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在夕阴街孝里,有人瞧着天子回宫法驾回銮,与周围商贩买东西地时候,以闲聊的口气问起长安城中皇帝舅舅的轶事,平日里是否常常出宫啊,最喜欢做什么啊,神情瞧着有些鬼祟。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便高声说了,陛下今日拜祭完长陵后,往西市去了。”“张偃你,”一时间张嫣气的瞪大了眼睛,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巴掌。“姐,”张偃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为了他打我”“我打你怎么了”张嫣怒道,“那是你亲舅舅。我就不跟你说什么忠君爱国,从小到大,他有多疼爱你,逢年过节赏赐了你多少东西,帮了你多少忙,你居然,就这样回报于他”如果他不是她亲弟弟,她简直想亲口骂上一句,“忘恩负义。”“可是他让阿姐受苦了。”张偃气急败坏道,“你自己说说,从你嫁给他以后,你流了多少眼泪当年你嫁入未央宫的时候,我还小,还不懂事,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后来二哥三哥偷偷跟我说,阿姐你也要叫他一声舅舅,却嫁给他,不会真的幸福的。”“我只是,想让阿姐幸福一点。”张嫣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嫡子,太后外孙,天子外甥,皇后之弟,宣平侯世子张偃出身高贵,几乎可以和皇子等同。他一贯又聪慧可爱,可以说是众星捧月的长大,但也因为这样,他也一直有些娇气自我。张嫣一直以为偃儿还小,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小孩子不会懂得大人的感情,而她和刘盈之间,关系太复杂纠葛,少女心事,独向款隅,不可能去和弟弟分享。父母家人又都讳莫如深,只留了一点表面上的痕迹,给张偃去猜测。小孩子么,长大了,一切就懂了。大家都这么想。但是,她低估了孩子的怒气和反弹。从来没有人当他是一个同等的大人,认真地开解他地误解,于是他的怒气越积越深,也越来越偏执,最后爆发出来,竟然这么惊人。小孩子地记恨,有时候也可以很单纯纯粹。“可是偃儿,”张嫣闭了闭眼睛,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弟弟再持着这样的怨恨下去。于是决定和弟弟剖一剖自己的想法。“当年,我嫁给他,是我自己答应的。”“胡说。”张偃愤怒道,“当年,阿母明明都带着你躲回宣平了,就是不想让你嫁给他。最后他还是使用了手段。”张嫣失笑,蹲着在弟弟面前,道,“偃儿,没有人逼我,我嫁给他,只是因为我喜欢他。”张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刘盈。做外甥女的喜欢自己的舅舅,很大逆不道吧她对刘盈的依恋,阿母和阿婆都看在眼中,虽不曾明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嫁给刘盈以后,才渐渐喜欢上他。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已经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那么久。纵然他和她不能白头偕老,她也不会后悔,当初曾那样热烈真挚的爱过。生命中的每一道伤口,都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果不曾这么走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路行来,得到的是苦还是酸。一星期之第五天,嗯,哼。继续求粉红票支持。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七四:求情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七四:求情张偃看着阿姐的眼神,他们姐弟从小一同长大,最能够分辨彼此心意。最后,他终于沮丧的承认,姐姐的眼神中一片坦荡,她说的是实话。