笑道,“冒顿见惯了北地健壮胭脂胡妇的风情,说不定就迷恋上丹汝娘子的温柔可人呢”刘邦以己心度人心,不由也笑道,“说的也是。”接过信玺,蘸了甘肃武都产紫印泥,按在诏书之上:今有汉宗室刘竲之四女丹汝,贤淑文德,昭采日月,赐封为须平长公主,食邑须平县,制曰,可。中常侍撰写了第二道诏书,赵尧奉天子之玺,诏书其上书:今有汉须平长公主刘氏丹汝,贤淑文德,昭采日月,嫁予匈奴大单于冒顿,缔结汉匈两国和好之盟。刚刚出炉的须平长公主刘氏丹汝一生的命运,就在这短短的数行字间,定格。汉九年夏五月,长安百姓刚刚从端午的喜庆之中走出来,须平长公主的车驾即将驶出长安。玄漆髹涂的宽敞宫车停下长乐正殿之前,白色的为束所扎的旄尾插在其上随风猎猎飞荡,披甲执戟的三百北军精锐军士护卫左右,为首一人打出赤地玄缘的旗子,中间书着大大的汉字,庄严古朴。鼓乐齐鸣声中,一身盛装的须平长公主叩别“父皇”之后,步出大殿,一步一步凄然的走向宫车,也走向自己不可预知的命运。宫人设好杌子,丹汝踏杌上车,眼角余光看见站在角落之缘的父母,心头一酸,泪水就要涔涔而下,连忙忍住了,掀帘入车,方能将泪流个畅快。于是司仪长声高颂:长公主车驾出宫。须平长公主车驾长乐宫西阙出,经章台街,转渠街,华阳街,最后出横门,一路往匈奴而去,途中经过南平里东市,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熙熙攘攘的长安百姓无法理解宫车之中端坐的长公主的悲哀,或者说,不是自己切身相关的人,虽然预见了苦难,却无法感同身受,于是唏嘘着,好奇着,簇拥着观看着三百北军精锐前后护送之中,两匹骏马拉着的长公主车驾。偶尔夏风吹动,掀起车帘,间或露出长公主端坐而妍丽端庄的面庞。“这位须平长公主,是个美人呢。”东市人群之中,一个八九岁的书童打扮的少年怔怔说道。公允的说,比正经的长公主,宣平侯夫人鲁元,要美上不止三分。“再美有什么用,”她身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公子掌着羽扇颓然叹息,“还不是红颜薄命。”微微抬起头来,如同山巅顶上的一抹新雪,粉雕雕玉团团的侧影,露出一腕掌扇的手,指尖竟比扇上的鹅毛羽还要白上三分,所见众人不由得都叹了一声,这是谁家权贵的小公子,生的这样的好相貌,待长大后还不要如留侯家的燕隐公子一般,迷了长安城中大半的少女芳心去“公子,”书童微微颦眉劝道,“候爷好容易才答应放你出来,你就开心些看热闹,不要不高兴么。”小公子蓦地扬眉道,“谁说我是来看热闹的。”我才不是来看热闹。我没有资格把她当做一场热闹,因为她是代我的母亲赴匈奴和亲的。虽然这一前一后的更替不能完全怪到鲁元头上来,但是,我真的不能把她当一场热闹。而你们眼中的热闹,是她悲凉而无可预料前程的一生。车轮绕轴轧轧滚动,走过张嫣的面前,一刹那,红斜褐织帘晃动,张嫣窥见了刘丹汝半颊侧脸,和眸下的泪痕。我只是,来送你一程。张嫣不自觉的追着前行的宫车走了几步,一阵发呆。丹汝,我其实,并不想来送你,所以之前翻覆几宿都没有决定是否向阿爹求着今天出门一趟却最终放弃。我本已不打算前来,可是今天晨起之后对着窗外发了一个时辰的呆,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一定要来这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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