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呜咽一声,忽然冲出去,砰的一声跪倒在侯在外面的刘盈面前,连叩三个头,道,“皇帝哥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向太后求情。放我们回赵地吧”刘盈尚未答话,忽听得永巷外传过来威严的女声。“哟,赵王是埋怨我待客不周,想要告辞归去么”宫人推开门扇,吕太后扶着苏摩地手走进来。“阿吕老妇,”戚懿嘶声道,“你是来看我们母子笑话的么”刘盈伸出去扶起如意的手立时一顿,面色变难看。“母亲,”如意回过头去,看着戚懿,眼神中有着哀求。吕雉呵呵一笑,不去理会戚懿,上前牵了刘盈的手,微笑道,“永巷这地方不洁,陛下没事还是不要过来的好,”瞟了戚懿一眼,“免得有东西污了陛下的眼耳。”“母后。”刘盈倦倦的一笑,“儿子累了。你放儿子一马好不好”吕雉探究的看了看自己这个皇帝儿子一眼,“陛下什么意思”面上并无表情。“朕曾在父皇临终前答应过父皇,”刘盈跪下来,“答应他要护住如意平安。朕请母后为儿子圆住誓言。赵王已经入朝数月,也该返回封地了。请母后答应赵王回赵地,而朕,”他闭了闭眼,“此后不再过问戚夫人。”“皇帝哥哥,”如意怔了一怔,起身想要扑到刘盈地身边,口中模糊不能出一字,然而眼神悲愤,显示出自己一个字也不赞同刘盈话的心意。刘盈狠了狠心,甩开弟弟的衣袖。“放他会赵地”瞧着这情景,吕雉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即隐去,淡淡道,“陛下说的倒轻巧,待赵王长成后,若要为母报仇,岂非纵虎归山”“赵相周昌忠良,不会坐视此事。”刘盈见吕后不满意,续道,“朕会派人盯着赵王,若他有丝毫反意,便就地捉拿处置。”吕后依旧沉吟。“那,”刘盈犹疑片刻,终咬牙道,“昔日赵相贯高谋反,牵连宣平侯,高帝因查无实据,最后黜张敖为侯。朕愿仿先帝先例,黜如意赵王之位为侯,以邯郸为食邑,令其返回封地。”吕雉讶然。大汉建国以来,诸侯王谋反多见,而列侯谋反,除淮阴侯之外,再无他事。只因诸侯王在其封国中享军政财一切权利。而列侯只是享有食邑,并无行政之权。而韩信正是因为被黜为侯,手上没有军队,才只能谋划赦长安囚徒,来擒杀皇后太子。当时还是皇后吕雉洞悉后,才能轻易的将他格杀。若他还是楚王,则一军在手,凭战神韩信的威名,孰胜孰败,还未在可知。“你们母子一个腔调,算计我儿,” 戚懿挣扎着叫嚣,吕雉挥手示意宫人将她架进永巷,她高亢地声音还远远的传来,“你们想要为张敖报仇。凭什么,我儿子是堂堂正正地先帝子嗣,你们凭什么罢他的王位”“赵王为先帝之子,陛下,”吕雉快意至极,微笑道,“你要如何罢他的王位。而不为天下人所触目”刘盈淡淡苦笑,“朕自有主意。”“好。”吕雉蓦的高声应道。“陛下兄友弟恭。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吕雉嘴角噙笑,在月色下竟有些森冷,“做母后的,又怎么能不答应呢”“只是,”她的声音忽然幽微,“他朝出了事情。陛下,你莫要怨母后。”待她拂袖远走的身影消失在永巷门外,刘盈方起身,只觉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耳边忽听得啜泣之声,回头看见如意抱着自己地膝坐在一角,哭地涕泪滂沱。他叹了口气,吩咐长骝。将哭泣地赵王背回未央宫寝殿。如意一反昔日的好性子,不肯让宫人近身服侍,不吃不喝,过了半日,刘盈终究耐不住脾气,大踏步走进寝殿。拉起他地领缘。“你要朕怎样”他大声吼道。“朕不可能真的守护在你身边一辈子。你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长安。如意,你必须回去。你自己活着,才能想法子救你母亲。”如意颤抖了一下。刘盈苦笑,“还是你恨朕欲褫夺你的王位”“不。”如意沙哑出声,眼睛红肿,抬头看着兄长,“如意还不至于这么不知好歹,知道陛下是为弟弟好。”