“他有什么好”他跺脚,不死心问道,“有比偃儿好么”“不一样。”张嫣啼笑皆非,“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好好的。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过一辈子。“可是,他对你不好。”他不死心嘴硬道。“偃儿,你只看到了我为他神伤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我为他开怀的样子。”张嫣道,“其实,他对我已经够好的了。他经常来椒房殿陪我,愿意听我说的所有匪夷所思的话,支持我参政,从来不曾怀疑,肯吃我做的饭,在王珑那样的陷害下,依旧没有说我一句重话”张嫣一件件细数下来,忽然发觉,原来,刘盈真的对自己很好。除了不能越过世俗的藩篱来爱她,在他能为自己做到的最大极限里,他一直在对自己很好很好。多遗憾,这样一个温柔的好人,她最终却无法得到。“所以,偃儿。从前,你总是问我是否幸福。”张嫣收回了伤感,望着弟弟,“也许你听了一些话,看了一些事情,所以胡思乱想,以为我受了苦,不幸福。”“现在,我认真的回答你。这些年,我并没有觉得不幸福。”“因为。每个人的幸福,不是由世俗判断来定义,而是看她想要地是什么。我求仁得仁,刚刚正好。”“阿姐,”张偃动容,喃喃道。“我不知道是这样子的,我好像有些。听不懂。”“你瞧,”张嫣低低笑了。“我说你还是孩子,不会懂,不是骗你吧。我和你舅舅在一起,虽然有时候会难过,但是也有过很多快乐。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替我抱不平。”等你以后遇到一个你愿意为她哭,为她笑的人。你就会懂阿姐的心情。“姐,”张偃投到她怀中,泣道,“我以后不敢了。我听说,舅舅被他们射了一箭,箭上有毒。我也被吓坏了。我没有想要这样的。我只是想,他是皇帝么,皇帝身边总是随时随刻都跟着大批期门军。那群人就算知道了他的行踪,也无法拿他怎样地。最多就吓一吓罢了,我不知道会这样,也不知道他是为了救你,才被刺客伤到了。”他这次也被吓坏了。“姐,我下次不敢了。”“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张嫣忍不住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种事的严重性如果是普通人家,你这么胡闹作弄舅舅,他最多揍你一顿也就罢了。可是你舅舅他还是皇帝,你知不知道但凡和弑君摊上关系,牵连地人非死即伤。当初阿父被罢黜为侯,就是因为跟弑君扯上了关系。这次你的事情被人知道,他很有可能得再一次因此获罪。就连你阿姐我,也得退避椒房殿侯罪”还有吕后。如果吕后知道。如果吕后知道了偃儿的事。张嫣心惊胆战不敢往下想下去。这些年,她一直觉得。在吕后心里,第一重要的是她儿子刘盈,接下来,情人审食其和女儿鲁元应该并居第二。一对外孙里,本来偃儿是男孙更受看重些,但因为自己幼年的一些机缘,在吕后心中应与偃儿持平。后来,自己嫁给了刘盈,在吕后看来大概要比偃儿更重一些。如果让吕后知道刘盈此次遇刺,竟有偃儿的一份功劳,张嫣手心发汗,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阿姐,”张偃被她说地变了色,战战兢兢道,“弟弟知道错了。但是不做也已经做了,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张嫣忍不住转首拭了拭眼泪,好在刘盈此次并无大碍,若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而自己又知道与偃儿有关,又该怎么办呢“偃儿,”她最后叮嘱道,“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就算是阿母也不能说,你知不知道”最后一句话已经是说的声色俱厉。张偃吓的愣愣的,点了点头。鲁元接回张偃的时候,对前事一无所知,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对儿女面上都笑的有点僵硬。张嫣在椒房殿中坐立不安,想着最有可能攀咬出张偃的,便是卫尉军交付到廷尉的几名刺客,于是起身吩咐道,“请颜将行过来一趟。”“廷尉府属吏说那几名刺客送进廷尉府地时候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宣廷尉只能从他们的衣裳,兵器猜测他们是长沙王兵败之前派遣入京,指望着若能刺杀了陛下,也能解长沙兵困。却不料刺客还未发动,长沙已经败亡,这才孤注一掷,未怀生念的行刺。现在,宣廷尉正在极力查找这些刺客之前的踪迹。”颜青侃侃禀道。张嫣松了口气,道,“知道了。多谢将行大人。”如此,至少廷尉是无法从这些刺客口中得到偃儿的事了。她只盼望老天保佑,这事情就此揭过去。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人到临头,总还是要偏向自己的亲人。张皇后可以想到封长沙刺客地口,却终究没有法子封住当日市井所见长安百姓的众口。宣义奉命彻查当日西市毙命的刺客行踪,在孝里,有商肆的小贩指认曾见过其中一名刺客,当时他正在铺子上挑选货物。刻意聊起县官之事,边上马车的富贵男童说起了陛下地行踪,不久之后,西市便发生了行刺。长安城中的贵族子弟不算少,但也不是多的泯泯于众人,宣义很快就查出来他说的是宣平侯世子。知道张偃的特殊,不敢擅专。禀告了吕太后与皇帝。听闻了这件事,吕太后怒气勃然。命长乐卫尉军校尉彭策前往宣平侯府带回世子张偃。“阿母,”张偃面色发白,拉着鲁元地衣袂,求道,“我不要跟他去。”身披鱼鳞甲地长乐校尉板着脸拱手道,“末将奉太后旨意行事,得罪了。长公主。”挥手命人将张偃从鲁元身边拉开。鲁元看着被带走地儿子,脸色惨白,眼前一黑几乎要摔倒。“公主。”涂图连忙上前扶住她。“没事。”她道,又是心疼又是愧惑,不是不知张偃这次闯下大祸,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获罪。急急道,“备车马。我要去长乐宫。”“你怎么教出个这么不知轻重好歹地儿子来”吕后戳着她的脑袋骂道,“母后教训的是。”鲁元唯唯诺诺的应道,心里却松了口气,吕后这样直斥于她,虽然面色疾严,却到底是存了保全之意。“母后。偃儿如今何在”她忍不住问道,眼圈忍不住红了,“那孩子从小到大,从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也不知道。”吕后翻了翻白眼,“我刚命人将他带来,就被陛下要了去。他是皇帝,没有人拦的住。这次又因为你儿子才遭了这么场无妄之灾,想要亲自处置,也是名正言顺。”张嫣赶到宣室殿的时候,鲁元正跪在殿前为儿子请罪。自汉二年以后。她以长公主之尊锦衣玉食,再也没吃过一丝半毫地苦楚。此时跪在冰冷的石砖上,不一会儿就受不住,只是咬牙硬撑着,面上冷汗涔涔而下。“阿母,”张嫣心疼不已,忙上前搀她道,“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又何必这样”“阿嫣,”鲁元回过神来,推开她摇头道,“你别劝我,子不教,父母之过。偃儿这番闯下弥天大祸,我这个做阿母的在这儿替他跪一跪,也好替他减轻一点罪名。”张嫣气急,问一旁侍立的黄门宦侍道,“是陛下让长公主跪在这的么”“皇后娘娘,”小黄门苦笑道,“这可不关陛下的事,太医说陛下将养了这么些日子,今日进行第二次拔毒,拔毒前陛下已经说了让长公主回府的,长公主执意不肯走要跪,咱们做奴婢地也拦不住。这事儿,陛下怕根本就不知道。”她知道母亲性子虽温和,脾气却也执拗,自己根本劝不动。哼了一声,越过鲁元,匆匆进了宣室殿。宫人们捧进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将宣室殿蒸腾出一片热气。她站在帘外不便进去,想起阿母在殿下跪着,自己做为女儿,怎能安安稳稳的站着于是也缓缓的跪了下来。“皇后娘娘,”长骝吃了一惊,连忙劝道。“陛下不曾加责娘娘,娘娘你快起来。”她坚持不肯起来,道,“你去忙你的,不必管我。”沙漏嘀嗒的声音,刘盈难奈痛楚而低哼地声音,鲁元满头大汗而模样,偃儿惊慌失措的脸蛋。张嫣想,她在汉长安的日子,从汉九年被高帝罚跪在长乐宫外起,到如今在宣室之前为弟弟求情而终。而殿中的帝王,却已经换了一个人。仿佛过了一刹那,又仿佛过了很久,太医们背着药箱出来,见了这动静,噤若寒蝉,连忙退出。殿中,长骝轻轻的在刘盈耳边道了一些话。刘盈皱眉,利落吩咐道,“你去外头跟长公主说,她要一直在外头跪着,我这个做弟弟的养伤也不能安心。还是先回去吧。”