刘盈的心凉了凉,道理谁都明白,但是情感并不是自然接受。就如面前这双眼睛。生长出一些隐秘的荆棘。再也没有之前地自然亲近。“好。”他微笑,慢慢放开手。“这样也好。事情拖的越长,越容易变故。朕会尽量让你快走。”夜色在睡在同一张榻上的兄弟之间划出一道鸿沟。如意朦朦胧胧间听见长骝在帐外轻唤陛下起身,以及宫人伺候刘盈穿衣的悉索声。过了一会儿,刘盈的脚步声踏到床前。“如意,”他轻声唤道,“卯时一刻了。该起了。”装做熟睡,却掩饰不住微微颤抖的眼睑。许久,刘盈叹了口气。“陛下,”长骝的声音传来,“可要去骑射场练剑”“今天,”皇帝哥哥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就算了。待会让丞相大人以及陆大夫,石大夫到东厢来。”那脚步渐渐地远了。从被衾下伸手去探,这才发现,身上已发了一层薄薄的汗。天色还早,宫人点亮烛光,刘盈在案前取笔墨,对牍沉吟,终于下笔写道,“兹先帝薨逝之时,赵王如意未回京奔丧,亦无哀戚之容,实失孝义,黜赵王之位,改封邯郸侯。”书好之后吹干墨迹,心道,时人以孝义为天下本,这个名义尽可以说的过去了。只是,终究委屈了如意。少顷,丞相萧何并二位大夫求见。寝殿中,见赵王睁眼起身,宫人们连忙捧来铜盆热水。“不用了。”如意摇摇头道,“我想洗浴。”“陛下,”陆贾蹙眉不赞同道,“赵王并无大过,若骤然黜位,天下人会心寒,认为陛下容不得手足兄弟的。”刘盈一笑,转询萧何,“相国以为如何”萧何用手背掩口咳了数声,叹息垂眸,“臣,无异议。若陛下决意如此的话。”“相国是国之栋梁,”刘盈微微一笑,“还得注意身体,多为朕分担国事才是。”“老臣谢过陛下关爱。”萧何躬身道。郁蓬的热气从浴池中蒸起来,如意将脸浸在池水中,禀住呼吸。室外传来嘈杂地声音,如意蹙眉,不悦道,“什么人在外面喧哗”“哐当”一声,殿门被人推开,青衣宦官捧着酒盅入内,声音尖刻,“奴婢杨力士奉太后旨意,赐赵王卮酒。”如意怔了怔,骤然间明白过来,浑身发抖,脸上变色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喝。”一应宫人噤若寒蝉。“这可由不得赵王殿下了。”杨力士冷笑道。命人抓住如意,捧着酒来到他的面前。如意拼命挣扎,死死的盯住了酒盅上雕刻的细碎花纹,面色惊恐,拼命喊道,“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一瞬间,他悔恨不已,若不是他乱发脾气,离开皇帝哥哥身边,又岂会落到这种状况多么漂亮的男孩子啊杨力士看着面前少年因为恐惧而惊惶的脸,心中赞叹。玉石一样的颈项,皎好的容颜。因为从不曾劳累而细腻的肌肤。他是高皇帝一生最宠爱的儿子,高皇帝为这个儿子取名如意,盼他万事如意。那又怎么样杨力士狞笑起来,最后还不是终结在他地手上“你还想着陛下来救你么”杨力士讽道,“这是太后地赏赐,不会有人违背太后的意思去通报陛下地。何况,”他的眼中渗入一点嘲笑,“陛下孝顺,又岂会真的为了你违背太后的意思”他抓过如意的衣领,发狠的将酒盅中的酒灌入如意口中。如意拼命挣扎,然而他一贯养尊处优,哪里挣的过杨力士的蛮力,满盅毒酒,终究有大半被灌进了他的肚子。他颓然倒在浴池中。杨力士满怀微笑的最后瞧了一眼少年,扬声笑道,“我们走,向太后娘娘领赏去。”许久之后,宫中才传出一声声低泣。如意一直一直往下沉。暖暖的热水覆盖过他的口鼻,隔着水幕,他看到的世界分外清明。那水真是温暖啊。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他还在母亲腹中,什么都不用忧虑的粘稠温暖。失去意识之前,生命中的一些画面闪过他的面前。酒池之上,父皇笑着张臂抱住扑出来的自己。神仙殿中,母亲伸手过来试探自己额上的温度,面上神情温馨。灞上,皇帝哥哥掀开宫车车帷,笑喊道,“如意。”天光开朗。最后的最后,是那一年,他欢快的跑过酒池,看到一个赤着足坐在池边的小女孩,她侧过头,踏在水中的漂亮足线。已修改,第二稿。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七十七:杀士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七十七:杀士对昨天的章节进行修改,又添加了一部分内容。对赵王如意童鞋心存喜爱不忍心的同志们就不必往前看了。这个么,我还是屈从于情节的逻辑性。东厢之中,石奋尚在为赵王辩护,神情激愤,刘盈满怀耐性的听着,忽然之间,见长骝一溜小跑的闯进来,尚在喘息,脸上神情也变了。“怎么了”刘盈问道,不知怎的,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陛下,”长骝结结巴巴道,“赵王殿下他。”刘盈站在寝宫浴殿之中,看着池水中载沉载浮的少年,如意的面色安详,似乎仍在微笑。他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木然。怎么能接受,早晨离开的时候他还生气昂然,不过刹那,便天人永隔。“回陛下的话。”宫人跪在一边低声禀道,“早晨太后命人赐赵王一盅酒,赵王喝过以后,就”刘盈忽然怒气勃发,一脚蹬在他身上,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就不会拦着人速来通报朕。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宫人倒地,不敢反抗,只嗫嚅道,“可是,那是太后的意思啊。”身为奴婢,他们岂敢反抗“母后,母后。”刘盈喃喃道,忽然转身拂袖而去。他一路急急的穿过未央宫。走上复道,直叩长乐宫。“呦。”长信殿中,吕后微笑着转过身来,慈祥笑道,“陛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处理国事么,怎么来我这长乐宫了”“朕想知道,”刘盈地面上带着些许煞气。硬邦邦的问道,“如意是不是你下令鸩杀的”“是。”吕后泯了笑意。答道,气定神闲。“母后明明已经答应过,放如意归赵的,”刘盈蓦的出声质问道,“为什么又出尔反尔”“因为我回来后仔细想想又后悔了,”吕后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答道,“这江山是我的儿子的,我不能容许任何人有威胁到你地可能。”“朕已经决意废黜他的赵王之位了,还不够么”“还不够。”吕后森然道,“他如今年弱,自然只能依靠你地庇护,对你千好万好。但日后长成,焉知道他会不会记恨母仇。意欲报复只要有一丝可能,我就不能放过。更何况,”她望着面前的儿子,锐利道,“陛下,你要知道。他刘如意毕竟是先帝曾经属意过的储君人选,若他有一朝行差踏错,朝臣不免会想,若是当年由赵王当皇帝,一切会不会好很多”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青气,“如此,我怎么容得了他”“可是他现在并无反意。”刘盈大声道,“仅凭这么些可能,就诛杀一个诸侯王,母后。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等他反了。一切就晚了。”吕后冷笑道。“好了,陛下。”她柔声笑道,像安抚一个顽皮笑闹的孩子,伸手遮住刘盈的眼睛,“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再跟母后怄气了。陛下,你要知道,母后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她这个儿子一向很听话,纵然对自己有不满,总是最后心甘情愿地接受。吕雉一向知道。然而这次她失算了,刘盈后退起身,避过了她的手,抬起头来,眼中有着深重的排斥,问道,“母后,你若真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